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公失戀了。
他紅著眼睛坐在客廳,一言不發。
我嘆了口氣,給男朋友打電話:「你哥心情不好,要不你過來陪他喝兩杯?」
1
江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坐在邁巴赫裡,和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吻得難舍難分。
「嗡嗡」的震動聲響個不停。
車內昏暗的光線中,「江遠」兩個字在屏幕裡不停閃爍。
「可能有急事。」我說。
「他能有什麼急事。」宋時俞低頭輕蹭我臉頰:「姐姐,不接他的電話好不好?」
拒絕還未說出口,他的手已經摸索著拿到手機,熟稔地掛斷。
恍惚間,我想起第一次見到宋時俞的那天。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籃球服,慄色短發,皮膚白皙,眼尾微微上挑,逆著光站在玄關,乖巧道:「嫂子好。」
江遠盯著手機,頭也不抬:「滾。」
「好吧。」宋時俞聳聳肩:「那我走了,嫂子再見。」
江遠對他總是很兇,可他從來不惱。
乖巧柔軟,不諳世事的小綿羊形象,深入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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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後來,就是這隻小綿羊,在與江遠隻有一牆之隔的地方,掐著我的腰,將我抵在牆上,低聲蠱惑:「嫂子,你親親我,好不好?」
2
「嗡嗡」的震動聲還在繼續。
我用手抵在宋時俞胸口,慢慢將他推開:「乖,我得接電話。」
「好吧。」他語氣低落。
我無暇顧及,放緩呼吸,接通電話:
「喂?」
「你在哪?」江遠的聲音冷冰冰的。
「我在公司加班。」
「有事問你,馬上回家。」
「嗯。」
宋時俞在一旁用亮晶晶的眸子看我:「姐姐,他好兇。」
「嗯。」我聳聳肩:「習慣了。」
「原來你喜歡兇的啊。」宋時俞若有所思:「雖然我沒有他兇,但我長得比他好看,比他年輕,體力比他好。姐姐,你考慮一下喜歡我吧?」
我揉揉他的腦袋,柔順的發絲從我指間劃過:
「現在,還不行。」
3
宋時俞纏了我半個小時,才放我回家。
剛到家。
還沒敲門,門就「哐當」一聲被打開了。
江遠紅著眼睛,厲聲質問:
「你對她說什麼了?」
我不緊不慢地在玄關掛好包包:「誰?」
他揮舞的拳頭落在僅離我一寸之隔的牆壁,音量提高好幾個分貝:
「我問你到底對安柔說什麼了?」
哦,沈安柔,他的白月光。
我靜靜瞥他一眼,自顧自地脫下高跟鞋:
「我說,隻要你提出離婚,我隨時都可以籤字。
「難道不是嗎?」
早些時候。
沈安柔在公司門口攔住我,直截了當道:「你知道的吧。我不隻和江遠哥哥是青梅竹馬,還是他的女朋友。」
「知道,然後呢?」
「我想和你談談。」
「好。」我欣然應允。
咖啡廳裡。
女孩年輕漂亮,穿著惹火,抱著手臂,下巴微抬,一副正宮娘娘的姿態。
「我當初出國隻是在和江遠哥哥負氣,不是真的和他分手,按理來說,今天是我和江遠在一起一年的紀念日。」
我點點頭:「嗯,恭喜你們。」
她抿了抿唇,繼續說:「他上次和你說出差十天,其實是帶我去馬爾代夫度假。
「前段時間,他在拍賣會上斥巨資拍下的鑽石項鏈上,是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還有你昨天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掛斷是因為我們正在……」
說到這,她紅著臉垂下眸子。
我嗤笑一聲,不理解她在炫耀什麼。
自從我不小心在江遠洗澡的時候闖進浴室,親眼目睹他的身體狀況後,一直都在發自內心地為他的女朋友感到惋惜。
「……」安柔顯然對我的反應並不滿意,她皺皺眉,繼續喋喋不休:「還有,他朋友圈背景——」
「我知道,他朋友圈背景是你的自拍,三年都沒有換過。」我打斷她:「不需要說這些眾所周知的事來佐證你的觀點,想表達什麼,你直說就好了。」
「他愛的人是我。你早該知道的,不被愛的那一位,才是第三者。」
我了然地哦了聲,沒有反駁。
「我希望你不要再糾纏他,和他離婚。」沈安柔看著我的眼睛,語氣裡居然透著幾分真誠:「沒有必要用這麼卑微的姿態去維持一段婚姻,他從來就沒有愛過你。」
