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甄美麗打電話叫來了宿管阿姨。
說我往她們杯子裡放蜈蚣。
宿管阿姨很生氣,要告訴我們輔導員。
我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阿姨,您怎麼不看看我的杯子?」
我找來一個淺色塑料盆,故意裝著不敢的樣子:「阿姨,您自己把杯子裡的東西倒出來吧,我害怕。」
阿姨狐疑看了我一眼,將我杯子往水盆裡一倒,隻見裡面竟有三條蜈蚣!
就連她也嚇得手一抖。
四個人的杯子裡都出現了蜈蚣,宿管阿姨也不知怎麼處理了,便叫來了輔導員。
輔導員來之後,先是一個一個談話,她們都說是我幹的,可我死咬住不松口。
輔導員嚴肅地說要徹查此事,又警告了我們四人一通後,這才離開。
她們三人明顯很生氣,但剛才吃了癟,心裡有幾分畏懼,便洗漱好爬上床睡覺了。
才關了燈沒十分鍾,隻聽得郝優雅一聲悽厲的尖叫。
「啊啊啊——婉婉,婉婉!救命!救命!有什麼東西貼在我後背上了……」
她帶著哭腔,聲音顫抖著。
甄美麗連忙爬下床鋪,打開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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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媽媽!」郝優雅已經嚇得開始喊媽媽了,「它在往上爬,往上爬!!」
對未知事物的過度恐懼和那細細密密的觸感讓她涕淚橫流。
「美麗,美麗!你快來看看,我也怕!」郭婉婉一副柔弱樣。
甄美麗大著膽子用衣架輕輕撩開郝優雅背後的睡衣,隻聽得「啪」的一聲,衣架掉在了地上。
嚇掉的。
一條比小指還長,黑得油光發亮的蜈蚣正在郝優雅背後遊移。
「蜈……蚣……」郭婉婉臉色蒼白,生怕郝優雅背後的蜈蚣往她那邊爬過去,連忙爬下床。
可是,在她抓住護欄的時候,突然手一松,竟從床上跌了下來。
緊跟著的,是一條和郝優雅身後差不多樣子的蜈蚣。
落在她身邊,扭動著身軀。
「美麗,送我去醫院,我被咬了……」郭婉婉一邊狼狽地往後退,生怕再次被咬,一邊哭喊。
13
甄美麗送郭婉婉去醫院了。
她們把郝優雅給忘了。
郝優雅絕望地看著我。我拿衣架將她背後的蜈蚣給扒了下來。
「不要傷心,優雅。」我笑眯眯的,「大難臨頭夫妻還各自飛呢,郭婉婉受傷了,忘了你也情有可原。」
我拿起镊子夾起自己被子下的蜈蚣,放在眼前仔細觀察:「你說,這些蜈蚣是從哪兒來的呢?」
為了逼真,我特意將它裝在瓶子裡,在郝優雅尖叫的時候才將它倒在我被子上。
而我,那時候已經快速爬下床了。
我朝郝優雅笑笑:「優雅,良禽擇木而棲,誰是強者,你看不出來嗎?」
郝優雅的唇還在顫抖,她看著我的眼神中除了驚恐外,似乎還夾雜了那麼一絲絲的了然。
好像想通了什麼似的。
我將掉在地上的蜈蚣,和甄美麗床上的那條全都衝進了廁所裡。
甄美麗真運氣,她床上那條窩在角落裡一動不動。
這要是放在八年前,我一定舍不得衝走。
那時候這麼大的,可是能賣五毛錢一條!
那時我爸剛卷走家裡的一切,為了減輕我媽的負擔,暑假裡每個晚上我都出去田間地頭翻亂石塊。
剛開始的時候,我多是害怕,用火鉗都不敢夾。
後來,次數多了,就習慣了。
有一次被咬了,也不敢和我媽說,手指腫得老高,一碰就疼,好長時間才消下去。
那個和蜈蚣打交道的暑假,後來便成了我一個人的秘密。
昨天晚上我打著手機電筒,在松竹園的角落裡翻石塊找蜈蚣的事,也是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14
我從宿舍搬了出去,因為,這次我夠幸運,她們找來的是我打過交道的蜈蚣。
下一次呢?下一次我還能這麼幸運嗎?
萬一,她們把蛇給請進寢室呢?
第二天,我進教室的時候,班上同學看我的眼神全都充斥著鄙夷。
「嘁,她怎麼好意思還來上課?」
「想男人想瘋了吧?我一想起她竟然恬不知恥送許教授圍巾,就覺得惡心。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
我朝他們笑笑:「你們說你們爸媽那五分鍾幹點兒啥不好?」
他們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我淡漠地坐在離人群較遠的位置上,準備聽課。
這樣的場景多麼熟悉!
初二時,ŧũ̂⁻我爸外面的那個女人有權有勢,帶著一大幫人來我家鬧,將我媽打得鼻青臉腫。
說什麼我媽勾引她男人!
而我爸,竟然默許她來鬧。
眾口鑠金,明明是她顛倒黑白,可我媽卻硬生生地在人們口中變成了那個不要臉的第三者。
而我,在學校裡也遭受到了欺凌。
初中的少年們,熱血沸騰又自詡正義感強。可想而知當初我遭受到了什麼。
要不是許砚發現,並努力幫助我,可能我這一輩子早就毀了。
他就是我黑暗人生的救贖,是我無望時的一縷陽光。
我又怎麼能容忍有人打著他的名號招搖撞騙呢?
