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怎麼會知道……”長平長公主忍不住委屈萬分地拉著皇帝的衣擺說道,“皇兄,我也是不得已啊!伯爺一心隻喜歡他,對我的阿卿橫豎看不順眼,我的心裡難道不難過麼?如果叫阿江出了頭,那府裡就更沒有我們母子的容身之地了。我不拉攏著沈家的旁支為我說話,能行麼?”
這件事她沒有想到皇帝會知道。想當年沈言江小小年紀就極為出色,那時候羽林衛正在招選新人,沈言江年紀不大,可是本事不小,一考試就被選中即將進羽林衛當差。
羽林衛好歹也是在御前宿衛,同僚也大多都是豪門世族之中的子弟,沈言江混幾年,不僅出身有了,還能與這些權貴子弟交往親近起來,這豈不是叫他一飛衝天?因此,長平長公主才會暗中動了手腳,叫沈家的旁人頂替了沈言江。
她以為這件事自己做得周密。
可是卻沒想到皇帝全都知道。隻是想到這裡,長平長公主的臉色頓時白了。
“那,那阿江進了王叔的麾下,是皇兄你……”
“不然呢?你以為朕願意給你收拾亂攤子?”沈言江沒進羽林衛,不過那孩子性情沉穩並沒有說什麼。皇帝當初就覺得自己其實虧待了沈言江,見長平長公主還上蹿下跳的又壞了人家孩子的前程,也不好親自出手對沈言江格外體恤,不然就怕是要坑死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因此才把沈言江推到了楚王的面前。
楚王端肅,從不是長平長公主能幾句話就左右壞了沈言江前程的,因此皇帝也放心了些。
他與長平長公主不同。
他並不討厭沈言江。
一個端陽伯,還有一個端陽伯府的爵位,在長平長公主的心裡大過天,因此對端陽伯二房母子趕盡殺絕,可是在皇帝的眼裡,這些都算不上是什麼。
“你,你怎麼能這麼對我?!你是我的皇兄,應該維護我的呀!”
“若朕當真不維護你,當初你跟端陽伯鬧出那樣,朕早就把你送去出家了!”皇帝見長平長公主如今也算是氣血充沛,看起來並不像是虛弱的樣子,便皺眉起身對捂著臉嚎啕大哭的長平長公主緩緩地說道,“這些話朕現在告訴你,是叫你記得,日後不要再做這樣愚蠢的事。無論是燕寧還是沈言江,你都老實點。不然長平,朕真的容不得你。”
他已經給長平長公主做得夠多的了,也實在是不想繼續看著長平長公主犯蠢,淡淡地說道,“你若是休息好了,就出宮去吧。端陽伯府如今有賜婚的喜事,你最好笑臉迎人,做出大度的姿態來。長平,這也是為了你好。”
長平長公主一顆心都牽掛在端陽伯的身上,若是她能善待沈言江,端陽伯一定會喜歡她的。
這也是皇帝最後的忠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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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長平長公主聽沒聽見去就是兩說了,她捂著臉哭得傷心,皇帝聽得耳朵疼。
說起來奇怪,理國公府的燕寧聽說是個哭包,可是怎麼他王叔就覺得哭包討喜得不行呢?
皇帝真是……聽見女人哭得歇斯底裡的,都覺得心裡暴躁。
他聽不得這些,便直接出去把長平長公主撇在這裡,自己去尋新鮮的美人散散心。倒是長平長公主就算是如今哭倒了京都也知道自己無法改變皇帝的旨意,隻能含淚出宮,回去了端陽伯府。
然而她從宮中沒精打採地回來卻不是最惹人注目的,如今京都中最令人側目的是皇帝一日之間的兩次賜婚。一則賜婚十一公主與沈言江就叫人覺得十分震驚,畢竟沈言江乃是端陽伯庶長子,是長平長公主的對頭,可是皇帝卻把雖然沒有實權可是到底出身皇族的十一公主賜給沈言江,這是不是說明長平長公主在御前失寵了?
這也就罷了。
可是賜婚理國公府的燕寧與楚王是怎麼回事?
楚王……願意成親了?
這不應該啊。
楚王這些年擺明了對女人沒有半分興趣,都以為楚王絕不會娶親,然而如今,卻冒出一個楚王妃?
而且這未來楚王妃……才是個花骨朵兒一樣的小姑娘。
出身也不顯赫,也沒有什麼在京都之中的盛名,除了被宮中李貴妃十分喜愛之外,也沒有別的能叫人說出來的優點。
可就是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黃毛丫頭,卻攏住了楚王的心,叫他願意娶她。
這就太不簡單了。
沒有人會覺得這賜婚是皇帝逼迫楚王,楚王不得不娶親,迎娶楚王妃是楚王迫不得已的妥協。
世人都知道,楚王本就不是一個會對人妥協的性子,而且從前皇帝也不是沒有想賜婚過楚王,可楚王的回應就是直接告訴皇帝,誰敢妄想做楚王妃就弄死誰。
楚王這樣剛硬的性子,說他不願意娶親,這楚王妃是皇帝逼他娶的,他心裡不喜歡這個小丫頭片子,那也騙不過旁人去。
而且今日楚王匆匆進宮,宮中就下了賜婚的旨意,這是楚王著急要娶的意思啊!聽說楚王還帶著幾個禮部的官員直接回了楚王府,要研究聘禮的事。
這得多著急娶這個王妃?
