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崢深看一眼趙瓊,才將目光順著趙瓊的視線,落在身側的俞嫣身上。他微笑著溫聲:“當然。”
太子笑笑,沒再說其他,轉身往福元宮走去。
俞嫣眉心蹙著,還在想著太子說的話。那些話實在是有些不合身份,有點過分了。她還沒來得及問姜崢,反倒是姜崢先開口。
他問:“釀釀,你和太子熟悉嗎?”
顯然,不僅俞嫣覺得太子的話越矩,姜崢亦是。俞嫣蹙眉,反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隻是覺得太子很關心你。”姜崢遙望著太子走遠的背影。
難道是自己多心了?俞嫣搖頭解釋:“不熟。從小到大,母親都不讓我和宮裡的幾位皇子接觸。”
長公主從一開始就不打算送俞嫣嫁皇子。
這回輪到俞嫣問了。她望著姜崢的眼睛,詢問:“太子為什麼對你說那樣的話?”
第30章
姜崢將遙望著太子遠去背影的目光收回來, 對上俞嫣疑惑的目光。他眉宇之間仍舊掛著一如既往的溫潤淺笑。他望著俞嫣,認真解釋:“陪著太子出去應酬的時候,旁人都有美人在懷。唯我不喜歡碰外面的女人。”
姜崢微微停頓了一下, 深望著俞嫣的眼眸, 繼續補充一句:“時日久了, 很多人暗地裡都以為我有隱疾。”
俞嫣愣住。不僅是因為姜崢的話, 更因為姜崢在外面大大方方說出這樣的話。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用眼角餘光朝身側的宮婢瞥去。她收回目光再看向姜崢時,眸色裡藏了一點嗔意。
“走吧。”姜崢微笑著,伸手去握俞嫣的手。將她的手整個握在掌中, 逐漸握緊, 牽著她往前走。
兩個人沉默地走了一會兒,俞嫣小聲說:“他們可真不是東西, 自己不檢點, 還要惡意揣摩你。哼,你可不能學他們。尤其是太子。”
“嗯, 我不和他們同流合汙。”姜崢應聲。他仍舊目視前方沒有去看俞嫣,可他的聲音裡卻是帶著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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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這個時候, 俞嫣才開始琢磨起姜崢最後那句話。他到底有沒有隱疾呢?他能這樣光明正大地對她說出傳言,那應該是沒有的吧?
可是俞嫣又想如果姜崢真的有隱疾也挺好的。那她豈不是不用像小冊子裡的畫面那樣遭罪?不會被撕壞,也不會流血,更不會有髒東西弄進她的身體裡去……
俞嫣一路胡思亂想到了宮門外。姜崢立在馬車旁, 扶著她先上去。俞嫣踩著腳凳剛登上去,一回頭, 看見停在不遠處的另一輛馬車。車窗遮擋的簾子被挑開, 露出車廂裡女郎的半張臉, 她正望向這邊。
俞嫣瞧著她有些眼熟, 卻一時沒想起來是誰。她問:“那是誰呀?正看著咱們呢。”
姜崢順著她的視線望了一眼, 收回視線,道:“懷珍公主。”
俞嫣驚訝,仔細去瞧姜崢的表情。可是他還是那樣神情淡淡,看不出什麼來。
俞嫣轉身坐進車廂去,若無其事地擺弄著裙子上的流蘇。
姜崢坐進來,望向俞嫣掩耳盜鈴的小動作,覺得既可笑又可愛。他問:“釀釀是有什麼想問的嗎?”
俞嫣眸色微凝了片刻,脫口而出:“今晚吃什麼?”
姜崢輕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啊?”俞嫣不高興了。說是氣姜崢,不如說是氣自己。
姜崢從這邊的長凳起身,到俞嫣身邊坐下,將俞嫣擺弄著流蘇的手握在掌中。他說:“我不願意尚公主,是因為姜家家主不適合尚公主,與對方是哪位公主並無關系。我既不厭惡懷珍公主,當然也不喜歡。”
俞嫣輕輕眨了下眼睛,悶聲:“難道不是應該說你討厭她,更能哄我開心嗎?”
