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與孤島

第1章

字數:3585

發佈時間:2025-01-08 13:24:09

我是個地下拳手,意外和陸浔在賽場上重逢。


曾經被我撿回養大的落難小少爺,如今變得陌生卻耀眼。


他輕易地戰勝我後,面無表情俯視著我。


他用寬大的手掌抵著我的咽喉,聲音喑啞:


「哥,好久不見。」


1


高二的夏天,我撿了一個家破人亡的小少爺。


他曾像玫瑰一樣嬌貴脆弱。


富豪夫婦離奇死亡的新聞在各大網頁掛了整整三天,一場大火讓寸金寸土的別墅變成了廢墟。


熱度很快退散,我心不在焉地翻了翻手機,糾結著該拿這個小孩怎麼辦?


陸浔此刻正躺在我狹窄的床上呼呼大睡,睡姿倒是很規矩。


發現他時,他正跟野狗搶食,搶的不過是垃圾桶裡一個發霉的面包。


明明身體瘦弱,巴掌大的小臉上卻滿是令人心驚的狠勁。


他死死卡著野狗的咽喉,另一隻手鮮血淋漓,緊緊握著面包。


明明已經看見了我,卻沒有求救。


我嚇唬走野狗,遞給他一個新鮮的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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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接,隻是狼吞虎咽地吃著面包,生怕被搶走一樣。


我上手奪走面包時,被他一口咬在手掌虎口,然後,他暈了。


狂犬病病發也沒這麼快吧。


少年穿著洋氣昂貴的西式校服,臉蛋俊秀精致到雌雄莫辨。


隻是渾身髒兮兮的,眼下有濃重烏青。


不過我認出了校服上私立中學的校徽,猜想他大概是哪個有錢人家離家出走的叛逆小少爺。


醒來後,他拒絕了我的報警,單薄的身體孤零零地消失在門口。


黑色背包裡鼓鼓囊囊是我偷偷塞進去的零食。


沒想到,第二天他蹲在我家小超市門口,嘴角破裂,臉頰紅腫,手上的紗布被血染紅。


校服被剪得破破爛爛,背包拉鏈也扯壞了,裡面空空如也。


他蜷縮著身體,纖瘦白皙的脖頸脆弱地彎折,上面有青黑的指痕。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雙眼空洞,卻讓我莫名想起了冬天頹敗枯萎的玫瑰。


再次給他處理傷口時,他面對疼痛仿佛失去了知覺一般。


我想問他為什麼不回家,他的父母呢,卻在此時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那個新聞。


少年像貓一樣弓起身體,下意識地戒備和恐懼讓他抑制不住地發抖。


我忍不住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


他突然看向我,本該天真無邪的大眼睛裡血絲密布,瞳孔晦暗。


我將手掌輕輕蓋上他的眼睛,柔軟的睫毛在我掌心翕動,像我曾經偶然觸碰過的蝴蝶的翅膀。


下一秒,我的掌心變湿,滯澀又滾燙。


他就這樣留在了這裡。


小超市是我以極低的價格從一個女孩那裡盤過來的,她決然地離開這裡,似乎永遠不會再回來。


樓上可以住人,我燒了熱水,將少年趕去洗澡。


隔壁房間斷斷續續地咳嗽聲,有人在問:「小嶼,是誰啊?」


「爺爺,是個小孩兒。我撿回來的。」


2


我熟練地喂爺爺吃了藥,被褥下一片濡湿,淡淡的腥臊味散發出來。


他死死拽著被子,臉上無措和歉疚交織,我拍拍他枯瘦的胳膊,挽起袖子麻利地給他擦洗身體,拆換被罩。


一邊轉移話題:「那個小孩兒長得特別可愛,一會兒領過來給你瞧瞧,讓他在家裡待幾天……」


我還沒說完,他點點頭,已經有些疲倦地閉上眼睛,隻是眼角湿潤,眉頭緊緊地皺著。


我輕輕理了理他的白發,拭掉他眼角的淚水,蓋上被子。


被子下的身體瘦弱不堪,隻撐起一道淺淺的痕跡。


爺爺因十年前的一場意外癱瘓,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浴室傳來一聲鈍響,我輕輕退出房間,看見少年滿身泡沫狼狽地摔倒在地上,有些笨拙地揉著眼睛。


