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們別糾結這個話題了行嗎?我就是隨口一說,我跟爾康不熟,以後也不會見面!你放一百個心啊~~~】怪她多嘴,沒事玩什麼梗!
謝崢略松了口氣,然後訓斥她:【你現在不是孩童,以後鋪子也少去點,省得別人說——】
【停!】這話戳正祝圓的軟肋了,【我不是犯人,我想出門為何不可以?別人說三道四,與我何幹?我活著是為了他們的嗎?不是的話他們說他們的闲話,我出我的門,有問題嗎?】
謝崢懵了,握著筆愣了會,才皺眉道:【女子出門在外不安全】
【呸,為什麼不安全你心裡沒點數嗎?明明是治安問題,為何要讓女子承擔後果?】
謝崢:……
為何會變成討論治安?他本意並不在此。
那頭祝圓也緩過勁來:【算了算了,我跟你討論這些做什麼……】狗蛋這種老古板要是能理解,她就不用在這裡愁雲慘淡的了。
謝崢隻覺無奈:【你整日裡都在想些什麼?】
祝圓輕哼:【反正不是爾等凡夫俗子能理解的東西。】
謝崢:……
寫完這句話,對面那丫頭就不見了人影,獨留下謝崢對著一行“酒酣胸闊道囂狂”發呆。
他現在一看到這句話,便想到“治腎虧不含糖”……握著狼毫的手懸在半空,接著續寫不是,不寫也不是,尷尬非常。
倒是這天過後,謝崢開始認真考慮祝圓的安排。
十二了,還有不到一個月,便是十三個,該議親了。
祝修齊若是繼續留任,她若不是嫁在蕪縣,便是會被送回京城議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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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種種跡象來看,祝家大房與二房並不那麼和諧,祝修齊不一定願意把孩子送回來。
這麼說,祝圓留在蕪縣的可能最大?
思及此,謝崢總覺得有些別扭。如此女子,豈能屈就在偏遠的窮地方……
得想想辦法。
***
承嘉十年在轟轟烈烈的稅改中落下帷幕。承嘉十一年春,各地開始清算上繳田稅。
因稅改之前,承嘉帝先做了一波全國田地調查並登記入冊,田稅再作假也假不到哪兒去,一年時間必然有所增減,隻是漲幅必定不會太高,若是太高便有問題。
因此,打二月份起,各地稅收陸續送了上來後,所有人都驚了。
往年稅低的都拔高了些,多的那部分,基本都是各縣府多地的鄉紳、富戶繳交的。
倒是往年稅高的州府,今年好多都掉了下來。
是人丁多地少?那往年這麼高稅,百姓豈不是很窮苦?如若不是人多,那往年如何得來這麼高的稅賦?
是往年盤剝爭功還是本地缺少富戶?
承嘉帝大手一揮,讓人徹查。
朝廷上暗流湧動,謝崢也沒闲著。
這次稅改,由他起頭,又因此遇刺,他索性向承嘉帝請旨,希望參與進來,一起督辦承嘉十年的田稅繳交情況。
承嘉帝準了。
謝崢便跟著戶部一起核賬。
這回核賬,他不再等在旁邊,而是自己翻了本賬冊、拿了算盤,隨便往哪個角落一窩,跟著戶部眾人一塊兒算了起來。
第一天的時候還把眾人唬了一跳,跟他同一個屋子的戶部官員都戰戰兢兢,生怕得罪了這位皇子,又怕他初生牛犢啥事不懂,稅務算亂套了。
誰知這皇子說來幫忙就真的是幫忙,有不懂的地方,扭頭便去問旁邊的老大人,得了答案後又繼續埋頭幹活,除了年歲小些、模樣冷些、吃飯也不跟他們一塊兒外,別的時候跟他們沒什麼兩樣。
哦不對,因為他在這裡,戶部上下點心都多吃了不少——全是這位三皇子殿下讓人去買來的。
不過,年初盤賬是戶部一年到頭最忙的時候,從早忙到晚不說,各地賬冊規格不一致,賬面又零碎……這位主兒能不能堅持下來啊?
承嘉帝聽說他不是去走個過場,而是正兒八經拿算盤算賬,都嚇了一跳,特特把他找回去勸了一把——以他們的身份,這些活兒自有人去做。
謝崢隻道:“兒臣年歲小,多學些東西不礙事。而且,”他坦然直視承嘉帝,“若不深入了解,如何知道其中弊端。”
承嘉帝眯了眯眼:“你想改革戶部?”
謝崢搖頭:“兒臣何德何能?”他淡淡道,“按理來說,戶部有大衍最好的賬人,我去學習一番,日後開鋪子,下人便不好糊弄了。”
承嘉帝:……
“等等,你那書鋪,折騰了一年多,怎麼還沒開起來?”
謝崢輕咳一聲:“快了,這倆月便能開起來了。”
“……”合轍還真的沒開起來?承嘉帝瞪他,“朕還投資了一千兩,別忘了給朕分紅。”這小子倒騰出來的水泥分紅大大的,喜得戶部尚書那老頭一看到他便笑眯眯。他作為親爹,怎麼光掏錢啥都沒享受到?
