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圓看江成那大氣不敢喘的模樣,順嘴說了句:“您找江成幹嘛呢?”
謝崢不輕不重地掃她一眼,視線再次落在江成身上。
三年過去,當年那名俊秀的小伙已然變成帶著書卷氣的斯文青年,看上去也是文質彬彬、儒雅俊氣。
正正兒是那些才子佳人話本裡的風流書生模樣。
謝崢越看越不喜。
“江成。”他語氣淡淡,“你也是讀書人,管的還是文字之事,什麼話該說什麼,什麼話不該說,你應當清楚得很。”
不久前才發生的事情,江成及祝圓自然還都記得。
倆人臉色齊齊大變。
前者是驚懼,後者則是,驚怒。
江成噗通跪下:“小的出言不敬,實該萬死,但小的絕無冒犯之意,請王爺恕罪!”
謝崢冷哼,正欲開口——
身側的祝圓卻站了起來,隔著淺露憤怒地看著他。
“謝崢,你監視我?!”
第163章
祝圓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般生氣, 隻下意識站起來便怒斥出聲,話音剛落,便有些懊惱了——怎能當著外人的面吵架呢?
不等謝崢說話, 她深吸了口氣, 看向縮著腦袋不敢吱聲的江成,道:“沒什麼事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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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成戰戰兢兢地看向謝崢,後者卻隻皺眉看著祝圓, 壓根沒理他。
他暗松了口氣, 忙不迭爬起來退出去, 臨出花廳忍不住擔憂地看了眼祝圓——王妃這也太大膽了吧?竟敢當面直呼王爺名諱,還如此大不敬……她會不會被責罰?
視線剛要收回,便對上一雙冷鸷雙眸。
江成臉都嚇白了, 屁滾尿流跑離花廳範圍。
謝崢看著那小白臉滾遠了, 才轉回來,沉聲道:“那不過是湊巧。況且, 我並無怪你之意, 你為何如此生氣?”
若不是她來聊齋, 他也沒想到讓人過來查看,也就不知道江成這小子竟然還往祝圓面前湊。
祝圓不相信, 呵了聲,道:“那可真是湊巧。”哪天不湊巧, 趕著她成親後第一回 出門瞎逛就湊巧了?“還不怪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出來會情郎呢。”
謝崢皺眉:“不要胡說八道,我何曾說過你——”
“要不你說說為何這個時辰出現?別跟我說闲著沒事。你闲不闲, 我還不知道嗎?”
謝崢眉峰擰緊:“圓圓——”
“怪不得一副抓奸在床的模樣……”祝圓越說越生氣, “是, 我怎麼忘了, 你娶我,不就是擔心我投了別人嗎?區區監視,自然不在話下。”
接二連三的,謝崢怒意也上來了:“你就是這般想我?”
“不然呢?”祝圓隔著淺露怒瞪他,“我身邊徐嬤嬤、谷雨都是你的人,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天天跟你住一起,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我以後不出門才合了你心意是不是?”
徐嬤嬤、谷雨登時白了臉,卻不敢吱聲。
謝崢陰沉著臉:“不要無理取鬧。”
“我就是這麼無理取鬧的人,你第一天認識我嗎?”
謝崢:……
出門時的好心情已全然消散,祝圓重哼了聲:“嬤嬤、谷雨,我們走!”
扭頭便要出門。
謝崢一把握住她的柔荑:“去哪?”
祝圓冷笑:“不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嗎?還能去哪?撒手!”
謝崢自然不放,沉聲道:“一起。”
祝圓正氣憤呢,用力掙扎。
謝崢怕傷了她,隻能松開:“我跟——”
祝圓已經甩袖出門,帶著神色忐忑的徐嬤嬤幾人揚長而去了。
謝崢:……
跟在其車架後頭回到王府,謝崢想了片刻,還是去了前院書房,冷著臉投入忙碌——祝圓正生氣,他還是讓她冷靜冷靜吧。
安瑞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想到主子跟眠雲居那位吵了一架,晚膳也不知道會是什麼光景。
還沒等他琢磨明白,就有一眼熟丫鬟湊過來,外頭探頭探腦的。
安瑞記得這小丫頭是眠雲居的,忙讓一太監過去問問咋回事。
跑腿的太監很快回來了,帶回來的消息,卻不那麼美妙。
安瑞垮下臉,心裡暗罵了句娘。
不管如何,該來的總會來。
慣常回後院用膳的酉時到了,屋裡埋頭看信件的謝崢卻半分沒有停下的打算。
安瑞在書房外頭徘徊許久,眼看酉時都快過去,天色都開始暗下來了,他沒法,隻能硬著頭皮進去,小心翼翼道:“主子,該用膳了。”
謝崢頓了頓,抬頭問道:“王妃來問了?”
