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的男人那麼多,妹妹卻沒幾個,尤其是從小到大一直爭吵解悶兒的姐妹,那可就更不多了。男人這種東西,爭來了能氣一氣懷荔也好玩。爭不來也沒什麼,她堂堂公主又不缺男人捧著。
自打溫塔人來了洛陽,懷湘整日擔驚受怕,就被自己被挑中和親。懷荔有婚約,她去和親的可能性很大。可當薩其拉最終挑中了懷荔,她松了口氣之餘,卻並沒有多少開心。
“要是懷荔那個蠢貨也能留在宮裡就好了。”懷湘嘆了口氣,望著碗裡的櫻桃酥山。天氣熱,還沒吃完的一點酥山已經融化,在碗底黏黏糊糊,讓人毫無胃口。
薩其拉聽著趙瓊的話,驚得睜大一雙銅鈴眼。
“此話當真?”他追問,大胡子咋咋呼呼。
“當然。”趙瓊笑著說,“我實在沒必要拿這種事騙你。隻是不想你被未來的妻子蒙蔽。更何況懷荔是我妹妹,我也不希望將來事情真相大白,你對她失望,造成夫妻之間的誤會嘛。”
趙瓊細細瞥著薩其拉的神情反應,說道:“如果隻是單純找個舞女假扮倒還好說,你一並娶回去就是。可惜了,是嫁了人的小郡主。”
薩其拉沒有說話,目光卻落在了俞嫣身上。
俞嫣和姜崢兩人一馬從遠處回來,坐在馬背上的她紅衣豔麗。她偏著臉,和身後的姜崢說話,眉眼間顯出幾分淺淺的笑意。眉眼動人,是他在草原上從未有過的心動。
薩圖雅的冷哼聲,讓薩其拉收回視線,看向妹妹。
趙瓊瞧著兄妹兩個有話要說,便尋了個借口走開。
兄妹兩個用溫塔話嘀嘀咕咕了一通。薩圖雅皺起眉,顯出幾分猶豫。
知道那支舞不是懷荔跳的,薩其拉對懷荔瞬間沒了興趣,可是薩其拉不可能會要俞嫣。帶一個嫁過的女人回草原當王妃,那是打他的臉。
可是妹妹挑中了姜家那隻弱雞。
如此,不如幹脆用懷荔的婚事做交易。懷荔當眾跑開,他又不是看不出來她不願意和親。
要麼,他帶懷荔回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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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麼,讓姜崢與俞嫣和離,薩圖雅帶姜崢回草原。若姜家不願,薩圖雅留在姜家亦可。
至於他自己?宮中公主隨便哪個帶回去都差不多。還能借著俞嫣被休,尋機採芳。
趙瓊想摘月,可是不敢碰,就想法子將月亮拽下來扔進泥裡,先弄髒。河麗人不行,那就溫塔人。
薩其拉也想摘月,同樣不敢光明正大地去摘,便拿妹妹當了借口。
狩獵場活動結束,俞嫣不放心懷荔,又進宮一趟。她進宮時滿面愁緒,回來時臉上掛著笑,連腳步也輕快。
天氣熱,折騰了一天,她剛回來就吩咐侍女準備水要沐浴。
夏浮在一旁解釋:“六郎在用浴室。”
俞嫣往浴室去的腳步就停了下來。
春絨看了夏浮一眼,微笑著對俞嫣說:“反正有兩個浴桶,又有屏風相隔。哪能讓夫人幹等著,這就去給您準備水?”
俞嫣問:“六郎進去多久了。”
春絨在夏浮開口前,搶先道:“已經很久了,許是就要洗完。要不夫人進去瞧一眼?咱們下人進去詢問難免越矩。”
俞嫣遲疑了一下,進了浴室。
夏浮有些驚訝地看著俞嫣,待俞嫣走進浴室關了門看不見了,她皺著眉往外走。
“夏浮,你跟我過來。”春絨道。
春絨將夏浮叫進小屋,她板起臉來,冷聲:“你最近是不是有些忘了身份?”
