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八個美人塞給她,一則是打了新婦的臉,一則還是叫人都覺得沈言江是個好色之徒,十一公主不由沉著臉冷冷地對燕寧說道,“那八個美人叫阿江還給了沈家,阿江不是說要兄友弟恭,不敢獨享麼?可笑的是,那八個美人兒回了沈家,差點叫姑母給打死。”
“為什麼?”燕寧不由詫異地問道。
“因為姑母惱恨她們敢在沈言卿的面前搔首弄姿。你說可笑不可笑?嚷嚷著是狐狸精要把她們打死的是她,嚷嚷著要把好的姑娘給阿江身邊侍候的也是她。”
長平長公主難道不知道這幾個美人不是好東西麼?
她明明知道,卻幹出這種事,等輪到了沈言卿的時候,長平長公主一點都不提“做娘的隻希望她們好好服侍兒子,叫兒子開心”,反而要打死這幾個美人。十一公主在燕寧沉默之中冷笑說道,“我那個公公倒是個憐香惜玉的,瞧見美人挨打能受得了麼。如今都放在書房裡紅袖添香了。”
這麼說,端陽伯府這叫一個亂啊。
燕寧目瞪口呆。
也就是說長平長公主最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弄來了八個絕色,本想坑庶子夫妻一把,卻沒想到坑了她自己。
這樣的事,燕寧能說什麼?
什麼都不說,偷偷地捂著嘴笑就好了。
“既然這樣……也算是沒有白費了她挑選美人的辛苦。”長平長公主挑這八個美人的時候一定很辛苦了,畢竟這不僅是得挑美貌,還得挑那種不省事兒的是非精,不然能把庶子的家裡給挑得亂七八糟麼。
可是如今這八個是非精去服侍端陽伯了,那端陽伯府越發像是個蜘蛛窩了。燕寧想一想長平長公主如今怕是得氣得吐血,十一公主便冷笑一聲說道,“這八個還都抱團兒,知道姑母要把她們置於死地,如今抱成團來爭寵,跟她鬥得正歡呢。”
因為長平長公主正忙著要鬥新得寵的小妾,因此才沒工夫進宮來在面前告她這個庶子媳不孝順。
可是怎麼才叫孝順?
難道天天跪在她的面前由著她作踐沈言江就叫孝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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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你也不必理她了吧。好好照顧周夫人,好好和沈驸馬在一塊兒,等時間久了,誰還理睬他們呢?”燕寧握了握十一公主的手展顏對她說道,“你好不容易回宮了,跟我去見見貴妃娘娘吧。”
她陪著十一公主在宮裡邊走邊說話已經好一會兒了,十一公主見她仿佛有些累了,便也笑著點頭,挽著她的手一同往李貴妃的宮裡去,笑著問道,“我聽說你最近和趙王世子妃走得親近些?那倒是個爽利精明的人。”
她提了一句,燕寧便忍不住笑眯眯地說道,“到底趙王府伯娘是當日給我下聘的長輩麼。”她笑眯眯的,瞧著就十分歡喜,十一公主便低聲問道,“叔祖和你獨處的時候,會笑麼?”楚王一向端肅嚴厲,在十一公主的眼裡很少會笑。
不過面對自己妻子的時候,肯定會笑的吧。
“我不告訴你,”燕寧警惕地維護著楚王最後的,僅剩的一點長輩的尊嚴說道,“那你說,沈驸馬與你獨處的時候會笑麼?”
她警惕的樣子什麼都暴露了,十一公主不由大笑說道,“自然會笑。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燕寧默默地想了想沈言江那張沉靜的臉,實在想不出如果他笑成一朵花兒,那得嚇人成什麼樣兒。
“笑得好看麼?”她就糾結地問道、
十一公主不笑了,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情人眼裡出西施唄。”
她顯然也對沈言江的笑成一朵花兒一言難盡,還沒跟燕寧說,沈言江與她成親第一晚半夜竟然笑醒,可把十一公主給嚇壞了……自然,這樣的夫妻私密就算是叔祖母的面前也不能說,十一公主就拉著燕寧急急忙忙說別的事。
一路到了李貴妃的宮中,就見李貴妃的跟前正有兩三個花容月貌的嫔妃在說話,見了燕寧和十一公主,這幾個瞧著年輕美貌的嫔妃急忙起身走了,燕寧茫然地回頭看了看那幾個美貌的嫔妃,覺得有些眼熟。
“這不是父皇這半年裡最寵愛的幾個嫔妃麼,怎麼難得這麼殷勤陪貴妃娘娘說話。”
雖然李貴妃管束六宮,可她自認隻是一個貴妃,不是皇後,沒有每天叫嫔妃大清早就來自己的跟前請安的規矩,而且又不是一個熱絡的性子,並不怎麼喜歡被嫔妃打攪,這宮中的嫔妃都知道李貴妃的性子是不怎麼喜歡被人打攪的,因此如果不是要緊的時候,也不會在李貴妃的面前一坐就是多久多久。
此刻見這幾個年輕美貌的嫔妃仿佛坐了好一會兒了,十一公主不由十分好奇,李貴妃便溫和地叫她坐在身邊,叫燕寧坐在自己的對面,這才溫和地說道,“想打聽打聽這次選秀的事。”