「可以。」我幹脆利落地答應:「你把離婚協議書拿來,我現在就可以籤字。」
沈安柔眼前一亮:「你想通了?」
「我一直很通透,不想離婚的人並不是我,江遠從未向我提出離婚。」
她愣了愣:「不可能,他親口對我說……」
「他說什麼和我無關,反正我目前還沒看到離婚協議書。如果看到了,我會第一時間籤字。」
沈安柔神色幾經變幻,最終氣衝衝地離開了。
想必她當即就去找江遠對峙了。
這才過去幾個小時,江遠就已經帶著一身酒氣出現在家裡,等著和我算賬了。
他冷著臉,用通紅的眸子盯著我:
「你為什麼要和安柔說那些話?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愛她,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等她。」
「第一,我並不知道你和沈安柔的感情進度,我更不知道你希望我怎麼回答她。
「第二,根據合同我並沒有義務替你撒謊隱瞞,如果你需要我提供這項服務,請提前和我說明,並額外支付一筆費用。」
我的意思是——這是另外的價錢。
他冷眼盯我片刻,突然不屑地嗤了聲,篤定道:「你是故意的。」
「你以為沒有她,我就會喜歡你嗎?
「楚黎,我在結婚前就告訴過你,不要對我痴心妄想。我們的婚姻隻是一紙協議,我永遠不會愛上你的。」
我:「……」
竟然無言以對。
4
我和江遠是相親認識的。
第一次見面,他將我約在咖啡廳。
我遠遠看見他,黑色西裝,低頭專注地看著手裡的文件。
還不錯,我心想。
可我剛剛坐下,江遠就頭也不抬地說了句:
「我可以和你結婚,但我永遠不會愛你。」
「……」
神經病。
我默默站起身準備跑路。
「哗啦」他甩過來一張銀行卡,和一份文件:「這裡是三百萬和婚前協議。」
「……」我又默默放下包,坐好。
「怎麼了?」他看我一眼:「有事要忙嗎?」
「沒,我站起來活動活動,你繼續說。」
他點點頭,繼續說道:「婚後,我每個月給你五十萬,我們協議結婚,我不會幹涉你的私事,你也不要幹涉我的。
「最重要的一點,絕對不要愛上我。如果你對我產生感情,我會立刻單方面終止合同。」
我麻溜地收起銀行卡:「好的,沒問題,老板。」
就這樣,我們的協議婚姻正式開始了。
婚後。
江遠的床頭掛著白月光的照片,朋友圈背景是白月光的照片,各種密碼都是白月光的生日,每天睡八個小時,有五個小時在喊白月光的名字。
商圈所有人都知道,江遠不愛我。
在他們看來,我臉上就刻著「可憐」兩個字。
沒人知道。
我每天晚上都一個人躲在被窩,看著短信餘額後面數不清的零,偷偷笑出聲。
5
江遠和我大吵一架後,就紅著眼睛坐在客廳,一言不發。
昏暗的夜,昂貴的黑色西裝,夾在指尖不時明滅的煙蒂,通紅的眼眶。
不得不說,這一幕看著確實破碎感十足。
——如果這個人不是我名義上丈夫的話。
「啪嗒」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震耳欲聾。
精致的紅酒瓶碎了一地。
我嘆口氣,給宋時俞打電話。
他笑:「想我了?」
我瞥了眼客廳的江遠:「你哥心情不好,要不你過來陪他喝兩杯?」
「他失戀了?」
「嗯。」
「等我。」
剛掛斷電話,一道黑影就籠罩過來。
江遠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半晌,他彎下腰,一手捏住我的下颌。
目光冰冷,聲音卻溫柔至極:「安柔,你在和誰打電話?」
每次江遠喝醉,都來這一出。
看著我的臉,叫出白月光的名字,並且試圖對我動手動腳。
每次江遠喝醉,我都避免單獨和他共處一室。
畢竟合同裡清清楚楚寫著:
如果我對江遠有非分之想,或者我們直接發生不該有的關系,合同將會即刻作廢。
「嗯?」江遠手間的力道逐漸收緊:「安柔,我就知道你當初離開我是因為有了別人,你現在為什麼又肯回來了?嗯?告訴我?」
「你在胡說什麼?」我甩開他的手:「還有,我是楚黎。」
「你在吃醋嗎?你知道的,我不喜歡楚黎。」他用力將我抱進懷裡:「安柔,我隻愛你。」
「是嗎?」我挑挑眉,決定套話:「那你要和楚黎離婚嗎?」
「她不會和我離婚的,安柔。」江遠喃喃自語:「如果真的離婚,她會分走我一半的財產,你也不希望這樣,對不對?」
我愣了愣,沒有說話。
他在騙沈安柔。
根據合同,我根本沒有權利拒絕他的離婚請求。而且,我和江遠早就做過財產公證,不可能分他一半財產。
可沈安柔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嗎?
