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回頭檢視我是否完好,她見到我衣衫齊整先是松了口氣,緊接著像是發現了更加可怖之事,整個人竟似如遭雷劈,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師兄……」
我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呃,難道說我和魔尊神交了?
師妹面如薄紙,眼睛裡寫著晦澀難辨的暗潮。
她嘴唇輕顫:「你們已經……」
師妹未說完的話頭被魔尊截斷。
魔尊不耐煩道:「你說呢?怎麼?流雲山二弟子不知道這情毒的解法?」
「魔頭,你該死!」
柳如煙雙眼赤紅,沒了一丁點兒理智。
我從沒見過師妹這幅模樣。
就像一貫戴在臉上的清冷面具碎了,露出一個全然陌生的她。
師妹持劍向魔尊刺去。
然而沈幼楚已經恢復了修為,不過一個抬手便桎梏著柳如煙再也沒法前進分毫。
「本尊心情好,今日便不同你計較。」
「賞你的。」她逗狗似地將那朵丹蓮扔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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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垂眸,最終還是撿起了丹蓮。
我看不到她現在的表情,隻聽到她聲音沉冷到令人生寒:「魔尊,將來我定要殺你。」
「好啊,」沈幼楚回得漫不經心,雙眼卻對著我,
無聲地勾了勾唇道:「等本尊」。
師妹轉向我,拉起我的手就要帶我離開。
我急切切地拽下,抬首對上她復雜的眼,說了句「師妹,這於禮不合。」
如果是前世的我,會暗自欣喜柳如煙的靠近;
但如今的我,隻覺得坐立難安。
還記得前世,師妹說的那些話。
「原來小師弟的沒錯,你原來早就喜歡我。」
「陳澤,你實在是卑劣無恥。」
師妹因我的動作怔然,眼底的痛楚密密麻麻地爬了上來。
她動了動唇,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說。
我們運劍離開。
一前一後,始終保持著該有的分寸距離。
05
還未進宗門,我便看到小師弟早已守候在門口。
一見到柳如煙,他的眼裡跳出喜悅,聲音柔緩:
「師姐,你回來了。」
一別經年,小師弟還是如往昔模樣。
溫潤如玉,仙姿綽約。
再見到他,我心頭湧起千頭萬緒。
我的小師弟琴弦衣,是流雲山顏值擔當。
他入山以來愛慕者眾。
後來我才知道,柳如煙被迫嫁我那天。
小師弟生生咳了血,命懸一線。
柳如煙那日神色慌張,就是為了去救他。
所有人都認定是我拆散了他們。
我聽見他們議論紛紛。
「如果不是陳澤,師妹和小師弟該有多幸福啊。」
「是啊,陳澤用計逼迫大師妹嫁她,真是其心可誅。」
「師妹太可憐了,自從小師妹成親後,我都沒見她笑了。」
這些聲音像毒蜂一樣鑽進我的耳朵裡,刺得生疼。
隻怪我當時太蠢,沒有看出他們有情。
一時貪念作祟,破壞了師妹和小師弟間的好姻緣。
我眼前不斷浮現出前世的種種畫面。
師妹失望的眼神,眾人冷漠的神情,小師弟咳血的身影……
我的神魂也因此煎熬了若幹年。
道心受阻,修為不得寸進。
最後甚至為此入魔,被關在流雲山禁閉室整整三百年。
後來,我終於被放出,為了彌補犯下的過錯,一同前去為小師弟求藥。
最終卻死無葬身之地。
此時師弟眼如脈脈秋水,隻靜靜地看著柳如煙。
柳如煙原本黑沉的臉色也緩和了幾分。
重來一世,我哪能再看不懂她們二人的情意。
不便打擾,我尋了個借口便抓緊離開。
這輩子可不能再做害有情人不能相守的棒槌了。
我走得匆忙,所以並不知道在我走後,師妹注視著我的方向目光復雜。
06
我離開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泡澡。
流雲山的清泉有消除魔氣的作用。
我得洗洗。
月明星稀,山林寂靜。
我全身心放松在泉中,身心安寧。
泡了片刻我起身穿衣,正準備套上外袍。
面前卻突然停下了一雙素白色長靴。
我大驚失色,抬眼卻對上一雙暗沉的杏眼。
是柳如煙。
「師妹?」
我有些驚訝,「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師妹站在原地,突然一言不發伸向我的臉。
我連忙躲開。
柳如煙似乎又被我的動作傷極,臉上血色盡褪。
我猶記得師妹前世厭惡極了我的觸碰,有一次我不小心碰到她的衣袖,她竟拿劍直接割斷。
我將她的避諱謹記於心。
「不該是這樣的。」柳如煙不顧我的避讓,緊緊扯著我的袖子喃喃道。
「陳澤,你不是心悅我的嗎?」
「為什麼這次,不選我?」
我沒來得及穿上的衣衫因拉扯滑落至半,
柳如煙的眼神突然變了。
她看上去很不對勁,雙眸通紅,緊緊地盯著我的鎖骨左側?
我伸手摸了摸,竟然摸到了一塊淤青,按了按有些痛。
畫面突然跳回了一些少兒不宜的瞬間,某人吮吸的片刻。
我有點臉熱。
「一切都不對了,」柳如煙突然道,我還沒反應過來,師妹的手指按在那塊地方。
她聲音輕輕的,卻透著股讓人害怕的冷意。
「你明明該和我……」
什麼意思?難道柳如煙也重生了?
