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桉蹲下身子,雙手合十,對著田埂裡的銅錢草碎碎念:“各位同胞,對不起了,我真的也是迫於無奈。你們放心,我不會傷到你們的根莖的,就是給你們搬個家,讓你們換個地方住。你們一輩子待在鄉下,應該去城裡見見世面了。而且祁延說了,他會好好養著你們的。我到時也會時刻關注你們的狀況。你們放心吧,看在大家都是同族的份上,千萬千萬不要怨我呀。”
她又拜了拜,然後把左手手腕的塑料袋解下,開始一點點扒拉這池銅錢草。
畢竟是同類,她最為了解,因此動作很快,沒過多久,也就弄得差不多了。
言桉喜滋滋的拎著半袋銅錢草,跑了回去。
這處銅錢草也長得很好,和她的本體差不到哪裡。連損友梁白羽都分辨不出來,更何況隻是普通人的祁延?
隨便糊弄糊弄就得了,這還不簡單嘛?
她有些小得意,三步並成一步的爬上了樓,意思意思的敲響了祁延的房間,然後沒等開門,就直接推了進去。
祁延正蹲在沙發旁邊,整理行李箱,聽到動靜,也沒回頭。
這風風火火的樣子,過了三年,依舊沒怎麼變。
“祁延,銅錢草我給你拿回來了!”言桉小跑進來,興奮道。
他把整齊的衣服放好,轉身站了起來。
她停下腳步,笑著把塑料袋遞了過去。
祁延接了過來,然後打開袋子,伸手把銅錢草扯上來看了看。
言桉則歪著頭,在看他的行李箱。
果不其然,還是這麼整齊,像豆腐塊一樣,這一塊那一塊的。
她就不行,她的行李箱一般就亂扔。有機會好想讓他幫忙整理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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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言桉胡思亂想的時候,祁延將手上的銅錢草裝了回去:“是湖邊那片?”
她很自信的點頭:“對呀,我一路跑過去的,花了我好一會兒功夫呢。”
他輕扯了一下嘴角,沒有絲毫笑容,再次問道:“言桉,真的是,湖邊那片?”
空氣倏然安靜了下來,言桉都不敢偷看他行李箱了,下意識乖乖站直,抬頭看著他。
表情好像有點不太對欸……
語氣也不太對勁……
他,不會,發現了吧?!
可怎麼可能?他怎麼發現得了?這可以說是天衣無縫的狸貓換太子呀!
言桉的嘴巴悄悄變成了圓o形,然後又恢復了正常。
她抿了抿唇,視線有些飄:“……對、對呀,就是湖邊那片……”
他懶得再聽,將塑料袋扔還給她:“算了,哪拿的放回去,湖邊的我自己去拿。”
言桉急了,手忙腳亂接過那袋銅錢草,連忙挽回局面:“別別別別呀祁老師!對不起,我就是偷懶,就在附近田邊隨便拿了點。我這就幫你去湖邊跑一趟,你別去了,真的,我馬上就去!你等我!”
祁延不置可否,言桉抱著塑料袋轉身就跑。
隻是跑了幾步,她轉過身來,試圖打探敵情,以規劃後續計劃:“不過祁老師,這銅錢草都長得一樣,你怎麼知道不是……”
“一樣?”他冷漠的笑了笑,“世界上沒有一模一樣的兩片葉子,沒聽說過?”
言桉窒了窒:“您,這都能分辨出來?”
祁延淡淡嗯了一聲。
言桉的心,啪嘰一聲碎了。
她難過的跑出了他的房間。
這下怎麼辦呀?
第22章
言桉從祁延房間出來的時候,剛好碰到上衛生間的梁白羽。
梁白羽腳步一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視線饒有興致的落在好友身上。
這銅錢草的交際能力,不管在哪裡都牛。修仙世界的時候便是如此,山裡洞裡湖裡土裡海裡,沒有她不認識的。言桉的修為在修仙世界不算高,但一直沒人敢招惹。究其原因就是人脈太強,惹上一株草,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冒出來了,以量取勝,難纏。
挺久以前,有個蓮花精,便惹到了言桉。那段時間,蓮花精躲池裡,會被魚和青蛙咬。在岸上,會被各種草,各種花,各種土裡的昆蟲教訓。
到最後,渡劫的時候失敗了,就沒有然後了。
而現在到了現代社會,也不遑多讓。錄制節目還沒幾天,就讓祁延區別對待,還自由進出房間。昨晚網上那些差評,莫不是和祁延也有關系?