我赤腳走進浴室,用花灑衝幹淨他身上的泡沫。


少年骨架纖細,皮膚細嫩白皙,隻是肩膀和腿上布滿青青紫紫的瘀痕和腳印。


他凸起的脊骨上一個顯眼的十字傷疤,我指尖觸碰時,他卻茫然地回頭,似乎並不知情。


如果他真的是那個豪門少爺,我理解他曾經的養尊處優。


現在眼睛進了泡沫,手又受了傷,我隻能認命地幫他洗澡。


他乖順地垂著頭,緊緊抿著唇,還是能瞥見紅透的臉頰。


「謝謝,我叫陸浔。」


我有些好笑地拍拍他的頭,沒有戳破他的不好意思。


最後將浴巾蓋在他頭上時,他終於小聲開口:「我自己來。」


他胡亂擦幹身體,套上我的半袖,頭發湿漉漉地遮住眉眼。甩了甩頭,終於顯露出幾分孩子稚氣。


隻是吃飯時,才發現這個少爺極難伺候,我自認廚藝不差,在有限的食材裡發揮良好。


可是他臉上糾結又難以下咽的表情讓我沒忍住彈了一下他腦門:「不許挑食。」


他咽下嘴裡的飯,平靜地反駁:「我不挑食。」


我無奈嘆氣,可能他家裡的廚師從來不做他討厭的食物。


陸浔坐姿和吃飯禮儀都端正優雅,即使穿著不合身的衣服也可以看出來明顯的與眾不同。


我不知他是如何流落在這個偏僻的地方的,但是這裡是縣城的棚戶區,魚龍混雜,他昨天離開後一定吃了不少苦頭。


這裡的人比野狗更可怕。


他與這裡格格不入卻又如此弱小。


我在喂爺爺吃飯時,他局促地站在門口。我招招手,他跑過來蹲下,安靜地看著。


爺爺難得有了精神,多喝了幾口湯,溫和地看著陸浔,掏出幾顆糖放在他的手心。


糖塊是很劣質的巧克力,甜得糊嗓子,陸浔應該吃不慣。


我還沒來得及拿走,他卻放進嘴裡:「謝謝爺爺。」


3


陸浔實在生得太好,所以進貨時我時常帶著他。


他臉皮薄不好意思砍價,不過,這張可愛的俊臉幾乎通吃姑姑奶奶輩兒。


他像個小跟班一樣,雖然笨拙,但是乖巧聽話,即使總是繃著冷淡的臉蛋。


有時候看著他單薄挺拔的背影,我時常會生出錯覺。


一株嬌貴脆弱的玫瑰意外飄零在這片貧瘠混亂的土壤中。


好在,他適應得很快,生機勃勃。


李焱是臺球廳的老板,大我幾歲。剃著寸頭,狹長的眼尾總是帶著幾分陰鬱冷戾。


他早早輟學自己開店,我時常在他那裡兼職。


他漫不經心地靠著門口,指使陸浔給他拿煙:「阿嶼,你兒子?真漂亮。」


我無奈地把煙扔給他:「別逗小孩。」


他點了煙吸了一口突然探身進來,故意噴在我臉上,語氣低沉:「沒逗他,逗你呢。最近怎麼不來臺球廳了?」


我隨意開口:「店裡忙。」


他扯了扯嘴角,狀似不經意地說:「翔子說你最近誰也不聯系,我還以為你有什麼別的想法呢。」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又轉了話題:「聽說你成績不錯,應該可以考個重點大學。到時候要離開這裡去外地了吧,我還真舍不得你呢。」


他文滿刺青的胳膊突然伸到我的臉側,我躲了下,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貼著我的耳垂從貨架上取了一樣東西。


