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表哥們也不容易。”姜家這幾個小兒的,不是從小就在軍中苦熬,就是自幼寒窗苦讀,想要出人頭地哪裡有那麼容易呢?
老太太便笑著握了握燕寧的手溫和地說道,“不過你表哥們能成長起來,再能叫國公府興旺,也給你們姐妹有靠山的娘家。”
不是女孩兒們出嫁為家人拉來可靠的姻親。
而是兄弟們要出息才能護得住嫁到外頭去的姐妹們。
燕寧覺得老太太這話叫自己的眼眶都忍不住微微泛紅。
“可不是,幾個表哥拉出來,王爺都要暫避風頭呢。”
“你如今還敢拿王爺打趣兒。”老太太拍了拍燕寧的手臂,見她軟軟地笑起來,顯然很幸福的樣子,正想說些什麼,卻見外頭拂冬匆匆地進來,見了老太太急忙給老太太福了福,之後看向燕寧,猶豫著想要點什麼。
燕寧見她似乎有話要說,便問道,“是有什麼事?”她覺得拂冬的臉色有些不知所措,又似乎嚇著了的樣子,格外奇怪。
拂冬猶豫了半晌才對老太太與燕寧說道,“是外頭有人傳信兒給王妃,說是大理寺裡傳來的信兒,泰安侯突然病死了。因他的勳貴,因此如今外頭有些非議,還有人說,說陛下已經在獄中逼死了一個泰安侯,那是不是應該把咱們國公爺給放出來,以免勳貴接連死在天牢令人詬病。”
第141章
她說了這話,燕寧不由微微變了臉色,下意識地看了老太太一眼。
理國公和泰安侯被關進了天牢她覺得挺好的。
連日子都變得輕松多了。
可是怎麼泰安侯突然病死了?
這不能啊。
她之前才聽十皇子說過,雖然泰安侯被關著,可十皇子叫人好好地看著呢,絕對不可能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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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泰安侯年紀也不算很大,這就病死了?
泰安侯病死了不要緊,反正打從泰安侯進了大理寺,就沒見泰安侯府的人去看望過幾次,聽說泰安侯世子口口聲聲十分慚愧自己父親鬧出的醜事,帶著妻子母親一同跑去地方上去了,擺明了不管老爹死活,也不落下一個自己在京都享福反倒看著泰安侯一個人在天牢裡苦熬的不孝的罪過,因此燕寧覺得大概泰安侯病死,泰安侯世子隻有高興的份兒。
可是他死得有些不是時候,畢竟大理寺關著兩個勳貴,一個病死了,皇帝總不能在眼睜睜地看著另一個也病死吧?
隻怕理國公真的有可能會被寬恕,放出來了。
“還有什麼?”燕寧見拂冬似乎有些猶豫,便急忙問道。
“還有人要彈劾十皇子了。說泰安侯在十皇子的眼皮子底下就這麼不明不白死了,十皇子難辭其咎。當初十皇子時常去大理寺看望國公爺與泰安侯,可怎麼竟然不知泰安侯生病,竟然令泰安侯病情延誤死了呢?這隻怕是十皇子不用心,打著孝敬照顧嶽父的主意卻沒有把咱們國公爺與泰安侯放在心上,不僅沽名釣譽,而且對勳貴冷血無情。”見燕寧微微張著嘴,拂冬滿頭是汗,對燕寧說道,“王妃,聽說外頭如今都在非議這件事呢。說十皇子與咱們皇子妃不孝,而且對泰安侯的生死置若罔聞,這心態狠毒涼薄。”
燕寧突然抬手叫她先別說話。
“你是說如今有人要彈劾姐夫?”燕寧雖然笨,可是打從嫁給楚王之後也開始慢慢多了眼界,隻覺得這其中不對頭,喃喃地說道,“怎麼我覺得這件事更像是衝著我大表姐和姐夫來的呢?這是要毀他們的清譽?”
口口聲聲十皇子領著大理寺的差事卻沒有照顧好泰安侯,因此罵是十皇子虛偽偽善,沽名釣譽,可是這些想彈劾十皇子的人也別忘了,十皇子的確領了大理寺的差事,可卻並不是大理寺中的主官,不過是在大理寺行走,並不能做大理寺的主。
泰安侯病死在天牢,沒人彈劾大理寺卿照管勳貴不嚴,卻都來彈劾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十皇子?
而且彈劾的理由就更可笑了。
泰安侯與理國公是犯了罪過被陛下厭棄因此才進了天牢的。
天牢裡條件不好,容易生病,這不是天經地義的麼?
怎麼泰安侯病死了就賴給十皇子?
難道十皇子領了大理寺的差事,是給泰安侯做兒子去了,還要打造一座金屋叫泰安侯在天牢裡享福麼?
“這件事我想進宮問問貴妃娘娘。”而且這件事還算到阿蓉的頭上就更奇怪了。阿蓉說到底不過是個皇子妃,女眷又不能插手前朝的事,那泰安侯和理國公是皇帝給下了大獄的,阿蓉又能怎麼辦?
怎麼如今反倒有人斥責阿蓉?
燕寧本來過了一段安穩的日子,因此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平靜,很幸福,可是不知怎麼,她一下子就覺得仿佛那些隱藏的陰影還沒有徹底消失。就算九皇子如今老老實實地在朝中悶頭做事,並不高調,而且名聲也壞了,甚至楚王的人還在盯著九皇子,可燕寧就是覺得這件事與九皇子有些瓜葛。
可是他到底想做什麼?
