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處傳來淡淡的疼。
都在看到顧旬眼裡的某種信念感一點點破碎時淡了。
身後突然響起熟悉低沉的嗓音,含笑而溫沉。
「溫絮絮,算你還有點眼光。」
那隻手不容置喙地將我的手從顧旬手裡抽出,在紅痕處輕輕摩挲。
「疼嗎?」
我愕然對上沈清瀾的眼神,身上的防備卸了不少。
下意識點點頭。
他扯了扯唇角,眸底閃過寒光。
「疼就打回去。
「打回去一下,回去給你漲工資一萬。」
我撸起袖子露出肱二頭肌,猶如返祖的大母猩猩:「老奴遵命!」
5
「溫絮!」
顧旬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沈清瀾看上去卻悠闲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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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真的要衝上去不管不顧打人時,他單手握住我的手腕,笑道:「哪能真讓你去打?」
不知何時,一群人發現了這邊的異常。
後面那群人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眼尖地瞥到了上一次是顧旬的那幾個朋友也在,明顯對我沒什麼好臉色。
其中一個走上前:「沈總,以和為貴嘛,沒必要為了一個女人傷了和氣。」
我沒說話。
半晌,沈清瀾也沒說話。
所有人都盯著他。
我下意識抬頭。
聽見他的聲音說:「他拿性別壓你,有我在,你就不會拿財力壓他?」
?
上輩子腦子被驢用旋風三連踢了,我才會辭職吧?
「沈總,這沒必要吧……」
他的眼神令我極其不舒服。
我倏然想起這人的品行。
上一世我跟在顧旬身邊時,他經常開我的黃色玩笑。
我生氣後,他就會笑著挑眉:「不就是開個玩笑,你怎麼這麼死板?」
顧旬低頭打字給我看:「別作,不想待著就走人。」
我故意當著他女朋友的面揚起笑:「他的左胸口有顆帶毛毛的黑痣诶,前段時間我看到網上有好多他的那種全裸視頻诶。」
全場的目光集中到我的身上。
那人有女朋友。
我怎麼知道這麼私密的事情?
上一世跟著顧旬在參加他們的兄弟聚餐時,我聽到他們討論的。
而且,這人對待感情不忠。
他身旁那個女人鐵青著臉,一巴掌扇他臉上:「死渣男!」
我又看向群眾裡面其他幾人。
「哦,還有你,背著你兄弟搞你兄弟的女人。」
「你,好像背著你兄弟跟你兄弟對家合作了,白白讓你兄弟損失了幾個億……」
他們蒙了。
不是,這女人怎麼什麼都知道啊?
他們生怕我說得更多。
「沈總,給我一個面子,讓她別繼續說了行麼?」
沈清瀾笑得張揚恣意:「京北我沈氏一家獨大,你們的面子值幾個錢,我刷卡付給你們夠不夠?」
全場一片死寂。
那群上一世顧旬的朋友。
不約而同在心裡怒罵他,【好好的,非要惹那對男女做什麼!】
6
沈清瀾這次幫了我大忙。
不僅幫我懟顧旬,還幫我在顧旬未來的朋友面前找回場子。
有沈清瀾在,顧旬不一定會像上一世那樣東山再起。
我滿意了,回去後衝著沈清瀾抱拳:
「老板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救命之恩……」
他輕咳一聲,臉上浮現一抹薄紅:「咳,想要以身相許也不是不行……」
與此同時,我的後半句落下。
「來世給老板做牛做馬!」
他黑著臉:「怎麼不是今生今世?」
我淡定道:「因為我大缺大德。」
「……」
「你是不是不開心了?要不我雙膝跪地給你磕三個響頭,獻上我最高的誠意!」
「那倒也不必。」
7
顧旬有自尊心。
上次之後,他消停了一陣。