“我為什麼哄你?”
俞嫣訝然抬眸,對上姜崢的目光。
他微笑著,溫聲道:“釀釀,我不會為了哄你而騙你。我隻會對你說真話。”
微頓,他又說:“於我而言,這世間女子隻有兩種,一是我的妻,二是別人。除了你,這世間旁的女子在我眼中與草木無異。”
俞嫣神情有點不自然地別開了目光。耳畔有車轅碾過磚面的枯燥重復聲響,她重新垂下眼睛,看著自己裙子上的紅色流蘇隨馬車往前走而輕輕晃著,打著拍子似的有韻律。
馬車才剛走,突然停下來。
車夫在前面稟話:“是懷珍公主的侍女。”
車門推開,俞嫣微微偏過頭去望立在馬車旁的侍女。
“我們公主聽聞小郡主和姜六郎喜結連理,讓奴婢過來道賀。今日偶然遇見也沒有備賀禮,他日定然登門拜訪。”
俞嫣轉過頭,望向懷珍公主的馬車。她仍舊望著這邊,眉眼間帶著幾分若有似無的笑。人雖然是笑著的,可完全算不上喜悅的表情。
俞嫣轉過頭,對侍女說話,讓她轉達對懷珍公主的謝意。車門關上,窗邊的垂簾也放下,馬車繼續前行。
俞嫣皺著眉,重新瞪向姜崢,顯然是對他剛剛那套說辭起了疑。
姜崢眉宇間卻染上一層淺淡的無辜,他說:“我句句實言並無隱瞞,至於懷珍公主對我是什麼態度。我確實不太清楚,也不想弄清楚。”
他淺嘆一聲,換上一種帶著幾分愁的語氣:“實在不喜歡和外面的女人打交道。還請夫人多多幫忙,幫我去處理那些麻煩好不好?”
俞嫣不理他,將臉轉到一邊去。實則,她心裡的不舒服的確散了個幹淨。旁的都沒有姜崢的態度重要,他拿出這樣的態度,她也實在沒什麼好在意的。
姜府的馬車看不見了,懷珍公主將擋在窗口的垂簾放下,回身靠著車壁。她臉上那層禮貌淺笑消失了個幹淨,有些頹然之意。
良久,懷珍公主輕嘆了一聲。
這幾年她的日子實在算不得好。原本是風光無限的公主,一氣之下隨便選了個夫君,夫家一堆麻煩事情不說,那個短命的夫君就這麼走了,讓她成了寡婦。
懷珍公主再嘆一口氣。
當年母妃跟父皇求來恩典,準她自己挑夫婿。她挑中了姜崢。那樣容貌出眾氣度非凡又文武全能的郎君,誰會不喜歡呢?姑娘家的矜持讓她不好意思直說。
懷珍公主提前知曉了還未公布出來的科舉名次。
她拐了個彎,說要嫁狀元郎。
懷珍公主滿心歡喜等著出嫁,可是到了放榜那一日,卻得知姜崢隻是探花郎。
她明明提前看了名單,知道他是狀元的!
她還以為是在偷看過名次單之後又調了成績。後來母妃去查,才查出來是姜家老侯爺暗地裡求聖上將姜崢的名次下挪,免得他小小年紀過於驕傲,將人捧殺成廢人一個。
哪裡是擔心姜崢浮躁起來?懷珍公主覺得姜家此舉分明就是想要拒絕這門婚事!
而被拎上來的狀元郎孩子都十多歲了,懷珍公主自然把曾說過要嫁狀元郎的話扔到一旁,被厭棄的氣惱讓她衝動之下,隨便找了個人嫁了。
時過境遷,再想起當年的情景,懷珍公主心裡仍舊悶得慌。這麼多年了,原先也並非有多喜歡,如今更是隻剩憋悶。她一直都想問一問姜崢,難道她真的如蛇蠍,為了不娶她,寧肯不做狀元郎?