今天沒有許砚的課,下課後我去上廁所,被郭婉婉她們堵在了廁所裡。
郭婉婉還是一如既往的茶。
甄美麗是真傻。
「美麗,不要這樣子。」郭婉婉一臉無辜地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許砚長得好、學識好、家世好,性格也好,妙妙喜歡他也情有可原。」
郝優雅站在人群的最後,我掃了她一眼,轉而對郭婉婉說:「郭婉婉,你手就不疼了?」
看來蜈蚣沒把她腦子咬清醒。
「沈妙妙,我是來勸你離許教授遠一點的。」她可憐兮兮地說,眼眶紅著,仿佛真是我搶了她的東西一樣。
呵!
她可真是歹毒,讓甄美麗為她衝鋒陷陣,霸凌我就算了,還讓人在旁邊錄像!
要是哪天霸凌的事情傳出去了,這錄像可是最好的證明呢。
是甄美麗帶人幹的,她郭婉婉可一直都在攔著!
15
甄美麗上前來扯我的衣服,我裝作害怕連連往後躲。
鏡頭緊跟其上。
拍得真好!
她將我逼到了廁所隔間裡,一把抓住我的頭發,將我的頭往蹲坑裡摁。
最煩被人揪頭發了!
我一把揪住甄美麗的耳朵,一腳踢向錄像人的手腕。
手機磕到地上,發出好大一聲脆響。
有人說:「屏幕碎了!」
正是好機會!
我一扭身將甄美麗踹進了廁所裡,她自己沒站穩,腳一崴,撲到了蹲坑上。
郭婉婉顯然沒料到我會反擊,竟有些發愣。
她身後的一個同學就要衝上來打我,被我一巴掌扇得轉了個圈兒!
打架?
就憑你們三四個人?
初二暑假,我和許砚曾經兩個人打過十個。
被打得一次次趴在地上,又一次次掙扎著爬起來。
被打得滿臉是血,連世界都是鮮紅色。
被打得腦袋嗡嗡作響,心裡隻有一個聲音——報仇報仇報仇!!
我發了狠,豁出去想要和他們同歸於盡:「大不了,一起死!!」
那幫小混蛋卻被我發瘋的樣子嚇到,跑了。
而現在,郭婉婉看著我通紅的雙眼,被我的渾身煞氣嚇得連退好幾步。
我走到她面前,狠狠給了她一個耳光:「郭婉婉,我也勸你,離我老公遠一點!」
我拎著包,狠狠甩過她們眼前,她們被嚇得往後一退。呵,就這點兒本事,也敢霸凌我?
老娘見的場面多了去了,你們,太嫩!
「以後見到姐姐,自動避讓五米,否則……」
我走過郝優雅身前時朝她看了一眼,她默默往後退了一步。
16
我打了個電話給許砚:「領證嗎?」
他一愣:「妙妙,你……你說真的?」
「當然,擇日不如撞日,今天下午就去領。」
十分鍾後,許砚樂顛顛地開著車等在了校門口。
他摸了摸我的頭發,替我捋了捋:「你這是鑽哪個草叢去了嗎?亂糟糟的?」
他不知道,剛才我又和人幹了一架。
我笑笑:「對呀,有幾個小蟲子,我看著挺可愛的,去逗了逗她們。」
一直到民政局門口,許砚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妙妙,我們這就領證了?」
「嗯,怎麼了?」
「我都還沒追到你……我們都還沒談戀愛!」
「以後補上。」
有了我這話,他樂了:「那趕緊的!」生怕我跑了似的。
我從初二開始喜歡他,喜歡了這麼多年。
大概是因為近鄉情更怯,加之我爸帶來的影響,讓我一直不敢正視自己內心的情感。
是,我是個膽小鬼。
是感情上的縮頭烏龜。
許砚早有察覺,所以才用比平常男生更為熱情積極的態度對待追我這件事。
郭婉婉讓我離開他的那一刻,我突然就想通了。
為什麼要離開他呢?他那麼好。
他值得擁有他自己想要的幸福。而不是被綠茶婊暗戳戳地利用。
為了我生命中的陽光,我可以改變,可以成長,可以戰勝內心對婚姻的恐懼。
所以,我們領證了!
晚上,輔導員的調查結果出來了,班上一個男生承認甄美麗託他找蜈蚣。
但是,他隻承認找了一條給甄美麗。
輔導員認為他們不夠誠實,將調查結果報告給院裡,院裡給了甄美麗和男生每人記大過處分。
正因如此,甄美麗和郭婉婉視我如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拔之而後快。
沒過幾天,網上突然有個小視頻火了。
視頻裡是我不知什麼時候被人偷拍的背影和側面,配文:「沒想到我同學竟然是金碧輝煌會所的九號技師!」
下面一水的評論:「這女的我知道,是個慣三!」
「在學校裡很會裝認真裝學霸,不了解的同學還真以為她是愛學習的好學生!」
「大學生,竟然去做技師?!震碎我三觀!」
「很缺錢嗎?缺錢來找哥,讓哥爽了,用錢砸死你。」
「九號技師,今天晚上我包了!」
……
17
我面無表情地刷了一會兒評論,許砚替我將牛排切了遞過來:「妙妙,多吃點。」
他很忙,除了要代我們的市場營銷課之外,還有公司裡一大堆事要處理,因此從來不看這些短視頻,也沒有時間瀏覽我們學校的萬能牆。
我收起手機朝他笑笑:「好。」
「妙妙,你啥時候曬結婚證?」他問,「你這樣,我心裡沒譜。我拿到手就曬了,你遲遲沒動靜。是不是反悔了?」
他有兩部手機,一部聯系人全是親友。
他用親友號剛曬出來,就收到了很多祝福。親友們全吵著鬧著要早點喝喜酒。
「手也不讓我牽,我們是領了個假證吧?」
「我什麼時候沒讓你牽了?」
「就昨天,我準備牽你手時,你好幾次都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