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主人是修仙界出名的萬年老二。
表面上他人淡如菊。
但我知道他是個純恨戰士，每夜都在瘋狂詛咒、撕咬對手。
還給他的每個對手上了牌位。
我一直慶幸自己不是其中一員，畢竟我隻是他身邊的一隻無害、弱小且可憐的卡皮巴拉。
直到那天，我誤食了他的秘寶。
然後在他殺人的目光裡，我緩緩變成了人形。
1
一星期前，黎丹曦出發去找一個可以幫他跨越境界的秘寶，至今還沒回來。
我麻木地嚼著飯碗裡最後一片菜葉子，心想著他再不回來，我就要餓死了。
雖然他給我備好了一星期的餐，但現在已經被我吃得彈盡糧絕了。
算了，不想了，活著挺好，死了也行。
就在我嚼吧嚼吧吞下最後的晚餐，準備平靜赴死時。
門「咔嗒」一聲，被撞開了。
黎丹曦火急火燎地衝了進來，一進門就奔往我的方向，把我拎起來掂了掂。
發現我還活著，他焦急的帥臉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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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了我，掏出乾坤袋，往我的飯碗裡倒出了一大堆口糧，還順手薅了把我的頭，嫌棄道：「豬一樣，吃吧！」
吃的！
我一頭扎進食物堆，大口狂炫。
餘光裡看到黎丹曦好像丟了什麼，正在焦急地找。
但和我豚豚有什麼關系呢？
不得不說，今天的飯真是出奇好吃。
「該死，我的馭靈珠去哪了！不會……」
黎丹曦焦急尋找的動作忽然頓住。
他陰冷的目光緩緩向我掃來。
與此同時，我嚼到了一顆珠子。
想都沒想，就吞了下去。
正當我咂巴嘴回味時，一道陰影緩緩籠罩了我。
黎丹曦朝我蹲了下來，笑得危險又迷人。
語氣裡是從未聽過的，瘆死豚的溫柔。
他說：「乖豚豚，張嘴。」
那一刻，我汗流浃背。
2
我的主人黎丹曦，是整個修仙界出了名的萬年老二。
每次大比，他總能陰差陽錯喜提第二名。
雖然對外他不驕不躁、人淡如菊，表示他淡泊名利，隻想純粹切磋劍術。
但這廝實際上是個陰湿男，精神狀態極其美麗。
明明每晚都在挑燈夜戰，每次戰敗都私底下陰狠地咒罵對手、裁判，以及無辜的觀眾。
每個和他有過衝突的人，都會被他背地裡扎小人。
考試恨師尊，打架恨對手，打飯恨阿姨，他平等地恨著所有人，給恨的人立的牌位高達九十九個。
現在我要變成第一百位了。
我的眼神瞬間呆滯，試圖通過裝傻逃避他的拷問。
但下一秒，我的丹田突然一陣發熱，在他殺人的目光中變成了人形……
「黎豚！你竟然吃了我的馭靈珠！趕緊給我吐出來！」他崩潰地抱頭大叫，「你知道我拿到它有多難嗎！」
弱小無助的我：「嚶。」
我也很想吐出來。
但是這珠子入口即化，一進入我的身體，如同泥牛入海。
「不吐是吧。」黎丹曦陰沉地掏出一把閃著銀光的尖刀，「那我隻能動手剖出來了。」
我自覺在劫難逃，索性也不再掙扎，雙手向左右一攤，視死如歸道：「行，你動手吧。」
黎丹曦的眼睛卻像是被什麼雪白的東西閃到了，猛地閉上了眼睛。
他沒有拿刀剖我，而是捂住鼻子，默默地背過了身。
地上還落下了幾滴可疑的血跡。
我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
麻木的臉皮下，瞬間掀起了驚濤駭浪——
天殺的！當豚的時候那麼多毛，怎麼變成人一件衣服也沒有？
3
造就我和黎丹曦之間孽緣的，是他的師尊——浮元真人。
「此靈獸是為師從西域那邊尋來給你的，名喚水豚，西域名叫卡皮巴拉。」
浮元真人指著趴在地上的我，高深莫測道。
「看起來好蠢，我不要。」黎丹曦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和我對視的眼睛裡充滿了嫌棄。
「此獸性情溫順，不急不躁，正是你心境所缺之處。試著養養靈寵，說不定能平息你的戾氣，早日突破境界，打敗姜扶夕！」
浮元真人抱起我，一把塞進了黎丹曦的懷裡。
