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坐著?”熟悉的清冷聲音由遠至近,人也停在了她面前。
言桉下意識仰頭看去。
祁延人本就很高,她現在還坐著,看起來就更高了。
燈光就在他頭頂,直直往下照,給他的一頭黑發披上一層金黃。
拍攝結束,他穿上了那件白襯衫,不過扣子還沒扣,完美流利的線條,就在她眼前。
言桉刷的一下,把腿上攤開的筆記本拿起,蓋在了自己臉上,遮住了雙眼。
嗚嗚嗚不要再來誘惑她了,她現在不是輕易會被誘惑的銅錢草,她已經有孩子了有孩子了有孩子了……
在淚流滿面的心聲中,祁延的輕笑聲依舊清晰。
明明現場很吵,可他的笑聲,卻無孔不入,堪比噪音。
祁延慢條斯理的扣著紐扣,右腿一彎,在言桉面前蹲下了身子。
距離變近,男人的氣息在鼻尖蔓延,他扣完最後一顆紐扣,伸手去扯她蓋住臉的筆記本。
言桉死死抓著,指尖泛白,不肯給。
天知道,她現在臉紅的堪比滿山紅,根本不能看。
為什麼她一株綠植,變成人後,也會臉紅呢!她不該隻會臉綠嗎?!
祁延指尖一頓,加重了點力氣,輕輕松松將筆記本從言桉那搶了過來。
他隨意掃了一眼,整整齊齊圓潤潤的字跡,說明她上課還是挺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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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延啪的一聲合上筆記本,然後把視線落在她臉上。
紅紅的一張小臉,眼睛撲閃撲閃的,帶著點心虛和躲避。
她伸出手,要去搶回自己的筆記本,小聲道:“你還給我!”
祁延拿著筆記本伸高手,在她來搶的時候,低頭在她耳邊陳述一件事實:“你臉紅了。”
言桉動作一頓,然後惱羞成怒的站了起來,搶過他手上的筆記本,抱在懷裡就要走人。
祁延扯住她衣服一角,輕而易舉地把她給拉了回來,正色道:“別亂跑,待會和我一起去飯店。”
開機宴,今日在的演員和重要工作人員都會去,她身為女主角,肯定也是要去了。
言桉用手背拍拍自己紅紅的小臉,點頭哦了一聲:“知道了。”
祁延松開她,微微一笑,語氣輕描淡寫的,仿佛隻是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還有,你怎麼越活越害羞?當年,你不是都敢上手嗎?怎麼現在,連看一下都——”
言桉一筆記本就拍了過去,怒道:“你別亂說!我哪有?!”
他退後一步,躲開筆記本襲擊,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後,走了。
開機宴選在一家臨江的中餐廳。
言桉身為女主角,和祁延一起坐在主桌。
祁延不是熱鬧的性子,言桉倒是挺鬧騰的,但那僅限於熟人,在這種場合,她也就乖乖坐著吃東西。
不過劇組中,還是不乏幽默愛鬧之人。在這些人的插科打诨之下,席間氛圍沒過多久就熱鬧了起來,大家說說笑笑,展望一下電影的美好前景,然後便開始喝酒。
酒,在飯桌上總是避不開的。
連祁延,都會和陸東陽小酌幾杯。他不是歌手,用不著保護嗓子,酒量也不錯。
看他和導演喝了幾杯,劇組的副導和攝影師,猶豫了一下,也就主動過來和他敬酒。
不是玩鬧的勸酒性質,是尊敬的,禮貌的。
祁延沒有拒絕,喝了幾杯後,敬酒的人就走了。
他給自己滿上一杯,看向了坐在旁邊的言桉。
言桉是他工作室的人,此刻還坐在他身邊。其他人也不敢灌言桉酒。
祁延拿起酒杯,晃了晃裡頭的酒液。
婚後那段時間,言桉貌似也喝過酒,但不多,也就一杯兩杯,沒醉,也沒其他反應。
但如果喝醉了呢?
她避他有一個月了吧?
他眼中微閃,心下有了決斷,轉頭道:“言桉,我們兩個喝一杯吧。”
夾著菜的言桉筷子一頓,蝦掉了回去,她茫然無辜:“啊?”
祁延伸手拿著酒瓶,給言桉的杯子裡倒了酒,遞給她:“慶我們重逢,也祝我們合作愉快。”
言桉看著那杯酒,拿回空筷子,猶豫了一下。
喝酒也不是不行,她又不是沒喝過,而且還挺喜歡的。
隻是吧,喝多了,她會喝醉,神志不清,現出本體的。
一年半以前,言檬檬和言酷酷一歲半的時候,她喝著梁白羽給她寄來的酒,對著月色,不小心喝多了。
她自己記不清醉後發生了什麼,但第二天清醒過後,兩個孩子看到她都不敢接近,眼裡帶著點害怕。
後來經過耐心的關懷,兩個孩子才說出了實情,說喝醉的她,有點可怕,還現出本體。
怎麼可怕,兩個孩子沒有形容。但言桉在網上搜索了一下酒醉的視頻,看到那些瘋瘋癲癲的人,也大概猜到了。
至此以後,她就規定自己,喝酒不能超過三杯。
而現在,不過一杯而已,沒關系。
且他的理由又如此冠冕堂皇,拒絕不太好。
言桉放下筷子,接了過來,和祁延碰了碰杯,仰頭利索的一口悶。
果然,劇組有錢,酒都好喝一些。
言桉砸吧了一下嘴巴,剛把杯子放下沒多久,陸東陽導演就開口了。
他朝她舉了舉酒杯,笑道:“言桉,也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言桉:“……”
她下意識看了眼祁延,祁延微微揚眉,兀自小酌,沒有幹預的意思在。
好吧,她剛剛都和祁延喝了,現在陸導親自敬酒,她能不喝嗎?
