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陸屹承不會有結果的。」
我忽然就笑了。
「趙凜安,所以在你眼裡,我就不配被人愛,不配得到真心,隻配被你玩弄是不是?」
「陸屹承和我不一樣。」
「他是陸家幺子,將來,是要靠陸家長輩和三位兄長照拂的。」
「但我不一樣。」
「南喬,沒有人敢來管我的事,我想要跟誰在一起,我喜歡誰,要娶誰,沒有人可以幹涉。」
「所以呢?」
「回來我身邊。」
「和陸屹承徹底斷了,你親口告訴他,你要嫁給我。」
「斷了他的念想,也給他留一條活路。」
我怔怔然看著他:「活路?」
「對,活路。」
趙凜安氣定神闲地坐在那裡,唇角帶著一抹寡淡的笑意:
「他鬧得太過,失手傷了他大哥。」
「陸家老爺子氣得要命,對他動了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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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他什麼性子,被打的皮開肉綻,仍鬧著要找你。」
「南喬,陸屹承如果執意跟你在一起,隻有一條路,那就是徹底和陸家斷絕關系。」
「可他一個仰仗家族庇佑才能養尊處優的公子哥,離開了陸家,必定痛不欲生。」
「等他對你的興趣減退,他隻會恨你,恨你將他害成這樣,恨你,斷了他的富貴路。」
「喬喬,你們會成為一對怨偶,你們不會幸福的。」
趙凜安說到這裡,方才看向我:「我說的這些道理,你會明白的,對不對?」
我當然明白,所以陸家人打來電話的時候,我一句話都不曾爭辯。
不值得的,為了一個南喬,陸屹承拋棄身家地位。
太不值得。
24
「現在,我們先去看一下安東尼。」
「它已經兩天不吃不喝了。」
趙凜安的聲音又溫和了一些:
「等看完安東尼,它肯吃東西了。」
「我再陪你去一趟陸家。」
「陸屹承傷的不輕,但不肯讓醫生處理傷口。」
「再拖下去,傷口感染發炎,就難辦了。」
我緊緊攥住手指,好一會兒才輕輕開口:「好。」
車子在寵物醫院外面停下。
我渾渾噩噩的跟著趙凜安下車。
安東尼老遠就看到了我,嗚嗚叫著想要往我身邊衝。
我快步走過去,蹲下身抱住了它。
安東尼乖順地將自己的腦袋埋在了我懷裡。
它似乎很委屈,不停控訴我為什麼不去看它。
我哄它吃了點東西,看它的精神狀態慢慢恢復,方才放下心來。
去陸家的路上,我一句話都沒有說。
夜色很黑,連星星都消失不見了。
大約很快就要落一場大雨。
陸家的佣人說,陸屹承已經有些發燒了,卻不肯看醫生,大家都沒有辦法。
他住的那棟樓,已經一片狼藉。
佣人正在收拾樓下客廳被砸碎的擺設。
陸家老爺子又心梗進了醫院。
陸家大少爺額角被砸破,剛去醫院縫針回來。
陸屹承的父親氣得暴跳如雷,而他母親也哭了好幾場。
整個陸家都亂成了一團糟。
「喬喬,我們上去吧。」
趙凜安牽住了我的手。
我要掙開時,他卻握得更緊:
「不要露出破綻,不然,陸屹承不會相信你說的話。」
25
進門前,趙凜安拿出那枚粉色的鑽戒,套在了我的中指上。
然後,他攬著我的腰,走進了陸屹承的房間。
陸屹承的傷都在背上,所以他隻能狼狽地趴著。
聽到動靜時,他吃力地睜開了眼。
隻是轉瞬間,他眼底那微弱的亮光,已經消逝無蹤。
我機械地開口,像是一個沒有血肉的背臺詞的工具。
「陸屹承。」
「別犯傻了。」
「不值得的。」
「趙凜安向我求婚了。」
「我們和好了。」
我僵硬地舉起帶著鑽戒的手給他看:
「你別和你父母鬧了,聽他們的話,他們是為了你好。」
「喬喬隻是和我鬧脾氣而已,你也看到了,我和她和好了。」
「別犯軸,好好養身子。」
趙凜安說完,就叫了佣人進來:
「去把醫生請上來,給你們家四少爺處理傷。」
佣人很快帶了醫生護士上樓。
而從我和趙凜安進門到現在。
陸屹承一句話都沒有說。
直到最後,趙凜安握著我的手離開。
快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陸屹承忽然叫了我的名字。
「喬喬。」
我的腳步倏然被釘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可我不敢回頭,我怕他看到我滿臉的淚痕。
「我晚上沒能趕回去,你吃飯了嗎?」
我下意識搖頭,又慌忙胡亂點頭。
「不要總是不吃晚飯想著減肥,對身體不好。」
他艱難地說完,似乎牽動了傷口,痛得呼吸都亂了。
我強忍著,怕自己會哭出聲,隻能倉惶地拉開門就大步向外走。
趙凜安卻回頭看向陸屹承:「你好好養傷,這些事情,不用你費心。」
26
走出這棟樓的時候,我才放任自己哭了出來。
趙凜安快步追上我:「南喬。」
我甩開他的手:「趙凜安,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我送你回去。」
「可我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我用力摘下戒指,扔給他:「趙凜安,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南喬……」
「如你所願。」
「我已經不再愛你了。」
「南喬!」趙凜安扣住我的肩,他的眉宇緊蹙,眼底蘊著怒意不再平和的失態。
