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倒是得看皇帝的意思。
九皇子到底是皇帝的兒子,雖然斯文敗壞,可到底在皇帝的心裡也沒再做別的惡事,隻怕皇帝會寬恕。
她微微皺眉,然而如今宮中人多口雜,她就不便與燕寧提九皇子的那些事,隻是隨口說一些尋常瑣事,又問了燕寧的幾個表姐,聽說燕寧的二表姐阿蘭才被診出了喜脈,她便笑著說道,“二姑娘倒是一個有福氣的。她嫁的是魏國公府的公子吧?魏國公府一向家風清正,她又有了身孕,真是每天都是好日子了。”她側頭叫宮女預備出一份補品給燕寧出宮的時候帶去給阿蘭,當做是自己宮中的賞賜,燕寧急忙謝了她。
無論前世今生,阿蘭都過得很幸福美滿。
嫁給青梅竹馬的夫君,嫁到和睦清正的人家,早早地就有孕,沒有其他姐妹的波折。
曾經燕寧很羨慕阿蘭。
可如今嫁給楚王,得到楚王的珍惜,燕寧覺得自己不羨慕阿蘭了,因為她和阿蘭一樣幸福。
“這有什麼。不過是一份補品罷了。”李貴妃正笑著對燕寧說話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皇帝爽朗的笑聲。
皇帝與如今難得進宮的楚王才到了李貴妃的宮殿門前,本來心情愉悅,然而一進門隻覺得滿殿的胭脂水粉的脂粉香氣,入眼的都是驚喜地看向自己的鶯鶯燕燕,且見這群嫔妃打扮得花枝招展,香風嫋嫋,正匯聚在李貴妃的面前,李貴妃還心情愉悅,皇帝的心情一下子就不怎麼高興了起來。
他不知怎麼心裡憋悶得難受,臉色微微發沉。
李貴妃對他淡淡的,倒是對別人這麼笑逐顏開的。
見他臉上沒有笑容,顯然心情不好,在座的嫔妃都急忙收斂了臉上的歡喜,也不敢對他眉目傳情,規規矩矩地請安後坐下。
李貴妃見他進門就掃興,目光掃過那些有些畏懼的嫔妃,恐她們惹了皇帝不快再失了皇帝的歡欣,便溫和地叫她們先回自己的宮中去。
她眉目溫和,如細雨微風一般,嫔妃們的不安都消失了幾分,紛紛給皇帝和李貴妃告辭,接踵離開。
見她們一個個細細擰動腰身,舉止婀娜蓮步輕移,皇帝便哼了一聲坐在李貴妃的身邊淡淡地說道,“不過是走幾步路,怎麼腰擰成那樣!”
難道皇帝曾經不是盛贊她們宮腰纖纖,弱柳扶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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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貴妃隻覺得皇帝變心得太快,是個沒心的人,勾了勾嘴角卻沒對皇帝說什麼。
她眉目溫和,然而卻並未符合,皇帝不由多心地看了李貴妃兩眼問道,“她們最近怎麼總是來給你請安?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可不要被她們迷惑了。”
李貴妃心軟,這些嫔妃但凡低低頭,李貴妃就寬容起來,而且如果不是心懷叵測,一個個在李貴妃面前打扮得花枝招展,把李貴妃逗得開懷大笑這是想做什麼?皇帝想到李貴妃對自己如今越發冷淡,卻對後宮這些美人越發喜愛,不由有些懷疑。
難道是這些美人勾引得李貴妃對他日趨冷淡了不成?
“她們在我的面前殷勤,也不過是想求我舉薦,能夠見陛下一面,求陛下的寵愛罷了。陛下何必這樣刻薄。”李貴妃不以為然地說道。
皇帝聽了不由有些惱火,爭辯說道,“哪個如你說的那般可憐!這宮中吃穿用度,哪個委屈了她們不成?怎麼反倒成了朕刻薄?!她們都在貴妃你的面前說了什麼?你怎麼為了她們,反倒來苛求朕了?!”
他刻薄了麼?
李貴妃竟然偏心她們!
第136章
見他當真有些不悅,李貴妃又笑著說道,“陛下既然覺得這樣不合適,那日後就叫她們安安分分地在自己宮裡歇著。又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何必叫陛下動怒傷身呢?”
她如今雖然要與皇帝保持距離,可也沒有叫皇帝對她徹底厭棄,對她失去耐心的意思。
皇帝不高興,自然是要小小地退後一步。見皇帝的臉色依舊難看,李貴妃便想了想對皇帝笑著問道,“不然我給陛下賠個罪?是我有口無心,冒犯了陛下了。”
“朕何曾有你說的這樣小心眼。”見李貴妃說叫那些美人以後不要在她的面前侍奉,皇帝的惱火慢慢散去了幾分。
他的眼底也存了幾分笑意。
李貴妃這才笑了笑,轉頭和燕寧說話。
燕寧垂著頭想著自己的心事呢。
怎麼陛下仿佛在對貴妃娘娘撒嬌似的。
隻是這話她又不敢說,因此隻能在一旁裝作沒有看得出來。倒是楚王皺了皺眉,覺得皇帝這幅樣子不像話,便對皇帝問道,“陛下之前和我說的那件事……”
“不過是與王叔說說闲話罷了,王叔不必說了。”皇帝突然大笑著打斷了楚王的話。
關於他問楚王最近李貴妃對自己日漸冷淡,想求燕寧在李貴妃的跟前幫他說說好話之類的,皇帝突然覺得還是不叫李貴妃知道才好。
因此,他咳嗽了一聲對李貴妃問道,“除夕家宴都已經準備得如何了?”