夏浮臉上浮現被戳破的尷尬。她悶聲:“我就是覺得她有點配不上六郎。自己掉水裡被六郎救了,就訛上了!”
“配不上?”春絨挑眉。
“除了身份尊貴她有什麼優點嗎?既沒才情,又驕縱,長得也不怎麼樣……”
春絨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一言難盡。
“太子妃找她修畫,公主找她替舞,你說她沒才情。能把尊威的太後哄得眉開眼笑,友人多,下人也喜歡在她身邊做事,你說她驕縱。至於長得……”春絨深吸一口氣,“嫉妒可以使人患眼疾。”
“我……”
春絨直接厲聲打斷她的話:“別忘了當初大婚前六郎交代過日後待夫人要像待他一樣敬重。若再被我發現你心思不純,直接將你撵了。”
夏浮噗通一聲跪下來:“我再也不敢了!”
春絨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在這樣一位主子身邊做事,動心可諒。可若你守不住自己心,走人對你才好。”
“青序,你還要多久呀?”俞嫣走進浴室,隔著一道屏風,姜崢坐在浴桶裡的身影隱約映在屏風上。
俞嫣瞧著屏風上映出的輪廓,忽然覺得這個浴桶對於姜崢來說有些小了。
也是,原本放一個大浴桶的地方被改成兩個浴桶和一個屏風,浴桶隻能小一些。
“快了。”姜崢道,“你來得剛好,幫我把衣服拿過來。”
俞嫣掃見桌子上的衣服,便抱起那摞衣裳走過去。她也不亂看,將衣服放在浴桶旁的架子上,說:“我給你放在這了。”
姜崢瞧著她低頭的樣子,心下生出些捉弄之意。他說:“夫人幫我更衣吧。”
俞嫣還來不及拒絕,一陣水聲,姜崢站起身。直面之後,俞嫣懵了一下立刻雙手捂眼睛。
咦?好像沒有小冊子裡那麼大,那扎人應該不會太可怕?她手指頭動動,從指縫再看一眼。
第72章
俞嫣再去看, 還未來得及看清,姜崢已經從浴桶裡跨出來。他側過身,去拿架子上的寬大棉巾擦身。
他有一些後悔, 這樣的舉止實在說不上儒雅。即使俞嫣是他的夫人, 如此被直面也太唐突了。
他輕咳了一聲, 說:“放那,你先出去吧。”
“哦。”俞嫣有一點尷尬地轉過身,慢吞吞挪著往外走。可她剛走了兩步,腳步停下。她“咦”了一聲, 有點好奇地輕聲問:“青序,你是害羞了嗎?”
姜崢握著棉巾的指骨微用力握了一下,再緩聲道:“別胡說。”
俞嫣眸光流轉, 反倒是不出去了,而是重新轉過身來,打量著姜崢。
剛成婚的時候,她硬著頭皮要圓房也曾從浴桶裡站起身被他瞧見。如今打量回來, 也算一種扯平。
俞嫣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姜崢。他側身對著她,寬大的棉巾一端搭在他的肩上, 另一端被他握在掌中擦拭著手臂上的水。湿發搭在他後背,有水珠墜於發尾緩慢地滴落。俞嫣的視線下移, 落在他的長腿。姜崢的腿筆直修長, 俞嫣在自己的腰身比量了一下, 到自己這個位置……
姜崢忽然轉過身來, 目光蘊笑:“夫人看夠了嗎?”