因為事涉楚王,因此京都城中一片哗然,除了那與理國公府親近往來的人家之外,其他世族的目光也匯聚在理國公府上。哪怕之前就知道十皇子妃的一個表妹得宮中喜愛,與公主交好往來,可是那也不過是後宮的女眷之事,不會十分叫人看在眼中。
可如今這已經不僅僅是後宮,還有楚王……當皇帝的內侍們帶著賜婚的旨意到了理國公府,理國公府中門大開將內侍迎接進去,就立刻關了府門擋住了外面的探尋的視線。
老太太親自帶著後宅的女眷,按品級穿了禮服,將這旨意接到了手中。
燕寧的一張臉紅撲撲的,仿佛覺得自己在做夢一樣接過了內侍討好地笑著親自送到自己手裡的旨意。
她握住這賜婚的旨意,仿佛握住了自己的性命。
隻有在這一刻,拿到了賜婚的旨意,燕寧才覺得自己的心徹底地定了。
她可以嫁給王爺了。
就算……王爺以後後悔……他怎麼會後悔呢?王爺也一定很開心了。
燕寧抿嘴笑,一旁的理國公夫人已經叫人把打點的荷包塞到了內侍們的手中。雖然這些內侍們不敢要,可是理國公夫人也不會輕易失禮,還是叫他們都收了,又親自禮送了這些內侍出去,一回來,就看見燕寧已經抱著旨意倒在含笑的阿蓉的肩膀上,一張小臉兒明媚無雙。
見燕寧歡歡喜喜的樣子,理國公夫人便坐在姜二太太的身邊,對燕寧笑著問道,“如今放心了?”賜婚旨意一下,燕寧就坐實了自己就要成為楚王妃了。
燕寧有點不好意思,傻笑了一會兒,見到長輩們都揶揄地看著自己,這才知道害臊,急忙往阿蓉的懷裡鑽。
“我聽說王爺已經帶著禮部的人商量聘禮的事,這是想趁熱打鐵,即刻下聘麼?”理國公夫人突然想到這件事便問道。
“阿寧還小呢……”姜二太太一向嚴肅的嘴角此刻也帶著幾分笑意,然而想到楚王仿佛急著成親,便又皺了皺眉。
楚王年長,如今就要成親的話,隻怕燕寧吃不消啊。
“王爺年紀也不小了。”老太太高深莫測地說道。
這男人啊,沒遇到自己喜歡的姑娘的時候,拖到什麼時候都不著急。
可是如果遇到自己心愛的姑娘,怎麼還能忍得住不把她娶進門呢?
楚王年紀也不小了,又是要迎娶年紀比自己小這麼許多的嬌妻,自然急迫了些。
阿蓉心裡哼了一聲。
老男人一個。
“我,我也想快點嫁給王爺。”燕寧大著膽子小聲兒說了一句不害臊的話,意圖叫長輩們明白,想要成親的不止楚王這老男人一個,自己這小花骨朵兒也急著嫁人呢。
這話叫理國公夫人順理成章地忽視了,自家的小姑娘自然說什麼……也都是楚王的錯。因此理國公夫人便說道,“王爺若急著下聘,那咱們阿寧的嫁妝就得盡快收拾起來了。不過虧了阿蓉大婚之時我也算了算阿寧的嫁妝,如今也不倉促。”
“阿寧是嫁給王爺,不僅是楚王妃,也是皇家長輩,這嫁妝不能簡薄。”姜二太太如今也正操持阿蘭的嫁妝,便在一旁對老太太說道,“阿寧成親這是極大的喜事。之前王爺來求親的時候,我就和我們老爺提過。老爺說叫我給阿寧添一份與阿蘭一般的嫁妝。”她目光難得溫和地看著急忙探頭出來的燕寧,和聲說道,“阿寧養在咱們姜家這麼多年,在我與老爺的眼裡與親閨女沒什麼兩眼。阿寧,這嫁妝你不可推辭,以免傷了我與老爺的心。”
“二舅母。”燕寧眼眶發紅地叫了姜二太太一聲。
姜二太太總是這樣面冷心熱的人。
上一世她嫁給沈言卿的時候,姜二太太就給了她一份這樣的嫁妝。
老太太眼底便多了幾分笑意。
“嫁入皇家的女人,自然是要十裡紅妝,日後才能在皇家立足的。我老了,這些聘嫁之事你們妯娌幾個商量著去,我就不操心了。”至於燕寧父母留下的家業,老太太不預備放在嫁妝之中,畢竟就算楚王是重諾,為人也是信得過的,可是老太太還是希望燕寧多些退路。
她溫和地叮囑著燕寧的時候,一旁正恍恍惚惚一臉不敢置信的姜三太太突然一個激靈,看了看正默契地相視而笑的理國公夫人與姜二太太,心裡一緊。
她一向不被老太太待見,因此楚王求親這件事,她也是剛剛賜婚的時候才知道。
這對姜三太太的衝擊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