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位王叔最厭惡的就是女子的接近,從前無論是怎樣的女子,哪怕還沒有走到他的身邊就已經叫楚王不耐地呵斥離開。
可是這小丫頭站在楚王的身邊,楚王竟然沒吭聲。
長平長公主隻覺得自己的心裡生出什麼,又審視地看了燕寧兩眼,這一次沒有再作聲,隻把對自己胡亂地福了福隻不過沒有失去禮數,可是到底沒什麼規矩的小丫頭視而不見,隻是看著楚王露出幾分焦慮與不滿地說道,“王叔,你為什麼最近不肯見我。”
她最近連續求見楚王,然而楚王卻始終把自己拒之門外,如果不是楚王的王府不容易闖進去,長平長公主又實在怕了這位年紀不大,然而輩分卻比自己高了一層的王叔,她真的很想要對楚王冒犯一次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到楚王的權勢,還是忍耐了下來。
“坐下。”
“王叔,我……”
“沒叫你。”楚王見燕寧膽怯地躲在自己的身邊,仿佛長平長公主是洪水猛獸,冷冷地對燕寧說道,“坐回去。”他頓了頓,見燕寧咬著嘴角看著自己,淡淡地說道,“我還在。”
他並沒有說什麼十分溫柔的話,然而燕寧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在長平長公主仿佛見了鬼的目光裡,她的心裡頓時踏實了。她覺得那是楚王給自己的承諾,隻要有楚王在,自己就可以不會被長平長公主欺負了。
她心裡的那些隱忍還有難過,也一下子全都不見了。
長平長公主看見燕寧高高興興地坐在楚王的身邊,美滋滋地拿了點心吃,心裡不由生出驚濤駭浪。
她這王叔何曾對人這樣容忍過。
“你有什麼事。”楚王見長平長公主一雙眼睛在燕寧的身上上下打量,那目光之中的審視揣度還有仿佛掂量燕寧的分量的樣子令楚王十分不悅。他不喜歡這樣的眼神,隻是見長平長公主一副死賴著不走的模樣,楚王冷冷地說道,“不說就出去。”
他硬朗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長平長公主聽到這樣無情的話,隻覺得自己滿腹的心酸竟然一時之間無法傾吐,傲慢美貌的臉上露出哀容,然而顧慮著燕寧在,她不願意失去作為長公主的尊嚴,因此隻能聲音沙啞地說道,“我家中的事,王叔也應該知道。”
“我為什麼要知道你的家中事。”楚王皺眉,覺得困惑極了。
長平長公主都嫁到端陽伯府去了,她家裡的事和他有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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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日裡要決斷之事無數,難道還要天天把心思放在出嫁了的侄女的身上。
楚王覺得未免有些荒唐。
長平長公主因這一句話,半晌沒有開口,許久之後,看著楚王艱難地說道,“王叔,我曾經對你說起過我們府上的事。”
“我為什麼要記得你的家事。”楚王不喜歡長平長公主這樣不幹脆的性子,見她哀怨地看著自己,便皺眉問道,“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難道你要抱怨的是我,不是你家中的事?”
他頓了頓,見燕寧偷偷又往自己面前的點心碟子裡堆了一塊芝麻糕,沉默半晌,想到如果拒絕點心,哭包隻怕要哭得淹沒京都,因此,隻能拿了芝麻糕沉著臉咬了一口,見哭包的臉頓時笑開了花,便冷哼了一聲。
他最討厭點心。
比點心更討厭的是哭包。
第30章
“王,王叔。”長平長公主目瞪口呆地看著楚王。
楚王正皺眉吃著點心。
可是她記得楚王一向都不碰宮中的點心的。
“說話。”楚王越發皺眉。
他最不喜歡的就是長平長公主在自己的面前抱怨。
有什麼好抱怨的。
當年男人是她自己選的,路都是自己走的,端陽伯正室的位置也是她處心積慮得到,既然當初高高興興地嫁給了端陽伯,如今在他面前擺出可憐的樣子想幹什麼?難道叫他去殺了端陽伯一家不成?
