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我一身華服來到宴會廳的時候，吸引了所有賓客的目光。

看見沈之怡在沈太太面前低著頭 cos 鹌鹑。

我就知道她沒敢跟大家說實話。

看見我進來，她明顯慌得不行，我倒也沒立馬拆穿她，而是找角落拿了杯雞尾酒潤喉。

這種宴會，慶功就是個由頭，主要還是商業交流。

看見張揚被他老爹介紹給沈延時，我起身來到沈延身邊。

張父目光殷勤地看著身邊的青年男人：

「清安，去請咱們的沈大校花沈之怡小姐跳支舞吧？」

叫清安的男人明顯不願意，張揚挺身而出走到沈之怡面前，卻拉起了我的手。

「我來替哥哥請校花跳舞。」

沈之怡尷尬地愣在原地。

舞曲響起，來不及反應，我已經被張揚摟著腰拽進舞池。

耀眼的燈光，襯得張揚的輪廓更加清晰。

隻是他玩世不恭的神情下，藏著我看不透的……頹廢。

俊男靚女，一舞畢，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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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那個美女就是沈之怡嗎？不愧是校花，真好看！」

「噓噓，別瞎說，那是蘇然，沈總發妻的女兒……」

張父面露難色，跟沈延笑著打哈哈：

「犬子不懂事，還望先生太太多多包涵。」

沈延一如往常地謙潤有禮，隻是看向我的目光猶如寒潭。

我知道那絕對不是欣賞，而是殺意。

可我沒有退縮，反而在他充滿警告的眼神中，走上臺階，奪過主持人的話筒。

「大家好，我是蘇然。」

全場安靜。

沈太太發瘋般想上臺把我拽下去，卻被我事先安排好的保鏢攔住。

「非常感謝各位百忙之中，來參見我的慶功宴——兼十八歲成人禮！」

「什麼？獲得校花稱號的不是你嗎？」

沈太太抓過沈之怡，沈之怡卻隻是低著頭沉默。

聽到後半句，不止是沈太太，沈延也瞳孔驟縮，隨即他笑著開口：

「蘇然是下個月過生日，今日就趁這個機會一起慶祝吧。」

我心裡冷笑。

午夜十二點的鍾聲適時響起。

最後一聲鍾聲結束，我笑著說：「沈先生可能沒聽懂，我再說一遍，我成年了，就在剛剛。」

「怎麼可能，你明明是下個月的生日？」

31

「沈先生貴人多忘事，那我就來提醒你一下。

「當初媽媽跟你一起創業，生我的時候太忙，直到我出生一個月後才去上戶口，工作人員直接把出生日期填了當天的日期……

「找到醫院的出生證明，修正一下出生日期，也不是什麼難事對不對？」

沈延的眼神明顯有些慌了，他對著賓客們說：

「今天的宴會招待不周，各位就先請回吧，下次沈某一定奉陪到底。」

「等等！」

下次奉陪到底？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還有沒有下次。

我清清嗓：「既然大家都在，那我也宣布一件事情，麻煩各位做個見證。

「公司是我的母親立遺囑給我的，現在我也已經成年，從今天開始，公司將由我來接管！」

接二連三的瓜，砸得在場所有人都懵了。

沈延給幾個心腹使眼色。

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起身：「蘇然，不是叔叔瞧不起你，這麼大個公司，你一個剛成年的女娃能管好麼？」

「對啊……」

「就是就是。」

面對他們的質疑，我笑著反問：

「可是沈先生最近幾年帶著公司連年虧損，我總不能讓媽媽的心血付之一炬吧？」

「這……」幾個牆頭草已經開始左右搖擺。

我趁機放大招：「更何況，我會找更專業的人來打理公司，你們看這是誰？」

蘇子牧在蘇珩的攙扶下，威嚴進場。

「蘇大哥！你居然沒死！」老部下認出蘇子牧，不禁熱淚盈眶。

沈延眼看回天無術，想跟我私下談談。

被我拒絕了。

遲來的關心，比草賤。

公司的經營還有很多需要討論確定，好在子牧叔叔跟蘇珩哥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中間我出來透透氣，脫掉高跟鞋，松了口氣懶散地靠在露臺邊吹風。