安瑞張了張口,更緊張了:“沒、沒有。”
謝崢登時皺眉,看了下日晷,眯了眯眼,放下筆:“走吧。”起身欲走。
安瑞苦著臉湊上來:“主、主子诶……”
“說。”謝崢往外走。
“那個,王妃……”
謝崢動作一頓,眯眼看他。
安瑞打了個哆嗦,索性閉上眼睛,心一橫,一口氣往下說:“王妃吩咐了,晚膳送到慎思堂。”
謝崢心裡微松:“圓圓在慎思堂?”他還以為這丫頭生氣要躲回眠雲居呢——
安瑞壓低腦袋:“王妃,在眠雲居。”
王妃之意,不言而喻。
謝崢:……
“回慎思堂。”他冷聲道。
不能慣著。
***
眠雲居裡的祝圓也很煩躁。
一開始她確實憤怒,稍微冷靜下來後,她也知道是自己有些過了——說不定這次真的是意外呢?
可她心裡就是憋得慌。算了下時間,估計是月事快來了,暴躁得很。
為防跟謝崢吵起來,她索性讓人將晚膳分開,讓謝崢別過來了。
這話一放出去,登時把夏至等人嚇得不輕,紛紛苦口婆心地勸她。
“王爺不過是緊張您,怎的就跟他鬧起來呢?”
“王妃,哪有把王爺往外推的道理?”
“王妃,雖然府裡隻有您一人,可那想攀高枝的人多的是……您這不是送羊入虎口嗎?”
祝圓沒好氣:“你們王爺還能是羊?”看了眼天色,她鬱鬱道,“都這個點了,人指不定不當回事,早就用過膳歇息了,你們在這勸我有何用。”
夏至跟了她多年,對她了解得很,聽她這話,便知道她有松動之意,忙道:“沒呢,王爺近戌時才回了慎思堂,這會兒估計還沒歇息呢。您過去剛剛好。”
祝圓:……
“你這管事娘子當得還挺稱職的,連王爺的行蹤都打聽得清清楚楚的。”
夏至微笑:“這不是非常時期嘛。”
非常時期……她不過跟自家男人吵個架,就能惹得丫鬟、嬤嬤們如臨大敵,仿佛天塌地陷般……
她心裡是又好氣又好笑。
“王妃,”夏至催她,“王爺一個人,指不定晚膳都沒用好呢……您去看看吧。”
“王妃。”徐嬤嬤等人也擔憂地看著她。
祝圓有些動搖了。
徐嬤嬤想起什麼,忙不迭補了句:“恰好你昨兒剛繡了個荷包,這會兒送過去正合適呢。”
“對對!”谷雨立馬去將荷包翻出來。
有理由有借口,還心虛理虧……祝圓猶豫許久,終是妥協:“行了,我去看看吧。”
吵架歸吵架,總得有人低頭。
於是,祝圓便拿著荷包,踏著夜色,就著幾個燈籠的微弱光線慢慢往慎思堂走去。
這個點,慎思堂的院門已經關了。
不過,王妃過來,自然沒人敢攔。
即便王爺王妃吵架了,王妃還是這府裡的當家主母呢——如膠似漆數月的肅王夫婦吵架,連晚膳都沒在一塊兒吃,自然瞞不過王府眾多下人。
如是,她過來,自然沒人敢攔。
收到消息匆匆趕來的安瑞面色如常,笑眯眯行禮道:“王妃大安。”
祝圓瞅他一眼,掃視一圈,問:“王爺呢?”
“王爺正在沐浴,王妃可在屋裡歇息片刻。”安瑞站那兒不動。
“哦。”祝圓頓了頓,將握在手裡的荷包擺在幾上,“算了,我去看看吧。”
道歉嘛,當然得有點誠意……
夫妻之間,什麼事最增進感情、消磨誤會呢?
床事。
祝圓又不是這時代傳統的女人,除了新婚那幾日謝崢折騰得過火,平日裡,她跟謝崢在這方面還是挺和諧的。
故而,她放下東西,揮退有些臉紅的夏至等人,便往浴間走去。
安瑞欲言又止,看了眼浴間方向,終是垂下眼睑,默不作聲。
祝圓毫無所覺。
在這兒住了兩月,她對各處熟悉的很,自然無需旁人領路。
熟門熟路走到浴間,卻沒聽見水聲。
這是在泡湯?祝圓輕哼。還挺悠哉的嘛,這廝是不是沒得
外間伺候的小太監看到她,瞬間煞白了臉,惶恐地跪了下來。
祝圓視線一掃,心裡一突,還沒想明白,她已經越過太監,走進了水霧縈繞的浴間。
熟悉的身影慵懶地靠在浴池邊,眼簾輕闔,仿佛享受至極。
一名薄紗美人裙擺半湿,正跪在他身側,纖細十指在他太陽穴上輕柔按摩。
薄紗清透,曼妙身材展露無遺。
這哪裡是按摩,這分明是……
祝圓心裡一刺。
她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卻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道歉的心思登時消散。
祝圓轉身便走。
謝崢絲毫不知。
泡澡太舒服,他甚至小眯了會兒。
醒過來時,按摩的手已經到了他肩背處。
他皺眉,眼也不抬道:“行了,出去吧。”他以為是安瑞找來的小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