【中午好~~】祝圓發現,用毛筆勾出來的波浪線格外銷魂。
蒼勁墨字頓了頓:【同好】
【你怎麼還在抄《禮記》?你是不是也被罰了?要抄幾遍啊?】
蒼勁墨字又不理她了。
祝圓撇嘴。她算是看出來了,這位狗蛋兄傲氣的很,損了他面子的話,他壓根就不搭理。
【算了,就知道你不會回答的了。咱們聊些有建設性的話題。我看你的字老道的很,年紀應該不小了,給我一點意見唄。】
墨字一頓。遠在京城的謝崢摸了摸臉。年紀不小?
祝圓當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是唰唰唰地往下寫。
【你有沒有什麼掙錢的法子?】
這回墨字搭理她了:【是否缺銀錢】
【缺,大大的缺啊!飯都吃不上,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啊……】
墨字又停了。
祝圓長籲短嘆:【問你似乎不太實際,我是不是應該找找刑律,好好研究研究?】
【為何是刑律】
【因為,老話有說,掙錢的法子都在刑律裡呢。】
謝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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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來的老話?真是狗膽包天的小兔崽子。
第006章
謝崢再次扔了筆。
“去司籍弄一套刑律回來。”他沉聲道。
“啊?”安瑞有點懵。怎麼突然要刑律?又不用審案——
謝崢冷冷掃過去:“愣著幹什麼?”
“奴才這就去,這就去!”安瑞忙不迭退出去,退到門外撒腿就跑。
謝崢收回視線,繼續看桌上某人的廢話。
【……還是朝廷不給力。】
謝崢皺眉,提筆:【何出此言】
【要致富,先修路。若是朝廷給力,把路修好,錢就好賺多了,老百姓也不至於這麼窮。】
要致富先修路?哪來的說法?謝崢想了半天沒想出來,索性順著往下說:【各州府縣皆有修路,於】
【得了吧,那算什麼路——】對方突然頓住。
謝崢正想問上一句,就見紙上墨字飛快刷出來。
【等下,你是什麼人?我在這裡說朝廷壞話,你不會轉身把我賣了吧?】
謝崢啞然:【不會】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不知道你是誰,你卻知道我在蕪縣,蕪縣就這麼大,誰知道你會不會反手把我告了。老祖宗交代了,防人之心不可無。】
【若是告發你,我如何解釋消息來源】
【好像也是。】
【接著說】
【其實也不用我多說啊,你出去外頭瞅一眼不就知道了嗎?朝廷修的那路,能叫路嗎?好天是灰塵漫天,下雨則泥濘不堪,不等一年半載就坑坑窪窪,維護成本高又不實用,當然啥經濟也發展不起來。】
謝崢輕哂:【你想鋪石板路】
【那成本更高了好嗎?你當朝廷是傻的嗎?】
【那你有何建議?】
對方似乎警醒過來:【幹嘛?你是朝廷官員嗎?】
謝崢沉思片刻,提筆道:【白身一名,無官無職】
【那你靠什麼吃飯?】
【家境殷實,衣食無憂】
【……】
謝崢盯著紙上幾個小點,略一思索便領悟其中含義,忍不住勾起唇角:【繼續】
遠在蕪縣的祝圓翻了個白眼。
【算了不說了。】
【為何】
【就我們倆這紙張談兵的,說了也沒意思。】
謝崢激將:【你不會】
【放屁,我要是不會,整個大衍朝都找不到第二個會的。】對方唰唰唰地寫下一排材料,【我說的是水泥路,用石子、砂子、水,加上水泥,按照一定比例攪拌鋪上,幹了之後就會平坦堅實,以現在車馬的行駛壓力,用個十幾年不成問題。】
【水泥為何物】不可能隻是水加泥,否則這道路隻是砂石泥混合,與現在並無太大區別。
【一種】對方停了片刻,似乎在思索用詞,最後直接一句概括,【幹了之後堅硬非凡的東西,加上石子、砂子就更能節省成本了。】
謝崢微哂:【你可知修土路的成本有多少?】且不說那水泥為何物、需要多少銀錢制作,這砂子石子要從別處搬運過來,就需要不小的花費……
對面這人估計年歲不大,略沾了點墨水便自詡良才,眼高於頂,目空一切,對朝廷之事指指點點……
罷了罷了,他也是闲得慌,竟跟其聊了起來。
他放下毛筆。
【花一次錢,然後十幾年不用管,不是很節省嗎?現在的路,年年修補,年年花錢,哪個花錢多哪個花錢少,一目了然好不好。】
謝崢揭起紙張隨手捏成團,扔進火盆。
【別的不說,若是遇上戰事,辎重運輸比別人快,就贏了一大半了。】
謝崢動作一頓。
【年輕人啊,眼光要放長遠一點!】
謝崢重新提筆:【水泥如何制造】
【不知道。】
謝崢:……
好在對方又補了一句:【不過,我知道水泥要用到什麼材料。】
【你既然不知水泥,如何知道這種水泥路堅實】
【笑話,我會寫字,難道還得先知道毛筆和紙張怎麼做的嗎?】
謝崢額角青筋跳了跳。
【不過……我雖然沒做過水泥,但需要用的材料,我偶還是知道的。不外乎就是黏土、石灰石、鐵礦粉而已。】
竟然還需用到鐵礦粉。謝崢無語:【勞民傷財】
【切,你這土包子懂什麼……】
“殿下。”安瑞在門外稟報,“您要的刑律拿回來了。”
謝崢回神,隨手將桌上幾張書寫過的宣紙扔進火盆:“拿進來。”
***
“免禮。”承嘉帝朝行禮的謝崢擺擺手,“過來,坐。”
“是。”謝崢依言起身,走到他下首處落座,“父皇喚兒臣過來,可是有事吩咐?”
