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攀上了天照門大小姐,真當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了。
但虞穗穗還在,他並未對謝容景發難:“這件事是執法堂處事不當,我們會盡量補償你一些靈石和修煉資源。”
虞穗穗呆了呆。
沒記錯的話,這份補償金好像還不是他們出的吧。
本以為他們的臉皮已經夠厚了,沒想到還能更厚。
真是佩服佩服。
“你可覺得滿意?”藍衣符修又問了一遍。
謝容景點點頭。
還算識相。符修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一點。
若是對方不識好歹,他有一百種方法讓他不好過。
因為執法堂的操作一撥比一撥逆天,虞穗穗反而奇跡般的……消氣了。她已經把他們當成了傻逼,誰會和一群傻逼置氣。
她用憐憫的目光看了姓公孫的符修一眼。
稍微想想就知道,謝容景雖然暫時沒殺人,可並不代表他就是任人欺凌的小可憐——就算現在是,也是個記仇的小可憐。
日後天照門差不多整個都被炮灰掉,這位兄臺百分百會在死亡名單上吧。
既然是要領盒飯的龍套,那她也沒什麼好繼續和他們說的。
“牛執事,你們這還有別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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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穗穗沒再給藍衣符修一個正眼。
要是沒事,她就帶著謝容景撤了。
“沒了沒了!”
牛執事恨不得這位祖宗趕緊走,回答得特別迅速。
但他同時也不願放棄抱這根最粗的大腿,見虞穗穗準備離開,還是陪著笑客氣了句:“大小姐慢走,有空常來坐坐……還有那個,屬下姓馬。”
從審訊室出來,看到外面湛藍的天空,虞穗穗有種剛穿到這個世界,一切歸零的清淨感。
心態一放平,人就很容易想開,她本來就是會幫謝容景的,所以也不指望執法堂的這群傻逼,更何況他們在原文裡屬於提都沒提過的附屬炮灰,就更不至於和他們生氣。
不管以後會變成什麼樣,謝容景現在還真是個小可憐,並且是那種比較乖的小可憐——除了偶爾不太正常,但總體還處在沒什麼攻擊性的範疇。
很好,她覺得她又可以努力一下了。
就像不得不工作和自願工作的區別,看起來都是在打工,實際上還是有那麼點差距的。
想到這裡,虞穗穗戳戳身旁的謝容景,決定關心一下這個當事人的心理健康。
謝容景偏過頭,態度謙和:“怎麼了,大小姐?”
看看,這就是反派的態度。
比那個符修好到不知哪裡去。
虞穗穗不太會安慰人,她安慰人的能力還停留在“別難受”和“別傷心”上,可是謝容景看起來波瀾不驚,搞得她也不好意思這麼說。
“那個,你在難受麼?”
於是她換了種安慰方式。
謝容景不好意思地搖搖頭。
風將他額前的幾縷發絲吹散,領口微微吹動,露出鎖骨上淡淡的、快要消退了的粉色傷痕。
正常人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一定會感到悲傷心痛,但謝容景沒有,仿佛被挑斷經脈和恢復清白的人都不是他。
他看起來沒有很開心,也沒有很難過。
虞穗穗很熟悉謝容景現在的表情,就是那種淺淺的微笑,說起來,面對自己的時候,他大多數時候都是這種表情。
她吃不準他究竟怎麼想的,會擔心沒了經脈後寸步難行嗎?
應該會的吧,畢竟這裡是修仙界,修為絕對是一個重要的東西。
雖然謝容景不缺保命的手段,但誰會嫌自己會的多呢。
虞穗穗覺得她好像找到了安慰的方向,直接照搬劇情:“聽說六重的醫修能夠重塑經脈,以後一定會有神醫來治好你。就算暫時找不到也沒關系,應該有某種修煉方式是不需要靈力,隻需要精神力的,”
《劍仙》這本書是以正義男主為視角展開的升級流爽文,裡面並沒怎麼介紹謝容景會什麼。虞穗穗想了想,記得他手下似乎有十萬鬼兵。
能召惡靈,還能指使他們做事,那應該是個鬼修。
這種馭鬼之術隻需要用精神力控制住召來的惡靈,不需要本體有多強的靈力。
劇情裡的謝容景在經脈恢復前,就一直靠著萬鬼維持他頭號反派的實力。
而現在,他正垂眸定定地看著虞穗穗:“謝謝大小姐。”
靠,大反派看起來真的好懂事。
受到鼓勵的虞穗穗安慰地更順暢了:“沒事的啦,以後如果有需要可以直接和我說。”
謝容景想了一下,禮貌問道:“大小姐會用琴聲殺人嗎?”