“哎,你和他怎麼一回事?”梁白羽拉住低著頭,愁眉苦臉從自己身旁走過的人。
言桉心裡記著事情,抬頭看了好友一眼,不太明白:“什麼?”
梁白羽指了指祁延的房間:“你這幾天和祁延關系處的不錯?”
她白了他一眼,吸了吸鼻子,都要哭出來了:“你從哪裡看出來不錯的?我現在都要愁死了。”
梁白羽兩隻眼睛都看出來了,但言桉向來缺根筋,他也懶得在這個問題上多問:“你愁什麼?”
言桉抿了抿唇,就要訴苦,但眼睛瞟到旁邊的攝像大哥,把話給咽了回去。
雖然沒在直播,但還在拍呢。說話還是要注意一些,而且這事,和梁白羽說了也沒用。他雖然有的是鴿子毛,可是祁延要的不是鴿子毛。
言桉:“算了,沒什麼,你不懂,我自己想辦法吧,你趕緊整理行李,待會免得大家又要等你。”
梁白羽笑了笑:“喂,你都還沒說,就說我不懂,你這也太不夠朋友……”
言桉擺了擺手,一副不想多言的表情,拖著那袋銅錢草,下了樓。
她先回了那片田,把辛辛苦苦挖出來的銅錢草又重新給放了回去:“對不起呀,讓你們這麼折騰。我和你們說,對我們這些草來說,還是鄉下比較好。空氣清新,景色優美。那城裡,各種空氣汙染,還有霧霾,一點都不舒服。而且祁延真不是什麼好主人,我才不信他會好好養你們呢。”
言桉朝銅錢草拜了拜,表達了自己的愧疚,然後一路跑回了湖邊。
這個時間段,天氣很熱,湖邊和深夜一般,沒有一個人。
她來到湖邊,繞著湖走了半圈,來到昨晚的位置,看著空蕩蕩的湖面,長籲短嘆。
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呢?
隻能自我犧牲了。
言桉摸摸自己的一頭秀發,再次確認四處沒人後,躲到小樹叢裡。
很快,她的頭頂,銅錢草一茬接著一茬的冒了出來。
她拿著塑料袋,一茬接著一茬的拔銅錢草,拔一堆,嚶一聲。
人都隻撥白頭發的,她的葉子明明都很綠,沒有枯黃的,結果現在卻不得不拔。
這前夫真是造孽。
銅錢草裝了一袋子後,言桉才停了下來,把其他葉子收了回去。
葉子被收回去後,她摸了摸自己頭發,發現短了一大截。
之前,她的一頭秀發長到腰往上一點,而現在,隻堪堪披肩了。如果再多拔一點,估計就是齊耳短發了。
言桉吸了吸鼻子,從口袋掏出皮筋,給自己扎了個丸子頭。
這樣,就不會有人發現她頭發莫名其妙短了。
扎好丸子頭後,她把祁延給的帽子戴上,拎著自己的一袋‘頭發’,到湖邊照了照。
丸子頭扎得很完美,祁延的帽子也很潮,看起來依舊是漂亮的。
言桉拍了拍自己臉,跑了回去,再次找了祁延。
祁延這會倒是沒再說什麼,他收下了那袋銅錢草,然後從桌上拿了瓶水,旋開蓋子,遞了過去:“謝謝。”
心裡石頭落地,言桉也沒客氣,很自然地接過水,仰頭喝了一大口,說話聲因為鼓鼓的腮幫子而模糊不清:“沒事沒事,舉手之勞,別客氣。”
說完後,她把水咽了下去,然後再喝了一口,就不打算喝了,想找蓋子把礦泉水蓋上。
可是蓋子在祁延手裡,他沒給,反而是伸出了手:“怎麼把頭發扎起來了?”