謝崢:……
好在,承嘉帝雖然催了下分紅,好歹是繼續放任他在戶部幹活。
謝崢便一直窩在戶部,每天天不亮便抵達戶部大院,直至天黑才離開。這種忙碌的狀態,一直持續至全國稅賦盤點完畢為止。
此時,距離謝崢踏入戶部第一天,已過去了足足四十一天。
算完賬,最後的收尾工作他沒再參與,算盤一扔,回宮歇息。
第二天,神清氣爽的他恢復往日習慣,先來一套跑馬射箭拳腳,然後沐浴更衣,坐到書房裡開始練字。
剛寫下兩行墨字,對面的祝家丫頭便在他的字上狠狠戳了幾個大如元宵的墨點。
謝崢無奈停下:【又怎——】
【我屮艸芔茻!!你終於、終於、終於不再算賬了!!!!】滿屏的感嘆號彰顯了對方欣喜若狂的情緒,【我這一個月連做夢都是壹貳叄肆伍陸柒!你不是工部的人嗎?怎麼跑去算賬了?!】
……把她給忘了。謝崢莫名地有些心虛,想了想,提筆轉移話題:【我屮艸芔茻何解】
祝圓:……
她不確定道:【糞叉子開會?】
謝崢:……
這是個有味道的句子。
第047章
謝崢還想再問, 祝圓也不知道是心虛還是咋地, 叭叭叭地開始吐槽這段日子經受的折磨。
謝崢看著墨字刷得飛快,無奈地放下狼毫。這丫頭的怨氣沒下去, 他是沒法幹活了, 且等她說痛快了吧……
不過, 他倆之間的通墨方式還真是令人頭疼。現在便罷了,有事他活字印刷刷一版也能應付, 將來等他登上寶座, 批奏折怎麼辦?
唔,還是得等他開府後能便宜行事了再說。
回過神來, 祝圓已經將話題扯到了他的任職之上。
【……我完全沒想到你竟然會盤賬。】
謝崢挑眉:【有何問題】
【不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嗎?算賬這些活兒, 還是有好多讀書人看不起的。】
【物無貴賤, 學無高低】
【喲,你這思想還挺先進的】
謝崢:……為什麼覺得被諷刺了?
祝圓又繼續了:【你這麼想是對的, 隻要有用, 學就對了!哦, 歪門邪道就算了啊】
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謝崢被訓得啼笑皆非。恰好今日心情不錯,他想了想,幹脆跟她聊起家常:【你師從何人?】
【幹嘛?】
【我想知道究竟是何人把你一小丫頭教成這般……】他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準確的修飾詞。
祝圓毫不要臉地接了下去:【冰雪聰明?玲瓏剔透?還是活潑可愛?】
謝崢:……
【厚臉皮】他下定論道。
【呸, 有沒有文化?會不會說話?姐姐這叫直爽, 叫豪邁不羈!】
謝崢:……果真是厚臉皮。
【所以,你師從何人?還是隻父母教導?】若是有先生指導, 他挖地三尺也得找出來, 將其招為幕僚。
【想太多了, 我這樣的,全大衍你找不到第二個,哪裡有人能教得了?】
謝崢:……
【姐姐我是自學成才!別人羨慕不來!】祝圓唏噓,【這個案例告訴我們,人要多讀書,博覽群書,吹牛不輸!】
謝崢:……
【再說,】祝圓將矛頭對準他,【你自己的情況一個字都不說,天天來打聽我的,我一丫頭,有什麼值得打聽的?虧你還知天命,我看就是個老不修,欺負小孩子。】
謝崢竟覺得有幾分心虛:【總會知道的】以前是擔心對面身份有異,為防萬一。如今他竟說不出自己為何依然要繼續隱瞞……
對面的祝圓卻被他氣死了:【反正就是不說唄?呸!姐姐不稀罕!】
扔下這一句,她就跑了。
謝崢等了會兒,發現這丫頭竟然真的生氣跑掉了,竟然有些……暗爽。
沒錯,這應當就是小丫頭曾經說過的暗爽。
他在小丫頭這裡吃了多少癟,也就身份問題能讓他佔據優勢。
嗯,這約莫就是他不想暴露身份的原因了。
***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三皇子殿下的書鋪開張了!!!
各家探子/下人/僕從火速回去稟報。
“開張便開張唄,瞧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開個書鋪怎麼就這麼大驚小怪的?”
大佬們紛紛嫌棄。
下人們咽了口口水,遞上一本薄薄的冊子——
宮裡的承嘉帝也拿到一份冊子。
“這是老三鋪子裡的書?”他輕哼一聲,“折騰了一年多就出了這麼點?這家伙是不是偷懶?”
德順笑眯眯:“陛下,這書與旁的不太一樣呢。”
“哦?”承嘉帝半信半疑,恰好今日無甚大事,他伸手,“拿來,朕看看。”
德順立馬呈遞上去。
承嘉帝接過一看——《大衍月報》?這什麼奇奇怪怪的名兒?
書頁下方還戳著一個“承嘉十一年三月”的印。
這是什麼意思?承嘉帝下意識看了眼德順。
德順巴巴地看著他手上的冊子,甚至還大著膽子催了句:“陛下,您快翻開看看。”
承嘉帝挑了挑眉,收回視線,繼續翻下去。
這本《大衍月刊》很薄,普通書冊大小,僅有八頁,每一頁有一個主題。
承嘉帝一目十行,越看越來勁,邊看邊點評起來。
“這篇經講分析得不錯,喲,竟然還帶出題?題解呢?”他刷拉拉一口氣翻到底,“竟然沒題解?”
“還把稅改放上去了呀,這般解釋確實簡單明了,挺好的。”
“怎麼有遂州?哦,是地方風情,不錯不錯。”
“怎麼還有話本?讓朕看看……豈有此理,這秀才怎地如此不孝不義?!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了……诶?怎麼沒了?後面呢?”翻翻翻,果真沒有了後面的情節,承嘉帝大怒,“竟然還遺漏了頁數?如此馬虎還怎麼做大事?!”
德順:……
薄薄的冊子不過片刻便翻完了,承嘉帝舒了口氣,問:“這叫月刊,是每月出一本嗎?”
“诶,聽說是的。每月十五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