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是付思源,氣得牙根痒痒,存心挑撥離間:「你們這麼幾家大公司,有必要這麼怕他?」
可行易集團的老總卻笑得意味深長:「對這些公司而言,這筆單子要不要都可以,不過好不容易那人有要求,我們可不敢壞了他的事。」
於是我又帶著一頭霧水和滿腹怨氣回到了付氏。付思源應該是換了一件衣服,我留下的鞋印已經不在了,不過他的臉色比我還要不好看。
「走的時候不是挺能耐的,怎麼又回來了?」付思源冷嘲熱諷。
我一聽,索性也破罐子破摔,毫不客氣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就說你要怎麼著才肯籤這單吧?」
付思源語氣強硬:「不是說了,讓你去拆散杜阮和藍穆。」
我語氣更強硬:「那不可能。」
「那您可走好了。」
談話又被終止,我咬了咬唇,憤恨放話:「付思源,咱們走著瞧!」
事實證明,我不要臉起來還真的挺不要臉的。
我開始了日常尾隨付思源的行動。他去上班,我跟著;他去應酬,我跟著;他回家,我也跟著。
總之,隻要有付思源的地方,找一找總能找到我的蹤影。
一眾好友看我倆這形影不離的模樣,俱都驚悚不已。
連杜阮都跑來找了我好幾次,問我和付思源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每每這時,看著好友一臉茫然的樣子,我就很想搖著她的胳膊痛哭流涕一場——
還能有什麼事!還不是付思源那廝打小惦記著你,長大了還暗戳戳地想要利用我拐你,結果被我一口回絕最後惱羞成怒折騰我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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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是這麼想,這件事兒我卻不得不為付思源遮掩。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戲」,可如今付思源不是戲,而是惦記上了,這要傳出去,兄弟朋友還做不做了?
就算我和付思源有天大的龃龉,可自小一起長大,情分還是在那兒的。
「我真是越來越善良了。」我嘀咕著,倚在門外,眯著眼在一片燈紅酒綠中尋找付思源的身影。
熟悉的嗓音和旋律又響起來——
當你的眼睛眯著笑,當你喝可樂當你吵……
5
圈裡的人多喜歡鬧騰,尋著個由頭便要出來聚一聚,這次又不知是誰家的狗竄了小狗崽,說是要慶祝,一群人便歡歡喜喜地駕車去野營了。
眼瞧著近來我和付思源「如膠似漆」的模樣,大家擠眉弄眼,心照不宣地把我倆又安排到一輛車上了。
要擱往常,我指不定怎麼不樂意,可眼下還挺滿意這樣的安排。
付思源臭著一張臉開車,我便捧著一本企劃案坐在副駕駛一字一句地念。末了,神情真摯地道:「付思源,我覺得我這個企劃案真的挺不錯。你不考慮一下嗎?」
付思源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看都懶得看我:「不考慮。」
「哦,這樣啊,我這兒還有一份,是我同事寫的。那我再念給你聽聽?」說罷,也不等付思源首肯,徑直又取了本方案念了起來。
隱約可見付思源額上的青筋蹦了兩蹦,緊接著剎車一踩,車猛地停下來:「下車!」
我雙手扒住車門,搖頭:「不下!」
一時間,兩眼相對,視線膠著處似乎能聽到「噼裡啪啦」的火花聲,場面僵持不下。
我倆的車位置在最後,這一掉隊,前面的車根本沒察覺,自顧自地開走了,連個來勸架的人都沒有。
可車停在路中央也不是個事兒,我瞥了付思源一眼,探身去搶方向盤:「不開是吧,不開就讓開,我自己來!」
付思源能如了我的意才有鬼,自然伸手來攔,我倆很快就方向盤的歸屬又打了起來。
後來不知道是誰一腳踩上油門,車左拐右拐,便這麼一下子衝進了路基下的樹林裡了。
好在路基不高,也就三四米的樣子,兩人都沒受太大的傷。就是我被付思源從冒著煙的車裡拖出來時還有些暈,軟綿綿地靠在他身上,身上被磕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哼哼唧唧喊疼。
不知是不是也傷著了,付思源摟著我的手似乎有些抖,連聲音也不自覺地有些顫:「乖,先忍忍,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我愣了愣,心中微微一動,當自己給磕傻了,仰頭瞧著付思源線條流暢的下颌,驚道:「你別不是被誰附身了吧?」
付思源身子僵住,低頭對上我神採奕奕的眼,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你別說話,不然我怕忍不住掐死你!」
可話雖這麼說,卻並不見付思源將我推開,而是始終讓我偎在他懷裡,單手摸出兜裡的手機打電話。隻是悲劇的是,手機收不到信號。
出發之前大家說為了尋求刺激,特意選了個荒山野嶺,如今別說是信號了,怕是連個住在這裡的人都找不出來。
