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和付思成離婚時。
我隻有一個條件。
付思成冷漠地說:「兒子不可能給你。」
而我急切地開口:「你媽要跟我走!」
話音落下,付思成臉瞬間黑得跟焦炭一樣。
1
「你把剛才的話再給我重新說一遍?」
付思成一成不變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裂痕。
「你說要什麼?」
我訕訕地笑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地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話。
「我說,離婚可以,我想讓你媽跟著我走。」
一句話落下,臥室裡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古怪。
付思成不敢置信地盯著我,眉頭緊皺,帶著點欲言又止。
他深吸了好幾口氣,好像想罵我,又拼命壓制了下來。
我看著他攥緊拳頭的樣子,訕笑了兩聲,弱弱地開口:
「是你親口答應我的,如果離婚的話,你可以答應我的任何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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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錢,也不要車子房子,你要兒子,那兒子也歸你。
「但是你媽,我真放不下,我必須帶她一起走。」
我頂著付思成的死亡視線,絞著手,頭皮發麻卻還努力地補充了一句。
「這是我唯一的條件!」
如果這個條件,付思成不肯答應的話。
那離婚這事,我真不肯應下。
付思成臉黑得跟焦炭一樣。
2
按照現在的說法來說。
我和付思成是相親結婚的。
其實我覺得,也不算相親。
因為當初相看的時候,付思成並不在場。
隻有付思成他媽,顧秀琴女士。
彼時付思成正忙著在廣州做生意。
那時候他沒錢,生意也剛起步,大事小情都得自己扛,自己上。
付思成在外面忙得熱火朝天。
他媽則是陪著自己的親戚來我家相看我。
那親戚的孩子沒看上我。
倒是顧秀琴女士盯著我兩眼放光。
於是,她花五千塊錢,和我家定了親。
當天晚上就帶著我回了她家老宅。
三個月後,當曬得黢黑的付思成好不容易從廣州回來的時候。
他被我鎖在了門外。
正值寒冬,付思成黑黢黢的臉在黑暗中有點猙獰。
我怕得要命,顫抖著舉著木棒,強撐著喊道:「我,我不認識你。」
「你快走開,不然我,我會報警的!」
「這是我家!」付思成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帶著一絲駭人的威壓。
「你胡說八道!」我咬著牙回了一句嘴。
年關將至,有不少強盜小偷流竄。
顧秀琴女士再三叮囑過我,讓我不要輕易給陌生人開門。
家裡就兩個女的,顧秀琴女士又上了年紀,我可不想讓她受到什麼危險。
所以不論付思成再三解釋,我都死守門口,堅決不開門。
付思成被我氣到笑出了聲。
我們兩個在外面僵持了一晚上。
直到顧秀琴女士起床,發現了我們兩個。
3
那是我和付思成的第一次見面。
他面無表情地坐在木凳子上盯著我看。
我垂著頭,拼命想要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哎呀,別傻站著了快來泡泡腳,暖暖身子。」
顧秀琴女士搬來一大盆泡腳水,擺在我和付思成的面前。
「你們先泡,我去給你們下碗面,等會端過來。」
顧秀琴女士像一陣風一樣,放下了個泡腳盆就走。
我本來想讓她帶我一起走的。
但是還沒等我說出口,她就走得沒影了。
偌大的廳頓時隻剩下我和付思成兩個人。
付思成的眼神實在是太有侵略性。
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慌得手腳發麻,尷尬地想要躲開,付思成卻將那盆水推到了我的腳邊。
「你先泡吧。」付思成的聲音平靜,無端讓我聽出了一種命令的口氣。
我結結巴巴地說不用,想要躲開,卻被付思成拽住。
他半跪在我面前,把我的拖鞋脫掉,然後將我的腳放進熱水裡。
溫暖的熱水包裹住腳的那一瞬,我沒忍住,舒服得打了個戰。
付思成忽地抬頭,我躲閃不及,和他對上視線。
那是我第一次看清付思成的臉。
而付思成眼睛裡也有些愕然。
隨即我聽到他說:「長得那麼乖,難怪膽子那麼小。」
我腦子頓時嗡地一下。
腳還沒熱,臉頰倒是滾燙得嚇人。
還好,付思成沒有發覺。
4
顧秀琴女士對他說,我是她找的兒媳婦時,付思成的臉色有點古怪,還有點微妙。
我躲在門邊,聽到付思成煩躁地說:「媽,你辦的這叫什麼事啊!」
「你給我找老婆,為什麼都不通知我一聲?」
付思成的語氣並不好。
「都什麼年代了,你怎麼還搞包辦婚姻這一套!」
他好像,對我並不是很滿意。
我攥緊手,強忍著不讓眼眶裡的眼淚掉下來,飛也似的逃回自己的房間。
我害怕,會從付思成的嘴裡聽到什麼更讓我心碎的話。
我更害怕,付思成會把我退回家。
我不想離開這裡,也不想被退回去。
如果回去那個家,我就要被重新再賣一遍了。
我想不到還有哪個地方會比顧秀琴女士家更好。
我將臉埋在枕頭裡,努力不讓那些痛苦的回憶溢出來。
不過還好,顧秀琴女士很喜歡我。
而付思成是個孝順兒子。
顧秀琴女士摟著我,一句「我就喜歡她當我兒媳婦,你要是不喜歡就自己滾出去!」把付思成拿捏得明明白白。
我眼眶泛紅,牢牢抱住顧秀琴女士的腰身,不舍得放開。
一米八幾大高個的付思成看著我欲言又止。
顧秀琴女士一看他這樣子就來氣。
「你都三十好幾了,又不討老婆,又不常回家看我,天天就說在外面忙!」
