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依不饒,又握住了他的手,語氣卻忍不住有些哽咽,「你和我媽隻是朋友,我們男未婚,女未嫁,為什麼不可能?」
他嘆了一口氣,抬手,輕輕揉了揉我的頭發。
「沐沐,你年紀小,可以不懂事,但我不能不懂。」
「可是我們已經睡了啊!」
我瞪大了眼看他,盡管不想用眼淚來逼迫他,可是,鼻尖酸澀的厲害,淚水還是一滴滴地滾落下來。
傅均澤向來怕我哭。
這麼多年來,無論什麼事情,隻要我一掉眼淚,他馬上就回妥協。
為此,我媽還曾取笑他,說他以後一定是個女兒奴。
他俯下身來替我擦眼淚,眉心緊緊蹙著,眼底滿是心疼與懊悔,猩紅的眼顯得格外憔悴。
我猜,他是真的後悔了。
擦幹了淚,傅均澤低嘆一聲,「是我對不起你。」
我搖搖頭,「當初都是我自願的。」
他卻忽然蹲下身來,伸手摸了摸我的臉,語氣低沉,「拿了你的第一次,又畏畏縮縮的不敢負責,沐沐,你說我怎麼這麼慫呢。」
我沉默了一下,這話我不知道該怎麼接。
可我知道,傅均澤並不慫,他是我見過最勇敢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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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嘆氣。
忽然,抬手扣在我腦後,手上略一用力,我被他拽入懷中。
溫熱的唇隨之落下。
蜻蜓點水的一吻過後,傅均澤雙手輕輕捧著我的臉,「我會負責。」
我怔住,再回神,驚喜萬分地看著他,「你是說……」
他將我箍進懷裡,我靠在他胸口,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明天早上,我帶你去見你媽媽。」
那天晚上,我再一次留宿在了傅均澤家裡。
我穿著他的睡衣,和他共宿一張床,然而,這次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
穿衣而眠,相擁而臥。
關了燈的房間內,我側著身子,緊緊摟著傅均澤的腰。
一切得到的太過突然,我需要一再確定,確定我是真的擁有了他。
可是……
我似乎變的患得患失了起來。
盡管他此刻就好端端地躺在我身邊,我卻還是覺著心裡空落落地,無處著落。
我擔心他說要在一起的話隻是一時衝動,我擔心他明天會因為我媽媽的暴怒而臨陣退縮,我擔心……
我擔心的太多,可是林林總總地算起來,終究也隻是在擔心一件事——
擔心他不要我。
深夜。
半夢半醒間,我下意識地伸手向身旁摸索了一下,卻發現身旁空落落的。
我瞬間驚醒。
坐起身來看了一圈,在看見窗前站著的那道人影時,心才悠悠放下。
聽見動靜,傅均澤回身看我,「怎麼醒了?」
他語氣是一貫的溫和,可是,我驚訝地發現,他指尖還夾了一根燃了一半的煙。
在我印象中,他顯少抽煙。
除了上次在廁所門口他搶走的半根煙外,我似乎已經有一兩年沒有見他抽過煙了。
傅均澤將煙摁滅,走到床邊來,扯起一旁椅背上的外套披在我肩頭,動作十分自然。
我忽然拽住他的手——
「傅均澤,我做噩夢了。」
傅均澤似乎笑了笑,他拍了拍我肩頭,輕聲安慰,「沒事,夢都是相反的。」
我抬頭看他,他逆光站著,昏暗中,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傅均澤,我夢見你不要我了。」
傅均澤怔了一下,然後再度拍了拍我後背,聲音很輕,「也是相反的,那可能是你不要我了。」
單純聽著這些對話,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以為我們真的是一對情侶。
一對,普通而又相愛的,平凡的情侶。
可是,聞著他衣衫上的煙草味,我的話還是沒能忍住,脫口而出:
「傅均澤,如果我不是她的女兒,你會不會愛上我?」
傅均澤的指尖有著片刻的僵硬。
夜色裡,他似乎抿了抿唇。
沉默了半晌,傅均澤抬手揉了揉我的頭發,聲音很輕,「會吧。」
會字後面,還接另一個「吧」,我曾看過的一本心理學的書籍上說過,通常情況下,一句話後面如果加了一個語氣詞「吧」,那多半就是違心的。
「吃了午飯再走吧」,就是不想留你吃飯。
「那我來結賬吧」,就是不想結賬。
「會吧」,可能就是不會,或者,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個假如背後的答案。
「傅均澤……」
我軟著嗓子喚他,指尖微抬,勾住了他睡衣的領口。
作為一個成年男人,並且還是一個老男人,傅均澤當然瞬間領會了我這句呼喚的意思。
月色下,他繃緊了下颌,又一次探手想要揉我頭頂的發,卻被我偏頭躲開。
我蹙眉,顯少在他面前表露我的不滿,「傅均澤,你這個動作像極了長輩對晚輩的寵溺。」
傅均澤怔了一下,似乎想說話,卻被我搶先一步。
我握住他的手,將其拽到了我腰間。
他原本泛著涼的手,落在我腰側的那一瞬間,無端地燃起幾分燥熱。