承嘉帝挑眉:“沒事不能叫你過來說說話?”
謝崢垂眸:“兒臣並無此意。”
承嘉帝的近侍德順送上茶水。
謝崢朝他點點頭,後者笑了笑,安靜地退到承嘉帝身後。
“聽說你最近都不愛去你母妃在我耳邊念叨了好幾次了。”承嘉帝好奇,“你做了什麼惹得她這麼大火氣?”
謝崢不以為意:“兒臣不願意聽她叨叨罷了。”
承嘉帝無語,端起茶盞,刮了刮茶蓋,換了個話題:“聽說你最近在看刑律?你怎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
“兒臣聽說,賺錢的法子都在刑法裡,便起了好奇心,看看怎麼賺錢。”
“賺錢的法子——咳咳咳!”承嘉帝嗆咳出聲。
唬得德順急忙上前撫拍,謝崢也忙起身欲扶。
承嘉帝很快便緩過來,朝他們擺擺手:“無事。”
倆人這才松了口氣。
承嘉帝看向謝崢:“這是什麼話?”
謝崢回望:“兒臣翻了幾日刑律,深有同感。”
承嘉帝:“……”他皺起眉頭,“你缺錢了?”
謝崢啞然:“兒臣天天在宮裡,連個花錢的地方都沒有,何來缺錢之說?”
承嘉帝皺眉:“那好端端的,你怎麼去研究賺錢法子?”
“不,隻是看看這說法是否……”謝崢斟酌了下用詞,“可行。”
“……結果如何?”
謝崢點頭:“可行。”
承嘉帝:“……”
謝崢勾起唇角:“所以才有了刑律典法,不是嗎?”
承嘉帝抹了把臉:“前些日子才聽說你罰了些下人,現在又看起刑律……”敲了敲桌子,問他,“你年歲也不小了,要不要去刑部歷練歷練?”
謝崢怔住,然後沉吟片刻,道:“父皇若是真要兒臣去歷練,兒臣倒有個想去的地兒。”
“哦?”承嘉帝神情莫測,“想去哪個地方歷練?”
謝崢微笑:“工部。”
***
抄完十遍《禮記》,又得接著抄縣志,加上每天看狗蛋兄那手蒼勁墨字,祝圓覺得自己的字體似乎真的好了許多,起碼不會再忽大忽小。
就是手酸的很。
今日祝修齊不在家,祝圓幹脆給自己放了個假,跑去跟自家娘親、妹妹、弟弟培養感情。
四五歲的祝庭方正是好玩的時候,祝盈又是那種聽話乖巧的,祝圓帶著倆孩子滿院子撒野,鬧得一院子嘻嘻哈哈。
張靜姝坐在屋裡算賬,又聽到一陣大笑,便抬起頭,隔著敞開的窗戶望出去,臉上忍不住帶出溫柔淺笑。
坐在另一邊做著針線的銀環姨娘也被引了望出去,轉回來正好看到她的笑容,遂笑著道:“大姑娘這些日子開朗多了。”
張靜姝笑著點點頭:“原來就是太安靜了。”
“诶,這樣挺好,”銀環嘆氣,“孩子還是得皮實點,太安靜了,活動少,就容易生病。”
張靜姝想起那段提心吊膽的日子,嘆了口氣:“可不是,幸虧是熬了過來。”
銀環忙安慰她:“別想太多,現在不也挺好的,帶著二姑娘、小少爺都跟著活潑不少。”
張靜姝笑了:“確實。”再看了眼外頭,她想了想,吩咐丫鬟,“去看看幾個孩子,若是出汗了,就帶他們下去擦擦,換身衣服。”
“是。”
很快,祝盈、祝庭方都被丫鬟帶下去擦洗換衣。
祝圓則蹬蹬蹬跑進來,端起她那杯放涼了的茶水,一口灌了下去。
張靜姝唬了一跳:“怎麼能喝涼茶呢?”然後訓斥丫鬟,“還不趕緊給姑娘上杯溫的。”
祝圓擺擺手:“沒事沒事,天兒這麼熱,再喝熱的不得熱死。”完了不等張靜姝說話,一P股坐到她身邊。
“出了一身汗喝涼的不好,以後可不許這樣任性了。”張靜姝從丫鬟手裡接過幹淨帕子,將她拉過來,依次擦過額頭、脖子跟後脖子,邊擦還邊嘮叨,“怎麼不擦擦汗?著涼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