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哥?!」
「這是……?」
一個好聽的女聲突然插了進來。
我抬頭一看,一個圓臉美女正站在我們跟前。
她看起來有點兒疑惑,又有點兒猶豫,掏出手機來看了看,又看了看魏成。
「你好,請問是魏成……嗎?」
魏成正滿臉怒氣地跟戚總掰扯,抬頭一看,突然愣了:「我、我是,請問你是?」
怒火中燒的魏成、驚慌失措的戚總、不知所措的我,還有一個不明所以的相親對象。
我捂住了臉:「OMG!」
我一把拉住了戚總,跟魏成道:「哥,這是你的相親對象,你們好好地相,我們先撤了。
你別生氣,我替你打他哈!」
「哎,等等——」魏成急道,「你把話說清楚!」
我沒搭理他,拉著戚總跑出了門。
戚總好像一個破布娃娃似的,眼裡都沒神了。
「完了,完了,」他喃喃道,「得罪了大舅哥,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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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這樣,我氣不打一處來道:「你有毛病啊,突然跑過來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戚總抬起頭來,哀戚地看著我道:「那天我在門口聽見你說什麼要回家相親……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要找別人呢。」
他那可憐巴巴的樣子看得我又好氣又好笑。
「這下好了,我哥這輩子最恨有人說他禿了。」
「嗚嗚嗚——」戚總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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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別裝哭了。」我沒好氣道,「趕緊回去吧。」
戚總不想走,磨磨蹭蹭道:「再待一會兒嘛。」
我倆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坐在車上,戚總不停地長籲短嘆,懊悔地抓自己的頭發。
我看著他那難受的樣兒,也有點兒不落忍,幹脆啟動了車打算帶他去散散心。
我家是個沿海城市,一拐上濱海大道,身側身後全都是綠瓦紅磚、碧海藍天。
白白胖胖的海鷗在車輛側跟著,企圖弄點兒薯條吃吃。
我把車停在沙灘旁邊的停車場裡,跟著戚總光腳走在沙灘上。
戚總也慢慢地打起精神來了,他把臉側過去看著大海,這邊卻偷偷地伸手來牽我。
我回握住他,看到他的側臉慢慢地攀上了一絲薄紅。
海風夾雜著微微的鹹湿氣,遠處天海一色的蔚藍下閃著點點的金光。
戚總突然蹲下,撿起一個東西向我炫耀:「蛤蜊!」
我定眼一瞧,還真是蛤蜊,個頭還不小。
戚總一看就是內陸孩子,也顧不上難受了,蹲著就開始刨沙。
我笑了笑,也沒管他,自己繼續往前走。
走了一段,我回頭一看,戚總還在原地蹲著,不知道在幹嗎。
我從他身後悄悄地湊過去一看。
他用手指在沙灘上畫了一個心,心裡有一個小小的「戚」字,還寫了一個「魏」。
下面寫了幾個字:
永遠在一起。
幼稚。我暗笑一聲,心裡卻忍不住一動。
戚總察覺到我在看他,站起來認真地看著我。
他眼睛亮亮的,黑色的碎發被海風吹了起來,露出白皙的額頭。
「魏晗,你……你喜歡我嗎?」
我臉色升騰起一股熱氣:「幹嗎啊這是……」
戚總上前一步抱住我。
我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得很快。
「我好喜歡你。」他認真道。
「真希望你能像我喜歡你這麼喜歡我。」
我心裡熱熱的,回抱住他,剛想說「我也喜歡你」的時候,戚總又說話了。
「那一會兒回家你會幫我跟大舅哥認錯嗎?」
我面無表情地推開他:「……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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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停車場走的時候戚總特別開心地拉著我的手,他五指跟我緊緊地相扣,商量一會兒怎麼去跟魏成道歉。
「我真不知道那是你哥,不過你哥長得和你一點兒也不像。你比他好看多了。不然我請大舅子去植發吧,你覺得他會原諒我嗎?」
我笑著捶了他一下:「魏成最恨別人提他頭發,你要這麼說他能給你踢出去……」
我剛要繼續說,戚總突然臉色一變,猛地一下把我推了出去。
他用的勁兒太大,我一下子跌坐在身後的草堆裡,眼睜睜地看著一輛 SUV 怒吼著衝了過來,一下子把戚總撞了出去。
他在地上滾了兩圈兒不動了。
我大腦一片空白,手不自覺地失去力氣,撐了好幾下才站了起來。
不遠處的人群開始尖叫、圍觀,打 110 和 120,我哆嗦著跑了過去,感覺腿開始發軟了。
「戚盛,戚盛!」
戚總雙目緊閉地躺在地上,左手不自然地扭曲著。
我甚至都不敢觸碰他,深吸一口氣才鼓起勇氣顫抖著去摸了摸的他的脖子。
片刻後,我渾身一軟地坐在了地上。
還好!還有脈搏!