又累又開心的感覺。

柱子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哥，這些都是我自己願意做的，你不要有負擔。」

「揚揚，我知道你比我聰明得多，你應該去做任何你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因為老一輩的恩怨，覺得虧欠我什麼。」

「哥，我知道的。」

「你啊，就知道糊弄我！」

張清安離開前，摸了摸張揚的頭，畫面莫名溫馨。

家家都有難念的經，我也是剛知道張揚是私生子，生母就是為了錢才生下他……

「你怎麼在這？」張揚看見我有些驚訝，眼尾微紅。

32

「是我先來的好嘛，小朋友？」

「你說誰小朋友？」

「你呀，隻有小朋友才會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不是嗎？」

張揚錯愕地笑了：「我的小天鵝還真是牙尖嘴利。」

我遞給他一杯酒：「你哥真好。」

「是啊。」他淺嘗一口，杯中酒水順著好看的唇形流動。

「所以要聽哥哥的話。」

我活動活動肩膀，往宴會廳走去。

突然背後傳來張揚幹淨的聲音：

「要不要去同一所大學？」

我勾勾唇，卻沒回頭：

「我要去的學校，分數很高的哦！」

再次回到學校，同學對我的態度 180 度大反轉。

除了個別不要臉皮的自來熟，直接跟我套近乎：

「我早就知道蘇然就是厲害！」

大部分都是尷尬又默默地釋放友好信號：

「蘇然，我幫你接一下水~」

「這是我媽親手做的蛋糕，你嘗嘗……」

老師更是直接把我當成表率，跟別的老師吹牛皮，從年級倒數逆襲到年級第一的事跡火速傳遍整個學校。

一時間，我成了無數普通同學的偶像。

「蘇然，不好啦！你快看貼吧！」

網上有人扒出來我參加校花決賽的衣服，是新銳設計師的涅槃系列。

有理有據地貼了幾張我跟 Mira 的照片，我提著酒去 Mira 家，第二天早上才出來，臨別還跟 Mira 相擁而泣……

「拍得還挺好看。」我客觀評價道。

「蘇然，你腦子沒病吧，現在全網都說你為了衣服睡設計師，搞潛規則，你倒是快澄清啊！」

輿論去得快，來得更快。

尤其是我這種剛嶄露頭角的新人，收獲了一批追崇者的同時，暗地裡更多的是等著看我笑話的人。

正好趕上競選學生會長的當口，爆料的人很會找時機嘛。

讓我想想是誰這麼無聊，使出這樣的把戲呢？

33

放學，我把沈之怡堵在校門口。

家產清算後，我就搬出去住了。

老房子暫時讓他們落腳，但需要繳納房租，沈延自身難保，沈之怡母女的生活質量更是一落千丈。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現在的沈之怡完全沒有了大小姐的資本，還強裝大小姐的樣子，滑稽得很。

「網上的事，我知道是你幹的，給你個機會刪掉，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呵，你自己敢做有什麼不敢當的，你就跟你媽一樣下賤！就知道搶別人的東西！」