言桉給自己倒上酒,和陸東陽喝了一杯。
沒事,兩杯而已,沒關系。
可惜,導演之後,便是副導演。
三杯而已,沒關系。
副導演之後,是攝影師。
言桉:!!!
四杯了,過界了!不過沒關系,她的酒量四杯還是沒問題的。
剛剛祁延也就和這些人喝,之後就沒人找他敬酒了,言桉心裡這般琢磨。
但她不知道,其他人沒找祁延敬酒,是地位還不夠。
可言桉不一樣,她其實根本沒地位,唯一的仰仗,便是身旁的祁延。
而祁延的態度,根本沒有不讓別人灌她酒的意思在。他沒有護著,反而灌酒,還是他自己起的頭。
娛樂圈的人,一個個都是人精,不動聲色之間就摸準了祁延的意思。
於是攝影師過後,燈光師來了,副攝影師來了……一桌的人都來了。
言桉喝了十多杯,覺得有點昏昏沉沉。
她心想不好,這完全就是個多諾米骨牌。前一個你喝了,後面一個不喝,就不對。後面一個喝了,還有後後面一個。
總之,酒桌上開始了第一杯,就沒有回旋的餘地。
而且喝了十多杯後,她自己就有點控制不住了。
別說敬酒,就算沒人來敬酒,她自己都會下意識去倒滿,然後自己喝。
幸好言桉還沒完全醉,心裡還有危機感。
現在可不是在自己結界,萬一醉後現出原形,第二天她醒來後,估計就在研究室裡,任人宰割了。
她搖搖頭,用最後一點清明,毫不猶豫花了一萬塊大洋,用靈力給自己施了個法,保證自己十二小時內維持人形,無論如何都變不成本體。
並且拿出手機,趁自己還清醒,匆匆給孩子發了條消息。
媽媽:檬酷竹,今天晚上你們不要出來,就在結界裡休息,無論如何都別出來哦!
孩子們回得很快:好的,媽媽。
就在言桉做完這一切後,男二扮演者拿著酒杯來了,笑道:“言桉老師,希望我們也合作愉快。”
言桉也笑:“合作愉快。”
然後又是一杯。
接著,另一桌的劉紫彤五人小天團,來了。
劉紫彤站在言桉旁邊,高高在上的笑著:“言桉姐,接下來的拍戲也請多多指教,希望我們合作愉快。我自喝三杯,就當謝謝這一個月言桉姐對我們的照顧了。”話中有話,但表面看著都是關系不錯的樣子。說完後,她一飲而盡,而且一喝就喝了三杯,挑釁的看著言桉。
言桉笑容迷離的等著劉紫彤喝完,撐著小腦袋,給自己倒酒,揮揮手,大氣道:“不用謝,不用謝。”
劉紫彤:“……”沒聽出來她的意思嗎?!
言桉喝了三杯。
然後劉紫彤旁邊的其他人,也一個個上來敬酒。
言桉卻沒理她們,隻是看著劉紫彤的頭上發呆。
今日,劉紫彤也沒有戲份,但晚上還是特意趕來參加開機宴。
為了這開機宴,她特地打扮了一番,頭發高高扎起,還戴了個閃閃發亮的發飾,發飾形狀是白天鵝。
言桉愣愣看著,突然間開心地笑了起來。
“言桉姐?言桉姐?”旁邊已經喝了三杯的五人之一道,“我已經喝了哦。言桉姐不喝,是對我有意見嗎?不知道我哪裡讓言桉姐不高興……”
正說著,坐著的言桉騰的站了起來,把那人嚇了一跳,連忙後退了一步。
言桉卻根本沒理人,她伸出雙手,直接就朝劉紫彤撲了過去。
劉紫彤也嚇了一跳,連忙想後退,可是來不及了,言桉已經撲了過來。
兩人差不多高,言桉抱住劉紫彤後,伸手就朝劉紫彤頭上的白天鵝發飾抓去。
她已經醉了,手下動作沒輕沒重的,扯住了劉紫彤的頭發,疼得劉紫彤尖叫。
席間亂成一團,眾人紛紛看過來。
劉紫彤本來整齊大氣的發型,在言桉的手下,亂成了鳥窩。
她又疼又氣,伸出手,就要去掐言桉的手。
“她喝醉了,別和喝醉的人計較。”突然間,有道冰冷的聲音傳來,讓劉紫彤的動作頓了一下。
這個聲音,是祁延。
祁延從背後摟住言桉,兩隻手拉過她抓著劉紫彤頭發不放的手,把人從劉紫彤身上剝了下來,護在懷裡。
言桉掙扎著,又要往劉紫彤身上撲,口中念念叨叨:“我要白天鵝,我要白天鵝……”
祁延死死把人給拖住,對旁邊站著的陸東陽道:“言桉醉了,我先把她送回去,這裡就交給陸導了。”
陸東陽愣了一下,視線在祁延親密的舉動上掠過,哈哈笑:“好,好,快去吧。”
現場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一點都不避諱,他還以為祁延不怕和言桉的事情被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