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每次都是笑著,在媽媽滿含期待的目光中,用很誇張的表情誇好吃。
這個時候,媽媽就會很不好意思地嗔他一眼,說他不真誠,但臉上卻美滋滋的,嘴角掛著幸福的笑。
自從父母不在以後,這些年舒明煙回憶起來的,總是他們離開的那天。
她已經很少會想起那些溫馨美好的日子。
以前舒明煙每次回來,看著家裡隻剩下自己,心裡空落落的,更想不起什麼開心的事來。
這次多了慕俞沉,大概兩人領了證的緣故,她覺得這冷冰冰的房子裡好像終於有了些鮮活的煙火氣。
舒明煙扭頭往外看,才注意到外面的院子也不一樣了。
昨天還是荒草萋萋,藓苔滿地,如今被打掃的幹幹淨淨,雜草也沒了,看起來像個有模有樣的家。
“你打掃的?”舒明煙有些愕然地問慕俞沉。
他低著頭,把桌腿重新固定好,放在一旁,起身時朝外面看了眼:“我起得早,就順便收拾了,畢竟是個家,荒久了不好。”
舒明煙每次回來也會簡單收拾一下,但是沒他打理的這樣幹淨。
工作量不小,他應該是一大早就起來忙到現在。
她心裡暖暖的:“謝謝。”
“跟我還客氣?”慕俞沉挑眉,抬手在她臉頰的軟肉上輕輕捏了下,“別謝來謝去的,快去洗漱,一起吃早餐。”
舒明煙去洗漱回來,慕俞沉已經把吃的擺在了剛修好的桌子上。
白大嬸送來的早餐格外豐盛,有各種各樣精致的小吃食,舒明煙受寵若驚:“就咱們兩個,嬸子怎麼送來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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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俞沉道:“我給了她一筆錢,讓她以後幫忙照看這個院子,別再像以前那樣荒棄了。白大嬸挺高興,就送來了這麼多,說都是她親手做的,你小時候愛吃。”
舒明煙神色稍頓,有些吃驚:“你給她多少錢?”
慕俞沉慢條斯理地開口:“按工資發放,慕家的佣人一個月多少,就給她多少。”
“那是挺高的,怪不得白大嬸這麼高興。白大嬸的老公好賭,以前家裡有多少錢都讓他給敗光了,前年去世以後,還有好多人找白大嬸討債呢,她也挺不容易的。”
“這樣剛好。”慕俞沉接過話來,“她幫忙照顧房子,我們也幫她解決一些經濟困難。以前是我忽略了,雖然你搬去慕家住,但這裡也是你的家,應該對你挺重要的,早就應該讓人好好照看著。”
沒料到慕俞沉這麼貼心,舒明煙感動的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那付給白大嬸的這筆錢,我……”
“怎麼?”慕俞沉眉梢揚了揚,“你還想還給我?”
舒明煙也發現她剛才的話不合適。
十幾年來,她的吃穿用度和一應開銷,全部都是慕家的錢。
她欠慕家的,早就不是輕而易舉能夠還清楚,如果在白大嬸這事上再糾結,反而犯了矯情。
被慕俞沉盯著,她支吾了一下,改口:“我,我是說謝謝你。”
慕俞沉笑出聲來,他語調慵懶,尾聲拖著長長的氣音,肩膀微微聳動,顯然有被她的話樂到:“剛才不是告訴過你,不要跟我謝來謝去,嗯?”
舒明煙有些囧,低著頭:“可是不說謝謝,我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慕俞沉笑意淡下來,沉沉的目光睇向她:“你過來。”
舒明煙聽話地放下筷子,從位置上站起來,走兩步,到慕俞沉跟前。
剛一站定,她纖細白皙的手腕被溫熱寬厚的大掌攥住。
一股力道猝不及防將她往慕俞沉的懷裡拉,舒明煙腳下不穩,踉跄著跌坐在他的大腿上。
驚魂未定間,她的腰肢被他的手掌箍住,男人渾厚中帶著侵略意味的氣息將她整個人團團罩住。
舒明煙沒有和慕俞沉這樣親密過,鼻息間全是他身上的清冽味道。
青天白日,客廳的門還敞開著,如果白大嬸再像昨天那樣跑過來可怎麼辦?
舒明煙心驚肉跳,在他懷中胡亂掙扎,想要從他腿上起來,那道落在她腰間的力道卻更重了,將她完全桎梏住。
她慌了神,開口時聲音輕顫:“小叔叔……”
慕俞沉下颌弧線流暢完美,他淺淺勾唇,前額輕抵著她的額頭:“哝哝,你又叫錯了,上次咱們聊過,再錯要怎麼懲罰?”
舒明煙紅了耳根,努力為自己辯解:“你突然這樣,我,我有點緊張,沒想那麼多就叫了。”
“緊張?”慕俞沉黝黑深瞳鎖住她略顯慌亂的表情,臉上的線條繃直了些,“明煙,你很怕我?”
