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媽遲遲不來。
閨蜜把我交到她醫生小叔手裡。
「小叔,她懷孕了,你勸勸她,孩子不能留。」
小叔臉色一變,拉著我往產科走。
咱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孩子就是她小叔的?
淦!
好閨蜜,專往火裡坑!
1
我能知道自己懷孕了,還真得賴我那幹啥啥不行,吃喝第一名的好閨蜜。
好不容易又是捱過了一陣子口罩大暴發,習慣性在家裡囤速食的我已經吃夠了。
一解封,我就拉著我那快被逼瘋的閨蜜出門吃香的喝辣的。
也不知道她在家的那一個多月裡經歷了什麼,一出門,就拉著我直奔養身湯館。
並且直接點了一份看上去就油膩膩的豬蹄湯。
美其名曰:補充蛋白質。
於是在豬蹄湯端上來的第一秒,我就華麗麗地惡心了。
捂著嘴就往廁所跑,閨蜜都一臉懵逼地看著我,然後還不忘給自己打一碗湯。
Advertisement
在廁所裡沒吐出什麼東西,隻是幹嘔。
我用手捧著水,勉強漱了漱口之後,坐回位置上,一低頭就看到桌面上白花花的豬蹄湯。
我:「……」
好的,又想吐了。
幾次三番下來,閨蜜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抬手招來服務員讓他把豬蹄湯撤下去。
「淼淼,你姨媽是什麼時候來的?」
閨蜜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臉色十分嚴肅。
我已經被翻來覆去的反胃折騰得渾身疲軟,無力地癱在椅子上,衝閨蜜擺了擺手。
「還ţŭ₎沒到時間,我一般都是月底來。」
閨蜜看了我一眼:「寶,我依稀記得,你上個月的月底被封在家裡的時候,並沒有跟我抱怨這件事。」
我:「?」
我迷茫了一下,在我那自從被封在家裡之後就仿佛一直斷片的記憶裡終於搜刮出來。
上個月的月底,我貌似也沒有來。
之所以我跟閨蜜會有這方面的記憶,是因為我倆的衛生巾都是合伙買的。
基本上她用完的時候我也用完了,隻是上個月恰巧到了要囤這東西的時候就被封在了家裡,快遞什麼的都不到。
所以……
我不可置信地低頭看了看我還十分平坦的小腹,一臉懵逼地抬頭看向閨蜜。
「我懷了?」
閨蜜翻了個白眼:「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懷啊!」
我:「……」
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閨蜜嘆了口氣,拿出手機開始翻找聯系人。
「算了,正好我的小叔今天在醫院裡面,去檢查一下就知道了。」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腦海裡卻在瘋狂地思索著,這貨是什麼時候懷上的。
我的感情生活其實挺幹淨的,和戀愛五年的男朋友分手之後,我就一直沒有再戀愛了。
所以我是怎麼懷上的?
我懷著這樣的疑問,和閨蜜一起到了醫院。
電梯上三樓,出了電梯,我一抬頭就看到一張分外眼熟的臉。
霎時間,被酒精催發並且遺忘的記憶瞬間席卷了我的大腦。
蹦迪之後醉酒,在酒吧門口隨手就抓了一個長得格外好看的男人,直接就拉著去了附近的酒店。
我:「……」
哦豁。
原來是他啊!
隻見我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閨蜜牽著往前走了。
閨蜜揚起笑臉,迎上去:「小叔。」
2
我:???
