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就要交房租,手裡的錢也不夠花了。
我隻得繼續做兼職。
曾經我滿懷熱血地幹活兒,與人交流,因為我有目標。
可現在渾身疲累,做什麼都提不起勁兒。
我甚至生起了離開港城的念頭。
但我什麼都沒做成,就這樣夾著尾巴回老家,我無法接受。
我想,陸雋榮那麼大的導演,他隻是一時生氣,不會揪住我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不放。
等,等一兩個月,他消了氣,徹底忘記我這號人後,我就繼續跑劇組找工作。
想到此,我才感到好受些,沒那麼沮喪。
我還按之前的節奏,每天運動、讀書,做兼職。
誰知在我被陸雋榮斥罵的第十天,芳姐找到了我。
她滿臉喜悅,向我伸出手:
「知意,阿 Ron 想和你籤長期合約,你願意嗎?」
驟然聽到這事,我呆愣在原地:「他不是厭惡我嗎?」
芳姐攤了攤手,吐槽:「誰知道他,一天一個樣兒。」
後來芳姐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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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等陸雋榮氣消了後,找了個合適的機會,將我半年來做的各種筆記拿給陸雋榮看。
陸雋榮那個傲嬌鬼,嫌棄地命令芳姐扔掉。
芳姐也來了脾氣:「你把人小姑娘帶來港城,自己卻大半年不見人影。如今剛見面就罵人,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人家趕走。筆記要扔你去扔,我可不管。」
芳姐說,後來她偷偷瞅了眼,陸雋榮翻了我的筆記。
除此之外,陸橋依整日纏著陸雋榮,要聽漂亮阿姨講故事,她喜歡和阿姨玩。
那是個雨後初晴的下午。
陸雋榮把芳姐和蘭姨叫到跟前,從頭到尾聽了她們講述那天在辦公室發生的事。
沉默了許久,做了決定。
芳姐問我:「阿 Ron 打算和你籤五年,你願意嗎?」
我小雞啄米般點頭:「我願意!特別願意!」
24
我正式和陸雋榮旗下的娛樂影視公司籤約了。
這個過程,並不容易。
我從之前那個擁擠的老破小搬出去了,公司為我租了條件更好的公寓。
我不用再去公共澡堂,我有了自己的浴室。
籤約後不久,芳姐給我打電話,說陸橋依還惦記著我,想我陪她玩,問我願不願意去?
我二話不說,立馬收拾東西。
必須願意啊。
芳姐開車帶我去的陸家別墅,剛下車,橋依就跑過來了。
小姑娘抱住我的腿,撒嬌:「漂亮阿姨,有沒有給我帶禮物呀?」
我蹲下身,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當然啦。橋依這段時間有沒有好好吃蔬菜?」
陸橋依重重點頭,奶聲奶氣地回:「我不光有好好吃蔬菜,每天還會喝牛奶。」
「真棒!」我從包裡拿出唐老鴨玩偶。
橋依眼睛亮晶晶的,興奮地一把拿走:「哇哦,謝謝阿姨。」
我四下掃了眼,輕聲問旁邊的蘭姨:「陸導在家嗎?」
蘭姨笑道:「先生在書房,好像在寫劇本。」
我嗯了聲。
我陪橋依玩了半天,給她做了飯,看著她午睡。
原本我該離開的。
思忖再三,我還是壯著膽子,請蘭姨幫我煮了咖啡,端著敲響了書房的門。
房中傳來陸雋榮清冷的聲音:「進。」
25
我心跳得很快,手心都是汗。
進去後,一股淡淡的煙味和古龍香水味迎面襲來。
書房很大,書架上滿滿當當擺了中外名著,流行小說,還有很多碟片、黑膠唱片。
陸雋榮坐在書桌後,他穿著休闲服,戴著金絲眼鏡,劉海稍稍遮蓋眉尾,看上去斯文又儒雅。
不得不說,確實是個迷人俊朗的男人,可脾氣也確實夠臭的。
他正聚精會神地在紙上畫電影的分鏡鏡頭,畫工了得,栩栩如生。
「還不走?」
陸雋榮並未抬頭,淡淡說。
我頓時回過神來,想上前送咖啡,可又怕一個不留神撒了,弄髒他的手稿。
「那個,我,我……」
陸雋榮抬起頭,嗤笑:「那天還正義凜然地教訓我,怎麼這會兒又拘謹成小腳老太太了。」
我詫異:「我幾時教訓過你?我怎麼敢的。」
陸雋榮手指點了點桌子,示意我把咖啡放下:「是哪個摔門出去,訓斥我要多陪陪女兒?」
我搖頭笑。
他居然管那個叫教訓?