姜崢和俞嫣回去之後,退紅趕忙迎上來稟話:“七郎夫妻兩個吵得好厲害。”
“怎麼回事?”俞嫣詢問,“宋臻不是還懷著孩子嗎?這也能鬧起來?”
“可不是!大太太氣得不行,將七郎撵去佛堂跪著。”一旁的竊藍道。
姜崢輕皺了下眉,又很快舒展開。
俞嫣回頭望向姜崢,詢問:“我們需要過去看看嗎?”
“不用,他們總是如此。”姜崢扯松窄袖上的系帶,將外袍脫下來,遞給夏浮,然後接過春絨遞過來的湿帕子仔細擦了擦手。
他將湿帕子遞回給春絨,抬步往寢屋去。他需要把身上的這套衣服換掉。
俞嫣跟在姜崢身後,也進了寢屋。她也要換衣裳。
姜崢看向俞嫣:“你是要去換衣服嗎?”
“是呀。”俞嫣回頭望向他,“你想先去嗎?”
姜崢望著俞嫣的眉眼,遲疑了一下,再開口:“釀釀,你要不要……”
姜崢的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俞嫣更好奇了:“什麼呀?”
姜崢斟酌了下言詞,說:“你要不要先從在我面前換衣裳開始適應?”
俞嫣懵了一下,又立刻反應過來是今日在捧雪閣時她反應太大了。她別扭地說了聲“不要”,腳步匆忙地快步鑽進了衣物房。
被拒絕了。姜崢微微抬了下眼,拉過椅子坐下,等著俞嫣換好衣裳。
片刻之後,更衣室裡傳來俞嫣的聲音。她帶著甜的嗓音輕喊了一聲“青序”,便沒了下文。
姜崢轉過臉,望向更衣室的方向。
短暫的沉默之後,俞嫣重新開口:“你進來幫我一下。”
姜崢起身走過去,他推開更衣室的房門,看見衣櫥間的俞嫣。她立在窗前,背對著門口的方向。那條寬大巨幅的紅裙還裹在她的身上,上身的外衫卻已經褪去,隻有一件貼身的肚兜。頸側的帶子好好系著,後腰的系帶卻沒有系,蕩漾地垂在身側。
紅裙之上,一片雪膚。
俞嫣聽見姜崢進來了。她從未真的要拒絕行房,在她眼裡這是成婚之後必要的一環,她隻是一時還不能接受。正如姜崢所說,興許她應該一點點去適應。
她望著貼在窗扇上的囍字,盡量拿出尋常的語氣:“過來幫我一下。”
姜崢抬步,緩步朝俞嫣走過去,立在她身後,長指拾起蕩在俞嫣腰側的系帶。兩條水紅的系帶子乖順地橫在他的掌中。他慢慢抬眼,望向眼前的一片雪色。
絲滑的水紅系帶徐徐從姜崢掌中滑落,重新墜在俞嫣的纖腰兩側。
姜崢抬起的手躍過俞嫣的細肩,將她頸側的系帶也拉開。柔軟的小衣裳一下子掉下去,貼著俞嫣身前的裙擺,緩緩落了地。涼意讓俞嫣懵了,她還來不及去撿起小衣裳,或是拿起身邊別的什麼東西來擋,立在她身後的姜崢忽然握住她纖細的手臂,直接將她的身子轉過來,面朝他。
一張動人嬌靨帶著驚愕與慌張,還有眼下雙頰微染的緋紅。
姜崢的視線從俞嫣潋滟的眸子下移,緩緩走過她雙頰的緋紅,又落在她的嬌唇。
意外的驚慌讓俞嫣微微張著小口,湿粉的舌尖隱約可見。
可是她塗著口脂。
姜崢的視線在俞嫣的口脂上凝了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