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麼會背叛她?
明明他那麼被她感動,曾經說過會扶持她,看著她走向高處的。
“這麼說,你什麼都不知道?”見沈言卿垂頭跪在地上,皇帝不置可否,看向一旁不敢置信的姜嬛,他淡淡地笑了笑,看向九皇子問道,“你的意思呢?”
皇帝此刻看不出喜怒,燕寧也不敢多說什麼,隻是緊緊地盯著九皇子。
九皇子從一開始就沉默不語,直到此刻,才在姜嬛的哭聲裡對皇帝低聲說道,“都是兒臣年少輕狂,與旁人無關。阿嬛與兒臣彼此有情,因此情不自禁。阿卿的酒……兒臣隻不過是嫌他在我與阿嬛夜半相聚時礙事,因此叫他昏睡而已。”他這樣的話才叫石破天驚,皇帝卻笑了笑,看著九皇子緩緩地說道,“真是人不風流枉少年啊。先與馮瑤兩情相悅,又與姜嬛情不自禁,九皇子倒是有朕當年的幾分風範。那書信是怎麼回事?”
他緩緩地問道。
九皇子頓了頓,這才頭也不抬地說道,“並無書信之事。不過是阿嬛被人撞破與我的私情,理國公為保姜嬛與兒臣的名譽,因此信口雌黃。隻是父皇,雖理國公誣陷十弟妹有錯,可求父皇看在理國公愛女心切關心則亂,饒了理國公。”
他順勢看了一眼姜嬛,在她震驚的目光裡平和又帶著幾分溫情地說道,“我早就想給阿嬛一個名分,隻不過是礙於……阿瑤脾氣不好,唯恐阿瑤傷心。如今既然此事已經被撞破,那我不能叫阿嬛也受委屈,求陛下把阿嬛賜給兒臣。”
他平淡地從露出幾分慌張的姜嬛的臉上收回目光。
姜嬛看著把一切都攬在自己的身上的九皇子,隻覺得渾身發冷。
九皇子把沈言卿,把姜蓉全都摘幹淨了,可是留給姜嬛的是什麼?
是證據確鑿,九皇子蓋棺定論的私通。
她本就是聲名狼藉的外室女,如今,還要因今日這件事被添上一條婚前與人私通的罪過。
“殿下,不是的!我們是被人陷害的!您為什麼不說實話?!”姜嬛想要嫁給九皇子,可卻是希望自己清清白白地嫁給九皇子,而不是背負著婚前苟且不得不叫九皇子負責的名聲成為九皇子的女人。
她不明白九皇子為什麼要這麼做,明明把一切都推到姜蓉的頭上去,叫她被千夫所指被人唾棄,被皇帝厭棄,他們清白無辜地作為受害者就好了。為什麼九皇子反倒要在這個時候護著姜蓉。
這叫她日後怎麼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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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後就算她嫁給九皇子,可是又有什麼人能看得起她?
她知道在這件事上算計了九皇子,可為什麼九皇子不能順水推舟,和她同心協力保全他們自身的清譽?
