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現在的香紙店真鬼性化。
給她燒了個三菜一湯，她坐桌子尾吃，我吃我的泡面。
我盯著她，滿腦子都是四眼他們說的話。
「陪陪？你昨晚跑去哪裡了？」
她搖頭。
「你昨天晚上好像說話不結巴了，還兇兇地喊我滾開。」
她搖頭。
「不、記、得、了。」
我猶豫片刻，還是把手機擺在了陪陪面前。
陪陪突然瞪大眸子，激動地站了起來。
「胡說！他們胡說！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啊！」陪陪捂著腦袋，雙眼通紅。
面目猙獰地哀嚎著。
我嚇得立馬關掉手機。
15
看著她這樣，我瞬間急了，「陪陪你怎麼了？」
「李教授在、撒謊！他在撒謊！你、相信、我！」陪陪緊抓著我的雙手，藍綠色的鬼淚流了滿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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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話似乎很艱難。
每連貫地說一句，都是痛苦面具。
看著她這副模樣，我隻覺得心疼的難受。
伸手給她擦眼淚，卻越擦越多又好像觸碰不到那些眼淚似的。
「不哭了不哭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管他什麼李教授王教授死不死的。老子管他娘的，他們愛死不死。我隻管你！」我抱著陪陪，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哄著。
我不管她是誰，我隻知道她是我的陪陪。
我要帶在身邊一輩子的陪陪。
16
陪陪的情緒逐漸穩定，她說她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包括她生前那段痛苦的回憶。
陪陪就是胖子他們口中的校花唐裴。
當年李立明以指導論文為由，將唐裴約進自己家欲行不軌。
遭到唐裴奮力反抗未得逞，因害怕唐裴舉報他，便先行栽贓陷害。
見唐裴被逼得走投無路，又私聊唐裴見一面各退一步。
卻不曾想，那個畜生約見唐裴後暴力侵犯了她。怕事情暴露，便殺人毀屍。
用皮帶把唐裴勒死拋屍湖中。
多年後，人工湖被填建了商場。
機緣巧合之下，唐裴成了地縛靈並在鬼屋中蘇醒過來。
聽完她的講述，我再也坐不住了，甚至恨不得立馬提刀去殺了李立明。
還不等我有下一步動作，陪陪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不、用、了、很、危、險、你、鬥、不、過、他、的……」
我懊惱地坐下，對啊，李立明是學校有聲望的教授。
陪陪的事兒都不知道過去多少年了，再說了陪陪人都不在了。
我一沒證據，二還是個在校生，我能把李立明怎麼樣呢？
我心煩氣躁地翻看著手機，突然靈機一動。
短視頻！
對啊，輿論的力量不容小覷！
我打開各大平臺短視頻，給唐裴看，「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知道短視頻嗎？」
她一臉懵逼。
顯然，五年前短視頻還沒興起。
她不知道。
「知不知道無所謂，反正我一定會讓那個老頭子死得其所的！」
也不知道詞兒用得對不對，但我敢肯定我當時特帥！
因為唐裴看我時，雙眼冒綠光。
17
正當我愁著要怎麼幫唐裴洗刷冤屈，讓李立明得到應有懲罰的時候。
校園論壇裡，又出了新帖子。
各大短視頻平臺，陸續有了女大學生實名舉報李立明教授的視頻。
隻是熱度不高。
當看到那些短視頻後，我心裡立馬有了注意。
帶動身邊朋友，大量轉發那些舉報視頻。
第二步花錢買熱搜，私信鼓勵那些姑娘報警。
說幹就幹。
不過三個小時江大某李姓教授侵犯女大學生的消息，直接衝上了熱搜。
沒想到熱搜一上，又接著有匿名人士爆出李立明汙言穢語，找女學生撩騷的聊天記錄。
其中點贊和轉發量最高的，當屬唐裴舅舅提供的關於李立明找他私了的一段兩分鍾錄音。
以及唐裴舅舅本人，聲淚俱下的實名舉報視頻。
「我是唐裴的舅舅，我實名舉報李立明！他當年以保送研究生為由，誘騙我外甥女去他家。