我放下咖啡,站在他不遠處,糾結著。
「還有事麼?」陸雋榮端起杯子喝了口。
我十分正式地鞠了一躬:「多謝您又給了我一次機會。」
陸雋榮抬了抬手:「阿芳說你是可塑之才,要謝你去謝她。」
話至此,我們誰都不說話。
他專心地畫圖,我尷尬地杵在原地。
「還有什麼想說的,一次說完。」陸雋榮點了根煙抽。
每次面對他,我都很緊張。
我猶豫了半晌:「那個……芳姐說下個月讓我進一個警匪片的組,有一點戲份。但,但我覺得我的經驗還是不夠。我,我想參加演繹班。」
陸雋榮冷哼了聲:「怎麼,覺得陪 Joey 玩了半天,就能和我提要求了?」
我鼓起勇氣:「和橋依沒關系。咱們籤的合同裡有寫,公司要給藝人提供培訓。再說了,我是你親自籤下的,如果我在外面演砸了,丟的是你的人。而且我要是出息了,也能盡快給你賺錢啊。」
陸雋榮不屑地笑了:「你離賺錢還遠著呢。行了,出去吧。」
我急道:「可是,」
陸雋榮蹙眉:「出去!」
好吧,我承認我是有些怕他的。
沒爭取到目的,我也隻能悻悻離開。
回家後,我運動了一個多小時,才稍稍平復被拒絕了的心情。
晚上剛洗完澡,敷上面膜,忽然接到了芳姐的電話。
「知意,好消息哦。
「阿 Ron 給你爭取到電視臺演藝培訓班的一個名額!」
「老天,你知道演藝班多難進麼?他們隻接收自己的藝人。阿 Ron 和電視臺高層談了半天,答應他下部電影的女主讓 A 臺的藝人出演,人家這才答應的。」
過於驚喜,我一時間還沒能消化。
芳姐那頭問:「怎麼不說話?」
我捂著狂跳的心口:「我今天求過他,被他拒絕了,還為他不會管呢。」
芳姐笑道:「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實對上次衝你發火,心裡愧疚,可偏又放不下面子。恭喜你啊知意。」
我眸中含淚:「謝謝你,芳姐,我會珍惜這次機會的!」
26
很快,我就作為插班生,加入了電視臺的藝培班。
同期的學員都非常優秀,有幾位名字很熟,印象中是未來的影帝視後。
老師是經驗很豐富的演員,講解風趣幽默。
我自己都能感覺,對於表演,我有了更深的認知。
在演藝班的期間,我不光學到了很多,也拓展了人脈,有機會飾演了幾個小角色,也接拍了廣告。
期間,有位很厲害的制片人向我拋出橄欖枝,是一部大制作的古裝武俠劇,班底強大,讓我演一個有一定戲份的配角。
我想去。
但這事不由我,我得聽公司的,聽陸雋榮的。
陸雋榮說電視劇周期太長了,和電影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模式,他不建議我去。
我明白他的潛意思。
外出的時間太長,不能長久陪伴橋依。
橋依現在更依賴我了,不要蘭姐送她去幼稚園,偏要我接送。
小孩子從小沒見過生母,將我當成了媽媽的角色。
也是可憐。
我經常去陸家,也常能見到陸雋榮。
他闲來無事的時候,也會指點我,教了我很多。
這是非常難得的機會,我珍惜非常。
雖然他時常臭著張臉,但一來二去,我們的關系沒以前那麼生分了。