對方竟然是閨蜜的小叔,這是什麼神級修羅場。
為了避免看出破綻,我隻好彎著眼睛,也跟著她喊小叔。
小叔狹長淡漠的眼睛瞥過來,露出一絲訝異,立即又被很好地收起,恍若無事發生。
「我好朋友可能懷孕了,你雖然是骨科醫生,但跟婦科醫生也很熟。你託個資深的醫生幫她檢查一下,是不是真的。順便查查健康情況。」
閨蜜嘰嘰喳喳地交代,像個操碎了心的老媽子。
我尷尬地想去捂她的嘴,如果早知道閨蜜的小叔是他,我打死Ṭŭ̀₃也不來。
閨蜜小嘴阿叭阿叭,噼裡啪啦又是一堆話:
「如果的確懷孕了,你也幫我勸勸她,這個孩子不能要。她現在這經濟條件,養不了孩子。你們對這種案例司空見慣,應該很有經驗。我怕我說她不聽。」
這話說得未免太不含蓄。
如果不是多年知根知底的閨蜜,我合理懷疑她是在諷刺我。
然而看了看閨蜜那透著清澈的愚蠢的眼睛,便明白她是真的為我好。
閨蜜長相明豔動人,漂亮嫵媚,但其實就是個空長了張聰明臉的笨蛋美人。
多好的美人啊,怎麼就長了嘴。
心塞。
這下底褲都讓扒完了。
但不得不承認閨蜜的顧慮還是符合實際的。
我雖然已經畢業兩年多,但因為隻是雙非畢業,還是文科專業,加上這兩年市場經濟不景氣,就業形勢嚴峻,也沒存到什麼錢。
現在這個城市破公司又多,資本主義吃人不眨眼,我的收入一般,工作也不穩定。
就這經濟條件,養活自己都費勁,再養了個孩子,大概就要天天吃土。
在這種情況下生孩子,既是對自己的不負責,更是對孩子的不負責。
他長大後成為一個社畜,重復上一代的悲劇,成為資本家割的韭菜,為了房貸車貸直不起腰時,大概也會怨恨我把他生下來。
越想越覺得這個孩子不能要。
小叔聽後沉默了一會兒,隨即定定地看著我,欲言又止。
最後,他還是沒說話,轉過頭對閨蜜說:「好,我帶她去。你在這等著。」
他走在前面,背影高大,足足高了我一個頭,長腿不疾不徐地邁著,但對於我來說仍然太快,要快走才能跟上。
慢慢落下一段距離,便看見他明顯放慢了腳步,似乎在等我。
和冷漠的外表不同,這個小叔有點暖。
到了婦科診療室,我有點緊張。
這是我頭次來這種地方,多少有點尷尬。
可能是過去二十多年都飽受封建思想的荼毒,浸入味了。
小叔簡單跟相熟的醫生表明來意,讓我做個 B 超。
婦產科醫生八卦地在我倆之間來回看,恨不得盯出幾個洞。
「不容易呀,我們院的高嶺之花終於走下神壇。老實說,你們什麼關系?」
她打趣道,旁邊的幾個小護士你推我,我推你,小聲地嬉笑,時不時看我們一眼。
八卦得明目張膽。
「個人私事,無可奉告。」
他語氣波瀾不驚,但也沒否認。
見我還在門口駐徘徊,他皺起眉頭,直接將我扯進去。
可能是發覺了我的緊張和抵觸,他猶豫了會,補充了句:
「我在外面等著,別怕。」
聲音有點別扭,但內容尚可入耳。
在這句話的影響下,冰冷的醫療器械仿佛也有了些許溫度。
3
B 超結果出來了,顯示懷孕六周。
實錘了。
拿著報告,感覺踩在雲朵裡,腳步有點虛。
閨蜜不知何時已經走過來,一把搶過報告,瞪大眼睛。
她的表情極其誇張,短短幾秒內臉上喜、怒、哀、無奈交錯變換。
「孩子是誰的?你什麼時候交的男朋友,我怎麼不知道?好啊,你這種事都瞞著我還是朋友嗎!」閨蜜柳眉倒豎,
「還有,他知道什麼叫負責任嗎!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嗎!你把他叫來,看我不罵死他,竟敢欺負到我閨蜜頭上來了。」
一連幾個排比,氣勢恢宏。
我縮了縮脖子,沒敢說話。
心道:他已經在你面前了。
小心地偷看一眼小叔,隻見他臉色陰沉,薄唇緊抿,眼眸低垂著,若有所思。
我不合時宜地想採訪一下當事人。
被當面罵得狗血淋頭,卻不能反駁是什麼感覺?