我開開心心在公司工作,之前沈清瀾說打一巴掌工資漲一萬。
雖然沒讓我打,但是真給我漲了工資。
他說:「就當是聽這麼多八卦的酬勞。」
不出我所料,顧旬沒了我的幫助。
在我的搗亂,沈清瀾的介入下,京城許多人不敢跟顧旬合作。
他剛起步,就各種遭遇重創。
那個小公司岌岌可危。
而我剛聽說,夏芸春又離開了他。
顧旬頹廢了一陣,也沒聯系我。
我卻接到了顧旬的爸爸打來的電話。
「絮絮啊,你怎麼最近也不來了?我跟你阿姨在家天天念叨你。
「這些天你阿姨想你想得覺都睡不好,這兩天生病躺床上一點勁都沒有,半夜還常常喊你的名字……」
接到電話的瞬間,我的心髒微微觸動。
上一世足以支撐我繼續留在顧旬身邊的原因,還有他的父母。
他的父母對我很好。
每次見顧旬對我愛答不理,都輪流批鬥他。
直到後來,他受刺激成了「啞巴」。
顧父顧母也不舍得再說他些什麼。
我默默攥緊掌心,眼眶湿潤。
低啞道:「叔叔,我這兩天忙完就去看你們,讓阿姨好好養身體。」
「好好好。」
聽到那邊笑得很開心,我低聲問道:「叔叔,顧旬不在家吧?」
那頭沉默了一秒:「不在不在,那臭小子可不敢來,絮絮你就盡管來,叔叔阿姨永遠是你的後盾!」
得到肯定答復,我才松了口氣。
我不想見到顧旬。
也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觸。
可顧旬的父母當初對我很好,如今阿姨生病。
我不去倒顯得忘恩負義。
8
這段時間我已經有想要自立門戶的想法。
當初我跟著顧旬,接觸了很多東西學到了很多。
我敢說我的業務能力沒有問題。
我也跟沈清瀾提前溝通過,他揚唇道:「溫絮,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的平臺絕不僅限於此。」
忙完這兩天,我趁著周六去了顧旬家。
都快忘了顧旬發達前,他們家住在哪了。
隻記得後來,顧旬讓他們住上了最大最好的別墅。
我拎著很多禮物進了門。
叔叔揚起笑臉,笑著打趣。
一切都跟上一世沒什麼變化。
他們還是一如既往地熱情。
聊了一會,我扶著阿姨回屋歇息。
她眼角含淚:「絮絮啊,你這麼賢惠心善,要是我們阿旬能娶到你就好了。」
我不置可否。
賢惠可不是什麼好詞。
收拾完,我起身正打算道別回家。
阿姨突然拉住我的手:「絮絮啊,你幫阿姨去阿旬旁邊那間屋子找條項鏈好不好?」
我點點頭。
卻錯過她眼裡閃過的愧疚。
我進了那間房,看到阿姨說的那個櫃子,連忙走過去。
從裡面找到了阿姨說的那條項鏈。
剛起身,身後傳來聲響。
我趕緊回頭,卻看到緊閉的房門。
心裡那種不安越發擴大。
試探性問道:「叔叔?阿姨?你們能幫我開開門嗎?」
門外傳來阿姨的聲音:
「絮絮啊,你跟阿旬有誤會得解開,你也別怪阿姨,阿姨隻是想讓你們好好的。」
我的心仿佛驟然從高空墜下。
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絮絮啊,別費勁出去了,這間屋子是你叔叔改裝過的,一般人都開不開。」
那一瞬間。
我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
隻覺得渾身仿佛置身冰湖,身子在不斷下墜。
我拿出手機,果然一點信號都沒有。
她沒生病,是故意引我來的。
他們甚至早就弄好了這間屋子,也知道我會幫他們找東西。
為了把我關在屋子裡,可真是煞費苦心。
沒聽到我的聲音,叔叔也開口說:「絮絮啊,你別急,叔叔阿姨不想對你做什麼,阿旬馬上回來了,到時候你們好好聊一聊,好不好?」
根本不容我拒絕。
9
顧旬回來時,我就在屋內的一把椅子上坐著。
面無表情盯著門口。
直到聽到門外傳來聲響。
門頃刻間被人從外面打開,露出顧旬那張臉。
他衝上來抱緊我。
呼吸聲很重很快。
「絮絮、絮絮,你還是在乎我的對嗎?