聖誕節,陸雋榮正好休假,橋依想讓我們帶她去遊樂園玩。
小孩子真是充電十分鍾,待機 24 小時。
晚上回家後,橋依一點都不見累,偏纏著累癱了的兩個大人陪她玩老鷹抓小雞。
我是母雞,橋依抓住我的衣服,我們一起躲避陸雋榮這隻老鷹。
「daddy,你來抓我呀。」
橋依笑得開心極了,額上生出層熱汗。
陸雋榮故作兇狠:「老鷹來啦。」
我張開雙臂:「橋依,快躲開。」
陸雋榮撲過來,將我們倆一起撲倒。
「抓到你啦。」陸雋榮輕輕撓孩子痒痒。
橋依咯咯笑,在厚軟的地毯上打滾:「知意媽咪,救命呀。」
我怔住,猛地記起半年前在公司辦公室,就是因為橋依迷迷糊糊叫了聲媽咪,我被陸雋榮剜心刺骨的訓斥了通。
我心裡閃過抹不好的預感,忙看向陸雋榮。
誰知陸雋榮臉上沒有半點異樣情緒,照舊逗孩子,甚至,他還輕輕點了下我的額頭:「這隻母雞太笨蛋啦,小雞都被老鷹偷走了。」
我回過神兒來,佯裝去搶橋依。
我們三個,一起笑著打鬧,直到夜深,橋依該睡了。
我帶橋依洗了澡,給她講了故事,看著她睡著後才離開。
下樓後,我看見陸雋榮正坐在壁爐前的地毯上,喝紅酒,看書。
我還像之前那樣,默默離開。
誰知,他叫住了我:「不喝一杯?」
27
我走過去,坐到陸雋榮對面。
他給我倒了杯紅酒:「嘗嘗,朋友酒窖珍藏的極品。」
我嗯了聲,喝了一大口。
真難喝。
見我苦著臉,陸雋榮挑眉:「不喜歡?」
我實誠地點頭:「山豬吃不了細糠,這種洋玩意兒品不來,我還是更喜歡喝白的。」
陸雋榮搖頭笑:「那下次請你喝茅臺。」
一樓隻開了盞昏黃小燈,壁爐的火光閃閃,照映在他臉上,使得他五官越顯深邃好看。他穿了身白色家居服,胸前的扣子隻系了兩顆,露出結實的胸膛。
這時,他湊過來,身子像座小山似的朝我壓下。
我緊張得口幹舌燥,往後仰,躲開他。
「呵。」
陸雋榮輕笑了聲,他拂了下我的頭發:「沾了亮片。」
他重新坐好,喝了口酒。
我心跳得很快,感覺壁爐裡的火烤得人難受,明明沒喝多少,卻像上頭了般。
「Joey 很喜歡你。」
陸雋榮晃動著酒杯:「自從你出現在她身邊,她開朗了很多,一些不好的習慣和小脾氣,也慢慢改掉了。多謝你,知意。」
我揮了下手:「沒什麼,我本身也很喜歡橋依。」
陸雋榮與我碰了下杯子:「之前說你的那些話,太過分了,sorry 啊。」
我佯裝掏耳朵:「噯呦,芳姐說你是犟石頭,絕不認錯的,我剛才沒聽錯吧?」
陸雋榮抬手,要去拿桌上的電話:「阿芳居然敢在背後說我壞話,扣她工資!」
我趕緊抓住他的手:「別別別,要罰就罰我。」
他唇角勾著笑,目光落在我的手上。
我趕緊松開他,手捏成拳,背在身後。
曖昧像點燃的仙女棒,偷偷爆裂著微弱火花。
陸雋榮替我將落發別在耳後,溫聲問:「這半年我給你推了三部戲約,這些劇播出後收視率都非常好,你生氣嗎?」
我往後閃了些,心裡黯然,故作輕松地微笑:「你在這個圈子這麼多年,知道什麼適合我,什麼不適合我。」
「那就好。」陸雋榮勾唇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