我湊上前去,在他耳邊吹了一下熱氣,「這個動作,才應該是一個男人對待女人的方式。」
傅均澤的呼吸聲明顯加重了幾分,沉吟半晌,他才終於將我箍在懷裡。
黑暗中,輕嘆聲響起在頭頂,「沈知沐,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他低低嘆著,言語裡滿是無可奈何。
我攬著他脖頸倒在床上,在他覆身過來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們兩個人,都已經沒辦法抽身了。
我不好,愛上了母親的朋友,愛上了一個大我 15 歲的男人無法自拔,且放縱自己去陪他。
可傅均澤也沒好到哪裡去,明知道不可以,他終究還是每次都破了防。
我知道,傅均澤是迷戀我的身體的,可是,他不愛我。
沒關系,我願意等到他愛我的那一天,人生路漫,我不信,他的心就真能堅如磐石,永遠不動搖。
傅均澤,來日方長,我們慢慢來。
第二天清晨,我醒來時,身側已空。
我平靜地起床,洗漱,穿衣。
因為我知道,傅均澤這人向來言而有信,既然答應了要對我負責,他就一定不會丟下我不管。
起碼,在去見我媽之前不會。
果然,一出臥室,我便看見了餐桌前的那人。
傅均澤今天穿了一件簡約的白 T 恤,逆光站著,聽見聲響,他轉身看了過來,手裡還拿著鍋鏟。
「你醒了?來吃飯吧。」
他溫聲說著,又替我倒了一杯熱牛奶。
我沒應聲,走上前去環住了他的腰,頭貼在他背脊上,忽然有種莫名地心安。
「傅均澤,你想好了嗎?」
一夜過去,他心情似乎好了許多,一邊替我做三明治,一邊溫聲問道,「想好什麼?」
我摟著他腰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些,「一會……陪我去見我媽。」
他的動作停頓了兩秒,隨後又恢復如常。
「嗯」,應了一聲,他將做好的三明治遞給我,「放心,我Ṫũ̂ₕ答應了會對你負責的。」
說著,傅均澤下意識地抬手想要揉揉我的頭發,手抬到半空中,又想起了什麼,堪堪頓住。
他輕笑,「吃吧。」
我接過三明治咬了一口,然後,便不停地在心裡幻想著一會的場景。
幸好,老媽身邊現在有了陳叔叔,不然,我還真的有些擔心她接受不了。
吃過早飯,傅均澤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停頓了幾秒,然後拿起了放在桌面上的手機。
我忽然緊張了起來,心跳都漏了一拍。
在我的注視下,傅均澤撥通了我媽的電話——
「喂」
電話接通,傅均澤深吸一口氣,淡淡開口。
「一會見一面吧,我和你,還有沐沐。」
電話另一端,我媽似乎很痛快的應下了,隻說了兩句話,傅均澤便掛了電話。
「走吧」
他出神了片刻,然後低頭看我。
不知道為什麼,到了這一刻,忽然有些猶豫的人,反而是我。
我不怕我媽責罵,我害怕的是……
如果傅均澤此刻因為責任而不得不和我在一起,那日後,他後悔了怎麼辦?
日後回想起,他會不會怪我怨我?
我猶豫的片刻裡,手背忽然一暖。
是傅均澤握住了我的手。
他手掌很大,能夠將我的手全部包住,「走吧,去你家。」
我錯愕地點點頭,跟著他起身離開。
一路上,我們依舊是沉默的,誰都沒有開口。
家門口。
看著面前熟悉至極的門,我忽然有些猶豫,與傅均澤十指緊扣的手也不由得松開了幾分。
其實,能夠感受的出,原本還堅定的傅均澤,在到了門口的那一刻,也有著幾分松動。
他的掌心沁了一層薄汗,指尖也比平日裡要僵硬些。
在門口站了半晌,卻誰都沒有先敲門。
我猶豫了很久,甚至打了退堂鼓,我拽了拽他的手,抬頭看他,正想和他說「算了」時,房門忽然打開了——
我媽站在門口,而我和傅均澤毫無防備,手牽手地出現在了她面前……
6
三個人,面面相覷。
我媽看了我們倆一眼,目光漸漸下移,落在了我和傅均澤十指緊扣的手上。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不知道為什麼,開門前我還有些猶豫和緊張,可是到了這一刻,我反而有了種類似破罐破摔的想法。
我緊緊攥著傅均澤的手,從他掌心汲取著幾分暖意。
傅均澤指尖僵硬地厲害,卻也沒有松開我的手。
幾分鍾過去。
就在我以為我媽會大發雷霆,會歇斯底裡時,她忽然松開了握著門把的手,側身讓開了位置。
「進來吧。」
她用了幾分鍾來消化這件事,此刻,在她臉上隻有平靜,我甚至看不出一點多餘的情緒來。
我咬咬唇,牽著傅均澤的手走了進去。
關上了房門,忽然,廚房裡傳來一道聲音,「魚快燉好了,沐沐她們什麼時候回來?」
話音剛落,陳叔叔便從廚房裡探頭出來,見到我和傅均澤,他愣了一下,隨後笑著準備開口,目光卻忽然頓在了我們倆緊緊牽著的手上。
笑容僵住了幾分。
相比較於我媽的淡然,反倒是他情緒波動的更大些,文著花臂的手顫抖著指了指我和傅均澤,陳叔叔一臉錯愕,「你們……」
話沒出口,我媽便拍了拍他肩膀,「老陳,你先去做飯吧,我餓了。」
陳叔叔斂去眼底的震驚,點點頭,系著圍裙回了廚房,順便關上了廚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