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玥呢?
難道!?她也遇險了?
她領著後面嘰嘰喳喳的倆姑娘直奔張靜姝院子,恰好與出門而來的張靜姝碰了個對臉。
她驚喜——
“喲,回來啦?正準備讓人去找你們呢。”張靜姝說完,轉頭吩咐丫鬟,“去問問大嫂他們好了沒有,該出門了。”
祝圓正想問問情況,王玉欣的聲音便從外頭傳來:“看來都準備好了?那就走吧。”
祝圓一愣,倏地扭頭,正好看到跟在王玉欣身後的祝玥臉上閃過的驚慌。
真真的一閃而過,轉眼就不見蹤影。
祝玥甚至還笑著問了句:“回來啦?”她似乎頗為遺憾,“若不是我裙子沾了髒東西,我興許能跟你們都逛一會兒。”
祝圓:“……”
冬雨與徐嬤嬤對視一眼,前者剛想說話,後者急忙拽住她,朝她搖了搖頭。
兩位長輩完全沒發現不妥,王玉欣說完那句話後,便跟張靜姝並行往前。
祝圓眼神復雜地看著微笑的祝玥,後者歪頭:“怎麼了?”
祝圓定了定神:“無事。”招呼祝盈兩個,“走了。”
然後,目不斜視地越過她。
楚客莫言山勢險,世人心更險於山。古人誠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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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圓情緒有些低落,草草吃過素齋,回去時,讓祝盈先回屋洗漱,她則跟著張靜姝進屋。
“方才便看你神不守舍的。說吧,什麼事?”
屋子裡已提前燒上炭爐,張靜姝解下大氅,坐下來,拍拍她邊上座位,示意她坐下。
祝圓看了眼屋裡幾人,尤其是抱著她小妹妹喂水的奶娘。
張靜姝意會,扭頭吩咐道:“把這小丫頭送去銀環那兒,讓倆小不點玩一會兒,省得鬧半宿不睡覺。”
“是。”
待屋裡就剩下紅袖一人,張靜姝掃了眼肅手而立的谷雨和徐嬤嬤倆人,問她:“現在可以說了吧?”
祝圓點頭,深吸口氣,將下午之事坦白告之。
張靜姝的臉從嚇得煞白到鐵青再到黑臉,等祝圓終於停下,她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
祝圓小心翼翼:“娘?”
張靜姝輕呼了口氣,嘆道:“本性難移啊……”她不忙著說祝玥,先問情況,“那些都是什麼人?”
祝圓搖頭:“不知道。”頓了頓,她道,“不過,他應該知道。”
張靜姝壓根不關心誰刺殺,她隻擔心一點:“是不是有一就有二?”
祝圓苦笑,老實道:“我不知道。”
張靜姝急了:“那如何是好?我們這種普通人家,除了普通奴僕,連個能打的都沒有,如何防備這些?”
祝圓小聲:“谷雨能打。”
“……”
祝圓見她娘臉色不佳,忙又補充:“他說無需擔心,他會解決這事。”
張靜姝沒好氣:“他怎麼解決?他一未及冠的半大孩子,能幹什麼?”
祝圓嘟囔:“他真挺能幹的,不然怎麼收到消息……”
張靜姝這回忍不住了,狠狠敲了她腦袋一下:“你還沒過門呢,盡幫他說話!”
祝圓吃痛,委屈地道:“您不也看見了那些賬冊嗎?別的不說,哥哥跟他差不多歲數,能搞起這麼多鋪子嗎?”
等下,她自己踩著巨人肩膀,也隻能做點小生意,銀錢大頭都是狗蛋給的分紅……狗蛋這是不是有點厲害過頭了?
是淑妃幫忙?還是幕僚給力?
未等她想清楚,張靜姝嘆了口氣:“也隻能指望他了。”她有些遲疑,“要不要去跟你爹說一聲?”
祝圓想了想,搖頭:“他在章口鞭長莫及,給他說也隻是徒增煩惱。還是等等看,若是無事便罷,若是出了事……”她自嘲,“興許還能給家裡換點實在的。”
一句話說得張靜姝紅了眼。
“怎麼就招惹上這樣的人家呢?”
祝圓愣了下,忙道:“我就隨便說說,狗——咱們還是要信他的,不然,他怎麼敢把東西都丟過來?”
也隻能這般了。張靜姝沉默。
祝圓卻想跟她說說別的:“娘,咱們不能考慮分家嗎?”祝玥這種人吧,平時可能不會做壞事,關鍵是不落井下石,跟袖手旁觀,一樣讓人不喜。
張靜姝回神,嘆了口氣:“父母在,談何分家?”她拍拍祝圓的手,“我想想辦法吧。”
祝圓不忍她為難,小聲道:“讓她趕緊嫁了也行。”
“嗯。”
***
祝圓這邊憂心忡忡,京城裡也是暗潮洶湧。
醜時剛過,京外官道上響起急促的馬蹄聲。
緊閉的城門被敲響。
側邊小門拉開一個望風口:“宵禁之後不開門,想進城明兒趕早!”