他這問的是正事,李貴妃便笑著將除夕家宴上的事對皇帝簡單地說了,皇帝果然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朕一向是放心你的。就照你說的辦吧。”他一向都信任李貴妃的這些事,李貴妃便繼續問道,“陛下叫九皇子進宮麼?”
因九皇子如今的名聲不太好聽,皇帝便猶豫了起來,沉吟許久之後才點頭說道,“那就叫九皇子進宮。不過不必叫九皇子妃進宮。”
皇帝對自己的兒子尚且有幾分寬容,不過對兒媳婦就不會那麼和氣了。更何況馮瑤是那麼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如果進了宮,在皇家聚會的時候又叫太子夫妻沒臉,那皇帝是不能容忍的。
因此皇帝不叫馮瑤進宮。
他難得提到了九皇子妃馮瑤,李貴妃便想到一件事對皇帝問道,“那馮家呢?”
因馮家是先皇後的娘家,一向被皇帝視作自家人,因此每年皇族在宮中參加家宴的時候,皇帝也會叫馮家一同進來,而且十分照顧。正是因為每年馮家都有資格在宮中過年,因此馮家才一向自視甚高,隻覺得自己無人能比。
隻是今年馮家被廢了承恩公的爵位,正是被皇帝厭棄的時候,李貴妃就多問了一句。
如果皇帝對馮家尚且有幾分維護寬容,那就會趁著這個時候叫馮家進宮。
如果皇帝真的對馮家徹底厭棄,半點面子都不給,那今年馮家隻怕隻能在自己家裡過年了。
皇帝卻並沒有什麼好糾結的。
那肖似皇後的秀女的事尚在眼前,皇帝想想都覺得惱火。
在這件事之後,他不僅是廢了承恩公的爵位那麼簡單,而且還把宮中給整頓了一遍,不知多少內侍宮人因為與馮家來往甚密因此被皇帝給逐出了宮中,當日那幾個敢把秀女給偷偷送入宮中還直接弄到皇帝的面前的,皇帝一律按照謀逆給治罪,聽說連命都丟了。
那一陣子宮中風聲鶴唳的,燕寧都隱約聽說宮中一下子被皇帝給收拾了不少人,也因為這些人不知又招供了什麼,皇帝越發盛怒,還下旨訓斥過馮家的人。
這麼短的時間,那些事皇帝都沒忘呢,此刻聽到李貴妃提到馮家,便冷笑說道,“從前是朕對馮家過於寬待,朕本以為他們是皇後的娘家,與皇後同心。誰知道他們竟敢背叛皇後。既然背叛皇後,那就不是皇後的家人,朕還理這些沒良心的畜生做什麼?”
在皇帝的眼裡,從前馮家的家主乃是他的大舅子,可如今就是畜生,是豬狗不如了。他想到馮家的混賬們就餘怒未消,然而李貴妃已經知道馮家不可能進宮,心中不由也很滿意。
因此,等到了除夕家宴這一日,李貴妃在宮中招待皇族,宴席格外豐盛,仿佛心情很好的樣子。
燕寧與楚王一同來參加宴席,坐在皇帝的下首,對面是臉色憔悴的長平長公主。
燕寧看見長平長公主臉色蒼白憔悴,額頭上還隱隱有些凝思焦慮的皺紋,就知道隻怕這段時間長平長公主過得不怎麼好。然而雖然長平長公主瞧著不怎麼精神,可她身邊的端陽伯卻越發豐神俊逸起來,俊美得仿佛神仙一般。
燕寧看了兩眼端陽伯,覺得端陽伯仿佛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樣子,整個人精神奕奕,與長平長公主還有一旁垂頭安坐的沈言卿有著鮮明的對比,不由心裡有著嘖嘖稱奇。
她和楚王閉門不出,整日裡窩在一塊兒,已經許久沒有去找十一公主說話了,自然不知沈家出了什麼事。
隻是見長平長公主容顏憔悴,沈言卿越發安靜,整個人也消瘦起來,雖然越發清雋,可是看起來卻安靜得仿佛要隱沒進這樣光輝的家宴之中的光影裡一樣。
從前那個笑容寫意風流,舉手投足都帶著世家公子風範,笑容自信的沈言卿仿佛不見了蹤影。
燕寧歪了歪頭,目光劃過了沈言卿,對坐在更下方的趙王妃笑著點了點頭。
她與趙王妃因阿靜和高慶的婚事格外親近幾分,而且趙王妃溫和,趙王世子妃爽利又沒有壞心眼兒,與燕寧頗為投契。
倒是今日趙王老太妃與趙王世子妃並未入宮,隻來了一位趙王妃,乃是因皇帝敬重皇家大長輩,不忍老太妃冬日裡奔波疲憊,因此額外賜了趙王老太妃一副家宴送去了趙王府,又允許趙王世子夫妻留在趙王府陪著老太妃一同過年,免得叫老人家在趙王府沒有兒孫的陪伴,這樣的厚待算得上是皇家之中的獨一份兒了。
趙王妃便也笑著對燕寧舉了舉酒樽。
燕寧便也對她舉起酒樽,隻是卻隻敢小小地抿了一點兒。
她倒是想多喝,隻是楚王坐在一旁正看著她呢,見她一心想要喝點小酒,回頭還想來一個酒後亂性,楚王就防備得厲害,見她抿了一口就叫她放在一旁,又給她夾菜說道,“別空著肚子喝酒,不然你受不住。”
他眉目嚴肅地給燕寧夾菜,又屈指碰了碰燕寧的酒樽,見裡頭的酒是溫溫的,便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