如今終於能和她結婚,江遠卻拿我當擋箭牌,拒絕沈安柔?這是搞什麼?
一陣門鈴聲打斷我的深思。
我看一眼醉醺醺的江遠,起身去開門。
宋時俞勾著唇,懶懶倚在門框,抬手打招呼。
「嫂子好。」
江遠皺著眉:「你來幹什麼?」
因為宋時俞是私生子,江遠對他的態度,向來是這樣的。
不論喝醉或者清醒,眼裡都是明晃晃,不加掩飾的厭惡。
「好久不見,想你了。」宋時俞絲毫不在意他的厭惡,親昵地攬著他的肩:「哥,你在喝酒嗎?我陪你。怎麼喝這麼多啊?失戀了嗎?」
江遠狠狠瞥他一眼。
「開玩笑。」宋時俞沒心沒肺地笑:「哥,你知道嗎,我最近喜歡上了有夫之婦。」
我心頭一顫,手上的酒瓶順勢滑落。
宋時俞溫熱的身體貼過來,動作敏捷地接住透明的玻璃瓶,「嫂子,小心點。
「我來吧,嫂子你先去休息。」
他眉眼彎彎,笑得純良無害。可與此同時,他的手滑落在我腰間,惡作劇似的捏了捏。
冰涼的觸感讓我渾身一顫,心跳瘋狂加速:
「我……我先去休息了。」
我逃也似的回到臥室,心髒還「砰砰」跳個不停。
化妝鏡裡,我看見自己通紅的臉頰。
視線下移。
厚厚一份文件靜靜躺在桌上,封面印著碩大的「婚前協議」四個字。
我隨手翻了幾頁,一行粗體字落入眼裡:
【合約期間,甲乙雙方都有自由戀愛的權利。】
我撫著始終沒有平靜下來的胸口,思考什麼時候和江遠說一聲才好。
不然一直這麼刺激,有點受不了。
就在這時,手機震了震。
宋時俞發來一條信息:「姐姐,男朋友陪老公喝酒這種刺激場面,你不想出來看看嗎?」
我:「不是很想……」
這之後,手機震動個不停,宋時俞時不時發來一條消息。
【你老公酒量不如你男朋友。
【你老公喝醉居然想著別的女人,不像我,不論何時何地都一心想著姐姐。
【你老公酒品好差,他罵人。
【其實我不是來陪你老公喝酒的,我是來見你的,想你。
【姐姐,你老公說他和別的女人睡過了,他經驗好豐富的。不像我,隻會為姐姐守身如玉。
【你喜歡我叫你嫂子,還是姐姐?
【可能是我的情話太肉麻了。
【姐姐,你老公吐了。】
我:「……」
6
我深呼一口氣,翻身下床。
客廳裡空無一人。
透明的酒瓶零零散散滾落在茶幾,地面。
「姐姐。」
宋時俞雙手環著我的腰,從背後貼過來。
我身體一僵:「江遠呢?」
「這麼關心你老公啊。」宋時俞下巴支在我肩上,語氣酸溜溜的:「怎麼不關心關心你男朋友?你男朋友好可憐的。」
「別鬧。」我推了推他:「在家這樣不太好。」
「你老公喝多了,我送他回臥室睡覺了。」
「那就好。」我嘆了口氣,認命道:「他吐哪裡了,我去收拾。」
江遠作為標準的霸總,有嚴重的胃病。
沈安柔離開後,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酗酒。
一喝酒就吐。
我就得捏著鼻子收拾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