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與孤島

第5章

字數:3150

發佈時間:2025-01-08 13:24:09

我沉默地任他表演。


他將下巴搭在我的肩上,躊躇滿志:「那個位置會是我的。」


深夜的醫院依然燈火通明,我又遇見了陸浔。


他下巴上貼著創可貼,似乎在等人。


床位緊張,我在樓道坐著掛水,再抬眼,陸浔站在我的身前,捧著一碗熱粥。


他看向我被裹得像個粽子一樣的右手,眼神晦暗,突然蹲下身,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遞給我。


像很多年前,在那個小縣城的醫院裡一樣。


我偏過頭,眼眶被熱氣燻得有些紅。


樓道傳來喧鬧,一個神色癲狂的病人搶了手術刀開始揮舞。


他面色青黑,涕泗橫流,身體時不時地抽搐,我突然渾身發冷,他的症狀讓我想起審訊室時暴露在陸浔面前的醜態。


病人衝這裡而來,陸浔幹脆利落地將他擒拿按在地上,那人不停地嘶吼著:「給我藥,給我藥!」


他被醫護人員帶走後,我發現陸浔的胳膊被劃開一道口子。


我強迫自己轉回頭,不去看他。拔掉針頭後,我打算離開醫院。


陸浔卻突然拉住我的手,聲音委屈:「哥,你怎麼不心疼心疼我?」


我無情地甩開他的手,手腕已經開始抑制不住地顫抖。


那種熟悉的感覺如影隨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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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陰溝裡的老鼠,這輩子都不能再站在太陽底下。


18


黑吃黑,並不稀奇。


王先生的表情很淡定。


李焱從火場中救我的那天起,他就開始謀劃,或者更早,當他成為毒的奴隸開始。


我是他的得力手下,我們兩人手上沾滿了黑色的血。


我們都想讓王先生死。


他的人包圍了這裡,李焱在手心裡轉著槍,突然瞄準了王先生的手。


「要不要先廢他一隻手,給你報仇?」他親昵地看著我。


我搖搖頭,胳膊上的舊傷裂開,洇湿了外套。


他突然大笑:「我要不要現在揭開謎底?哈哈,讓王先生也做個明白鬼。你知道嗎,我好興奮!


「可惜,另一個當事人不在身邊。」


我摳出胳膊裡面的信號芯片時,李焱的表情很精彩。


警察荷槍實彈,全副武裝,昭示著最後的結局。


李焱曾經折磨過一個年輕人,他懷疑對方是警方的臥底。


那個人最後求我殺了他,給他個痛快。


有人疑惑,陸浔是身家難以估量的富二代,還有個手腕強硬的富豪姑姑,怎麼會去做警察。


我知道,他從來都沒有忘記十幾年前的慘案。


我也不曾忘記。


看到陸浔時,我有些慌亂,他為什麼會來,明明我唯一的請求便是不希望他出現在這裡。


李焱此時臉上的表情讓人難以理解,他興奮得瞳孔放大,呼吸急促——他的癮犯了。


針劑已經被我全部扔掉,他直接撕開貨品往嘴裡倒。


指著我對王先生說:「拿我當人質可沒用,安嶼比較管用。王先生,不,或許應該叫你,安平先生。」


安平愣了一下,用槍頂著我的太陽穴,拿我當擋箭牌移動。


他命令所有人後退,挾持著我躲在集裝箱的後面,身後就是汪洋大海。


船上隻剩我們四人,狙擊手很難瞄準目標。


李焱扔掉武器舉起雙手,蛇一樣的眼瞳露出玩味的笑意:「安嶼,如你所願,好戲開場了。」


他突然看向陸浔,緩緩開口:「還記得高考前平安無事的賭約嗎?安嶼替你去了。


「在那個混亂落後的小城裡,你以為自己憑什麼一直相安無事?安嶼可真是個盡職盡責的好哥哥。


「他求我不要動你,最後甚至讓你從那攤爛泥裡全身而退。


「陸浔,你真幸運。」


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帶著殘忍的戾氣。


我意識到他要說什麼,衝他瘋狂地搖著頭。


陸浔看向我的眼神開始動搖,眉頭緊蹙。


李焱揚起下巴:「陸浔,你現在就應該開槍,不然一定會後悔。


「你知道王先生是誰嗎?」


他突然癲狂地大笑起來:「太有意思了,我都感慨造化弄人。


「陸浔,殘忍殺害你父母的兇手就是你眼前這位王先生,他還是……」


我忍不住失聲大喊:「別說了,李焱,求你。」


我的喉部痙攣,仿佛被人捏住心髒,疼到抽搐。


「他還是,安嶼的父親,安平。」


李焱笑著揭曉了謎底。


19


陸浔有一瞬間的呆滯,他的眼神看向我,深邃的眸子裡閃過迷惘和痛苦。


「陸浔,你應該開槍殺了安平。你忘了你父母被殘忍地開膛破肚,死不瞑目嗎?


「你卻被蒙著眼隻能在那裡絕望地哀號。


「兇手的兒子也不無辜。


「安嶼,他一直都知道。」


李焱靠著集裝箱,神色悠闲,語氣帶著引誘,他最擅長玩弄人心。


我絕望地睜著眼,終於忍不住落淚。


陸浔的聲音平淡:「你一直都知道,你父親是殺了我父母的兇手?