顧秀琴女士越說越氣:「現在好不容易有個這麼好的姑娘不嫌棄你年紀大,願意跟著你,你還挑三揀四的,你倒是說說,你想找個什麼樣的?」
付思成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最終還是在顧秀琴女士的威壓下沉默了下來。
5
當天晚上,他被顧秀琴女士強硬地塞進臥室。
我低垂著頭坐在床上,緊張到身子都有些發抖。
說實話,其實我是有點害怕付思成的。
他不僅長得高大,說話也很大聲,還總是黑著一張臉,真的很嚇人。
我怕他不高興也會打我。
還好付思成好像對我沒有什麼惡意。
他隻是一聲不吭地從櫃子裡拿了被子打地鋪。
「你別怕,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付思成躺在地上對我說:「我媽說了一堆有的沒的,你也別往心裡去。」
「我真對你這種小姑娘沒什麼興趣,所以你別怕了,早點睡吧。」
我小聲地應了一聲,睡在床上,總覺得有點對不起他。
他們家花了那麼多錢把我買過來。
我不得付思成的喜歡,還搶了他的床睡覺。
我好像有點太霸道了。
我小心地側頭,偷偷摸摸地打量他。
卻沒想到,我的視線被付思成當場抓了個正著,嚇得我直接將頭埋進了被子裡。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問我:「你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我又沒有三頭六臂,你怕什麼。」
我沒敢說話,付思成就起來掀我的床單。
床單掀開的那一瞬,付思成看見我雙手抱頭、瑟瑟發抖的模樣後,呼吸微微一頓。
後來,他輕拍了下我的腦袋,也沒有在屋子裡睡,而是去了隔壁房間。
付思成收拾東西的時候,我從被單裡探出頭來,看著他的背影,小聲地說了句:「你雖然長得很兇,但是人還是很好的。」
付思成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笑。
他笑起來,有個酒窩,很不一樣。
比他板著臉的樣子好看多了。
6
那天晚上之後,付思成像是對顧秀琴女士妥協了。
他再沒有提把我送回去的那些話。
還在年前和我領了證,拍了結婚照。
過年的時候付思成帶著我去走親戚,跟所有親戚朋友介紹我。
年後,他收拾東西又準備去廣州繼續做生意。
臨走前,付思成忽然問我:「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廣州的發展很不錯,有很多有趣的事情適合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
我穿著大棉袄,頭發別在後面,回頭看了看顧秀琴女士的背影,瘋狂搖頭。
我現在的日子過得就很好。
大城市有什麼好的,我不稀罕。
「我想陪著媽。」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付思成想了想,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他獨自一人坐上回廣州的火車。
我繼續留在村裡,養雞養鵝養兔子。
付思成隔三岔五地就會回來。
每回他都會帶一大蛇皮袋的好東西回來。
每到這個時候,我都開心得跟過年一樣,纏著顧秀琴女士一起試新衣服。
付思成在旁邊吃著面,喝著雞湯,看著我們一邊翻看一邊嗷嗷叫的畫面,嘴角總是嵌著一絲笑意。
那段時間是我認為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後來,付思成的公司越來越紅火,沒有那麼有空回來。
而我懷了孩子,胎象不穩。
付思成幹脆就把我和顧秀琴女士一起接到了廣州。
我帶著兒子和顧秀琴女士從城中村,換成小區房,最後又搬到別墅區,隻用了短短的五年。
第六年的時候,我在付思成的書房裡,找到了一份離婚合同。
我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付思成,想要和我離婚了。
7
其實付思成想要離婚的念頭,我早有察覺。
付思成這些年的生意越做越大。
他的應酬變得多了起來,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
有一次我出去接他,他在包廂喝得醉醺醺的,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有個打扮精致的漂亮姑娘站在他身後,溫柔地給他按壓額頭上的穴位。
在座的人都見怪不怪,還有的嬉笑著說:「付總可真是豔福不淺啊。」
「要是我有林秘書這樣溫柔的女人對我死心塌地,我早就跟家裡的黃臉婆離婚了!」
「幹嘛離啊。」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帶著幾分戲謔,「學付總,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嘛。」
房間內停頓片刻,隨即傳來一陣心照不宣的悶笑聲。
我僵硬地站在門口,聽著裡面的話,腦子裡亂糟糟的。
深吸了好幾口氣,試圖平復自己的情緒。
但手還是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車鑰匙。
房間內付思成依舊閉著眼,似乎對這些話毫無所覺。
而那個被稱為林秘書的姑娘,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依舊專注地為他按摩,仿佛周圍的一切與她無關。
主角沒有回應,飯局上的人嫌沒意思,幹脆換了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