他像是在問,但說出的話又帶著篤定。
明明心裡有答案,還非要問出來多此一舉,慕俞沉唇角扯過一抹自嘲。
男人箍著她腰的手收回,神色很快平靜如常:“坐回去吃早餐吧。”
舒明煙捕捉到他眉眼間那點不悅的情緒,一時在他腿上沒動。
自從慕俞沉撐起整個慕家,他總是少言寡語,說一不二,又帶著久經商場的殺伐果決,慕家人沒有不怕他的,就是畏懼程度或多或少的問題。
這兩天的相處下來,舒明煙覺得他近些年為了壓制慕氏的老人,表面總是威嚴凌厲,但心性還和七年前一樣溫潤體貼,內心柔軟。
舒明煙其實沒那麼怕他了,而且她明顯察覺到,在慕俞沉心裡,他並不希望慕家的親人用敬畏的感情來對待他,很生分。
舒明煙抿了下唇,解釋:“是緊張,不是怕,你剛才突然拽我,我沒心理準備,所以有點緊張。”
她頓了頓,“最主要是‘小叔叔’這個稱呼叫了太久,我不過腦子的時候,一張口就到嘴邊了。”
其實她和慕俞沉沒有血緣,也隻相差七歲,初次見面的時候他也還是個稚嫩的初中生。
雖然慕老爺子讓舒明煙跟著慕柚一起叫小叔叔,但舒明煙心裡並沒有真的把他當成叔叔,便對稱呼什麼不那麼重視。
“你不喜歡的話,我以後就不叫小叔叔了。”
她睫毛簌簌輕顫,整個人看起來乖乖的,讓慕俞沉心裡的那點鬱悶根本發泄不出來,就很快化成了一汪水。
或許是他自己在稱呼上面太執著了,不是她的問題。
慕俞沉在她發頂輕輕揉了把,語氣溫和又無奈:“沒關系,你想叫什麼都行,慢慢來。”
舒明煙聽話地點頭:“好。”
慕俞沉似想起什麼,忽而道:“昨天在舅舅家,你當著舅媽和蘇貝珊的面,叫我什麼?”
舒明煙憶起當時挽著慕俞沉手臂,情急之下叫出來的一聲“老公”。
她是為了幫慕俞沉,自然要表現的跟他親近一些,不然哪有立場?
慕俞沉捧起她的臉頰,言語誘哄:“哝哝現在再叫一次,我想聽。”
舒明煙喉頭滾了滾,嘗試了幾次。
總感覺那兩個字像是能燙到喉嚨,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慕俞沉觀察著她的表情,很有耐心地開口:“沒事,不著急,你慢慢醞釀情緒,我等著。”
他越這樣說,舒明煙越難叫出口,隻好顧左右而言他:“可是門開著呢,我這樣一直坐你腿上,白大嬸過來會看到的。”
慕俞沉看了眼客廳通往院子的大門:“你說的有點道理。”
他放開舒明煙,“你現在去把門關上,然後再回來。”
舒明煙:“?”
慕俞沉的意思是,讓她去關上門,再跑來繼續坐他腿上醞釀叫老公?
這像話嗎?
慕俞沉這話應該不是認真的吧?
舒明煙悄悄觀察慕俞沉的微表情。
見她坐著不動,慕俞沉眼尾上挑,眼神似笑而非:“不想關就算了,開著我也沒意見。反正白大嬸知道,我們是夫妻。”
舒明煙可不想體驗社死的感覺,安全起見,她還是過去關上了門。
慕俞沉倚著靠背,看她站在門口,動作慢吞吞的,時不時朝外面看,估計此刻巴不得白大嬸趕緊來。
慕俞沉忍著笑:“你關個門那麼慢?再磨蹭白大嬸真來了。”
舒明煙實在沒辦法了,心一橫,把門反鎖。
折回餐桌前,她瞥了眼慕俞沉的腿,實在有點沒臉主動坐上去。
她最後還是壯著膽子,試探著在她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感受到慕俞沉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舒明煙當不知道,努力保持淡定:“我覺得,我們還是先吃早飯吧,不然都涼了。”
慕俞沉懶散靠在椅背上,由於客廳的光線變暗,他深邃幽沉的眸變得忽明忽暗。
他兩條長腿自然交疊起來,盯著她看了會兒,他嘴角上勾,胸腔裡震顫出細碎的淺笑。
片刻後,他開口:“行,你吃吧。”
男人朝門口看一眼,又揶揄道:“不過就隻是吃個早餐,你還非去關個門算怎麼回事?白大嬸過來看見,還以為咱們倆在裡面幹什麼呢,豈不是欲蓋彌彰?”
舒明煙:“……”
見她膚色從耳尖紅到了脖子,慕俞沉有些好笑:“你怎麼這麼不禁逗?”
她太可愛了,臉皮那麼薄,又乖乖的,讓他忍不住想欺負一下,再欺負一下。
又是在逗她?
舒明煙有點招架不住,小聲反駁:“你以前不這樣跟我開玩笑的,我不太習慣。”
慕俞沉神色稍頓,收斂了嘴角的弧度,默不作聲給她夾菜。
餐桌前安靜了一會兒,就在舒明煙以為剛才那段已經揭過去的時候,慕俞沉才很輕地接了一句:“你以前也沒說過,想要跟我結婚。”
第21章
舒明煙神情稍愣,對上慕俞沉古井一般的幽暗深瞳,腦子裡對他剛才莫名其妙蹦出來的話打了個問號。
旋即想想也是,以前她和慕俞沉之間夾了個慕知衍,那是他親侄子,他們倆確實不是能開這種玩笑的關系。
現在結了婚當然會不一樣些。
她是真沒想到,他平時看起來那麼正經,笑都不笑幾下,現在居然這麼喜歡逗她。
他這是跟她結婚之後,在自己多年來枯燥乏味的生活裡,終於找到了以逗她為樂的惡趣味嗎?
舒明煙在心裡直搖頭。
要真是這樣,那她可太慘了!
慕俞沉手機鈴聲響,他掃一眼備注,接聽放在耳邊:“怎麼了?”
對面陸時臨道:“慕總,我今天就回童城了,走前要不要聚一下?”
陸時臨的家在童城,這次是為著晟博商城在安芩開業的事過來的。
慕俞沉道:“不聚了,我沒在安芩。”
陸時臨:“又出差了?”
慕俞沉懶得解釋,隨口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