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就能這麼鬧?」
我忽然有股想吐的欲望。
段池生輕嘆口氣:「先回去睡覺,剩下的,清醒了再來找我說。」
我忍住胃裡的難受,點點頭松開他,轉身一步步往宿舍走。
但步子歪斜著。
然後在摔下去的前一秒被段池生撈住。
我胃裡累積的那種感覺終於不負眾望地全吐了出來,段池生的袖角不慎沾到了一點。
他輕輕拍著我的背,沉默看著我,幾秒,聲音很低的來了句:「媽的。」
我毫不察覺,吐了這一口腦子清醒了點兒,將頭歪在他手臂上,說:「段池生我頭疼。」
「那你下次多喝點。」他垂睫這樣說。
「……」
「你別陰陽怪氣。」我嘟囔著,「下次不喝了。」
他沒接話,但我察覺到他在衝誰招手。
下一會兒,我就又落入另一個柔軟的懷抱。
柔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貝音這是喝醉了嗎?」
是黎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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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咧著嘴笑。
段池生「嗯」了一聲,「帶她進去吧。」
黎韻點頭,扶著我一步步上樓。
我說:「韻韻我有點難受。」
黎韻嘆氣:「你怎麼喝酒呀,先回宿舍吧,我給你弄熱水。」
然後步子在二樓窗口停一下。
我聽到黎韻自言自語:「段池生真細心啊,不過他的掃把從哪裡找來的,唉,帥哥掃個地都那麼帥。」
我迷迷糊糊地問:「什麼掃把?」
黎韻笑笑,沒再回答我了。
8.
第二天醒來,我啥都忘了。
一心撲在學習上。
段池生知道後定定看我會兒,嗓音淡淡:「忘了也行。」
我不明所以。
我打算在期末大展身手。
然後這期間借著這理由找段池生問了無數道題。
他從一開始的耐心,到中途的懶散,再到最後的擺爛式教學。
身子歪著坐,右手手肘撐桌上,手指再撐著側臉,視線掃我草稿紙上的題。
我坐他旁邊,很認真地聽。
「這道題你問我第二次了,相同的題型不同的式子,你到底會不會變通?」
我撓撓頭,湊近去認真看:「可是這種題真的有點難啊。」
段池生握筆在空白處開始列式:「看著。」
過了會兒我恍然大悟,忍不住誇他,Ţü₊我說他講題好通俗易懂。
他說這是面對笨蛋用笨方法。
「……」
搞懂之後我收著書準備走人,段池生筆尖戳戳桌子,看我:「幫我買瓶水,就當我教你的報酬。」
「行。」
在超市買完水又和尹城偶遇。
他在水池那兒笑著招呼我過去:「貝音,看看這是什麼?」
我拿著水不自覺被吸引視線,看著他手裡的模型,hu 了一聲:「真好看啊!」
尹城笑容擴更大:「那當然,我做的。」
我又驚呼:「你做的?」
他點頭。
我抬手猛拍他肩:「你小子不錯啊!」
這話剛落,就聽一道冷飕飕的:「貝音。」
我一愣,回頭就看見段池生。
他沒什麼表情:「打算渴死我?」
我趕緊拿著水過去:「這裡這裡。」
他接過,扭瓶蓋喝水,然後視線往尹城那邊瞥了一下,說不上友好。
「那誰。」
我想說你上次不見過人家了麼,但嘴上回:「我朋友尹城。」
段池生了然點頭:「噢,上次叫你讓著唐晴梨那個?」
這不是記挺清楚麼。
但他這句話扎我心了,上次尹城那行為可讓我氣半天。
我沒說話。
他轉身:「過來。」
我屁顛地跟上,期待地看著他背影:「有啥事嗎?」
「你太闲,我想給你布置幾道題。」
「……」
後來幾次小測我的排名一次次往上走,進步很快,老師們看我都是笑眯眯的。
我找段池生的次數更頻繁了,不是問題,就是單純的——促進感情。
但段池生不愛和我一塊兒,他更喜歡和男生們待一起。
他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和男生們站一起簡直就是荷爾蒙修羅場。
段池生最突出最顯眼最招人。
但他平等地把周圍的人都當作路人甲。
期末那天來得很快,降溫很突然,很冷,冷空氣吹得我鼻子發紅。
我和段池生在同一個考場,他舉著杯熱豆漿,在第一排悠悠坐下。
我當時百無聊賴地等鈴響,等老師來,眼睛落在他後腦勺上兩秒。
然後開始回憶段池生給我講的題型式子,每一個步驟都在腦子裡細細回憶。
然後成績出來的時候。
年級群一片哗然。
一排掃下來都是我名字。
「貝音?」
「這個貝音這實力怎麼隻在優等班?」
「謝邀,本人和她同班,親眼見證這狼人一步步殺到第一去。」
「謝邀,本人和她同桌,親眼見證她從吹牛逼到真衝去第一。」
……
我媽樂得抱著我左右搖晃。
而我認真思索為啥段池生會跑去第二。
想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去他家院子外坐著,盧楨也在,段池生正弓著身倒水,聞言說:「我沒讓你。」
我持懷疑態度:「噢?」
「我有道選擇題粗心算錯了,剛交卷才反應過來那種。」
這下我相信了,因為我從他表情上看出了幾分嘆息。
「是你自個厲害。」他喝一口水,說。
我頓時笑得合不攏嘴:「真爽诶,你也有被我壓在下面的一天。」
「……」盧楨在旁邊開腔:「注意措辭。」
我反應過來後臉皮發燙:「你亂想什麼啊!我明明是在說學習!」
段池生放下杯,斜頭去看盧楨:「現在知道你為什麼永遠倒二麼?」
盧楨:「……」
太會罵了。
中途我用眼神暗示好幾次段池生。
他沒反應。
倒不是他裝沒看見,他是真沒注意,這人一旦做起手裡的事,那就是專心致志心無旁騖。
給我氣得。
後來盧楨走了,我輕咳一聲:「段池生,你還記得你說過什麼嗎?」
他伸手擺桌山的東西,聞言笑,嘴角輕輕勾:「知道。」
「好,我會好好把握這個機會的!」我大聲說。
段池生當時在拼一個樂高積木,聽到我這句話,手上動作一停,眼神堪稱復雜地瞧我一眼,沒說話,然後點下頭。
後來我才知道他那眼神的意思是,我就等著你提在一起,結果你他媽猝不及防說要把握機會。
我問你那時候已經喜歡上我了?