「你不愛我,難道你愛陸屹承?」
「你們才認識多久?我們在一起多久?」
「南喬,你跟了我三年,整個京城沒有人不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沒人敢要我趙凜安的女人。」
「南喬,你大可以試一試。」
我望著他此刻的模樣,竟是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趙凜安,你以為我在乎這些嗎?」
「大不了孤獨終老,很可怕嗎?」
「讓我回到你身邊?讓我在將來不定的某個時間裡,時不時想起那天晚上做到一半被你推開的恥辱和狼狽?」
「讓我永遠忐忑難安患得患失生怕自己又被拋棄丟下?」
「趙凜安,我曾經是很愛你。」
「但有些賤,犯一次也就夠了。」
我說完,推開他的手,轉身向外走去。
「南喬,你非要不撞南牆不回頭嗎?」
「對,我非要如此。」
27
趙凜安沒有再開口,他就站在夜色裡,看著南喬倔強而又決絕地離開。
她的身影依舊窈窕纖弱,卻又好似滋生出了傲骨。
也許就是在這一個瞬間,趙凜安徹底明白。
他永遠失去了南喬。
那個他以為自己愛意減退。
他以為自己可以輕易放下的姑娘。
如果時間再倒轉回去。
他一定不會做那樣的蠢事。
就如傅寒聲酒醉後曾說過的一樣。
其實在一段感情關系裡,愛的最多的那個人,才是佔據了主動權的人。
因為當她心無旁騖全心全意愛你的時候,你才是她的重心,她的軟肋,她的一切。
而某一天她忽然收回愛意的時候,你才會驚醒,原來當她不再愛你的時候。
你根本就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算。
隻是一個可笑的窮光蛋。
此後這漫長的一生中,因為得到過極致的愛意。
所以再無人可以取代她。
趙凜安很想追上去,拉住她,困住她。
可他卻又清醒地明白。
南喬真的不愛他了。
因為他看過無數次她愛他時的眼神。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不愛他時的樣子。
趙凜安自嘲地笑了笑, 轉過身向車子走去。
南方有喬木,不可休思。
28
夜色深濃, 就像化不開的墨。
雨忽然間落下, 無聲無息卻又鋪天蓋地。
我的整個世界,好似都陷入了一場無止境的陰雨之中。
直到很久以後。
遠在港城的我,正在熬夜加班畫圖的時候。
忽然聽到了門鈴響。
那場我以為永無止境的雨, 就這樣被按下了停止鍵。
我蓬亂著頭發, 穿著松垮的睡衣走到門邊。
頸椎疼得厲害,我抬起手揉了揉,忍不住罵罵咧咧。
大半夜也不知道是誰跑來發神經。
前幾天房東剛提醒過我, 說樓上有個老伯經常半夜按住戶的門鈴。
有個單身小姑娘開了門,那老伯差點就把自己褲子脫了。
門鈴仍在響,
我湊到貓眼那裡向外看。
卻看到了陸屹承的臉。
他在門外笑得肆意而又不羈。
仍是那副囂張又欠打的模樣。
可我整個人卻呆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 我才遲鈍地反應過來,將房門打開。
「南喬。」
陸屹承放下手中的行李,對我張開了雙臂。
「陸屹承, 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的腦子一片混沌, 無法思考無法轉動。
整個人像是置身在虛幻的夢境中。
是不是連著半個月加班熬夜的緣故?
不然,陸屹承為什麼會出現在港城?
「想來, 所以就來了。」
「南喬,不讓我進門嗎?」
「我一天都沒吃飯了……」
「你怎麼會一天都沒吃飯?」
陸屹承很無所謂地聳聳肩:
「沒有錢啊, 卡都被凍結了,來的路費還是沈良州借我的。」
「南喬……你可能要養我一段時間了。」
陸屹承故技重施,又用那雙湿漉漉的小狗眼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我的眼眶很熱, 淚腺漲得酸痛。
點頭那一瞬, 眼淚就湧了出來。
「我會少吃一點的。」
「會努力快一點找到工作。」
「不會讓你養我太久。」
「陸屹承……」
我緊緊抱住了他:「你可以多吃一點,也沒關系的。」
「多吃一點,早點養好身體, 才能出去賺錢養家啊。」
「這邊的房子很貴的,沒有房子,我是不會嫁給你的……」
陸屹承沒說話,隻是捧住我的臉就深深吻了下來。
「先進來……」
「門還沒關,陸屹承……你別這麼猴急好不好?」
「怎麼能不猴急?」
陸屹承邊吻我, 邊哀怨開口:
「剛學會走路的孩子, 你非不讓他走,他能不急嗎?」
「剛嘗到肉味兒的男人,你讓他天天吃素,那是反人類, 喬喬。」
陸屹承又吻了好一會兒,暫時過了癮, 這才直接將我抱起來進了浴室。
二十分鍾後。
我和陸屹承面面相覷。
他眼神空洞看著我,再一次沒了光。
「喬喬,我是不是身體有病?」
「這個時間長度……也還可以的啊。」
陸屹承聲音越發低落;「洗澡還佔用了一小半時間……」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他卻已經給找好了安慰自己的理由:
「我知道了,我第一次和你一起洗澡,所以才會忍不住的!」
「喬喬, 我們再來!」
湿漉漉的吻,又一次綿密地落下。
這漫長的夜,卻永不會再孤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