下一刻我卻忍不住痛呼出聲。
柳如煙盯著我的眼晦澀暗沉,手上使了勁兒想把那處痕跡抹滅。
聽到我的那聲痛呼她似乎才如夢初醒,緩緩松開了手。
我看著柳如煙清冷的眼眸,不確定的問「師妹你……」
「是啊,」柳如煙揚起一個有些古怪的笑容,「我也重生了。」
「你知道上輩子我看到你死時什麼心情嗎?」柳如煙不管不顧地攥著我的手摸向她的心髒,「我後悔了,我後悔當初那樣對你,當我醒來看到你在身邊高興得快要瘋了,我以為上蒼不薄待我,給了我一次重來的機會,結果發現……」
柳如煙笑意悽然,「你也帶著上輩子的記憶,對不對陳澤,正因為如此,你疏遠我至此。」
我心頭突然竄起一股無名火,我今生不與他們接近半毫,她現在又來自作多情些什麼?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無比冰冷,「師妹你何必如此?你心中分明愛極了小師弟,今生卻又說什麼心悅我?我上輩子怎麼死的你都忘了嗎?」
前世我死得實在慘絕人寰。
06
當初為師弟準備的藥還差最後一昧。
這味藥需要摘取長澤聖地妖獸的鱗片。
兇險不必言說,但小師弟這次竟執意要一同前往長澤聖地。
所有人原本都不同意,但架不住小師弟泛著淚光的一句「你們為我費盡心思,我不能什麼都不做」。
一路上,師妹一直照顧著小師弟。
我們一行人歷經艱險,終於趕到了目的地。
長澤山峰陡峭,古木參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神秘的氣息。
我們小心翼翼地尋找著妖獸的蹤跡,終於找到時每個人卻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那妖獸身軀龐大無比,肢體覆有一層厚厚的鱗片,散發出濃重的惡臭。
兩隻血紅的大眼睛閃爍著殘忍的光芒,讓人不寒而慄。
四隻粗壯的爪子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爪痕。
我率先持劍從妖獸背後發出攻擊,柳如煙緊隨其後,小師弟在我們身後輔助。
妖獸被利劍刺痛,轉頭看向我們三人,
它眼裡泛起充滿殺戮的兇光,仿佛誓要將我們撕成碎片才肯罷休。
就在我們戰鬥陷入膠著時,小師弟卻突然失力,在空中如蝶般墜落。
那妖獸修煉多年,早有靈性,見琴弦衣體力不支便全力攻擊他。
我和柳如煙連忙去救人,卻也因此被妖獸抓住了破綻。
我不慎被襲擊,直直地朝著底下的兇獸墜去。
那妖獸在底下張著血盆大口,準備要將我吞噬殆盡。
不僅如此,妖獸的爪子也正拍向無力抵抗的小師弟,小師弟的情況也十分危急。
此刻師妹面對兩難抉擇。
若是她出手救我,小師弟必死無疑,但若她救小師弟,我便難逃一劫。
柳如煙眼神中閃過猶豫,但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她飛身向下,護著小師弟躲開了致命一擊。
而我,在妖獸腥臭的嘴裡被活生生撕碎。
血肉橫飛,生不如死。
柳如煙用手覆上了我的眼,聲音苦澀:「別這樣看我,陳澤。」
「陳澤,求你了。」
「若我說,我當時抱著和你一起死的決心呢?」
「我沒有想到,你身上貼滿了燃燒符。最後和那妖獸同歸於盡。」
我的眼眸能感覺到她的手居然也帶著些顫抖。
有一抹冰涼落在我臉上。
我心頭復雜。
一道勁風突然打來,迫得柳如煙被迫放手。
緊接著熟悉張狂的聲音響起。
「陳澤選我不是很正常嗎?本尊比你好看,比你修為高,陳澤選我說明他有品味。你算什麼東西,敢跟本尊比較?」
魔尊不悅地蹙眉,將柳如煙逼退數米。
「魔頭你竟然敢闖入流雲山!」
柳如煙冷冷道,劍氣朝沈幼楚縱橫而來。
沈幼楚理都沒理她,攬著我的腰升向高處,「陳澤,跟本尊離開此處。」
我靜靜道:「魔尊,我不過流雲山一普通弟子。料想您身邊美男眾多,您何必將一夜風流放在心上。」
「你說什麼?」
那雙魅惑的丹鳳眼眯起,唇角雖然依然上揚,眼中卻含著隱隱的怒意。
「陳澤!」
「你怎麼能就當做一夜春情?」
沈幼楚恨恨地看著我,眼神中還帶著……幾絲委屈?
魔尊怒氣衝衝地放下了我後,轉瞬便消失在黑暗中。
師妹也追了上來,見我安然無恙松了口氣。
她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我卻不想再跟她糾纏直接回了洞府。
一夜好眠。
卻似乎夢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人。
有人在夢裡,眼神幽怨。
反反復復地說我始亂終棄,絕不會放過我。
08
魔尊擅闖流雲山的事到底還是掀起了一些波瀾。
而我也因為身上若有若無的魔氣,引起了一些猜疑。
流言甚囂塵上。
說我與魔尊早就暗地勾結,意欲傾覆流雲山。
我被關進了監牢之中。
刑事堂長老親自出面,逼問我當日之事。
「你身上緣何帶有魔氣?」
長老神情嚴肅,師尊也坐在一旁。
我清楚這件事必須得好好解釋,否則會背上不必要的罪名。
「此事說來話長。」我撓了撓頭。
長老直接道:「那就長話短說。」
我隻好尷尬著將那天的事全盤託出。
從長老和師尊面癱臉中我實在難以窺探他們的內心活動。
他們說再觀察幾日後就離開了。
五日後,我被放出。
刑事堂內站著的卻是兩道熟悉的身影。
師妹和小師弟居然都來了。
師妹先一步道:
「長老,陳澤是因救我才被魔氣侵擾。」
「另外,」柳如煙向師尊鄭重跪拜,「弟子早已喜歡大師兄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