他答是。
我憤怒地說那你不會提醒我嗎!
他說你來句要追我那我肯定得沉住氣啊,不然顯得我多著急。
……
9.
元旦節那天是我生日。
我特地邀請了段池生,地點定在我很喜歡的一家火鍋店。
段池生在信息裡問我幾點,然後答應了會來。
七點的時候我在火鍋店坐到了八點半,坐到客人換了一輪又一輪,坐到服務員都忍不住來問這桌還吃嗎。
看著窗外的匆忙的行人,長龍似的車流,我吸了吸鼻子,歉意地笑:「抱歉,吃不成了。」
然後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
早知道,早知道我就叫上黎韻她們了,也不至於這麼可憐。
我忍著鼻酸想。
走到半路,還是沒忍住又打一個電話過去。
嘟嘟聲響好半天,對面才接通:「貝音。」
這聲音聽著有點兒虛弱,又有點近,我不禁側頭。
才發現自己走到了一家醫院門口。
而段池生就在裡面看著我,唐晴梨在後面抱著他。
抱得那麼緊。
……
他做人就非得這麼三心二意嗎,唐晴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我放下手機,沒說話,轉身要走,手腕被拽住,我使勁甩開,然後扇到了段池生的臉。
手掌間一股酥麻感。
手指忍不住蜷了蜷,我紅了半天的眼睛,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掉出眼淚。
段池生被打偏的頭又側過來,看著我:「你聽不聽我說?」
我想也沒想就吼回去:「不!」
「你不能這樣。」他說。
我哪樣呢,我想說段池生今天是我生日,我他媽等了你一小時半,你爽約沒來。
然後我就看見你和唐晴梨抱在了一起,你憑什麼說我不能這樣?
但我沒說,我徹底平靜下來,抖著嗓子呼出一口氣,慢慢開口:「我就這樣,段池生,咱倆以後沒瓜葛了。我也不想再喜歡你了。」
「以後也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牽扯!」最後一句語氣放得狠。
段池生眼睛跟我一樣是紅的,然後聽完我這段話後更紅。
我不想再被他打動了,轉身就走。
轉身有多霸氣,就哭得多狼狽。
我哭著想,沒意思,我還是好好學習算了。
然後想拿手機打車,發現手機沒電關機了。
氣和難過交織著,我哭得更厲害。
路過的司機問我:「姑娘你咋了啊?」
我哭著回答:「手機關機了,這兒離我家遠。」
司機人好,說送我一程。
我沒好意思,還是獨自走路回家,我個子高,還會打架,不怕人販子。
月黑風高,身後還是傳來了腳步聲。
我脖子下意識地挺直,耳朵豎起仔細聽。
然後等腳步聲走近的時候回身一腳踹過去,一道好聽的悶哼聲響起。
我表情一下冷漠下來。
收回腳,剛要走。
段池生拉住我,緩了兩秒,才開口:「貝音,這次讓你走,你跟我就徹底斷了。」
「我和你已經斷了!」
他吸一口氣,牽著我原路返,跟我講了很多話,原來段池生也有話這麼多的時候。
他說剛才醫院那裡是唐晴梨的突然性行為,他沒反應過來,為什麼沒反應過來?因為他看到了我。
唐晴梨和他沒關系,不是未婚妻不是青梅竹馬更不是他喜歡的人。
不然我和他在唐晴梨回來的時候就會斷了。
我冷笑:「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段池生扣著我的手反問:「眼見為實那你為什麼隻看到唐晴梨抱我沒看到我在醫院?」
我輕頓了一下。
「你為什麼在醫院?」聲音不再尖酸刻薄,溫和了點。
「去找你的路上被撞了。」
驚愣間,我扭頭看過去,這才注意到他額頭包著紗布,剛才被醫院大門那畫面氣得壓根沒心情關注其他。
「可你看起來沒什麼大事。」
「運氣好,輕傷。」他垂眼看我,「你信我了沒?」
我剛要說什麼。
他就再添一句:「剛才要不是你在那兒抓著我的注意力,我當晚就會讓唐晴梨再出國。」
「你本事有這麼大?」
「我本事比你想的還要大。」
我沉默幾秒,問:「那你現在要帶我去哪兒?」
「給你過生日。」
「沒什麼好過的了。」
「我給你好好過。」他回。
我看他一眼:「你現在帶著傷的,我怕待會兒你出意外又暈倒了進醫院,到時候賴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