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陽伯心神俱動,轉頭猛地嘔出一口鮮血。
他第一次被人拋棄,竟然是被自己的妻子還有最驕傲的兒子。
在此刻,端陽伯恍惚地覺得自己失去了一切。
皇帝看著端陽伯仿佛一下子就老了下去的樣子,不知怎麼,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忍不住看向一旁的李貴妃。
他不知為什麼,也不知受到周夫人哪句話的觸動,心裡生出幾分莫名的惶恐,仿佛一瞬間觸及到了一個真相。
李貴妃卻隻是安靜地看著周夫人。
“你要離開沈家,那就滾吧!我答應了!”長平長公主見端陽伯還不舍,哪裡忍得住心中的嫉妒,一邊上前扶著端陽伯一邊冷冷地說道,“不知好歹的東西,辜負了伯爺的一片心,伯爺真是白疼你們了!伯爺,你別傷心,你還有我和阿卿啊。”
她見端陽伯一副萬念俱灰的樣子,便傲然地說道,“至於沈言江要分家,你這不孝的東西,伯爺也不稀罕你!既然你要分家,就從伯府幹幹淨淨地滾出去!”
“你住口!”端陽伯見事情不能回轉,心裡已經絕望無比,隻能默認了周夫人要與他合離,可沈言江要分家,他咬著牙說道,“阿江是長子,就算是分家,我也不能委屈他。”
他心裡知道,如果沈言江分家就這麼一無所有地離開,那他和沈言江父子之情就真的斷絕了。
沈言江卻淡淡地說道,“我什麼都不要。”
長平長公主眼睛頓時一亮,“這可是你說的!”
這一下,連在一旁看熱鬧的燕寧都看不下去了。
她抿了抿嘴角,想說什麼,然而見沈言江與十一公主對視的脈脈溫情的眼神,又覺得雖然沈言江什麼都不要叫長平長公主很得意,不過既然是沈言江自己的意思,那也別說什麼了。
“我隻要母親當年的所有的陪嫁。”周夫人當初也是帶著許多的嫁妝進門的,如今這些陪嫁還在端陽伯府,沈言江自然是要帶走的。
長平長公主聽了這話便冷笑說道,“什麼陪嫁?不過是妾室罷了,又哪裡有資格帶走什麼陪嫁!就算是合離我也不答應!不過是個二房,誰給你的臉可以合離?伯爺,給她一紙休書,叫她知道離開了伯爺,她也不過是個卑下的女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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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做人要厚道些。”太子在一旁都聽不下去了。
他為人寬和,最見不得跋扈囂張,長平長公主氣焰這麼囂張地欺凌端陽伯府的原配,他忍了半天,到底還是沒忍住想說句公道話。
人家母子都要卷鋪蓋不礙眼了,何必這樣惡毒刻薄。
女子合離與女子被夫君休棄這可不是一樣兒的。
而且人家的陪嫁總不能還貪圖吧?
“你是站在誰那邊兒的?你還是我的侄兒麼?”長平長公主見太子竟然為周夫人說話,頓時氣勢洶洶地不滿地說道,“我可是你的姑母,你竟然還不為我做主!你竟這麼不知孝順,隻向著外人,日後若是你登了基,如此不知孝順慈悲,我等皇族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她這話說得莫名其妙,又格外突兀,九皇子不動聲色地站在一旁,就聽見皇帝勃然大怒道,“你胡言亂語什麼?!放肆!非議儲君,妖言惑眾,罪同謀逆!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你算什麼姑母?朕要廢了你!”
第147章
皇帝突然暴怒,燕寧都覺得嚇了一跳。
不過她更覺得長平長公主喪心病狂。
就算是想要搶男人,可也不能這麼肆無忌憚地大放厥詞。
太子不過是說了一句公道話,怎麼長平長公主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甚至燕寧忍不住看了一眼站在長平長公主不遠處的九皇子。
哦。
太子不顧忌皇族死活,如果登基大家都好不了,不是一個仁義的皇帝,那誰是啊?
九皇子嗎?
九皇子可仁義了呢。
為了能上位把太子拉下馬,赤膊上陣連馮瑤與嬛姑娘那樣的人都要了,還能跪在長平長公主的面前很孝順的樣子呢。
可是所謂的孝順,難道就是任憑長平長公主胡作非為才叫好的人麼?
難道為了被傷害的人說一句公道話,就要被長平長公主這樣針對?燕寧真是覺得長平長公主這有點叫人討厭,皇帝顯然覺得也是。他會照顧長平長公主,可不代表她可以這樣點評自己的太子,甚至在張嘴動搖太子的威信。
皇帝氣得半死,看著長平長公主沉聲說道,“往日真是朕太縱容了你!”