顯然,宮中還要選秀,再進新人,叫這幾個之前得寵著的嫔妃有些擔心了。
因為誰都知道,皇帝是個多情的人。
見了新鮮的美人,皇帝總不會辜負的。
十一公主不由沉默了下去。
她的生母王嫔當年也是選秀入宮,隻可惜沒承幾次寵就徹底失了寵,被多情的皇帝陛下如今想都想不起來了。
就算之前十一公主大婚,皇帝為了體面聽了李貴妃的建議提拔了王嫔升了她的位份,也賞賜了十一公主許多嫁妝,可是皇帝卻並未召見王嫔。
他懶得召見一個被自己遺忘,不再感興趣的女人。
如今就算王嫔不得寵了,可是想到皇帝又要選秀,十一公主還是覺得心裡怪不是滋味兒的。
李貴妃自然也知道十一公主心裡為王嫔傷感,因此也不提選秀的事,轉臉對燕寧笑著說道,“就算你不進宮,我也想請你進來說話兒。大皇孫想你想得天天念叨,卻又不好意思去找你。”
十一公主大婚之日燕寧倒是在宮裡幫十一公主忙碌,不過也沒顧得上大皇孫啊。之後這還是第一次進宮,因此這段時間大皇孫沒見著自己笨笨的,十分放心不下的曾叔祖母,因此狀似不經意地念叨了幾次,李貴妃倒是為大皇孫和燕寧之間這奇怪的緣分嘖嘖稱奇。
大皇孫一向小小年紀就很莊重自持,素日裡很少會對女眷格外親近。
然而他卻唯獨對燕寧一直都很親近。
自然,那親近看起來有些別扭,不過瞧著的確是被大皇孫另眼相看的。
“我也想念大皇孫啊。不過我二表姐不是剛出嫁了麼,之前我在娘家忙著表姐的婚事呢。還有多謝娘娘賞了我表姐添妝。”
阿蘭成親之前,李貴妃自宮中賞了阿蘭一份厚厚的添妝,這就十分榮耀了,也叫阿蘭的嫁妝更加體面。魏國公府也因為阿蘭出嫁的時候楚王妃與十皇子妃都來送嫁,從前就已經很看重喜愛阿蘭,如今更添了一層鄭重,因此燕寧很感謝李貴妃為阿蘭的這份心。
“這有什麼。她是阿蓉的妹妹,是你的表姐,而且那一日她進宮,我也覺得她的性子叫人喜歡。”李貴妃見燕寧對自己甜甜地笑,不由也忍不住笑著拍了拍她的手溫和地說道,“我在宮裡頭,出力的事兒是鞭長莫及,不過給出嫁的姑娘一份添妝,一些光彩還是做得到的。”她為人溫煦,又轉頭問十一公主嫁人之後公主府裡的生活,又問了王嫔的事,等到了要用膳的時候,十一公主要陪王嫔吃飯,便告辭去了。
燕寧與李貴妃單獨說話的時候,宮中有人進來說九皇子跪在門外,求見李貴妃。
李貴妃的臉色就淡淡的。
自從九皇子不顧一切都要迎娶馮瑤,李貴妃就不再叫九皇子進自己的宮中了。
會縱容自己喜歡的女人怨恨衝撞養母,卻袖手旁觀的皇子,李貴妃真是太信不過他所謂的孝順。
就算九皇子如今一副一心求她原諒的樣子,在李貴妃的眼裡也足夠可笑。
她的臉色冷淡下來,燕寧不由看著她低聲問道,“真的不叫他進來麼?如果叫陛下看見,隻怕會說娘娘不懂得體諒,過於狠心了。”
兒子在外頭一直跪著求她原諒,大日頭頂在頭頂上,到底是養尊處優的皇子,這瞧著多可憐啊。如果李貴妃不叫九皇子起來,那落在旁人的眼裡,豈不是過於冷酷,還可能會叫一些小人說什麼“到底不是生母”之類的嫉妒的話,這就可能會壞了李貴妃的賢名。
燕寧一下子反應過來九皇子想做什麼了。
九皇子這麼跪著,李貴妃礙於自己的賢名豈不是一定要他起身。
到了那個時候,京都就不會再有人說九皇子為了馮瑤甚至不顧養母的話了。
燕寧雖然笨笨的,可是如今卻也能想到九皇子這無聲的逼迫。
“我怕什麼清譽。我不過是個貴妃,又不是皇後,要什麼賢名。”李貴妃此刻臉色難看不是因為被九皇子逼迫不知如何選擇,而是心中失望。
她養了九皇子這麼多年,可是九皇子到了如今還算計她?
“叫他跪著。我養了他十幾年,難道還當不起他一跪麼?我倒是要看看他能跪多久。”有能耐,就一直這麼跪著。
李貴妃冷哼了一聲,然而與燕寧說了沒多久的話,卻聽見宮門外傳來一聲暴喝道,“混賬東西!你如今是在做什麼?貴妃養你這麼大,是為了叫你在這裡頂撞,威脅她的麼?!給朕滾起來,滾出宮去!”
這聲音顯然正是皇帝,燕寧和李貴妃都一愣的功夫,就見皇帝已經怒氣衝衝地與臉色冷淡的楚王一同進來。皇帝一道風般卷到了李貴妃的跟前,見李貴妃的臉上並未露出什麼傷心的樣子,先松了一口氣,之後臉色鐵青地說道,“九皇子這混賬東西,既然這麼想跪著,朕已經叫他滾回皇子府,天天跪著!”
“陛下何必動怒。”李貴妃見皇帝氣得不輕,便捧茶給他喝。
皇帝一飲而盡,見燕寧去楚王身邊,便坐在李貴妃的對面低聲說道,“朕隻是惱火……你真是白養了他一場。”
他的聲音慢慢柔和了起來,李貴妃卻隻是笑了笑說道,“沒什麼白養不白養的話。我不在意這個。”她的臉色溫和,皇帝看了她一會兒,動了動嘴角想問她在意什麼,卻到底沒說出來,隻是轉頭對燕寧笑著說道,“王嬸多日沒有進宮,大皇孫實在想念王嬸。”
楚王聽了頓時冷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