聞言，我揚手給她一記響亮的巴掌：

「你不要覺得霸佔別人的人生霸佔久了，就真是你的了！你從蘇家搶走的，就得一樣一樣跪著還！」

說完，我一把薅下她脖子上的戀人之心。

用了三張湿巾擦，這麼好的項鏈戴在沈家人身上，髒！

沈之怡回去不但沒有刪貼，還主動把自己嘴巴和脖子紅腫的照片發到網上，說我威脅她。

一時間輿論發酵，我又被推上風口浪尖。

本來相信我的人也開始搖擺不定。

心情不爽到極點，Mira 打來電話：

「Su 寶！你真的太神了，現場地板縫隙裡有孟麗的耳釘！蒼天有眼，惡有惡報了！」

總算有個好消息，可我還是笑不出來。

電話那邊卻突然激動：

「Oh，我真的 shif 了個大 t！是哪個賤人這麼造謠我的 susu 寶貝，我要去對線！」

看來 Mira 也刷到了我的帖子，不超過 1 分鍾，他的留言被頂爆了：

「澄清，Su 是我的新繆斯，我就願意把設計借給她，你管得著嗎？還有不要用齷齪的想法懷疑我跟 Su 的社會主義姐妹情 OK？？！」

與此同時，不知道是誰扒出來沈之怡她媽的上位史，之前沈之怡在學校隻是阿寧欺負蘇然的事，也被阿寧親自爆出來……

沈之怡瞬間從弱勢群體，變成了人人喊打的對象。

之前對我猜疑的同學，倒是同情起我來。

這一波操作，讓我人氣大漲，競選學生會主席時，領先了謝圖南好幾十票。

競選結束，謝圖南找到我。

34

「恭喜」兩個字，他說得很真心。

張揚也仿佛變了一個人，完全融入集體，交了一群一起打球，一起逃課開黑的好友……

他還是很愛笑，隻是不知怎的，現在的笑比從前更純粹可親近，終於有點這個年紀陽光大男孩的樣子了。

窗外陽光普照，屋內青春正好。

收到北大錄取通知書那天，我去墓地看望蘇瑾。

「蘇阿姨，很抱歉借用了蘇然的身體……」我把花放下，深深鞠了一躬。

聽說沈延他們一家，因為吃了太多「保健品」，精神跟身體都變得不太正常，也沒人願意搭理他們了。

惡人自有天收, 你們在下面就安心吧。

我把蘇然留下的信，展開, 用打火機燒掉。

就在快要燒完時，我看見紙上最後多了一行小字：

「謝謝你。」

我脖子上一涼，竟然看見了蘇然——的魂魄。

她朝我笑得腼腆：

「開學前, 身體可以借我用一天嗎？」

蘇然說得小心翼翼，借字卻讓我倍感羞愧，明明是我佔用了她的身體……

原來蘇然僅存的魂魄，一直寄居在戀人之心裡。

用同樣的方式, 她把我妥善地收進項鏈。

蘇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約謝圖南見面。

蘇然跟謝圖南從小在一個村子裡長大, 青梅竹馬。

後來蘇然轉到市裡念書, 謝圖南也拼了命考進這個學校。

本來兩個人應該能度過一段美好的青春歲月。

可謝圖南發現，自己對蘇然越好，蘇然就越受欺負。

反而自己表現出對蘇然厭惡，蘇然那一天就能過得稍微安穩些。

背影單薄的少年, 連守護人的方式都這麼卑微。

那天他們倆誰也沒說起後來的事情，講的都是小時候：

一起掏鳥窩, 一起看電視，一起去寺廟求紅色的祈福布袋……

他們去了遊樂園, 坐跑跑卡丁車的時候, 兩個人笑得很開心。

他們還一起拍了大頭貼, 每一張都是合照……

天快黑時，謝圖南送蘇然回家。

臨別他抱住蘇然, 用力得快要哭出來。

他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道歉：「對不起……」

35

蘇然哭了，他也哭了。

這是他們擁抱得太緊, 彼此都看不見對方的眼淚。

好一會，蘇然才搖搖頭。

扣上筆蓋，我漫不經心地說：

「（「」「謝圖南, 要笑。」

謝圖南聽話地咧了咧嘴角，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下來。

樣子滑稽又搞笑，把蘇然逗得噗嗤笑出聲。

兩個人這樣又哭又笑了一會兒，直到太陽落山。

「謝圖南，再見。」

蘇然頭也不回地離開，我看著謝圖南站在原地。

他張張嘴想要說什麼, 最後化作一個又哭又笑的表情。

那天，街邊有一個身形單薄的少年, 肩膀抽搐了好久好久。

第二天, 北大門口，蘇然看見張揚就踮起腳尖親上去。

回過神的時候, 親張揚的已經變成了我。

我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那個，事情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張揚把我圈在懷裡：

「我可是很純情的，你親了人家, 就要對人家負責到底~」

語氣軟綿綿, 眼神卻賤兮兮。

我恨！

我看見蘇然在街角對我揮揮手，消失了。

跟蘇然一起消失的，還有謝圖南送的福袋，遊樂場的門票, 他們那天一起拍的大頭貼。

「看什麼呢？」張揚也探頭朝街角看。

「沒什麼，走吧報到去。」

「好啊，誰後到誰是小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