這番話恰好抓住了他不可拒絕的命脈，他隻好不情不願地接過了我。
「小曦，你看它多可愛啊！快給你的小寵物取個名，嘬嘬嘬～」
浮元真人一臉詭異的慈愛，看得我汗毛直豎。
黎丹曦不耐煩地打量了我一番，在師尊锲而不舍的糾纏下開口道：
「既然是水豚，就叫黎豚吧，西域名叫卡皮巴拉，那字就叫……」
「黎巴拉？你很有名啊！」
師尊下意識接過話頭，說完才猛地反應過來，「不對啊，我在說什麼？」
「不。」黎丹曦面無表情地打斷了他，「叫黎卡皮。」
於是乎，我黎豚，字卡皮，從此成了黎丹曦的專屬寵物，每天看他在外當「大如」，回家當「廁弟」。
恨到極致，他還會把仇人的名字寫在紙條上喂我吃下，讓我把他們通通變成大便。
總而言之，我知道這小子太多秘密了。
如果我還是個豚，一切都不是什麼大事。
但現在……我是人了。
他雖然沒有殺我，但卻陰冷地用衣服把我包裝好，陰冷地提著我前往他那便宜師尊的住處。
而我在他的手裡，像一隻無助的、待宰的豬。
4
「看看！你給我送的好靈寵！」
黎丹曦扯著我的領子破門而入，徑直衝到了在帷幕後打坐的師尊面前。
浮元真人沒想到黎丹曦會突然衝到他面前，連忙正色道：「哎呀，丹曦啊！你這脾氣是得改改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裡扎滿針的小人藏進了袖子裡。
這師門，真是一脈相承……
我像鹌鹑一樣被拎著，和浮元真人大眼瞪小眼。
浮元真人詫異道：「喲，有對象了？你小子居然能找到對象？」
「什麼？對象！」
還沒等黎丹曦有反應，一道黑色影子如同閃電般突兀地橫亙在我們之間。
「大師兄？你突然衝進來幹什麼？」黎丹曦迅速扯著我後退一步，皺著眉打量來人。
大師兄沒有理會他，眼睛死死黏著我打量，嘴裡還魔怔地低吟道：「靠！真是女的，四肢完好，五官齊全哈哈哈哈……」
他突然瘋狂地撓起頭，仰天大笑：「黎丹曦這個被狗吃了精神狀態的都能找到對象哈哈哈哈哈！」
下一秒，他尖銳地哭喊了起來：「嗚嗚嗚嗚但是我還是找不到……我就是那條狗！」
「都是你！臭老登，勸我修仙！天打雷劈！」
他突然又怒從中來，一個箭步跳到浮元真人面前，指著他的鼻子臭罵：「你等著吧，我將用盡世間最惡毒的巫術詛咒你！」
說完，他大吼著撕碎了身上的衣服，跳出了門外。
「別理他，他考劍士資格證一百年了都沒考下來，有點心態失衡了。」黎丹曦淡定地解釋道，還順勢用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浮元真人也是一臉司空見慣，隻是惆悵地望著大師兄離去的方向：「大抵又是回去扎我小人了，希望這次能扎腳吧，別再扎為師的頭了……」
說完，他才意識到現場還有我這個局外人，連忙回身賠笑道：「讓姑娘見笑了，如今修仙賽道太卷了，考證考編都難，大家普遍有點壓力大，宣泄一下就沒事了。」
大家的精神狀態都好美麗。
對比之下，我竟然覺得黎丹曦的精神狀態是十分正常的。
終於，我也要瘋了嗎……
我不禁麻木地想。
「說正事。黎卡皮把我的秘寶吞了，化成了人形，你有沒有辦法幫我將秘寶取出來。」黎丹曦不耐煩地打斷了浮元真人，直入正題。
「黎卡皮？那隻卡皮巴拉？原來不是你對象啊……」
浮元真人遺憾地咂巴了下嘴，「既然吃了，沒有特殊靈器是取不出來的，要不……你喂點巴豆試試？」
感受到黎丹曦近乎殺人的目光，他連忙切回了正題，勸解道：「哎呀，吃了就吃了，別這麼小氣嘛。」
「我們豚豚變成小姑娘多可愛啊，你忍心讓人家又變回去嗎？」
我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黎丹曦冷笑了一下，拿著浮元真人借給他的靈器對我說道：「豚豚，張嘴——」
啊？這也要我吃？
「等等！」浮元真人肉眼可見地慌了，「口下留器！」
黎丹曦沒有說話，晃了晃手中的靈器，挑了挑眉看著他。
浮元真人猶豫了半晌，沉痛道：「最近有個學科競賽是去秘境試煉，第一名可以拿到分元鼎，它或許能取出她肚裡的珠子。」
「隻是，我們門派隻有一個名額……」
