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多了一層鋼骨一般。
這或許就是夫妻。
燕寧因楚王變得開闊堅持,而楚王因燕寧卻多了幾分人情柔軟。
這或許就是天作之合吧。
“我明白的。而且……我和王爺說過,等日後如果王爺有空了,就帶著我去京都之外去走走,我也可以隨軍。我們去過了蜀中,那以後還可以去遼東,可是去黔南,也可以下江南,可以去很多很多的地方。王爺說走過的路多了,見識就不一樣了,心胸也就不一樣了。大表姐,王爺要去的地方,就是我憧憬的地方。我也不想被王爺甩在身後,隻做一個他回到家裡會稱贊一聲賢妻,可是卻和他說不上外面的話的人。”
燕寧頓了頓,歪在阿蓉的肩膀上小聲說道,“我想做更好的人,不要被王爺落下太遠。王爺娶了我,喜歡我,我都知道。可是我為什麼不能變的更好一些,叫王爺能更輕松地和我相處,而不是來遷就我,隻說一些閨閣之語呢?”
她從前隻在意自己的那一點點情情愛愛,其實也是局限了楚王吧?
楚王因為喜歡她,所以遷就她,俯身折腰靠近她。
可是為什麼她不能踮起尖叫兒,去靠近他呢?
他是那麼好的人,燕寧也希望自己成為那麼好的人。
或許她現在不是那麼優秀,可是如果有漫長的餘生叫她和楚王一同度過,那燕寧希望自己慢慢地學著變得更優秀起來。
她細細地說著自己的心事,嘴角帶著幾分柔軟的甜蜜,阿蓉一邊聽著,一邊覺得自己曾經用心護著的小表妹在慢慢地長大了。
“這樣很好。夫妻之間本就該這樣。”她低聲說道。
燕寧仰頭對她露出小小的笑容。
阿蓉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見阿蘭正和魏八眉飛色舞地說著兒子,一旁阿靜正轉著手裡的茶杯不知在想什麼,就笑著探身問道,“在想什麼?難道你羨慕了麼?”
阿靜才嫁人多久啊,雖然高慶的年紀也不小了,不過高家卻並沒有人急著催促阿靜有孕。阿靜一愣,見阿蓉與燕寧仿佛說完私房話了,因燕寧養在長房一向與阿蓉更親密,她也並不嫉妒,便笑著說道,“自然是羨慕的。大姐姐也知道,我家夫君是家裡的獨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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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是一脈單傳,雖然她公婆和善,從不說起子嗣上的事,可是阿靜的心裡其實也有些著急的。不過她如今著急的卻不是這件事,而是對阿蓉輕聲說道,“我是想著哥哥的婚事。”
“你擔心什麼。老太太不是說叫二叔與二嬸幫忙相看起來了麼。”阿蓉便笑著問道。
姜二老爺夫妻的眼光都還是不錯的,而且都是往書香門第裡挑,隻要對方家中的姑娘性情好,那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我是擔心……擔心母親。”阿靜吞吞吐吐地說道。
她擔心如今身在地方上的姜三太太。
因她嫁給高慶,姜三太太就被送出了京都。作為女兒,阿靜本來應該心疼母親離開繁華的京都的,不過這段日子她過得真輕松啊,叫她差點成了沒良心的,還偷偷希望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也挺好的。
如今她哥哥姜瑚中了舉,一時之間成了京都的香饽饽,隻怕姜瑚中舉的事姜三太太也該知道了,那如果姜三太太又得意得要把自己出息了的兒子聯姻給誰家誰家呢?
阿靜自然是希望求姜二老爺幫忙做主哥哥的婚事的,在她的眼裡,姜二老爺這個伯父比她父親母親都靠譜。不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母親如果做了糊塗事,那姜瑚就麻煩了。
“你別擔心,橫豎還有三叔看著呢。”姜三老爺為人優柔寡斷,不過卻也不是個由著妻子胡鬧的人,隻看他利索地帶著姜三太太離開了京都就知道,姜三老爺還算得上是個明白人。
阿蓉見阿靜笑著點了點頭,雖然並沒有去了愁緒,不過臉上已經展顏,便溫和地說道,“更何況三嬸眼高於頂,就算是要說親,也必然是看中的是高門大戶家的女兒。三叔外放的那地方雖不是窮山惡水,不過也沒什麼顯赫的,能入三嬸眼的人家,三嬸看不上那些門第,自然就不會生出聯姻的心。”
姜三太太知道自己的兒子中了舉,隻怕恨不能給兒子說個公主!怎麼可能會在地方上給兒子挑媳婦,這說得現實一些,就是姜三太太左右周圍沒有能看得上的人家,自然就不可能插手兒子的婚事了。