“阿嬛,算了。不管怎樣,十弟妹到底是你的姐姐,你何必為了保住你我的清譽,就叫十弟妹因此無辜被牽連呢?”九皇子溫柔地看著捂著嘴,又帶著幾分驚恐地看著自己的姜嬛憐愛地說道,“你我之間的感情,這段時間京都皆知,反駁不得。”
他這話才叫姜嬛霍然想到,前些時候她的確與九皇子往來甚密,也的確都落在旁人的眼中。今日她想以她和九皇子的事陷害十皇子妃,隻怕來日還是會被人看出破綻。
九皇子就是看出她倉促行事日後會被人揭破,因此如今才不願意去陷害姜蓉,免得日後姜蓉發難,九皇子就被坐實了陷害弟妹的這樣的罪名。
如今想來,還是她自己行事太倉促了,因此九皇子才要在這裡為她圓場。
隻是事到如今,九皇子還願意認下與她的情分,可見心裡是有她的。
那一刻,姜嬛的心又慢慢地安穩了下來,甚至心裡生出幾分柔情。
皇帝看著九皇子與姜嬛對視的樣子,許久,轉頭見李貴妃垂頭喝茶,燕寧抿著嘴角看都不看姜嬛與九皇子,便含笑收回目光問道,“這麼說,的確是姜嬛陷害十皇子妃?她婚前與你私通,既然如此,朕也不好做棒打鴛鴦的人,既然她已經是你的女人,那你就帶回皇子府,叫她日後好生侍奉你。”皇帝對九皇子輕飄飄地說完了這些,九皇子便抿了抿嘴角對皇帝說道,“父皇,阿嬛入府,兒臣求父皇給阿嬛一個名分。”
“一介外室女,婚前還與你私通,給了她名分,隻怕皇家女眷都要不滿。幸虧她的出身不高,就叫她做一個你身邊的侍妾,這也算是名分了。”皇帝頓了頓,對九皇子和顏悅色地說道,“至少比她母親的外室身份高貴得多。”
他這話叫九皇子溫和地答應了一聲,燕寧卻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皇帝呆呆地問道,“隻是侍妾麼?”上一世,姜嬛可是側妃啊。燕寧沒有想到這一世姜嬛連九皇子的側妃都沒混上,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侍妾……而且她怎麼覺得皇帝的話充滿了嘲諷呢?
這一刻,雖然皇帝總是叫李貴妃生氣,總是千方百計勾引楚王出軌,可是燕寧卻覺得他格外地英俊。
她還忍不住對皇帝笑了。
李貴妃的眼底也有笑意。
皇帝便撐著臉頰笑看了李貴妃一眼,對燕寧說道,“王嬸剛剛嫁入皇家,許還不知皇家的事。一個聲名狼藉的外室女,朕允許她進皇子府,就已經是恩典。”
如果姜嬛的名聲還好,那哪怕隻是外室女,皇帝也未必不會封她一個側妃當當。可是姜嬛這些年在京都之中名聲這麼壞,連朝廷裡的御史們都惦記的人物兒,這種丫頭,皇帝怎麼可能會叫她成為九皇子側妃,招搖過市?那不僅僅是丟九皇子的臉,那丟的是整個皇家的臉。
不過九皇子既然與姜嬛私通,皇帝也不在意叫他收了姜嬛。
不過是個女人……
“至於阿卿,這件事裡實屬無辜。”沈言卿在姜嬛和九皇子之間到底是個什麼關系,與姜嬛有沒有私通,皇帝懶得管。既然九皇子都對沈言卿與姜嬛之間那若有若無的曖昧視而不見,皇帝自然也管不著。
因此他便看著搖晃了一下身體,看起來疲憊無力的外甥說道,“隻是無風不起浪,如果不是你從前與姜嬛往來親密,也不會叫人這樣誤會。更何況……”皇帝的眼角扭曲了片刻,想到這三個被人發現的時候,是同處一室,理國公那蠢貨鬧得厲害,隻怕如今京都裡都知道姜嬛與九皇子和沈言卿這兩個男人過了一夜。
這日後傳言得多麼難聽,皇帝都不能想象。
此刻,皇帝都忍不住地想,理國公莫非是腦子有病?
如今鬧成這樣,叫京都中人怎麼看待九皇子和沈言卿?
“皇兄!阿卿無辜不是你一句話就說得清的呀。”這種醜事,一旦沾上就洗不掉了,長平長公主想到沈言卿竟然卷入這種事,不由哭著說道。
“不然朕怎麼辦?難道下一道旨意昭告天下麼?”皇帝懶得看長平長公主,見她哭得一臉狼藉,越發惱火地說道,“如果不是他從前與人往來不謹慎,若他一向行的端做得正,是個正人君子,就算是卷入這種事,旁人也不會相信他做過!”
