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年，我硬生生忍了下來，和他同住了那麼久。
打算下半學期就換間宿舍。
但現在睡都睡過了，也沒必要再換了吧。
到宿舍時，門開了一條縫。
我一把推開，嘴裡抱怨著：「靠，林衍來把你自己的東西拿走，重死了。」
忽地，一道怯生生的聲音響起：
「那個......南哥，林衍不在。」
8
我眉頭緊鎖著，盯著那個男生。
「你怎麼能進我們宿舍？」
他不太自在的眼神胡亂瞟著：「林衍跟我換宿舍了，以後請多多指教。」
話落，我將行李箱一踹。
操。
這林衍什麼意思啊？
至於嗎，不就說了他兩句！
我掏出手機準備給他打電話，被敲門聲打斷。
Advertisement
下一秒，林衍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過來拿東西。Ṱũₘ」
看見他這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我就來氣。
我兩步上前，攥著他的衣領把他往牆上一掼。
對著那個男生說：「你出去，把門關上。」
他勸道：「你們別打架啊。」
「滾。」
林衍一點點把衣服從我手裡弄出來，輕輕拍了拍。
「你在氣什麼，林以南？」
他這話讓我心口沒來由得堵得慌。
對啊，我在氣什麼？
我不是巴不得他離我遠遠的。
我冷哼一聲：「我有什麼好氣的？有些人啊真是忙得要死呢，忙得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
「怎麼，跟別人睡就那麼爽啊？」
林衍垂眼看我：「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在吃醋。」
他驟然縮近了距離，搞得我心裡一慌，連退了好幾步。
「別惡心我了。」
他沉默著不說話。
是不是我又說過分了？
「那個我——」
話被他打斷：
「林以南，以後我們就當從沒發生過那些事吧。」
我咬著牙擠出幾個字：「你這是要跟我劃清界限？」
林衍一字一頓：
「如你所願。」
他扶起被我踹倒在地的行李箱，拉著。
和我擦肩而過的瞬間，我好像連呼吸都停了。
我居然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9
後來的幾天，林衍和宋書意走得極近。
吃飯一起，打球一起，上課一起。
看的次數多了，我有點煩。
就開始下意識躲著他們。
但關於他們的傳聞還是能進到我的耳朵裡。
一個校草，一個學霸。
走到哪裡都是惹眼的存在。
校園網甚至專門開了一個帖子，嗑他們的 CP。
我總是會不受控地點開看。
【救命，校草今天又去給學霸送早餐啦，那家生煎要至少要排兩個小時才能買到！】
【我靠，是誰還沒看見宋書意幫林衍擦嘴巴了！！！】
【你們樹林吃得那麼好？？？嗑到仙品了這是。】
有的人還發了他們的照片。
看得我一肚子火，把這些人全踩了一遍，順便舉報了。
見帖子沒了，我才滿意地退出。
趙哲一巴掌拍到我肩膀上：「走啊，吃飯去。」
「不去。」
他把頭湊過來，試探性地問：「不是吧，宋書意和林衍好了，你難過得連飯都不吃了？」
我糾正他：「他們沒有好。」
趙哲從鼻腔裡發出聲散漫的笑，然後在我對面坐下，不知道在手機上搗鼓些什麼。
過了會兒，我的手機微信彈了條消息出來。
「發你了。」
我點開那條鏈接，點進去一看。
宋書意和林衍的 CP 又重新開了條帖子。
帖子的標題是。
【宋書意表白，林衍接受。】
配圖是他們在酒店落地窗前的倒影。
10
我腦子裡「轟」的一下，弦斷了。
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跑出了教室。
那家酒店我知道。
就是那晚宋書意帶林衍去的那家。
出了校門，我攔了輛出租車，趕去酒店。
路上我不停地給林衍打電話。
他像是把我拉黑了似的，怎麼都打不通。
沒辦法我隻好打給宋書意。
結果，接電話的卻是林衍。
「找宋書意？他洗澡去了。」
我不禁想起那天也是這樣，打給林衍的電話是別人接的。
我也像那天一樣，問了同樣的話：
「為什麼要洗澡，你們要幹什麼？」
林衍似乎是喝了酒，嗓音懶懶的，和平時不太一樣。
「你說呢？」
「林以南。」
「你說我們喝酒之後，能幹什麼呢？」
「我們不是幹過嗎？」
一句接著一句。
胸口酸澀得發脹。
「林衍，我不許。」
他的尾音上挑著：「不許什麼？」
不許什麼？
我不知道。
我隻是不斷地重復著這三個字。
林衍靜了兩秒，再開口時語氣冰冷：
「憑什麼，林以南？」
他不給我思考的機會，再一次問道，「你是害Ťü₂怕宋書意向我表白，還是害怕我答應和他在一起？」
他的話就像是一把小錘，每說出一個字就在我的胸口砸上一下。
腦海裡不斷徘徊著他的話語。
我不禁反問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
我不知道。
林衍在那端沉默著，片刻後掛了電話。
11
我魂不守舍地回了自己的那間小公寓，開始回憶有關林衍的事。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剛大一。
他是來接新生的學長。
我和宋書意一起去報到，他看到林衍後，鮮少地主動靠近，搭話。
我當時就對林衍產生了敵意，用一種大敵當前的眼神防備地看著他。
哪知他下一秒就繞開了宋書意，轉而走向我。
初見的這一幕我一直記到現在，大概是因為那天他穿著幹淨的白襯衫，袖扣挽到小臂，肉眼可見凸起的青筋讓人移不開眼。
九月的正午，陽光灑在他慄色的，零碎的發梢上，閃著耀眼的光。