“不會诶。”虞穗穗答道。
嗯?他剛剛問了什麼?
謝容景的表情太自然,像在問“大小姐吃飯了嗎”。
以至於她第一時間竟未反應過來。
謝容景神色未變:“這樣啊。”
怎麼突然問這個?
虞穗穗迷惑住了,她看起來也不像殺人犯吧。
“隨便問問。”似是看出了她的變化,謝容景一雙桃花眼彎起,笑得像個無害的天真少年。
這麼笑著,他突然話鋒一轉:“可以讓我一個人待會嗎?”
出了這種事,想靜靜完全可以理解。
虞穗穗深以為然,乘著飛劍離開了北峰。
傍晚,暮色四合。
天邊最後一縷霞光被黑夜所覆蓋,外門弟子們結束了一天的忙碌,各自回到自己的住所中。
陸盛也不例外,不過他沒有第一時間回去,而是跑去和十幾個外門弟子偷偷喝了會酒,那酒是他從山下帶回來的,花了整整五塊靈石。
夜色以深,其餘弟子們都要歇息了,他才不得不戀戀不舍地拎著酒壺走回去。
還是在山下的日子爽,想喝到什麼時候就喝到什麼時候,偶爾還能找個散修解解乏——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小女修通常是半重或堪堪一重,知道他是天照門的弟子後,幾句花言巧語便能哄得她們團團轉,還以為遇到了真愛,嘿!
不過他也就是想想,這種日子過一兩個星期還好,時間久了很容易膩的,更何況當散修太難,在門派摸爬滾打說不定還有升到三重,成為內門弟子的希望。
要不是因為等著魔種死,他早就和趙雷回去了。
一開始,他們二人隻是單純的沒有第一時間回門派。在外面玩幾天嘛,這很正常。誰知某天突然收到一位同門的消息,說是因為久久不回,有流言說他們被謝容景殺掉了。
怎麼可能?陸盛想笑,他們確實被分到和謝容景一組去做門派任務,可誰會想和魔種一起啊,剛出門派便分道揚鑣了。
他把這個消息當樂子分享給了趙雷,趙雷是個小個子,但腦瓜子十分好使,竟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我們先不回去,門規裡說殘殺同門是大罪,魔種一定會被處死!
陸盛精神一振,很多人討厭魔種,平日裡也經常有人會找他的麻煩,而那小畜生很是邪門,他們很少佔到什麼便宜。
或許是因為外門弟子都不超過兩重的原因吧,陸盛想,但執法堂的大人們可就不一樣了,裡面甚至有五重的高手,不信治不了他。
“這樣會不會連累到我們?”陸盛幾乎要被說動了,就是還有些擔憂。
“怎麼會啊。”趙雷恨鐵不成鋼:“我們一沒殺人二沒幹嘛,最多就回來的晚了點,能被怎麼樣?等小雜種死了我們再回去,以後就是外門的風雲人物,說不定日的內門選舉,還會提升我們為內門弟子呢!”
……
可惜隻是被廢了經脈,人沒死成。陸盛這樣想著,喝了一口酒,微微有些遺憾。
不過也沒什麼好遺憾的,有的時候,生不如死還不如死了的痛快。要說以前他還有點怕那小畜生,現在則沒什麼好怕的。
對方最近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竟得了大小姐的青眼……問題不大,人家大小姐那可是天上的明月,一時心軟才會對魔種感興趣,過段陣子也就膩了。到那個時候,看誰還能護著他。
對了,大小姐真好看,嘿嘿……怎麼就不對我感興趣呢?我不比魔種那小,小白臉帥?