如楚王,一向對女子十分厭惡,這樣的人就算與一個女子度過一夜,別說是一夜,就是過一年睡到同一張床上去,也不會有人相信楚王會是荒唐的人。
不然,怎麼楚王至今還沒和楚王妃圓房呢?
這就是正人君子。
皇帝的心裡鬱悶了片刻,這才看著長平長公主嚴厲地說道,“你教子不嚴,如今還好意思在朕的面前哭訴!朕……”想到不久之前聽說的端陽伯書房八美,皇帝就恨不能給長平長公主幾巴掌,鐵青著臉說道,“阿卿這件事,你自己慢慢與京都的人解釋吧。朕難道還要管這種小事不成?”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厭棄的時候,長平長公主嚎啕大哭地說道,“阿卿被這賤婢壞了名聲,日後怎麼娶豪門貴女啊?”
皇帝沒吭聲。
他管不著這個。
長平長公主正哭得厲害,姜嬛也忍不住看著皇帝落下眼淚。
當她被皇帝親口否定,親口嫌棄鄙夷的時候,姜嬛才知道當初自己推了燕寧那一下叫自己遭遇到了什麼。
因為那一下,令楚王為燕寧出頭,叫她成為京都人人都非議鄙夷的人。
也正是因為這樣,時到如今,她竟然連一個九皇子的側妃都無法得到。
她如今受到的屈辱還有難堪,原來都是拜燕寧所賜。
姜嬛心裡不知當年心懷嫉妒忍不住出手的那一推,自己有沒有後悔。
她隻知道自己之所以被傷害,都是因為燕寧。
“還有。說完了這件事的處置,朕再跟你們說點旁的。”皇帝正說著話的時候,就見楚王已經大步進來。楚王的目光直接落在燕寧的身上,看都不看跪在地上的九皇子等人,徑直走到了燕寧的面前俯身問道,“有沒有受委屈?”
他這話叫皇帝顧不得旁人了,對楚王無奈地說道,“王叔,有朕與貴妃在,怎麼會叫王嬸受委屈。”這也太不相信他了,皇帝心裡鬱悶,楚王卻隻是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就見哭包的眼睛微微泛紅,不過沒有水漫金山,便松了一口氣。
皇帝還覺得委屈。
殊不知他是在救他。
不然叫哭包氣哭了,皇帝明日怕隻能泛舟湖上了。
“王爺,王爺……”燕寧見楚王到了,頓時感覺到有了靠山,急忙扯住了楚王的大手眼眶紅紅地含淚說道,“人心險惡至此,我怕。”她弱弱地落淚了,皇帝呆住了,在楚王伸手給燕寧擦眼淚的動作裡急忙說道,“朕正要處置,並沒有想要叫十皇子妃受委屈。”
這分明就是告狀啊,沒想到這丫頭從前隻不過是書信上告狀,如今膽子大了,敢在皇帝的跟前就給他上眼藥,皇帝心裡苦悶,可是這哭唧唧的小家伙兒又是長輩,隻能供起來。
“什麼處置?”楚王見燕寧弱弱地把臉埋進自己的大手,便對皇帝說道,“卑賤之女心如蛇蠍,直接打死就是。”
難道姜嬛做出這麼無恥下作的事,還要被寬恕不成?
姜嬛看見楚王就覺得恐懼,聽到這裡更是嚇成一團,躲在九皇子的身後瑟瑟發抖。
皇帝便揉了揉眼角,無奈地看著喊打喊殺的楚王說道,“王叔,九皇子不過是與姜嬛私通,風流罪過而已。其他的,也隻不過是她恐懼之下試圖攀扯十皇子妃罷了。而且……她怎麼說也和十皇子妃是一家人。”
說起來,這也勉強算得上是理國公府自家的家事,這不過是與皇子春風一度,也罪不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