救護車的鳴笛由遠及近,很快地兩個醫生下了車快步地跑了過來,也顧不上詢問情況,先伸手試了試戚總的脈搏,然後把一個小機器纏在他手腕上開始計時。
「你是病人家屬嗎?」醫生抬頭問我。
我著急地點了點頭:「對,對,我是家屬!」
「走走,家屬一起上車!」
說著醫生請了圍觀的兩個大哥把戚總抬上了救護車。
我不敢去看他,也不敢多想,撐住發軟的腿上了救護車。
戚總面色蒼白,一動不動地躺著,隨著救護車的疾馳微微地顛簸著。
醫生遞給我了幾張單子讓我填寫。
我伸手接過紙筆,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抖得不成樣子了,甚至沒辦法寫出一個完整的字來。
「醫生,」我的嗓子開始發幹,「他……他有沒有事?」
醫生搖搖頭:「不好說,一會兒還得回去拍片看看,手是肯定骨折了。」
我低下了頭。
40
一進醫院,醫生就接手了戚總,我被叫去給他掛號、付費。
等我回來的時候,戚總已經被拉去做檢查了。
看著手術室亮起的燈,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覺得沒辦法呼吸了。
眼淚順著臉頰流下,我卻無暇去擦。
幾個月前他也是這樣,在我面前被車撞了。
那時候的我滿不在乎,心裡隻有對工作的擔憂。
現在的我大腦空白,渾身顫抖,幾乎無法站立在這裡。
我隻能閉上眼睛,虔誠地祈求上蒼,能再垂憐他一次。
哪怕以我的壽命作為代價。
周圍人來人往,聊天說話的、看視頻的、打遊戲的,人聲鼎沸。
我卻隻覺得四周好像都成了真空。
一點聲音也沒有,一個人也沒有。
除了眼前的手術室,我什麼都看不到。
巨大的恐懼攥住我的心髒,我的腦子好像疼得要炸開,又好像什麼也沒有。
我隻能站在這裡等著,我沒辦法去想他怎麼樣,也不敢去想。
半晌,我打通了我媽的電話,帶著哭腔道:「媽,你快來中心醫院!你女婿被車撞了!」
41
我在手術室門口等了十幾分鍾,突然反應了過來。
不對啊,壓根兒沒人給戚總籤字,他怎麼可能做手術呢!
我剛要轉身去找大夫,一個小護士快步地跑了過來:「你是病人家屬吧?病人剛剛醒了,他手骨折了得趕緊手術,你是他老婆不是?一會兒得給他籤字!」
我趕緊跟著護士跑了過去,一進門,戚總正躺在床上,氣息奄奄地看著我。
我眼淚「唰」地一下就下來了:「你怎麼樣?」
戚總半掀著眼皮,虛弱道:「如果我沒了,你一定要找個人好好地照顧你……忘了我。」
說著他就虛弱地閉上了眼。
我心跳瞬間停了一拍,緊緊地握住他沒事的那隻手哽咽道:「不行,你肯定沒事的!」
戚總又睜開眼道:「還是別忘了我吧,以後、以後你結婚了,可以帶著老公和孩子來看看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又閉上眼。
我哭道:「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戚總又睜開眼:「真的嗎?」
我這下多少也感覺有點兒不對了, 扶著床沿站起來皺眉看他:「你到底有沒有事?」
他眼睛彎了一下。
「本來有事,但你都除了我誰也不要了, 我要是死了你怎麼辦?」
我剛要說話,屋裡的簾子突然被掀開,一個白發醫生欲言又止地看著我。
「小姑娘……你對象沒事, 檢查過了,內髒無出血、無骨折、腦部也沒問題,就是左手骨折了,一會兒要趕緊手術。不過還得再觀察, 要是有惡心、難受的症狀趕緊講。」
說著他面色復雜地瞥了戚總一眼。
我臉「噌」地一下紅了。
臥槽, 這屋裡怎麼還有人啊!