陸盛今晚喝得有點多,頭有些發蒙,這不是他的極限,如果不是明天就要去被關禁閉,他還能再喝點。
這時,他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這聲音說不上多好聽,不知是哪種樂器吹出來的,斷斷續續且調子時高時低,不知道是誰他媽大半夜不睡覺,陸盛不悅地低聲罵了句髒話。
突然,他的腦中一片混沌,連視線也變得模糊,不知自己是誰,也不知自己在哪裡。
所有的感官都被剝奪,他好像,猝然和這個世界失聯了。
前方的陰影中,緩緩走出來一道黑色的影子。
來人墨發雪膚,黑的眼,紅的唇,在這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宛如一隻勾魂奪魄的男妖精。
他的雙手拿著一片葉子,正放在嘴邊幽幽吹奏著。
隨著這詭異的樂律,陸盛雙目無神,一步步向趙雷的住所走去,敲響對方的房門。
“誰啊。”趙雷睡眼惺忪地開門,見到來人沒好氣地道:“不是跟你說了嗎,咱倆這段時間先別見面,萬一大小姐真發現什麼,我們都得吃不了兜著……”
走。
他的話永遠也說不完了。
趙雷驚訝地表情凝固在臉上,鮮血卡在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響,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胸膛。
那裡血肉模糊,陸盛的五指化為鋒利的刀刃,將他捅了個對穿。
趙雷死得快,也就沒有看見:陸盛又在空中凝出一隻水球,一頭將自己扎了進去。
一息,兩息,三息……
他把自己活活憋死在了裡面。
奇怪的樂律停了下來,謝容景勾起唇角,無聲地笑。
他笑得簡單又輕松,像隻是做了一個孩子般的、狠毒的惡作劇。
第9章
濃鬱的靈氣化作層層疊疊的祥雲,將巍峨莊嚴的大殿裹在其中,晨光一照流光溢彩。
四大門派中,天照門的門派大殿是最氣派的,連殿前的柱子都是由純天然的白玉鑄成。
這是虞千秋三百年前的傑作,當時他剛升至七重靈修,從上任掌門手中接管了天照門。心中存了些將門派發揚光大,自己做仙門百家統領的心思——可惜時光荏苒,三百年過去,他還是卡在七重這道坎上,不上不下。
此時正是清晨,虞掌門負手站在空曠的大殿中,任憑天邊的陽光灑在他鑲著金邊的長袍上,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卻有種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嚴。
“她真是這麼說的?”
“回掌門,千真萬確。”一名白衣執事道:“根據屬下掌握到的消息,大小姐不僅替謝容景打抱不平,還為他治過傷……”
虞千秋笑道:“倒是好心腸。”
他這一笑,前來匯報的執事便摸不清掌門大人的意思了。
是覺得大小姐做的對嗎?那他們執法堂是不是也得改變一下對那魔種的態度?
本來,謝容景剛被虞掌門親自帶回天照門時,弟子們仇恨歸仇恨,還真沒人敢去找對方的麻煩。
但漸漸的,大家發現:就算他們對謝容景做什麼,掌門也並不會因此責罰他們……才到了今天這個局面。
“休要鬧出人命,辱了天照門的門風。”
曾經的虞千秋隻是如是說。
“掌門大人,屬下可要差人配合大小姐?”白衣執事試探道。
虞千秋搖頭失笑,像一個偏愛叛逆女兒的父親:“不必了,看著穗穗,別讓她胡鬧。”
這就是不贊同了。
執事的心重新放回肚子裡,恭敬告退。
虞千秋踱步走出大殿,一路上有殿內侍奉的仙童侍女同他請安,他都一一點頭致意。
其實,方才來匯報的執事想岔了。
對於大小姐這幾日的離經叛道,虞掌門並未反對——當然,也不是支持。
虞千秋面上和藹,內心卻有些不悅。
每天早晨的第一束陽光裡所蘊含的淡淡天地之氣,對靈修的修煉很有幫助。
而今天,他卻白白浪費了半柱香的時間,隻為聽一個無關緊要的匯報。
實在是沒有必要。
……
清晨的第一道光照在大地上時,虞穗穗正在睡覺。
她的床很大很軟,躺在上面整個人都能陷進去,屋裡點著不知名靈草制成的燻香,聽說在她所住的這間院子底下,還埋著一個小型的安神陣,難怪睡眠質量與日俱增,每天起床也神清氣爽。
又睡了兩個時辰後,她揉著惺忪的睡眼起了床。
“大小姐,該吃藥了。”
見這邊有動靜,新上任的貼身侍女穿過三個帷幔和兩個屏風,端著碗綠色的東西來到她的床前。
與她一同出現的是幾個捧著臉盆毛巾衣物等的侍女,虞穗穗再次感慨:當大小姐真的很爽。
她的這間院子看著不大,但臥房卻比她在現代的整間屋子還要大上幾倍,並像套間一樣分為好幾個區域,有睡覺的,練琴的,放衣服的,還有沐浴的。
新的貼身侍女名為白霜,看起來和原主差不多大小,還有幾分單純的少女心性,她看看碗裡的藥,再看看虞穗穗,擔憂道:“大小姐,這藥我聞著就苦,所以早膳命人備了些甜食。”
確實確實。
實際上,在她還沒開口前,虞穗穗就想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