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身徑直離去的時候，看他好像想開口說些什麼。
隻是他想說的話，我並不想聽了。
14
我跟程煜幾個月的買賣愛情結束了。
回想這幾個月裡，程煜雖然冷著臉，但對我還是極溫柔的，可能因為我是金主吧。
早上他會給我帶好早飯，約我出去逛街，幫我拎東西。
會在我喊餓的時候，及時地遞上一些小吃。
又或者在電影院裡，我看那些青春愛情劇看困了的時候，給我默默靠著的肩頭。
我記得我們不小心輕碰的指尖，帶給人觸電般的感覺。也記得在遊樂園裡我不小心跟他失散，人來人往中，他一遍又一遍大喊著我的名字。
他喊：「林蕭蕭，你在哪裡？」
他說：「你剛剛去哪兒了，沒事吧你？」
他還敲我的頭：「以後要跟緊我，別走丟了。」
他又說：「林蕭蕭，你可真會讓人操心。」
我撇著嘴，我就是去丟了個垃圾嘛。
有那麼幾個瞬間，他溫柔地叫我林蕭蕭的時候，我以為我們陷入了名叫愛情的魔力裡。
但陷進去的，隻有我一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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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夢回時，他的身影又徘徊在我的腦海裡。
他會站在我面前，眼神哀傷地說：
「林蕭蕭，強扭的瓜不甜。」
15
我睡得天昏地暗不知天地為何物的時候，程煜來找我了。
「你怎麼來了？」我睡眼惺忪地問他。
他把我的頭發撇到耳後，仿佛無事發生地說：「來找我女朋友。」
我皺眉：「我不是說了，我放你走嗎？」
他不說話，又默默幫我整理了一下衣領。
我突然覺得他真的奇怪，他不是說強扭的瓜不甜嗎？
「想吃什麼？米線還是燒雞？」他如之前一樣要投喂我。
我還想問他，問他為什麼要回來，問他怎麼沒去找秦晚，問他現在這是什麼意思，但想說的話跑到嘴邊，變成：「我就不能兩個都吃嗎？」
他眉目彎彎，含笑說：「行。」
16
我就這麼莫名其妙又跟程煜牽扯到一起。
秦晚沒再跟著他，聽他說，秦晚被一個劇組選上了女四號，拍戲去了。
「晚晚妹妹還挺行啊。」我大口吃著燒雞。
「嗯。」程煜斯斯文文將雞腿拆下來放到我碗裡。
「那你呢？」我問他。
「我現在就在劇組跑跑龍套，賺點外快。」他用筷子夾著雞肉。
我呼呼吹了兩口米線，問他：「試不到角色嗎？」
「之後應該可以。」
「就是要等等。」
這一等，幾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秦晚拍的小網劇都拍完了，程煜還沒等到消息。
17
秦晚在劇組裡混得風生水起。
程煜說她跟男一號在搞地下戀情的時候，我目瞪口呆。
她不是天天追著程煜跑嗎？怎麼突然談了戀愛。
我看了眼程煜，還沒開口，他就說：「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不是一直說晚晚隻是我的妹妹嘛。」
「那隻是你把她當妹妹。」我撇撇嘴。
她可沒把你當哥哥。
「我跟她隻能是兄妹，一輩子都隻可能是兄妹。」程煜看著我，目光沉著堅定。
我心裡突然有些了然。
強扭的瓜不甜。
對我是，對秦晚也是。
不同的是，我還在這棵樹上吊著呢，秦晚早就跑森林裡去了。
18
說起來程煜第一個有名有姓的角色還是秦晚給他牽線搭橋的。
照理說，秦晚入行不久，也沒啥資源。
但她看男人的眼光還真的不差。
她談著的那個網劇男一號火了，大火特火。
她在劇裡演個女四，本來就小小出圈一把。男朋友又成了流量小生，她也跟著水漲船高。