盒子上寫著「超薄潤滑」,我面不改色地掃了碼遞給他。


「下個星期過來。兄弟們都很想你。幫我向爺爺問好。」沒等我回答,他便轉身揮揮手,趿拉著拖鞋離開。


我曾經把李焱當朋友,當大哥,隻是因為某種原因漸漸疏遠了他。


可他沒我想得那麼簡單。我還記得在我表現出疏離後他似笑非笑地問我:「安嶼,你想好了?」


他的眼皮微微耷拉著,遮住一半瞳孔,語氣懶散,可是眼神卻讓人無端想起滑膩冰冷的蛇類動物。


爺爺似乎很喜歡陸浔,清醒的時候總是讓我多照顧這個孩子。


我並不確定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會留多久,可是,我答應了爺爺。


我會好好照顧他。


半夜我從混亂的夢中驚醒,陸浔緊緊抱著我的腰,似乎缺乏安全感,頭埋在我的懷裡。


這是他下意識的動作。


他剛來的時候總是難以入睡要麼成Ŧũ̂¹宿地做噩夢,反復驚醒。


我隻能放棄打地鋪和他擠一張床。他會在我睡著以後悄悄靠近我,然後醒來便總是窩在我的懷裡。


替他掖好被子,我來到爺爺房門前,心中莫名不安,敲門也無人回應。


當我打開門的時候,爺爺渾身痙攣。


蒼白的月光下,他的臉色青紫,口鼻有細細的血沫。


我又體會到心髒麻痺的感覺,明明驚恐慌神,卻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背起爺爺的時候,他的手第一次有力地握著我的肩,隱隱推拒的感覺。


我的聲線顫抖:「爺爺,別怕,咱們馬上去醫院。」


4


他的手軟了下來,吃力地摸著我的頭。


我慌不擇路地奔向診所,爺爺的身體很輕,輕到我害怕我一松手,他就會消失不見。


「老人身體癱瘓,引起了各種嚴重的並發症,最重要的是肺癌發現得太晚,已經是晚期,可以考慮化療,服用靶向藥物,延長患者生命,否則……」


醫生的話像驚雷一樣炸響在我的耳膜,我俯身將臉埋在掌心,頭一次痛恨自己的無能。


要是我能早點發現症狀,要是我能更努力一點,多攢一點錢,要是我……


腳下傳來柔軟的觸感,陸浔穿著滑稽的卡通睡衣,正蹲在我面前捧起我的腳給我穿鞋。


我的腳底一片血紅,都沒注意到什麼時候被碎玻璃割破了腳心。


我有一刻軟弱地想向這個孩子求助,我該怎麼辦?


最後我隻是沉默地摸摸他凌亂卷翹的頭發。


我打算將小超市賣掉,盡管賣不了幾個錢。我在臺球廳兼職的工資,還有攢下來的一些微薄的積蓄。


我可以厚著臉皮去和街坊鄰居們借,可是我知道,我家是無底洞,沒人會傻到讓錢打水漂。


我甚至想到了醫院門口電線杆上的黑色產業的小廣告。


腦子很亂,我想了很多,卻依然神色如常地安慰爺爺:「會好起來的,我們以後還要一起去大城市。」


這是我們的約定,也是我們的夢想。


爺爺突然睜開渾濁的眼睛,他慈愛地看著我:「小嶼一直以來太辛苦了。」


我握著他枯瘦的手,抵著我的額頭:「所以爺爺要陪著我,不要留我一個人。」


「我放心不下你,我要看到小嶼讀大學,成家,爺爺才舍得閉眼。」


「嗯,所以爺爺要長命百歲。」


指尖發麻,手指在李焱的電話號碼上懸空卻點不下去。


有人緊緊勒著我的腰,這力道微乎其微,可是我卻希望他抱得再緊點,再緊點。


我明明貪戀身後那團小小的溫暖,手卻毫不留情地推開那人。


陸浔稚嫩的胳膊抵擋不住我的力氣,他死死咬著嘴唇仰頭看著我,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有我的倒影。


「我會讓警察把你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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