他將搭在肩上的棉巾拉下來,圍在腰上, 然後朝俞嫣走過去。棉巾湿潮,勾勒裹藏著他長腿的輪廓。
“誰看你了……”俞嫣目光躲閃, 小聲嘀咕著,“我看窗上映的樹葉呢……”
她胡亂的一指,可姜崢並沒有順著她的手去看什麼樹葉。他的視線落在俞嫣的手上,眼前浮現今天在白玉臺上她跳舞時這雙手的靈動曼妙。
他當時就想將這雙手捧在懷裡。
彼時不能,此刻卻可以。
他拉住俞嫣的手腕,將她的手心摁在自己的胸口。未擦幹的身體仍有水痕,俞嫣的手心頃刻間湿漉起來。她纖指下意識地微微蜷起。隨著她手指蜷縮的動作,柔軟的指端在姜崢的胸膛滑過,輕撫的觸覺帶著點酥。
俞嫣隱約覺察到了氣氛的轉變,她小聲說:“你、你快收拾。我要用浴室了。”
俞嫣微微使勁兒將自己被摁在姜崢胸膛的手收回來,姜崢松了手,她帶著點力道的手擦過姜崢身上的水,向下滑去,待垂落下來之前,突兀地將姜崢圍在腰間的雪色棉巾不小心拉下去。
寬大的棉巾順著他修長筆直的腿,就這麼落了地。
俞嫣毫無準備地再次直面,這次卻變了臉色。怎麼和她剛剛看見的不一樣?這東西會變的?她心裡這樣想著,竟也不知不覺中喃喃出口:“會變的……”
姜崢順著她的視線望了一眼,恍然她的意思後,頓時覺得有些好笑。他溫柔地輕笑了一聲,解釋:“因為喜歡釀釀,所以才會變。”
“什麼歪理?”俞嫣向後退了一步,回過神之後,逃跑似地轉身小跑出去。
她一口氣跑出浴室,快步走到窗下的軟塌,直接撲上去,將整張臉埋進軟枕裡。
怎麼會這樣呢?
前一刻還因為不似小冊子中那樣可怕,而覺得圓房也不嚇人。後一刻卻發現了天大的秘密,原來會變化?變化之後比小冊子裡還嚇人……
前一刻的竊喜成了一場空,俞嫣失望之餘心中惶惶。她眼前浮現姜崢溫潤的面龐,實在難以將那樣一張玉面和那樣可怕的身體聯系在一起。
俞嫣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聽見姜崢從浴室裡出來吩咐侍女進浴室收拾。她隻好急急忙忙坐起身,轉頭望向窗臺上瓷瓶裡的一支蓮,裝出若無其事的從容。
姜崢看了她一會兒,緩慢地收回帶著笑的目光。
聽見侍女稟話將浴室收拾妥當了,俞嫣像得了救兵一樣,也不去看姜崢,一本正經地從他身邊經過,往浴室去泡澡。
她讓竊藍往熱水裡多加了些香料。舒適的熱水澡比以往泡得也更久些。後來落了雨,偶爾的遠雷聲與嘈嘈有規律的落雨聲,讓俞嫣的這個熱水澡泡得更悠闲。
等她終於從浴室出去,回到寢屋,看見姜崢倚靠在床榻軟塌,闲適地翻閱著一本書。支摘窗關著,窗棂上的風鈴也安靜。
俞嫣一邊擦著頭發上殘留的水痕,一邊瞧著燈光下的姜崢。俞嫣感慨,還是穿著衣服的他更讓人賞心悅目。
“現在要睡嗎?”姜崢望過來。
俞嫣搖頭,姜崢道了聲好,便又轉過頭繼續讀書。
俞嫣又擦了一會兒頭發,將湿帕子放下。她有一點不知道做什麼,最後慢吞吞地朝姜崢走過去。人剛走到軟塌旁,姜崢視線還落在書頁上,手已經朝她遞來。
俞嫣唇角不由自主地勾了點甜笑,將手搭在姜崢的掌中,上了軟塌,偎在他身邊。
她總是很喜歡和姜崢擠在狹窄的軟塌上,陪他讀書。這樣的時光會讓她覺得很愜意輕松,這樣的場景才符合她在書裡看見的風花雪月琴瑟和鳴。
俞嫣偏過臉瞧著姜崢讀書的側臉,收回視線時,慢吞吞地枕靠著他的胸膛。她嫌無聊,視線落在姜崢搭在她腰側的手,她便去玩姜崢袖口上的繡紋。指腹沿著他袖口上的繡紋,慢悠悠遊走。
“無聊了嗎?”姜崢問。
俞嫣下意識地搖頭。既無聊又不無聊,她不想結束這樣的依偎,被趕去床榻上睡覺。她說:“我也找本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