我再次見她的時候，她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看起來還是那個楚楚可憐的小白花。
不過她不叫程煜哥哥了，估計是怕她男朋友吃醋。
她會甜甜笑著叫煜哥，她說給程煜找到了一個好角色。
「晚晚，你不用為我操心。」程煜不想受她的人情。
「這是我欠你的。」秦晚淺淺一笑。
最終幾番推辭之後，程煜還是接受了她的好意。
不僅是因為秦晚曾經讓他戲份都被刪了，更是因為如今兩人有了那麼幾分真正的兄妹情誼。
秦晚走之前跟我說：「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後你跟煜哥好好的吧。」
我一時竟有點恍惚。
突然想起不過是半年前，她紅著眼眶叫我離程煜遠點。
現在她另有歸宿，竟然還盼著我們倆好點。
我有點想問她，她和她男朋友怎麼樣。
可是秦晚步履匆匆，一去沒有回頭。
19
想之前，我跟程煜還有秦晚，我們三個在論壇裡被八卦得底朝天。
但如今，論壇的帖子早被封了。
好像是秦晚男朋友做的，秦晚已經踏入娛樂圈，那些歷史的糾葛也應該沉底了。
曾經罵我知三當三的評論沒了。
可程煜說的那句話，我一直記著。
我始終搞不懂，為什麼他不願意跟所有人承認我是他的女朋友，卻又回來找我。
我隻能想，應該是他缺錢，而我有錢。
我本該玩膩的，可就是玩不膩。
程煜是個溫柔窟。
當他卸下冰山外表，內心的柔軟便輕輕將我圍住。
我陷入了這個比雲朵還柔軟的陷阱裡，舒服得連動彈都不想。
我想問個清楚的時候，他轉移話題說：「新開的炸雞店吃不吃？」
「吃。」
然後不管店在哪兒，有多遠，我總能吃上新鮮熱乎的。
20
程煜的事業一直不溫不火。
但秦晚越混越好，主要是她男朋友火得不行，連帶著她的資源也越來越好。
但流量明星的女朋友沒那麼好當，尤其是秦晚還被扒了。
她跟她男朋友的背影照被傳到網上。
網上都炸了，她男朋友事業太好，如日中天，吃得又全是嗑雙男主 CP 的流量。
被扒掉馬甲的那一天，她收到了血淋淋的恐嚇信。
那封信有多血淋淋，我沒親眼看到，但秦晚碰到裡面的髒東西，被嚇暈了。
我跟程煜接到消息的第一刻，立馬去看望了她。
她男朋友竟然也來了。
她男朋友長得很帥，白白奶奶的，跟程煜完全不是一個類型。
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走到了一起的，但我看得出她男朋友挺疼惜她的，一直握著她的手說：「晚晚，對不起，都怪我。」
「沒事，洛洛，這跟你沒有關系。」她努力扯出一個笑容。
她男朋友洛慕青看到我們來了，連忙招呼我們坐下。
程煜不太會安慰人，隻問秦晚有沒有事。
秦晚虛弱無力地搖著頭。
我沒問怎麼會有這樣的粉絲，隻清楚秦晚的處境太難。
我說：「保護好自己，別再讓盯上了。」
「洛洛太惹眼了，跟他在一起會這樣，我早想到了。」
秦晚對我露出淺笑，又叫我們別擔心。
程煜拉著洛慕青到一邊去說話，又留我跟秦晚單獨相處著。
我們好像從沒有這麼單獨在一起過。
秦晚突然笑著問我：「我以前是不是好傻？」
我搖搖頭說：「不傻。」
「我覺得自己以前可傻了。明明隻是因為喜歡被照顧，卻覺得那是愛上了。」
「你跟煜哥好嗎？」她問我。
「還行。」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和程煜本來就是通過金錢建立起關系的，如今也就這麼不清不楚地牽扯著。
「你跟洛慕青呢？」我問她。
「如你所見，他粉絲恨不得殺了我。」
「但我不怕。」說完，她笑了。
那個黏黏膩膩跟在程煜身後喊著哥哥的女孩變了，她不再用眼淚偽裝自己，不再故作天真。