“皇兄?!”長平長公主大驚失色。
“住口!朕讓你說話了麼?一介公主,竟然發放厥詞非議太子,朕沒有殺了你已經是看在你是朕的妹妹!既然你膽敢辱及太子,朕也不能容了你。從今日起,貶為縣君,朕不想再看見你!還有你!妻子無狀,指摘構陷太子,你竟然不願阻攔,治家不嚴,後宅不修。你連自己的後院都管不著,朕為什麼還要叫你站在朝堂上?就算是在朝堂上,隻怕你也隻是個糊塗東西!”
皇帝惱怒長平長……縣君這樣放肆,自然也更討厭端陽伯。
也不知是怎麼了,或許是周夫人的話帶給皇帝別樣的觸動,前些年的時候,皇帝還覺得逼著端陽伯娶了自己的妹妹這麼一個貨實在是很對不住端陽伯,自然對他在朝中頗有提拔。可是如今皇帝再看端陽伯,怎麼看怎麼覺得惡心,冷冷地說道,“你給朕滾回家裡去好生學學管教女人!在這之前,朕不想再在朝中見到你。”
“陛下!”男人的手中如果沒有權柄,那像話麼?
端陽伯生得俊美,可卻不是遺世獨立的天仙,相反,他很喜歡大權在握的感受。
他萬萬沒有想到隻因為一次周夫人的合離,皇帝竟然厭棄了他,甚至剝奪了他的權柄。
端陽伯的臉慘白一片,看了一眼周夫人,又忍不住看向長平縣君。
他的目光露出幾分怒意。
如果不是長平縣君不知身份惹惱了皇帝,他怎麼會受池魚之災。
可剛剛被貶黜成了的長平縣君已經跌倒在地上一副要暈過去的樣子。
“陛下,家妻口出無狀,都是她的過錯,還請陛下與太子原諒。”端陽伯顯然更聰明一些,自然知道皇帝動怒的原因是因為長平縣君指責太子的那些話。他幾乎要跪在皇帝的面前,然而皇帝卻冷冷地說道,“你與她夫妻一體,她的過錯,自然也是你的過錯。”
皇帝已經被沈家這出戲給惡心透了。
他抬手不想聽端陽伯再和自己說話,一雙眼睛冰冷地看著臉色慘淡,尚且不敢相信自己被貶黜的長平縣君冷冷地說道,“周氏與端陽伯即刻合離,從此兩不相幹。周氏的嫁妝叫她自己全部帶走,誰敢阻攔,朕就送她去大理寺和理國公作伴。”
皇帝的眼睛緊緊地看著長平縣君。
長平縣君卻已經淚流滿面。
“皇兄,你怎麼能對我這樣狠心?!”她被罷黜,這整個京都隻怕都要嘲笑她,看不起她,把她踩在腳下,她日後還怎麼翻身,怎麼活著?
長公主被貶黜為縣君,這是奇恥大辱,是皇家最大的懲罰。
“還有。沈言江是端陽伯長子。”皇帝懶得理她,看向一旁的沈言江,沉默許久才緩緩地說道,“爵位……”
“父皇,爵位……我和驸馬不要。”要了端陽伯府的爵位,就一輩子和沈家這群混賬東西分不開了,端陽伯那麼多的庶子,作為下一任的端陽伯,既然繼承了爵位,難道還要把那些庶子庶女們都拒之門外不成?
一旦這樣做固然是痛快了,可隻怕也有無數的非議等著呢。
而且十一公主想得明白,沈家那群不要臉的下流東西,難道就因為被拒之門外就乖乖地老實了不成?決不可能,隻怕更多的會到處構陷沈言江,給他們夫妻添堵。爵位固然是好的,可是後面的麻煩卻叫十一公主覺得,一個爵位抵不上那後半輩子的輕松。
她和沈言江都想好了。
等太子登基,她就把王嫔從宮中接出來奉養,然後夫妻們與王嫔周夫人一同回去蜀中。
沈言江可以在蜀中為官,她就侍奉著王嫔和周夫人,還可以陪伴在王老夫人的身邊,那多好啊。
何必和沈家的人糾纏在一塊兒呢?
因此十一公主震驚了一會兒皇帝貶黜了長平縣君,就急忙趕在皇帝開口之前搶先一步拒絕了皇帝的意思。
皇帝深深地看著她和沈言江。
“你們不要爵位?朕隻會為你們做這一次的主。錯過這一次,你們不要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