泰安侯病死這件事到底和他有沒有關系呢?
燕寧坐不住了,急忙起身對老太太輕聲說道,“我擔心宮中有人誣陷我大表姐。”如果阿蓉的事被哪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給嚷嚷到宮中叫阿蓉因為被牽連,那燕寧覺得自己會難受死。
她這麼著急,老太太撐著額頭許久,這才對燕寧平和地說道,“如果有人拿這件事訓斥阿蓉,你就說是我命她這麼做的。是我這個做祖母的不許阿蓉關照自己的父親。就說我說過,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自家的孝順不能凌駕於陛下與綱紀之上。理國公犯過錯,因此就要承擔錯處,姜家不能因為私情就將國法與陛下之意置於不顧。因此,姜家才無人去看望他。”
燕寧覺得眼眶泛紅。
她知道老太太這樣說,顯然是維護阿蓉,給了阿蓉不去看望理國公的理由。
她忙點了點頭說道,“老太太在家裡也別擔心。”
“我擔心什麼。這世上我什麼風浪沒見過。”老太太笑了笑,就擺手對燕寧說道,“快些去吧。”她的眼底帶著幾分疲憊,燕寧急忙答應了一聲匆匆帶著拂冬往外走。
才叫拂冬扶著走到了快到車子停放的地方,燕寧就見遠遠的正站著一個臉色淡淡,仿佛整個人都超然世外,分外清冷的姑娘。她穿了一件極為淺淡的淺藍色的裙子,淡淡地在遠處看了燕寧一眼,之後便也不來見她,轉身走了。
燕寧頓足,臉色復雜地看著直接走了,也沒有往老太太的院子去的阿若。
如今老太太身邊隻剩下阿若了。
理國公的事剛剛鬧起來了,阿蓉的聲譽也被牽連,老太太此刻隻怕心裡也難受。
她想勸阿若去陪著老太太,哪怕什麼都不說,坐在老太太身邊,叫老太太身邊有兒孫陪伴也是好的。
可是阿若……竟然就這麼走了。
這叫燕寧心裡有些不高興。
不管阿若對她們這些姐妹有多麼冷淡,姐妹之間有什麼龃龉,可是至少當四房離開的時候,老太太願意把阿若留在府中就是對阿若這個孫女的疼愛和維護,老人對阿若的慈愛是沒有水分的。
如果老太太真的不在意阿若,沒有把她放在心上,那直接把阿若丟給她的父親母親又有什麼不可以呢?阿若的前程與未來又和老太太有什麼關系呢?
可老太太把阿若留下來,這本身就是庇護,人心都是肉長的,叫燕寧想,老太太這麼維護,石頭做的心也能捂得暖和了吧?可阿若卻依舊對人淡淡的,對老太太也不親近,天天都在自己的屋子裡一副別人都很世俗庸碌的樣子。
而且仿佛打從阿蘭嫁到魏國公府,阿靜嫁給了趙王老太妃的娘家小輩之後,阿若就覺得姐妹們都隻貪圖豪門皇族,這是十分利益燻心的,話都不跟姐妹們說了。
就仿佛和燕寧這個楚王妃說兩句話,就能髒了她的嘴似的。
“王妃別和那糊塗人一般見識。叫四太太都給教壞了。”拂冬早就不忿阿若這個臭德行的了,因燕寧親近娘家,又被楚王縱著,能時常來國公府看望長輩,因此國公府裡燕寧是時常來往的。
可四房的四姑娘阿若卻從不與燕寧說話,似乎也不大在老太太的面前孝順,聽老太太身邊的丫鬟的背後的話,說她見老太太的次數還不及已經出嫁了的燕寧呢。因拂冬覺得四姑娘是個白眼狼,因此對這四姑娘沒什麼好印象,低聲哼了一聲說道,“她不過是擺出清高的架子來罷了,叫奴婢說,她也沒那麼清高?”
燕寧看了拂冬一眼,卻並未訓斥她。
拂冬便理直氣壯地說道,“若四姑娘當真清高,看不上咱們國公府的富貴繁華,那怎麼不離了國公府去和四太太過尋常的日子?可別說是老太太強留的。若當真是目下無塵,見不得國公府這般庸俗的,那為表自己的高潔,更應該一頭碰死明志了!我看四姑娘如今還活得舒舒服服的,可見所謂看不得紅塵萬丈也是騙人的話。不過是念些經,念幾句佛罷了,算什麼出塵離世之人。她那身上的衣料還是貢緞呢!還有外頭那些尼姑庵裡的姑子們除了念經還得耕地勞作化緣,那才叫出家人,她受得了麼!”
“你的脾氣越發地大了。”燕寧弱弱地說道。
她卻沒有反駁拂冬。
因為她覺得拂冬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既然這麼不貪慕富貴庸俗,那怎麼還不離開國公府?
可別說是為了老太太啊。
阿若的心裡本就沒有老太太。
“奴婢,奴婢隻是一時激憤。”
“雖然你是一時激憤,可也是為了老太太與我抱不平,難道我還要罵你不成?”燕寧握了握拂冬的手,見王府的下人已經把車給趕過來,便不再理會阿若,隻帶著身邊的人進了宮去見李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