「你對我好,也隻是因為愧疚和彌補嗎?


「我們朝夕相處的時候,你有沒有一刻,會覺得……」


他的聲線有一絲顫抖。


我垂著頭,眼前一片模糊,死死地咬著嘴唇。


我無時無刻不活在巨大的愧疚中,我每夜從夢中驚醒,看著他稚嫩的身體窩在我懷裡,對我充滿依賴。


我覺得老天真是殘忍,我覺得我們真是可憐。


我日日夜夜活在煎熬之中,無法解脫。


「對不起,對不起,陸浔,對不起……」


我語無倫次地道著歉,我知道沒有用,可是,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陸浔,開槍,你不想報仇嗎?你媽媽當時應該叫得很慘吧,你爸有沒有求饒?


「現在是唯一的機會,安平是殺人犯,足以千刀萬剐。沒有人知道的。


「你要做懦夫嗎?」


他像暗夜的撒旦,誘惑著陸浔犯罪。


然而他突然扣著喉嚨急促呼吸,頸部被抓得血肉模糊,他又將白色粉末往嘴裡倒了許多,才平靜下來。


「陸浔,今天你不動手,你父母慘死的真相永遠不會大白。


「抓到安平又怎麼樣?所有的證據都消失了,隻要他不承認,你沒辦法定他的罪。」


他突然轉向我,臉色帶著不自然的青白:「安嶼,我當時都看見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父親將一家人滅門,留下你獨自一人,爺爺僥幸沒死,卻變成了殘廢癱瘓在床。


「他也一直知道是自己的兒子幹的吧。


「我是唯一的證人,可是我不會去作證。」


他抹了一把鼻尖滲出的血,突然扯開自己的衣服,脊骨上,一道顯眼的十字傷疤。


「我看著你掙扎成長,直到我也有了相同的傷痕。明明我們才應該相互扶持,相依為命。我們才是同類。


「可是你選擇去當陸浔的知心大哥哥。」


他踉跄著走向我,偏頭看著安平。


「安叔叔,應該謝謝你殺了我那該死的父母。


「你一直是我的榜樣,所以我想殺了你,取代你。


「你的兒子很可愛。」


他捧著我的臉,嘴邊溢出源源不斷的鮮血夾雜著白沫,身體軟倒在地:「安嶼,我在地獄等你。」


20


安平很狡猾,他開槍後又迅速將我做肉盾,藏在我身後——他篤定陸浔不會開槍。


「警官,把槍扔了, 不然我可不保證人質的安全,他可是為了當你們的線人受盡折磨。」


陸浔的手指顫抖,我絕望地搖頭,他卻還是放下了槍:「就算我死了, 你也跑不了。」


安平衝他的腿開了一槍, 嗤笑了一聲:「時間太久,我差點都記不清了。那些隻是年輕時衝動犯的錯,我現在已經不屑於玩那些遊戲了。」


他邊說邊往後退,語氣帶著自得:「警官,對你說句抱歉, 不過你爸爸當時沒求饒。


「因為我說, 他隻要出聲, 我就殺了你, 所以他一直忍著,甚至咬斷了舌頭。」


他偏頭看著我,眼神裡有當時看那個嬰兒的慈愛。


「安嶼, 你竟然是我的兒子。


「你和你媽媽長得很像。」


他踩上船舷,像一個勝利者一樣宣言:「我不會殺你們,你們太年輕, 太魯莽,急於求成。


「我苦心經營這麼多年,從國內跑到金三角,拿命打下來的地盤豈能輕松讓你們毀了?


「我早就在海裡布置了蛙人部隊,我要讓你們活著,每天活在恐懼和後悔中。


「這就是我教給你們的人生一課。」


他用槍託狠狠砸在我的太陽穴,縱身後仰。


我卻反手死死地抱著他, 瞬間引爆了身上的炸彈, 一起跌入大海。


「安平,最該死的是你。」


炸彈威力巨大, 炸毀了半艘船, 掀起巨浪。


我餘光看見陸浔掙扎著跑向我的方向,崩潰地嘶吼。


李焱不可置信地望著我,嘴唇翕動, 卻隻吐出大口鮮血。


第一次爺爺去世的時候,我萬念俱灰。他最後在手心寫下遺言, 告訴我,我父親是殺了陸浔的雙親的兇手。


他從陸浔背後的疤認出了一切,卻像曾經一樣保守秘密。


去世的時候讓我把陸浔當作活下去的希望。


第二次逼陸浔離開, 我讓自己說出那些傷人的話,讓他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脫離那個泥淖。


我將所有攢下來的積蓄打進他的賬戶, 包括那張支票。我知道他並不需要,他姑姑也不會讓他知道。


我在大火中等待結束, 李焱告訴我, 他找到了那個消失多年的兇手,我父親的蹤跡。


那一刻,我決定親手殺了他。


陸浔不應該染上他骯髒的血。


第三次,就是現在, 我終於完成了我的心願。


我的人生是為了贖罪而活,也是為了陸浔而活。


他就該永遠矜貴優雅,明媚燦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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