欲行不軌，遭唐裴拒絕後。竟扭曲事實真相，反咬一口。再次保留學籍為由，哄騙唐裴去他的住所。
對唐裴行不軌後，將其殺害投湖偽造成唐裴投湖自盡…我強烈要求，嚴查江大教授李立明！殺人拋屍，收受賄賂，誘騙侮辱女學生…」
「舅舅！」唐裴看著視頻裡的親人，藍綠色的眼淚流了滿臉。
這場聲勢浩大的網絡維權，最終是我們勝利了。
學校發表聲明，李立明被革職查辦了，網上更是對他罵聲一片。
聽說被警察問話後，這老東西當場口噴鮮血，現在還在 ICU 躺著呢。
也算是遭了報應，隻是處罰還尚且輕了些。
18
「言、蘇、謝謝你。」唐裴又開始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了。
我咧嘴一笑，衝唐裴挑眉道：「要謝我簡單，以身相許就行。」
下一秒，便看見唐裴白得跟牆一樣的臉瞬間蹿紅。
這傻鬼的臉，由紅色變成了青紫色！
然後又由紅變青，由青變紫幾個顏色切換。
我算是開了眼了。
震驚地瞪大眼睛，一點點靠近她。「鬼害羞起來，跟人還真不一樣！」
趁機在她的小嘴兒上輕啄了一下，得逞地笑看著她。
「以後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知道嗎？」
看著唐裴乖乖點頭，我是越看越心生歡喜。
我喜歡她，不在乎她是人是鬼。
晚上，蓋著三床冬被。
我還凍得上下牙打架。
懷裡的小冰塊兒動了動，伸手戳了戳我胸口。「言、蘇、要、不、你、放、開、我、吧。」
我一邊口吐寒氣一邊堅強地說：「沒沒沒沒事兒，我我我不冷。抱著你睡覺挺挺好。」
結果陪陪拽起被子一卷，把自己卷成了蠶蛹又縮回我懷裡。「這、樣、是、不、是、不、冷、了。」
我看著裹得嚴嚴實實的她，面露難色。「這樣抱著沒感覺啊，我真不冷。真的！」
說罷，一把掀了她的被子。又緊摟住她，手上冰涼涼軟糯糯的。
我沒忍住又摟緊了一些，「陪陪你好軟啊。」
瞬間意識到什麼，我的手觸電式抽回。
再看陪陪又開啟了變臉模式，紅青紫切換了。
「額，那個今晚的月亮真大，哈哈哈。」
「今、晚、沒、月、亮。」
那天晚上我緊挨著唐裴，極不冷靜又冷凍地睡了一晚上。
為了能每天帶著陪陪，我買了一個掛脖包。
牛仔面料手工款的，上面有一個可愛的笑臉。
每天出門的時候，她就會變小鑽進包裡。
我帶著她上課，下課。帶著她在操場上奔跑，在林蔭小道上漫步。
「陪陪，我們在一起吧，我結婚照都準備好了。」學校的林蔭小道上，我拍了拍小包。
半天都沒等到動靜，我著急地把小包放到眼前。
快速拉開拉鏈，陪陪正慌張地整理儀容儀表。
看她笨拙地捋頭發，扯衣服的模樣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是了，是得好好整理一下的。」我笑嘻嘻道。
陪陪緊攥著小手，低頭不敢看我。
「我、我、」支支吾吾也沒出個什麼了。
我嘴巴一癟，故作失望道：「哦，知道了你不願意。」
「不！願、意！」
「什麼？不願意？」
「不、不、不。」
看著陪陪急得手舞足蹈，我差點兒憋笑憋出內傷。
這傻鬼，太可愛了。
我伸手點了點她的腦袋，「你願不願意沒關系，我願意就好了。」
說罷，從兜裡掏出從淘寶買來的結婚證。
上面有一張是我的照片，一張是我按照陪陪的樣子手繪的畫像。
19
「當當當，你看。尊敬的唐裴小姐，言蘇先生已經是您的合法丈夫了。請無論生老病死，貧窮富貴都能與他不離不棄。OK？」
唐裴開心地看著結婚證。
可我卻在她的笑容裡看出了不舍，和留戀。
我急忙甩了甩頭，想啥呢。
陪陪不就在我眼前麼。
我給陪陪網購了婚紗，她喜歡的抹胸款。
當她換上婚紗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愣了足足一分鍾。
「好、好、看、嗎？」
陪陪緊咬著嘴唇，瞟了我一眼，趕緊低下頭。
我趕緊擦了擦口水，一臉傻笑，「嘿嘿嘿嘿，好看好看。我媳婦兒，就是漂亮。」
陪陪看著我那傻樣兒，也忍不住笑了。隻是笑著笑著，突然就哭了。
我全當她是被感動的。
第二天陪陪說不陪我去上課了，我鬧了好一會兒脾氣。
她就是不肯去，隻蹲在貓窩邊淚眼朦朧地看著我。
我想可能是教室裡陽氣太重，對她有影響吧。
不去就不去，我趕緊上完課回來就是了。
我看了她好久，磨磨唧唧地喂了貓才走。
那一整個上午，我都無心上課。
總覺得心裡空空的。
下午，我逃課了。
