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她分神,我飛快地邁進醉魚樓的門,回頭和在原地跺腳的流鶯再道:「我最多最多和他們玩玩抓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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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興男風,女人出入這種風月場所多有不便,所以出門前我特地換上了男裝,那是我上輩子買給楚谡的,後來他竄了個子再穿不下,我便要回來收著。
我喜歡收集和他有關的東西,比如他不要的發帶,他磕壞的砚臺,他用膩的折扇……把我的房間堆得像垃圾堆裡,而我是垃圾堆裡快樂的小乞丐。
老板見我穿著體面,笑臉相迎,問完我找一還是找零,便拿過來一個本子,薄薄的紙頁印著畫像,旁邊用蠅頭小楷著標注花名,身量,特點,價格。
我帶著兩輩子少有的求知欲認真拜讀。
第一位花名:蒹之葭。
剪指甲?這名字聽起來還挺降火的。
特點:一步到胃
我勒個去,那這他麼還是人嗎?咋不說給我頂天靈蓋裡呢?
第二個花名:桃之夭
特點:最高紀錄一夜十次,難忘今宵。
備注:不接受二十五歲以下的客人。
我大怒:「過分了啊喂,竟然還搞年齡歧視?」
老板道:「都是為了員工的身體健康才提高的門檻兒。」
第三個花名:晨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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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點:飽讀詩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我大驚:「為什麼他一晚上報價這麼貴?」
老板道:「因為知識就是金錢。」
我:……知識風評被害。
第四個花名:鴻之雁
特點:如圖所示……
備注:圖片僅供參考,請以實物為準。
我滿臉通黃地合上冊子。
老板不解:「這裡頭就沒有一個看上的?」
我想告訴他,我今天壓根不是來嫖的,隻是來看看未來的奮鬥目標。
沒想到這裡頭最便宜的一晚上也要三十兩銀子,也就是我不吃不喝在太傅府幹上兩個月才能睡一晚,當場夢碎,貧尼連夜帶發修行。
老板努力拉我參與他們的周年慶活動,今日加入 VIP,就能夠享有八折優惠,還特地贈送紀念品烏龜殼一枚。
我疑惑:「為什麼送王八殼?」
老板曲起手指敲著烏龜殼:「瞧瞧,這一翻個兒八塊腹肌,硬邦邦,邦邦硬。」
我正尋思著如何脫身,忽然瞥見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我衝老板道:「我方才見到了位朋友,先過去打打招呼。」
老板給我讓路:「您請您請,今日兩人同行一人免單。」
我尷尬笑笑:「真是令人心動呢。」
說完,悄悄跟著那人上了二樓。
那人停在一扇門前,左右張望,看到我的時候跟見了鬼一樣:「你、你、你……」
我走上前搭住他的肩膀道:「怎麼小侯爺你也來嫖啊?」
秦弋忙答道:「我、我、我……」
「這是你訂的房間嗎?好豪華啊——」我一面問一面推開房門,房內撲面而來陣陣奇異的香氣。
「不好!」秦弋低聲叫道。
秦弋飛快地伸手摁住我的口鼻,我被他帶著跌跌撞撞地進了房,慌亂中他不忘抬腳帶上門,緊接著我倆的身體失去平衡,雙雙摔到地上。
他壓得我差點吐血,又被他掐著半張臉,難受得緊,抬手去推他的結實的肩膀。
秦弋的身子同我緊貼著,帶著少年獨有的炙熱的氣息,就著這糟糕的姿勢,側過臉附在我耳邊道:「翠翠,別亂動。」
看著氣氛我以為我馬上就要借著小說中常有的下藥梗,和秦弋進行阿晉不允許的脖子以下不可描述運動,在楚谡的腦袋上辛勤播種,犯下每個女人都會犯的錯誤。
但他微微撐起身子道:「翠翠,屏息。」
「哦哦。」我在他松開我的時候及時捏住鼻子。
秦弋起身推開窗子,把屋裡的迷藥散了幹淨。
啊——他推開的不是窗子,是我白嫖帥哥的少女夢想。
我呼吸著新鮮空氣,問他這演的哪一出。
「我不是來嫖的。」秦弋紅著臉解釋道,「武安侯府丟了件重要的物什,我懷疑是……豫王。」
我問:「豫王?這裡難道是豫王的包間?」
秦弋點頭:「那日宴後,東西便不見了,豫王下了宴在這裡住了一夜,我才想著趁今日人多,混進這裡找一找。」
他轉念一想:「豫王竟然在這裡設了迷藥,怕是預先猜到了會有人來此處翻找……這裡太危險了,翠翠你快走。」
秦弋推著我就往外走,剛打開門,就看到豫王一身打眼的紅衣,左右為男地往這邊來。
人生贏家啊,我不禁發出羨慕的聲音。
秦弋急得焦頭爛額,他把我拽到窗邊打算對著樓下的池子來個高空拋物,我制止道:「我不會凫水!」
秦弋苦道:「我也不會。」
我指責:「你堂堂一個神兵小將怎麼能不會凫水?」
他無奈:「我的業務領域是戰場塵沙起,不是海底兩萬裡。」
就在我給秦弋作未來轉行當海軍的職業規劃時,豫王已經一口一個寶貝晚安寶貝早點睡地到了門口。
情急之下秦弋抱住我的膝蓋往上房梁上一丟。
我憑借著飆升的腎上腺素扒拉住房梁:「???」
不是,哥們正常情況下不是踹床底下躲著嗎?