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所以我才會明知宋書意可能會對他一見鍾情，還是佯裝出一副不樂意的樣子停留在林衍身邊沒走。
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小狗。」
就是這兩個字，讓我們倆的梁子徹底結下了。
後來宋書意總是在我面前提到他，說他哪裡哪裡好，多麼多麼帥。
聽得多了，我就煩得要死。
也越來越討厭林衍。
所以在知道宋書意喜歡林衍的時候，我開始追求宋書意。
為的就是不讓他們兩個在一起。
想到這我蹙著眉，拉開抽屜。
打算拿出日記本再寫一點林衍的壞話。
翻開。
一張照片掉了出來。
我望著那個背影，微微失神。
同時，心底有一個聲音在質問：
【你為什麼要偷拍林衍？】
12
看著這張照片，思緒不由得恍惚著回到拍下的那天。
其實那天我是打算向宋書意告白的。
本來約好去看電影，他爽約了。
因為林衍那天有比賽，他要去看。
我一個人在電影院門口，等了很久。
從日出到日落，從人來人往到隻剩下我獨自一人。
我知道宋書意不會來了。
但還是期待著，或許他會為了我改變主意。
最終我還是沒有等到宋書意。
但卻等到了林衍。
他的身影闖入視線的時候，我連忙躲了起來，怕他看我的笑話。
我藏在廣告牌後面，看著他焦急地在找著些什麼。
他像是趕來的，額間冒出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流，掉在他的白色襯衫上最後消失不見。
我不知怎麼就拿出手機，對著他的背影拍了下來。
第一次見林衍對什麼在意過，拍下後我還想著等到有一天可以拿出來逗他。
直到後來，宋書意無意間和我說那天林衍比完賽後問了他我在哪，就離開了。
我這才知道，那個挑撥著林衍情緒的人。
是我。
「叮咚。」
門鈴聲將我的思緒拉回，我慌亂地把照片塞回日記本，放進抽屜的最底層藏起來後，才去開門。
是趙哲。
他見我在家，有些驚訝：
「你沒去找林衍？」
我正彎著腰在鞋櫃裡給他找拖鞋，聽見他嘀咕了句：「不應該啊。」
我直起身問他：「你說什麼？」
他搖搖頭說沒什麼。
從我旁邊擦過，徑直走向書房。
還不等我攔住，「吱呀」一聲，門開了。
「別進去！」
「我操，我操，我操。」
我們倆幾乎是同時開口。
我羞憤地想挖個洞藏起來。
趙哲卻故意似的揶揄道：「你確定自己不是喜歡林衍？」
「這麼大一塊攻略黑板，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愛慘了呢。」
13
我啞口無言。
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說我隻是為了打入敵人內部？
還是說我上次說錯了話，為了彌補林衍，才搞了這麼一塊記錄著他的喜好、興趣的攻略黑板。
好像怎麼說，都洗不清我倆之間的不清不楚。
我拽著趙哲出了書房，他嘴上都還沒停。
「怪不得從來不許人進你書房，怪不得啊，林以南。」
「想不到你還對林衍藏著這種心思。」
我把他按坐在沙發上，剛要還嘴就聽見他說：
「你真的喜歡宋書意嗎？」
我脫口而出：「當然喜歡啊。」
「你喜歡他還和林衍睡？」
我擰著眉否認：「那還不是你出的餿主意，害我含淚做 0 啊。」
「哦，那第一次就算了。按你的脾氣，如果你不願意，林衍能有第二次機會？」
「而且我怎麼看，你和宋書意都撞號了啊。」
「小 0 遍地都有，大猛 1 可是千金難求啊，林以南。」
我不自在地踹了他一腳罵道：「滾。」
他見我不想提，轉移了話題：
「我剛聽țù⁼說，林衍要出國了，你知道嗎？」
這一瞬，好像有個偌大的玻璃罩將我和世界隔絕開。
我滿腦子隻有這六個字。
林衍要出國了。
緩過來後，聲音還是微微顫抖著又問了一遍：
「林衍要出國了？」
得到確定的答案，我倒吸了口氣。
試圖將胸口的那股酸澀和不可名狀的情緒壓下去。
同時，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嗡嗡作響。
接通，宋書意的聲音止不住地開心。
「南南，我今天向林衍表白了~」
我扯了扯嘴角，牽強地笑了笑。
盡管他看不見。
「嗯。」
「那他答應了嗎?」
我頭一次聽到宋書意會出現這種語氣。
他傻笑著：「嘿嘿，當然啦。」
手機倏地砸在地上，宋書意的聲音變得模糊。
而我的心髒開始發痛。
我想我大概知道了林衍問我的那個問題的答案。
我不害怕宋書意向他表白。
但我害怕他答應和宋書意在一起。
14
我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如此清醒地認識到，我對林衍的那些情緒，不是討厭。
而是喜歡。
宋書意在我面前提他，我的不耐煩是在意他和宋書意的靠近。
我不想他和宋書意在一起，所以我想把宋書意搶過來。
我那些小孩子的壞情緒和舉動，都不過是為了隱藏起自己晦暗的心思和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力。
時間久了，我不隻騙過了所有人，還騙過了自己。
打電話回家保姆說林衍沒回去。
打電話到宿舍也是同樣的答案。
我跑到他公寓的樓下，按下了那串數字。
「滴——」
「喂。」
沒有想象中的無人接聽。
而是秒接。
像是他就抓著手機，等著我給他打電話一樣。
我艱澀地開口，聲音啞得不行：
「是我。」
他說：「我知道，林以南。」
林衍很喜歡連名帶姓地叫我。
以前我總覺得他是故意的。
直到現在我才發覺，原來他叫我名字時，聲音是這麼好聽。
大抵是我沒說話的時間有些長，他問：「你在哪？」
「我在你家樓下。」
本來沒有一絲光亮的房間，瞬間亮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