他覺得長平長公主討厭得叫人看了就心煩,且見燕寧還在默默地吃點心,並且致力於把自己覺得好吃的都偷偷分享給自己一份,楚王揉了揉眉心,在吃討厭的點心還是聽哭包魔音灌耳之中選擇了前者。
一想到燕寧會因為覺得自己不高興就哭巴巴地看著自己,楚王覺得頭更疼了。
女人,無論年長還是年幼,都是令人心煩的存在。
“我隻是……王叔,您聽說阿江就在你的軍中,春天的時候與你一同出徵。王叔,阿江他……你可不可以壓壓他的軍功。”長平長公主是真的沒法子了,而且想來對面那個隻吃點心的小丫頭不會出去隨便亂說,因此她的心裡放心了幾分,就對冷眼看著自己的楚王艱難地說道,“王叔,我也是沒有法子了。如今端陽伯府裡哪裡還有我與阿卿的立足之地。他父親隻把阿卿當做一個死人,是不顧我們母子死活的。還有阿江……他們母子的氣焰都要飛到天上去了。如果阿江再立下軍功,大哥,端陽伯府我是真的住不下去了。”
她驕傲明豔的臉上依舊倨傲,可是卻隱隱多了幾分黯然。
楚王冷哼了一聲,覺得長平長公主這番話簡直叫人厭惡。
“如果端陽伯府過不下去,你就回你的公主府去。公主府難道是擺設麼?”每一位公主下降都是有自己的公主府的,驸馬想要與公主親近還得去公主的家裡,形同入贅這也沒說的。不過長平長公主卻從很多年前就舍了公主府住在自己的驸馬端陽伯的伯爵府中,這麼多年一直都沒動地方。
燕寧也知道長平長公主是為了什麼,都是因為端陽伯與長平長公主的感情不好,偏愛自己的二房母子,因此長平長公主不願將驸馬拱手讓人,因此才非要跟端陽伯府那麼一大家子擠在一塊兒。
不過燕寧覺得楚王這話說得也沒錯。
長平長公主不是有公主府麼。
為什麼非要在端陽伯府過日子。
而且還要楚王打壓端陽伯的兒子。
燕寧不知道長平長公主這樣做算不算是以權謀私,她如今已經不是端陽伯府的媳婦兒,因此不會對端陽伯府的人際往來置喙太多。
不過她還是覺得長平長公主如今的樣子有些活該。
若果說長平長公主下嫁驸馬是名正言順,那驸馬偏愛二房妾室與庶子,對長平長公主不好,燕寧一定覺得端陽伯寵妾滅妻辜負公主厚愛那怪不是個東西的。
可是當燕寧嫁到端陽伯府,知道了當年端陽伯的舊事,她就不知道長平長公主幹的事兒算不算是惡心了。
想當年人家端陽伯都娶了青梅竹馬的表妹當妻子,可是長平長公主傾慕端陽伯,早前露出了幾分意思,不過端陽伯沒搭理她,隻徑直娶了從小兒定親的表妹,拒絕給長平長公主當驸馬。
大家本以為這件事不過是長平長公主一時興起,隨著端陽伯娶親,而且妻子有孕即將生子就過去了。誰知道當端陽伯夫人有孕數月,突然有一天長平長公主在一次畫舫遊湖的宴席上和端陽伯一同落了水,一同糾纏著被人打撈了上來。
水中的衣裳都湿透了,自然肌膚相親,因此長平長公主說自己的清白被端陽伯毀了,要端陽伯負責。
端陽伯不肯,她就去求了那時候的端陽伯太夫人,拿一家子的榮辱性命來相求。
在皇家威儀面前,端陽伯府的人自然是扛不住的。
沈家那時候已經隱隱有了答應的意思,不過名分上卻十分為難。
長平長公主是皇帝的妹妹,天潢貴胄的出身,要嫁人總不能委屈地給端陽伯做妾室,因此當時的端陽伯夫人賢惠地讓出了正室的位置,退居二房,將正室的位置送給了長平長公主。
長平長公主如願以償嫁給了自己心愛的男人,住在公主府裡好生歡喜,隻是因端陽伯對她一直都冷冷淡淡的,隻偏愛二房的庶長子與其他兒女,因此她氣不過,帶著沈言卿一同回了端陽伯府跟端陽伯的二房母子打擂臺,鬥二房,還要鬥端陽伯的其他姬妾還有其他姬妾生下的庶子庶女。
那時候端陽伯府真是龍潭虎穴一樣,燕寧覺得端陽伯府裡的每一個人都對自己這一房充滿了敵意。可是那時候她卻覺得,那位前頭的端陽伯夫人,後來的小夫人,卻似乎對她還算是友善。
那位夫人似乎也並不大和長平長公主相爭,甚至看長平長公主的目光還有一些憐憫。
燕寧就啃著糕團努力地想了想。
她覺得那位夫人對端陽伯雖然也十分關心體貼,十分賢惠,可是卻對端陽伯太賢惠了一些。
端陽伯府好多的小妾,都是這位夫人張羅的。
那是一個奇怪的人。
不過她恍惚地記得她與端陽伯所生的庶長子是個十分有能力的人,在軍中發跡,就算是有長平長公主這樣顯赫的權貴壓制,卻依舊顯赫耀眼,叫京都之人熟知。
如今燕寧已經不想再重蹈覆轍去蹚端陽伯府的渾水,因此對於端陽伯府裡每一個人到底是好是壞也不在意。不過她的心裡無論覺得那些端陽伯府裡的人怎麼樣,都覺得長平長公主做事怪不地道的……搶別人的夫君,無論端陽伯這人的人品怎樣,對於長平長公主做這件事來說,她都是錯誤的。
燕寧顯然也覺得長平長公主如今還要打壓人家明明是嫡子卻成了庶子的沈家的大爺有些不地道,楚王卻對這些妻妾之爭沒有興趣。
在他的眼裡,沈家那小子是個有能力肯拼命的,為了博前程自己的性命都敢往裡頭搭,這樣的小子,他沒有立場去打壓。
更何況還是為了長平長公主的爭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