一定很憋屈吧。
突然有點同情起他了這是怎麼回事。
「小叔,你肯定也覺得那個男朋友不靠譜,該罵是吧?」閨蜜扯著小叔的衣袖。
「你快幫我勸勸她,我怕她腦子不清醒,被壞男人騙了。這個孩子必須弄掉,跟那個男人也要斷掉!」
「瞎說什麼。」小叔掀起眼皮,眉眼清淡,精致的嘴巴一張一開:
「其實我……」
「等一下!」我急急打斷,「你們別為我操心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們這樣搞,我壓力很大的好嗎?」
我開玩笑般緩和了下氣氛。
閨蜜瞪著眼睛又要訓斥,我連忙轉移話題:「餓死了,真的,我們先去吃飯吧。」
看小叔那架勢,怕是打算直接坦白他是孩子的父親。
真實誠。
但現在不是時候啊,他要現在說了,按閨蜜咋咋呼呼的性子,可不得鬧翻天。
閨蜜對我的認知一直比較片面,她一直覺得我像個初入社會的小白兔,自己有義務保護我。
前任男朋友是閨蜜介紹的,她也沒想到自己介紹的居然是朵爛桃花。
他出軌的時候,閨蜜怒不可遏,叫人把他打得鼻青臉腫。
但她還是一直覺得對不起我,總說要補償我。
以至於後面,她比我媽還關心我的婚姻大事。
多次催著我去相親,穿梭於各種高質量相親平臺,隻差個專業紅娘認證書了。
對此我隻想說,
臣妾受不住啊。
要是她知道是我主動甚至略帶強迫先招惹的她小叔,怕是驚得眼珠都要掉下來。
今天的事情夠多了,對我的衝擊也不小,我不想再多生事端,隻想靜靜。
4
「你有什麼想法?」
小叔思考了一會兒,看到我閨蜜出門接電話,他問我的意見。
我腦子裡亂得像一鍋粥,隻想快速逃開。
於是敷衍道:「這件事情太復雜,我需要一點時間,回去好好想想孩子的問題。以後再說吧。」
他還想說些什麼,但不巧又被道急促的聲音打斷。
「謝醫生,有急診,主任讓你快去。」
護士小跑過來,插在我們中間,可能是把我們當作緊抓著醫生問東問西的病人了:「醫生忙,有其他事待會再問吧。」
小叔蹙眉,深深看我一眼,還是跟護士離開了。
走了大概十米,他去而復返,快步走到我跟前,說加個微信,方便以後聯系。
我點開微信二維碼遞過去,他頓了下,又道:
「還是你加我吧,怕你之後不通過。」
我:……
老實說,我剛的確是這麼打算的。
不過小叔的這種語氣聽著有點卑微。
大帥哥生怕我拒絕他的微信好友申請。
哇,莫名有點暗爽呀。
我一邊在心中唾棄自己的虛榮,一邊掃他的二維Ṭŭ̀²碼。
閨蜜剛巧進來,高興地附和:「對,以後哪不舒服了不用馬上來醫院,可以直接問他。這還是小叔第一次主動加女生聯系方式呢!」
他的頭像是一片黑色,跟人的氣質有點像。
「陪你朋友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他再三囑咐閨蜜,要小心照顧我。
懷孕前三個月是高風險期,經不起任何意外。
說完,他在護士的催促下又匆匆離去,隻留下一個漸行漸遠的颀長背影。
醫院不宜久待,閨蜜仿佛得了聖上的諭旨,將好好照顧我作為目前最重要的任務之一。
她小心翼翼地扶著我,迅速撤離醫院。
閨蜜讓我在醫院大門等待,她先去開車。
五分鍾後,一輛粉色瑪莎拉蒂停在面前,車窗降下,露出熟悉的俏臉。
沒錯,我的閨蜜是超級大富婆。
要不是她自己也在家擺爛啃老,我早就去她公司求包養了。
其實閨蜜也說過,讓我去她家的公司上班,但我當時自尊心作祟,拒絕了。
後來經歷了社會的毒打,真想給當時的自己一個大逼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