言桉眨了眨眼睛,順勢把手中喝了兩大口的水瓶還了回去,擦了擦自己的唇,呵呵笑:“披著頭發有點熱,我就扎起來了。那沒什麼事情,我就先回房間了?”
祁延點了點頭:“去吧。”
“好的,祁老師再見!”言桉聲音清亮,動作很快,話音剛落,就跑出去了。
他搖了搖頭,晃了晃手中的水瓶,就著她喝過的地方,抿了口水。
房間裡,言桉在和兩個孩子商量:“檬檬,酷酷,這次回去,媽媽把你們放行李箱好不好?”
兩個孩子一愣,一前一後開口:“為什麼呀?”
雖然他們都不能變成人形,因為出生的時候沒有準生證,後面也沒補上戶口。
可是就算是檸檬和苦瓜,他們也想待在言桉口袋,而不是擠在行李箱裡。
言桉道:“楠木鄉到鎮上,大家還是坐同一輛大巴車。媽媽怕那個壞叔叔看到你們,把你們又搶走了……”
言檬檬立馬表態:“好的,媽媽,我在行李箱就可以!”
言酷酷跟著道:“我也和哥哥在行李箱!”
那個壞叔叔真的太可怕了,不僅他們兩個,連媽媽的頭發都不放過。他們的頭發可沒有媽媽多呢。
言桉揉了揉他們的頭:“真乖,回去就給你們吃棒棒糖。”
言檬檬想了想,提醒道:“對了媽媽,你別忘記大公雞。你答應過我們,要帶大公雞回去的。”
“對哦。”言桉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她都差點忘記這件事情了,“好的,媽媽等下就去找。”
她把兩個孩子扔進行李箱,看了看亂七八糟的箱子,想起剛剛祁延那整整齊齊的行李,羨慕的嘆了口氣,把行李箱給鎖上了。
算了,亂著吧。
言桉站起來,拉著行李箱下樓,然後拖著箱子屁顛顛地去找了導演:“導演,我能把之前抓住的那隻大公雞帶走嗎?”
導演忙著吩咐工作人員收設備,聽到聲音回過頭,愣了一下:“帶走?”
她點點頭,語氣真摯:“那公雞很可愛,我想帶回家當寵物養。”
導演沉默了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麼。
正常人一般都是養貓養狗的吧?把公雞當寵物養?
他用難言的視線看了言桉一眼,點了點頭:“你想養……也可以的,我等會讓人和主人說一聲,不過那隻公雞現在也不知道在哪……”
“沒關系,我現在就去找找,謝謝導演!”言桉興奮地拉著行李箱跑了出去,跑了幾步,她回過頭:“對了,導演,我到時候直接去村口,就不回來了!”
導演嘴角有些僵:“好的。”他能說什麼?言桉這個素人,當初面試的時候他就很滿意。可是最關鍵的是,祁延打過招呼。
他還能拒絕麼?反正就一隻公雞而已,還沒烤雞貴。
言桉前腳剛離開,祁延就下來了。他看著她拖著行李箱遠去的背影,問道:“她去哪?”
導演見是祁延,放下手中的活,鄭重道:“祁老師,她去找公雞了。”
祁延眉毛微揚:“嗯?”
導演見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一臉疑問的表情,詳細說了下大概。
祁延:“……”那隻公雞,嘴巴又尖又方,打鳴不分時間段,大半夜吵人睡眠,有什麼可愛的?
他輕嗤了一聲,沒說什麼,聽到樓梯上溫漾的聲音,也道:“隨她吧,我先去車上。”
本來讓大家先在大廳集合,一起去車上的導演抽了抽嘴角,憨笑道:“好。”
言桉在雞窩裡找到了那隻大公雞。
在她愁著是不是又要進雞窩捉的時候,大公雞看到她,居然自己跑出來了。
哇塞,這公雞有點聰明啊。
言桉彎下腰,揉了揉公雞一身紅棕色羽毛,看著公雞的體型,想起自己抱它酸疼的手臂,試圖和它講道理:“我們要走了,你跟著我,自己走,知道嗎?”
大公雞朝她喔喔喔了幾聲,不知何意。
言桉就當它答應了,在顛簸的土面拖著行李箱往前走。
公雞跟了幾步,就不再跟了,直接縮著雞翅膀窩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