豫王推開門,看到秦弋站在房間裡,正氣凜然像極了掃黃打非的警察叔叔。
「……」豫王顯然被秦弋正義的氣場所震懾,當即退出房間關上門:「一定是我打開方式不正確。」
過了一會兒,房門又打開了,秦弋還在裡頭。
豫王笑著問:「小侯爺,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秦弋硬著頭皮撒謊:「我……走錯房了。」
「原來小侯爺也好這口?」豫王見到親人一般的喜悅,拉著秦弋道,「小侯爺喜歡在上面還是在下面?我給你推薦推薦?」
「我……我都行。」
從秦弋發紅的耳根就能看出在圓謊的時候走過了多麼漫長的心路歷程。
豫王翻開自己滕的小冊子,樂呵呵地幫秦弋物色了一個漂亮的人兒,說是乖巧可愛正配秦弋。
秦弋面紅耳赤地被人帶下去,我還在手腳並用地掛房梁上 cos 考拉。
豫王送走秦弋,轉頭來了個變臉,春風滿面覆作寒江飛雪。
他冷冷道:「今日我這房中真是好熱鬧啊。」
可不是嗎,剛才都夠湊桌麻將了。
他拔了掛在牆上作裝飾的軟劍,挑起床簾,露出裡頭端坐的人影來,那人雖半張臉蒙了薄紗,卻仍可窺出幾分仙人之姿。
沒想到他不僅會變臉,還會大變活人。
豫王的眼眸暗了暗,隨即把劍尖輕輕抵上對方隆起的喉結,臉上的笑容意味不明:「楚太傅你也是走錯房了?」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楚狗楚太傅吧?是國家發的薪水不夠嗎?竟然背著我搞副業?打算悄悄變母然後驚豔所有人?
我心下大罵他:骯髒!齷齪!不懂自愛!不知羞恥!
逛窯子這好事竟然不帶我!員工家屬好歹能有點優惠價不是?
楚谡動了動,豫王也是個憐香惜玉的,及時撤了劍,同他道:「我看楚太傅和小侯爺跑到這兒,不是巧合吧?莫不是武安侯府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豫王摩挲著下巴接著分析:「能驚動楚太傅和小侯爺的……難道是可驅三萬雄兵的兵符?」
楚谡揭了面紗,露出冷玉般的一張臉:「王爺,盜取兵符,是為謀反。」
「楚太傅怎麼一上來就給本王扣帽子。」豫王伸出食指抵住楚谡的唇,「本王才不屑什麼冰符火符,本王不愛江山,隻愛美人。」
楚谡皺著眉,別開臉,正欲起身。
豫王忽然擒住他的手腕,如猛獸撲食般把他壓進床塌。
盤在房梁上的我視野絕佳。
哦豁,這是我免費能夠觀看的嗎?
「楚太傅都委身來了這風月場,怎麼能讓楚太傅空手而回呢?」豫王的聲音因興奮而發抖,拉起楚谡的手就往心口摁,「兵符本王這裡沒有,但本王有的,是對太傅滿心的愛慕。」
楚谡又驚又惱,想著法子脫身,卻被豫王招招制住。
呵,叫你之前不肯和我一起跳強身健體的中小學廣播體操,現在任人魚肉了吧?
「你不乖啊。」豫王解了楚谡的發帶,將他掙扎的雙手捆在床柱上,「本王第一次見到太傅就很是歡喜,可父王偏偏要把你送給那個又痴又傻的太子!我恨他總是奪走本王看上的東西!」
「太傅啊太傅,太子不過是攤扶不上牆的爛泥。」豫王的膝蓋抵著楚谡的腰,握住楚谡一縷墨發吻了吻,「那日群臣們答應救出公主後派暗衛伺機救下你的發妻,然後呢?他們一見公主脫險便令弓弩手放箭,說到底一個小小太傅之妻在他們眼裡自然比不過公主,比不過一個朝廷要犯,比不過他們頭頂的烏紗帽啊。」
「你看吶,你忠心耿耿換來的是什麼呢?危急時刻你連救自己妻子的發言權都沒有。」豫王的手一路撫至他的下颌,一個使力便讓楚谡被迫仰起頭,纖細的脖子像繃緊的弓弦,在空氣中顫動著。「楚太傅若是肯當本王的人,你要財,本王便給你財,你要權,本王便給你權。你想殺誰想救誰,再無人能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豈不快哉?」
不愧是我朝知名攪屎棍!傳銷話術了得,我聽上去竟然有幾分心動呢!
豫王低頭在楚谡的脖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氣,溫柔繾綣地呢喃著:「楚谡……」
楚谡面色鐵青,渾身都在戰慄著,艱難地做著肉體鬥爭。
而盤在房梁上我心下五味雜陳,又喜又驚又急。
喜,是有機會免費觀看真人鈣片。
驚,是弱零竟然是我前夫!
急,是我到底要不要舍生取義拯救小可憐弱零?
救,還是不救,that』s a ques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