裹著夜露、罩著黑色披風的夜路人亮出一塊牌子。
“……您稍等。”
吱呀一聲輕響,小門被拉開,夜路人裹了裹披風,拉著馬兒快速進城。
進了城,二話不說便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你怎麼開門了?”有人問。
“嗨,那人拿著寧王府的牌子呢,給我天大的膽子我也不敢不開啊!”
“寧王府?”那人詫異,“大晚上的,這麼急?”
“誰知道呢!我眯會兒,困死了。”
可惜,眯不成了。
從這名夜路人開始,四處城門陸續迎來各種疾馳而來的人馬。
寧王府隻是其一,靖王府、安嫔娘家、嫻妃娘家、兩位王妃家,甚至還有大公主家的令牌逐一在各大城門出現。
……
卯時。
承嘉帝睜開眼,聽見外頭細細碎碎的動靜,掀起帷帳瞅了眼,打了個哈欠:“德慶,什麼時辰了?”
“诶,奴才在。”德慶麻溜地掀起帷帳,“該起了,卯時了。”同時輕手輕腳地扶他起來。
承嘉帝“嗯”了聲,坐起來,雙腳落地:“出了什麼事嗎?”沒事他們絕對不敢在他殿外喧哗。
德慶遲疑了下。
“說。”
德慶頓時不敢隱瞞,附耳過去低語一番。
承嘉帝不敢置信:“全都動了?”
“是。”
“……一個不留?!”
“……還是留了一到兩個的。”留了活口回京裡通風報信。
“……這與全滅有何區別?”承嘉帝臉色鐵青,“誰動的——老三?”
來來去去就那麼幾家人,誰沒事,一目了然。
“戾氣太重!”他冷聲道,“是該下去打磨打磨了。”
德慶不敢吭聲。
承嘉帝又問:“老三這般大動幹戈,所為何事?”有人戳了他肺管子了?
德慶又遲疑了。
承嘉帝冷冷掃他一眼:“朕看你是越發有主意了。”
德慶打了個哆嗦,急忙稟道:“方才來報,說是……”他一閉眼,“昨兒下午,祝三姑娘,遇襲。”
承嘉帝:“……”
就為了一乳臭未幹的丫頭?
“十七八歲……血氣方剛之時遇到情竇初開?”他皺著眉喃喃道,“還是見識太少。”
“讓淑妃給老三送幾名美人,讓他長長見識。”
沒得為了名丫頭片子亂了分寸,連家底都翻出來——
等等。
老三什麼時候有了這般能耐?
第114章
京裡亂糟糟的時候, 祝圓正在慈恩寺裡抄經書。
寺裡生活清靜也無趣。
早起去供著祖父長明燈的佛塔念一會兒經,燒幾本在家抄的經書,然後一齊去吃素齋。
吃完素齋, 祝老夫人要去歇一歇,下午接著念佛,王玉欣倆兒媳陪著, 孫輩們則自由活動。
於是, 祝圓整個下午都是空的。
剛被刺殺呢,她也不敢到處亂晃, 索性待在屋裡抄寫經書。
偶爾遇到謝崢,也沒敢說話——她跟祝盈一個屋呢, 可不敢泄露一分半點。
好在謝崢應當是猜到這種狀況,沒有找她聊天。
他隻是在事發的第二天, 趁她抄經的時候, 說了句:【事情已解決,另有暗衛隱在你附近,安心】
這怎麼安心?
幕後黑手是誰?事情怎麼解決的?
啥都不知道,就一句解決了……她安心才有鬼!
祝圓有一肚子的話要問,奈何祝盈正跟她面對面坐著,她半點也不敢亂來。
不過,最壞的打算不過一死……她這輩子都是賺來的,何苦為了這些沒影兒的事情壞了心情。
故而她該吃吃、該喝喝, 看到小蘿莉, 逗弄起來也是絲毫不手軟。
哦不, 準確來說, 是小村娃。
來到慈恩寺的第二天, 她們正在吃素齋, 就看到一名瘦小男孩背著一筐白菜慢慢挪進來。
吃素齋的大堂裡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和尚,看見他進來,其中一名老和尚立馬笑呵呵迎上去,幫著卸下背簍裡的白菜,再往他手裡塞上一個饅頭,讓他坐在屋裡暖和些的地方慢慢吃。
剛好就挨著祝圓這邊。
祝圓忍不住打量他。
看起來仿佛七八歲的年紀,一身粗布衣服打滿了補丁,但是洗得幹幹淨淨。就算坐在那兒,身上衣服也覺得空蕩蕩的,仿佛衣服底下隻是個骨頭架子,瘦的讓人心疼。
臉上更是瘦巴巴的沒幾兩肉,鼻子嘴巴都小小的,看起來頗有幾分精致之感。
就是有點營養不良的幹黃。
祝圓看他小口小口地啃饅頭,啃了三分一左右,便將剩下大半用小布巾包起來。
適才離開的那名老和尚再次轉回來,遞給他一把銅板,再低聲說了幾句。
小男孩點了點頭,擦了擦手,翻出一個發白的錢袋子,讓老和尚把銅板放進去。
老和尚摸摸他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