太羞恥了吧!
我簡直尷尬得想在地上用腳趾摳出一條地縫兒鑽進去!
戚總倒是混不在意, 很認真地看著我:「魏晗,我也是。」
我疑惑地看著他:「什麼?」
戚總笑了:「除了你,我也誰都不要。」
番外——豬豬認錯記
我看著戚總坐在魏成身前痛哭流涕道:「大舅哥!我錯了!我有眼不識大舅子,你就別跟我計較了!」
魏成鐵青著一張臉不說話。
戚總看他沒反應, 從兜裡掏出一個大禮盒來,抹了抹壓根不存在的眼淚哀戚道:「大舅哥, 這是我託朋友從美國帶回來的生發套裝,我雖然用不上, 但聽我禿頭的朋友說特別好使, 一個星期草地變森林、單車變摩託……」
我看著魏成越來越黑的顏色, 趕緊一把捂住了戚總的嘴:「瞎說什麼呢你!」
張女士有點兒不樂意了:「魏成,你甩個臉子給誰看?小戚不都跟你道歉了嗎?!你咋還不依不饒的?再說你禿頭是事實, 還不讓人說話啦?」
禿頭、禿頭。
千萬隻箭插在魏成身上,我感覺他幾乎要當場噴出一口血來了。
魏成深吸一口氣, 咬著牙道:「隻要我在這個家一天,他就別想進這個門!!!」
「那你走吧!」張女士怒了。
魏成幾乎要被當場氣死:「好,好,我走!以後他給你當兒子吧!」說著就摔門而出。
戚總眼淚汪汪地握住張女士的手:「媽, 我這個人不會說話,惹大舅哥生氣了,都是我的錯,大舅哥不喜歡我也是我活該……」
我翻了個白眼兒。
也不知道戚總這一身綠茶味兒是打哪兒學來的。
張女士憐愛地看著戚總:「魏成那個臭脾氣,你別搭理他,他禿頭禿得心理變態了。诶喲, 看我們小戚,長得多好呀……」
哎, 默默地心疼魏成一秒。
晚上, 戚總和張女士依依不舍地道別了。
魏成回來以後張女士都沒稀得搭理他。
顯然是有了好看的兒子就忘了禿頭的兒子了。
……
隔了幾天,有一天半夜我起來上廁所, 突然發現魏成大半夜的在衛生間裡照鏡子。
臥槽,不會真是禿頭禿得變態了吧!
我悄悄地扒著門縫兒觀察他。
魏成小心翼翼地用手撥弄著自己的頭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頭發好像變多了似的。
「魏成!」我推開門道, 「你幹啥呢!」
魏成被我嚇得一蹦三尺高, 右手趕緊背到了身後。
我當時是懵逼的。
「作半」魏成拍著胸口順氣:「你他媽嚇死我了,我、我起來上廁所。」
他的聲音聽起來莫名地心虛。
我困得不行,也沒搭理他:「趕緊出去吧,我要上廁所。」
「哦……」
魏成背著手出去了。
我剛要關門, 他突然又把頭探了進來。
「幹嗎?」我皺眉看他。
魏成的臉慢慢地紅了。
半天,他終於嘟嘟囔囔道:「你問問那個誰,他朋友那兒還有沒有這種生發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