一路狂奔回了公寓。
「陪陪，我回來了！」沒有料想中的擁抱。
沒有看到那傻傻呆呆的笑臉。
陪陪不見了！
我急得大哭，肯定是李值把她抓走了！
正要出門的時候，背脊一陣發涼。
我驚喜回頭，陪陪就站在我身後。
臉上掛著疲憊的笑意，眼裡滿是不舍。
我想把她摟進懷裡，卻撲了個空。
我震驚地看著她，像個傻子一樣一次又一次去撲抱她。
「你別走！你等著，你就在這裡等著！」我急地大喊著，哭得像狗一樣。
她已經虛弱地維持不了身形了。
我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李值！跟我走，快！」我在橋洞下找到了李值。
拽著他一路狂奔，到公寓時。
唐裴已經呈半透明了。
「老子讓你別走！咱倆領了證，還宣過誓的。你也說過要陪我一輩子的，你就這麼走，你良心過得去嗎？啊！」我發了瘋地怒吼起來。
她卻看著我笑了。
「你笑什麼呢？你這麼自私，就留我一個人，你走了我怎麼辦啊？啊！」
「言、蘇、我、愛、你。」
「你說離開就離開，這算哪門子的愛啊！」
李值拍了拍我的背，「你現在求我沒用，她執念已了，要去下面了，誰都留不住的。要趕趟兒入駐孟婆公寓，擇日投胎的……」
我一愣，突然不哭了。
我知道，我留不住她的。
遲早有一天她會離開，可是能不能別那麼快啊。
我還沒有好好地愛她呢。
她走了, 我們就再也見不到了。
20
「還有什麼話想說快點兒吧，我不計前嫌幫你做陣，但隻能留她兩分鍾。陰差在外面收魂呢, 快點！」
李值說完，就開始拿著他的桃木劍在我身後比劃。
我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
「你……你真的愛我嗎？那你到底願不願意做我老婆啊？」
她點頭。
我哭著哭著又笑了。
「你現在是不是說不了話了？」
她點頭。
「你會忘記我嗎？」
她……點頭。
「你不想忘了我對不對？但是你沒辦法！」說到這兒, 我哭得跟個狗一樣。
她點頭。
「你從什麼時候愛上我的？」
「第一次見嗎？」
她點頭。
「我老教你嚇人，做很醜很醜的鬼臉，你會不會覺得我不好啊？」
她搖頭。
「我之前還騙你，說你跟我定了娃娃親編那一大堆, 你有沒有生氣啊？」
她搖頭，小兔牙和小梨渦又露出來了。
「你喜歡我什麼？」
她搖頭, 身形越來越模糊了。
「你可以...不要忘了我嗎？」
「點頭啊！」
唔唔唔。
「你投胎了，能不能來找我。告訴我, 你是我的陪陪？」
「幹嘛不點頭了？！」
「你喜歡陪陪這個名字嗎？」
「喜、歡、言、蘇。」
「老子也喜歡你，不對, 是愛你！」
「陪陪！」
我的耳邊響起了鐵鏈的聲音，陪陪走了。
21
為了感謝李值，我請他喝了一整箱奪命大烏蘇, 外帶送了一箱。
「嗝！」李值當著我的面，毫不客氣地打了個嗝。
「你當初，要是放我進門。說不定，能留下她。額……好吧，也不能。不能有違天道, 但是能讓她多待幾天。」
「你現在說，有個屁用。」
李值皺著眉湊近，「你那麼愛她啊？」
「廢話！去死！」
「其實我能小小運作, 讓下面的朋友幫忙。讓你倆再續緣分。」
我猛灌了一口酒, 扯了扯嘴角。「能借屍還魂不？不能就滾粗。」
李值一臉難色，抓耳撓腮了好一會兒, 「借屍還魂太犯規了, 會被閻王罰的。額……我能讓她當你女兒！怎麼樣？」
「真的？」
「真的！別看我現在這落魄樣子，老子是……咳, 貧道正經出身！不死身！袁天罡，李淳風當年都是我拜把子兄弟！」
「好……我信。但是，能扭轉性別嗎？」
「啊？」
「我怕她當我女兒, 我保護不好她。再說了，以後交給哪個小子，我都不甘心的。」
「額……這個，好像也是。」李值抓起一把花生米正要往嘴裡塞。
「把我們拍的好看一點兒！」
「作（」「我不要你借屍還魂, 你不是不死身嗎？把壽命勻我一點兒，勻個百來年，我等著陪陪回來……」
我醉了, 醉得一塌糊塗。
醉得李值的鬼話都信。
但是李值說讓我喝了他喝剩的半瓶酒, 就能勻一半他的壽命。
我喝了。
他還說，地府投胎的鬼太多。
但陽間自願生孩子的太少。
下面排隊排得老長了，我要等到陪陪至少得等一百年。
他能保證我一百年之後, 再遇見陪陪的時候還是這年輕模樣。
但代價是，這一百年裡我要跟他一起做道士雲遊四海。
我信了。
陪陪，我等著你。
多久我都等。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