「爸媽說他們騙你我出了車禍,你二話不說就跑過來看我……如果真有這個時候,也隻有你會在我身邊了……」
我任由他抱著,沒動。
半晌,他還不松手。
我扯了扯唇,笑得極其諷刺:「顧旬,你賤不賤啊?」
他渾身僵硬。
「好馬不吃回頭草,更何況是一棵從根裡就爛透了的草。
「你爸媽囚禁我是違法的,你知道嗎?」
他張了張嘴。
我篤定道:「你知道,也知道你爸媽以你生病為理由把我騙過來的事是假的,可你裝作不知道,好像就能把你從中摘掉一樣。
「我不該對你爸媽抱有幻想,你們一家人,一樣的爛!」
他渾身氣息冷厲。
捏緊我的下巴,逼得我隻能抬頭仰視他。
「溫絮,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挑戰我的底線!你以前不是最喜歡我的嗎?
「以前是我不懂,辜負你的心意,可現在我懂了,我喜歡的不是幻想中的夏芸春,而是在我身邊的你,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知道上次沈清瀾是裝成你的男朋友,你們沒談。」
如果是上一世,我沒下定決心籤下那封離婚協議前。
聽到這句話,我真的會感動到語無倫次。
可是有些話,過了最佳時間,它就隻是一段廢話。
我用他上輩子說過的一句話,還給他。
「顧旬,別作。
「夏芸春這麼好的姑娘,你都給作沒了,你怎麼這麼沒用?」
顧旬嗓音艱澀:「她好,可我隻喜歡你,她不懂我,隻覺得我不努力上進,覺得我難以東山再起,她從來都不認可我,還要把我跟其他白手起家的老總對比,貶低我。」
他並不是有多喜歡我。
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正因為她如月亮一樣高高掛起,永遠觸摸不到。
人永遠對得不到的懷揣執念。
而現在,夏芸春回來了。
也如我當初那般陪伴顧旬一起創業,想要創造一個商業帝國。
他們有過一段時間快樂時光。
就像普通的情侶那樣。
夏芸春也會安撫他,支持他創業。
隻是沒想到,夏芸春跟我不同。
她喜歡激勵式的安撫。
「之前那個張總,家裡破產他去創業,每天去跟其他老總談業務,每天喝到半夜,沒一天是清醒的,有一次差點喝死。
「還有那個王總,你別看他現在公司規模多好,當初他的公司破產過兩次,差點自殺,可他還是扛過來了。
「你多去看看人家的創業經歷,看看能不能汲取經驗,好歹你當初也是學金融出身的,創個業對你來說肯定不難。」
我當初就溫柔小意多了。
我本身不是這樣的人。
我比較急性子。
戀愛腦導致我性情大變,可我現在清醒了。
微笑著對他說:「難道她說得不對?
「顧旬,你沒人要,我可是有人要的 OK?」
顧旬眼睛紅潤,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一世如果沒有我的幫助,他那筆金額最大的訂單沈清瀾或許根本不會讓給他。
那是當初他成功的關鍵。
可沒了就是沒了,怎麼做都於事無補。
他氣得摔門而出。
隻丟下一句:「溫絮,我希望你能清醒一點!」
10
我平時不怎麼社交。
這段時間隻跟沈清瀾的接觸最多。
可他是公司總裁。
明天又是周日。
或許根本不會有人發現我不在。
我蜷縮在椅子上,靜靜望向牆壁上那扇極小的窗戶,隱約窺見外面的月光。
一聲輕響打破我的思緒。
我愣了下。
頭頂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溫絮絮,聽到聲音都沒反應,怎麼這麼呆啊?」
我抬頭,看見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的身影。
沈清瀾把那扇窗口打開了。
伸頭進來,眼神似笑非笑,有點滑稽。
我卻敏銳察覺到他好像生氣了。
「沈總,你怎麼來了?」
他懟我:「不來等你自己跑出來,不知道得耽誤多少工作。」
萬惡的資本家!
一秒,兩秒……好一會過去,我們相顧無言。
我忽然問道:
「沈總,你有沒有報警?」
他挑眉:「你還舍得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