浮元真人欲語還休，抬起頭擦了擦他眼角不存在的淚珠：「我本來打算給你瘋瘋癲癲又一把年紀的大師兄的……好讓他的履歷好看點，早日申請到資格證，不再這麼瘋魔……扎我小人……」
「給我。」黎丹曦無情且冷酷地說道，「他不差多瘋這一會兒。」
好塑料的同門情。
「既然如此，你去吧。」
浮元真人將推薦令交到黎丹曦的手中，隨後仰頭四十五度落下唯美的淚，「唉，你師兄怕是要給我上牌位了。」
「你的牌位還少嗎，怕這個？」
黎丹曦無情地揭穿了他，甩了甩手中的令牌，「走了。」
我連忙追上前去，抓住他的衣擺。
「丹曦，別怪我不提醒你。」
浮元真人在背後突然開口，止住了我們即將離開的步伐，「這次秘境，姜扶夕也會去。」
黎丹曦的身子明顯僵硬了一下。
姜扶夕，那個萬年第一，黎丹曦永久的宿敵。
「噢，那又怎麼樣？」
黎丹曦轉過身來，淺琥珀色的瞳孔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桀骜疏狂。
「我會怕她嗎？」
5
「不可能的，我做不到……姜扶夕就是個魔鬼，我打敗不了她的……」
黎丹曦坐在床上面色慘白，雙眼失神，活像一個被摧殘的破碎豔鬼。
忽然，他抬頭看了我一眼。
這一眼，讓我如同被鬼纏上了一樣，原本嚼著菜葉的嘴巴動也不敢動。
「這事明明也有你的一份，你怎麼還可以這麼輕松愉快地在這裡吃飯？」他陰惻惻又輕柔地問道。
天殺的，他又想殺我了。
這貨自己精神狀態糟糕，還見不得人家精神狀態穩定。
我試圖讓自己的死魚眼裡透露出深切的哀傷和悲慟。
但從他越來越黑的臉裡，我感受到，我失敗了。
「要不我還是現在生剖了你吧，省時省力。」他又亮出了銀閃閃的匕首。
我思考了一下，如果我反抗，成功概率是多少。
思考完後，我利落地解開衣服，雙眼一閉：「剖吧。」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躺平吧，少點折磨。
我沒有等來他的下一步動作，隻是聽到他惱怒的聲音：「你在幹什麼？！把衣服穿上！」
我睜開眼睛，發現他滿臉通紅，緊閉雙眼，左手還捂著鼻子。
「你不是要剖嗎，衣服多麻煩，我尋思著脫了，你會比較方便。」
我訥訥地說道，一邊不太熟練地穿上人類的衣服。
女孩子的衣服好復雜，我還不怎麼會穿。
黎丹曦看我窸窸窣窣半天沒穿好，幹脆睜開了眼，扭著臉過來幫我整理衣服。
一邊整理還，一邊數落我：「別人叫你幹什麼你就幹？你是不是傻？」
「啊，你不是別人啊。」我百思不得其解。
他幫我整理的手頓住了，整個人似乎詭異地扭捏了起來：「那也不是……男女有別，你不知道你是個姑娘嗎，不能隨便在男人面前……」
我當然知道我是母的呀，他真是奇奇怪怪。
「總之，不能別人說什麼你就做什麼。」
他一邊說著，一邊往我身上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看著他的作品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戳了戳身上的蝴蝶結，疑惑地問道：「也包括你嗎？」
他瞬間黑了臉：「我除外。到點了，你快去睡覺。」
「不再想想明天怎麼打敗姜扶夕嗎？」我連忙追問。
「想這麼多也沒用。秘境可以帶靈寵，我明天帶你進去，我們見招拆招，隨機應變。」
說完，他就跨上床打坐，開始調息蓄銳。
過了一會兒，他睜開了眼睛，僵硬地看著我：「你在幹什麼？」
「睡覺啊。」我一臉疑惑，他為什麼要明知故問。
他指了指我的窩：「你的床不是在那嗎？」
我一臉委屈地指了指他的腹肌：「可是我平時都窩在這睡啊。」
黎丹曦的腹部軟軟的，熱乎乎的，還有腹肌。
做豚的時候，我最愛趁他調息的時候窩在那裡了，他也從不驅趕我。
他眼角抽了抽：「但你現在變成人了。」
「可我本質還是個豚啊！」我委屈道，試圖用幽怨的死魚眼控訴他，「你變了。」
自從我變成人以後，一切都變了。
他以前在家修煉都是光著膀子的，現在都穿著衣服，我再也欣賞不到他絕佳的肌肉線條和八塊腹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