更倒霉的是,車翻下來的時候後備廂給彈開了,帶來的兩頂帳篷被樹丫一勾,隻剩一頂能用了。
指揮付思源搭好帳篷後,我眼疾手快地往裡一鑽:「先來後到,今晚你睡外面了!」
付思源都懶得理我,去廢車那兒搜搜撿撿,找到幾瓶沒有碎的酒和一些吃的,雙手捧著便往帳篷裡一坐:「矯情什麼,三年前我摸都摸過了。」
「付思源你要不要臉,不是說好了不提這事兒嗎?」
付思源冷哼:「誰跟你說好了?」邊說著,邊開了一瓶酒遞給我,「喝,不然晚上凍死你!」
月上樹梢,清輝皎皎。幾口酒下肚,酒氣上來,我不免有些暈乎。
付思源的嘴唇削薄且往上翹,看著薄情又花心,再配上他那雙潋滟桃花眼,於是當初猜到他想追杜阮的時候我便第一個衝出去搞破壞了,這等妖孽的男人,不是杜阮能鎮得住的。
小時候年輕沒見過世面,偷偷地讀了本言情小說便自以為是情感大師,隻道像藍穆哥那樣溫良無害的男人才是良配。可現在看來,垂著眼認真收拾著狼藉殘骸的付思源,其實也挺不錯的。
挺……讓我心動的。
想起當年得知藍穆和杜阮在一起時,我灌了兩瓶二鍋頭,然後暈暈乎乎地爬到付思源的房間,暈暈乎乎地捧起他的臉就親,暈暈乎乎地……
其實,我知道把我壓在身下的男人是誰。
如今,我半眯著眼看著湊到跟前的人,抬手順著他臉頰的輪廓撫著,一下一下,輕柔至極。
付思源抬頭定定地看著我,聲音低沉似在蠱惑:「我,說,我是誰?」
「是,是……」我酡紅著臉,感受著唇齒間的氣息交融,笑得像隻偷到了腥的貓,Ṫű₍「是付思源啊……」
6
和三年前一樣,我第二天一早就溜了。
也虧我運氣好,爬上路基時正好遇上藍穆和杜阮。
昨天大家上了山後才發現我和付思源沒跟上,最開始誰都以為我倆又鬧別扭了,於是誰都沒理會,等一行人嗨到後半夜時,見人還沒來,又聯系不上,這才後知後覺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於是便派了先遣隊一早下山看看。
得知我和付思源翻車後,藍穆倒沒說什麼,隻別有深意地往我身上看了看。我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趁他去找付思源時,連哄帶騙地拐了杜阮就開著藍穆的車跑了。
路上杜阮盯著我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開口道:「窈窈,你和付思源是不是……」
我一慌,差點兒沒在高速上一腳踩了剎車:「不是,你別亂想!」
「哦……」杜阮慢吞吞地縮回座椅上,盯著我的脖頸,似乎想要說什麼,最後又給咽了回去。
等回到市區,已近午時。
不等杜阮來攔,我急匆匆地訂了最近的一班航班飛倫敦了。
據說,當藍穆和付思源回來時,杜阮一邊朝他們說明情況一邊偷偷地覷著付思源,見他神色如常,忍不住問:「你不生氣啊?」
「生氣?」付思源哼了一聲,「次次都生氣的話,我豈不是要氣死?」
「次次?」杜阮瞪大了眼睛,有些結巴,「你,你們不是最近才……」
藍穆微笑著摸Ťü₅了摸杜阮的腦袋:「乖,別管他們的事,阿源自己會解決。」
付思源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唇角挑起一抹冷笑:「我讓她再給我跑。」
杜阮打了個寒戰,在心裡默默為我點了排蠟。
果然,我很快就又被迫回國了,畢竟工作沒完成,我籤的又是賣身契。
可萬萬沒想到,這次回國,我的朋友圈儼然已經變天了。
誰都知道我把付思源給睡了,而且不止一次。
面對著輪番轟炸的電話,我深吸一口氣,終歸沒忍住,殺到了隔壁付家去了。
付家是三層獨立小洋房,付思源住一樓,周圍隻用低矮的籬笆圍了個小院子出來。當年我就是醉醺醺地翻過了籬笆牆,一路摸到了付思源的房間。
從付爺爺那輩兒起,付家便代代都當付氏是個累贅,隻要小輩兒長大了便緊著撂攤子,自個兒出去逍遙,因此自付思源接手付氏以來,付家基本上都是沒人在的。
原本我還沒想好該怎麼面對付思源,這下熊熊的怒火一上頭,哪兒還想得了什麼,一腳踹開付家大門叉腰就罵:「付思源,是不是你在外頭胡說八道!」
似乎是早料到我會來,付思源坐在屋裡頭好整以暇地看著我,左側脖頸上還殘留著一抹嫣紅,笑得溫和無害。
「胡說八道意指對一件事做沒有依據的說話。來,我你告訴我,你在外面聽到的那些事有沒有依據呢?」
我噎住。
他又道:「接著跑啊,回來幹什麼,你不是挺能跑?」
我被他一條一條懟得心慌意亂,口不擇言道:「要不是合作沒談成,你以為我想回來!」
「也是,畢竟你從來都是一個膽小鬼,遇事隻會跑。」付思源垂在桌下的手緊緊攥起,可他面上仍是帶笑,「之前我們最後什麼都沒發生你就跑了三年,那麼這一次我們什麼都發生了,你又預備著跑幾年?」
我咬了咬牙,不去細想胸中突然湧上的澀意究竟是為什麼,狠道:「付思源,做人不能這麼不要臉!你一邊喜歡著杜阮一邊又來招惹我,怎麼,想坐享齊人之福?」
這話似乎一下子就觸到付思源的逆鱗。他深吸了幾口氣,像是在極力壓抑什麼,可最後還是沒壓住,將手旁的一個玻璃杯狠狠一摔,吼道:「你他媽的是不是蠢?打從一開始,就是你在說我喜歡杜阮!老子幾時承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