她的這說法有些犀利,阿靜竟覺得無法反駁。
因為阿蓉說得正中姜三太太的內心。
“這就好。”阿靜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她如今的日子過得悠闲平和,自然就發現姜三太太那一套豪門的理論未必有多麼合用。
就如她如今雖然隻是尋常的門第,不過日子過得富庶,家中也和睦,夫君又是個體貼專一的人,叫阿靜說這樣的日子神仙都不換呢。
或許她也曾羨慕姐妹們嫁入了豪門世族與王府之中也得到了幸福的生活。
可是她如今的生活卻已經叫她知足了。
“外頭正喧哗什麼呢?”阿蘭與魏八好幾日沒見,正開心地說笑,卻聽見外頭傳來了笑聲還有腳步聲,便一同推開了窗往外看去,就見外頭是魏家七郎正有些得意地引著楚王一同往這頭來了,跟著的卻是十皇子還有高慶。
雖然這都是男子,不過怎麼也算是自家人,因此阿蘭急忙對燕寧眨了眨眼,收拾了一番,魏八起身對眾人笑著說道,“我怎麼聽見十哥兒的哭聲了?隻怕是把孩子抱過來了,那前頭豈不是沒有人支應?我得去前頭給人暖場去了。”
她笑著走了,才走了沒多久,楚王就叫人簇擁著進了屋子,見屋子裡隻有她們幾個姐妹,不算是逾越,便點了點頭進來,坐在了燕寧的身邊。
十皇子的懷裡抱著個嚎啕大哭的小家伙兒。
這哭聲震天,也不知是怎麼了。
不過小孩子大概都是喜歡哭的吧。
“怎麼了?怎麼哭成這樣?”見兒子哭得小身子亂抖,兩條小胖腿兒從小被子裡伸出來玩兒命地亂蹬,阿蘭不由十分緊張地問道。
魏七郎很尷尬地笑了笑,遲疑了一會兒才對妻子說道,“也沒什麼。這小崽……小家伙兒不喜歡別人捏他的臉,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他的百日,前頭的夫人多些,見他漂亮可愛,難免就……”
被一下下地捏了臉,小家伙兒能樂意麼?必須要用嚎啕大哭來作為自己的抗議。
因此這小東西在前頭哭慘了,哭得大家都受不了了,不得不抱到後頭來。魏七郎自己哄不好兒子的,阿蘭本來也不是一個溫柔的娘,想到兒子一向是哄不動的,便束手無策地問道,“那怎麼辦?”
楚王見這做爹娘的竟然收拾不了兒子,不由臉色發沉。
他想說趕緊叫這小東西閉嘴。
隻是想到怕嚇到孩子,楚王到底忍耐著沒有吭聲。
他就說……這孩子有什麼好……每天隻知道哭鬧吵擾,鬧得人腦仁兒疼。
楚王在這世上最煩喧哗吵鬧,也最不喜歡有人尖銳地哭鬧,甚至連世間的哭包也隻能接受自家那唯一的一個。
除此之外,楚王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哭唧唧,或者吵鬧不堪。
一想到燕寧還心心念念要生許多的孩子,再想想楚王府每日都遍布這樣的哭鬧尖叫,楚王就覺得越發頭疼。
他沉著臉沒吭聲,燕寧卻好奇地看著十皇子懷裡的那個哭鬧個不停的小家伙兒,急忙伸手說道,“叫我抱抱他吧。哭成這樣多可憐呀。”這才是個百日的小嬰孩兒,看他哭得那麼可憐,燕寧覺得心裡很舍不得,因此伸了手。
十皇子臉上在笑,其實也已經受不了這小崽子了,笑嘻嘻地急忙把孩子送到了燕寧的懷裡,見她小心翼翼又有些生疏地抱住了這胖嘟嘟的小東西,便忙說道,“前頭國公夫人也哄過,不過這小子氣性不小,哄不住啊!”
臉上被動了土,偏偏這小崽子還是個氣性大的,頓時就揭竿而起了。
十皇子看著這小東西就覺得,幸虧自己和阿蓉還沒有孩子。
不然他也是受不了的。
“他不喜歡被捏臉,可大人們卻捏了他那麼多次,多委屈啊,就算是哭也是應該的,怎麼叫氣性大呢?”作為哭包,燕寧覺得對小家伙兒哭成這樣的行為很能理解,一邊小心地輕輕拍他的後背,一邊對十皇子認真地說道,“不能因為他年紀小,就覺得他的感受不重要呀。要認真地對待他的心情。”
她的樣子認認真真的,十皇子都被唬住了,也不知是小家伙兒哭累了,還是因燕寧的懷抱又溫柔又溫暖,總之,慢慢的孩子的哭聲慢慢地沒了。
小家伙兒小手抓著燕寧的衣襟,癟了癟嘴角埋進了她的懷裡。
燕寧彎起眼睛笑起來,垂頭輕輕地親了親小家伙兒的大腦門兒。
頓時十哥兒咯咯地笑了起來。
楚王沉著臉看著臭小子埋進自家哭包的懷裡,咿咿呀呀的,還想親自家哭包。
此刻哭包的眼裡隻剩下這小崽子了。
“王爺你看,十哥兒多可愛呀。”燕寧還歡歡喜喜地把一臉乖巧的孩子抱給楚王看。
楚王看著躲在燕寧懷裡小小一顆,卻警惕地看著他的孩子。
許久之後,他眯了眯眼,對燕寧伸手說道,“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