因為現在的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要的是什麼。
「你們會好起來的。」我安慰她。
她說：「嗯，會的，我們都會的。」
21
秦晚差點死了。
洛慕青的粉絲接受不了他喜歡一個女生，尤其她們扒到秦晚以前一些矯揉造作的事情，更覺得憤恨。
她們的哥哥一定是讓秦晚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騙了。
幾個追洛慕青追得發狂的女生，為了毀了她，打算用硫酸潑她。
那天，我也在。
我們本來是去慶祝的，慶祝程煜終於接到了一個主角。
程煜沒有辜負秦晚給他的機會，他靠著秦晚拉的角色小火了一把。
又因為外形出色，演戲天賦異稟，一個劇組很快找上了他當男主角。
我們本來酒足飯飽走在路上，迎面走過了幾個很年輕的女生。
她們下手又快又準，直接對準秦晚一潑，她當場驚叫起來。
我和程煜就在旁邊，眼睜睜看到她的臉被灼燒腐蝕。
程煜第一反應要去追那幾個女生，我拖住他，聲音顫抖地說：「程煜別去。」
我的手腳都在發抖，程煜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著的秦晚。
他趕緊掏出手機，打了 120。
當時的我們實在沒想到，明明前一刻，秦晚還笑容滿面跟我們說，她跟洛慕青打算去國外旅遊一段時間，下一秒她就進了搶救室。
22
秦晚沒死，但是她被毀了容。
洛慕青在她病床前面失聲痛哭，他說是他沒保護好秦晚。
程煜冷著臉，一把拽著洛慕青的領子就想打他。
我過去死死拖住程煜的手，說：「洛慕青也不想的，晚晚出了事他是最傷心的。」
「傷心有什麼用？早知道會傷心，為什麼不把晚晚的隱私保護好？為什麼要讓別人扒到？」程煜幾乎是對洛慕青吼著說的。
洛慕青流著眼淚，嘴裡一直重復說：「都怪我，是我沒保護好晚晚。」
「你根本就沒能力保護她，還要讓她暴露於公眾之下。」程煜一拳捶到牆上。
我想替洛慕青開口，想說粉絲的事情他也不能控制，想說被狗仔偷拍到也不能怪他，想說他也是身不由己。
可我也知道，這一切恰恰是因為他身不由己。
他隻能聽從公司的話打造這樣的人設，隻能吸引如同漩渦般的流量又被流量吞噬。
後來我才知道，這還是一場算計。
洛慕青的經紀人不想讓秦晚毀了他的流量，故意爆出了秦晚的身份，把那些粉絲當作最利落的槍來使。
23
洛慕青跟公司鬧掰了，他對秦晚不離不棄。
他付了天價的違約金，義無反顧地在微博承認自己的戀情。
他把經紀人的事曝光，又將那幾個鬧事的粉絲送了進去。
他天天去醫院裡，照顧秦晚，盼著她一天一天地好起來。
秦晚拆繃帶的那天，他跟她求婚了。
我跟程煜都是見證人。
他說：「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就是認定你了。」
秦晚哭得稀裡哗啦，我也沒止住眼淚。
我記得事後我問程煜：「如果我毀容了，你也會這樣嗎？」
他沒說話，隻是抱緊我，抱得很緊很緊。
24
秦晚做了手術，手術恢復得不錯。跟洛慕青婚禮那天，她又成了個漂漂亮亮的新娘。
拋花束的時候，她竟然正好拋在我懷裡。
下一秒，程煜掏出戒指單膝跪在地上，問我：「林蕭蕭，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完全不知所措，想了想說：「強扭的瓜不甜啊。」
他錯愕了一下，站起身，溫柔至極地抱了過來，附在我耳邊說：
「是我的錯，從來都不用你扭。一直以來都還沒說過，其實……」
「我喜歡你。」
「一直都很喜歡你。」
「為什麼？」我可能太笨了，想不明白。他當時難道不是怕秦晚傷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