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點好奇是怎麼個背信棄義法。
謝容景知道的消息比虞穗穗要多一些,因此,他大概猜到了來龍去脈。
他還在笑,卻不見有幾分溫度。
不管是真蠢還是借題發揮,紫陽派這群人既然敢殺到魔界——便不要再回去了。
虞穗穗看著謝容景,他就像之前每一次出門一樣,把桌子上的食物一一收拾好,再摸摸她的腦袋。
“等我回來。”
他這麼說。
似乎是擔心虞穗穗也要跟著一起去,他還用比平時溫柔十倍的語氣哄著她,又是讓她好好吃東西,又是給她拿最新的留影石。
魔將們:……
這還是剛剛那個少君嗎??
虞穗穗淡定地收下。
實際上,她壓根就沒有想跟著去的意思。
雖然她現在有個五重,算是中高階修士,也有一點點小小的實力。
可在這種人魔混戰的大場面,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也不少,實在沒必要去蹭個群演。
難道她要去抹兩滴眼淚,說兩句“你們不要再打了啦”,“大家一起放下仇恨,手拉手建設美好新生活吧”。
虞穗穗大搖其頭,將腦中奇奇怪怪的臺詞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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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晨間劇女主,她都已經當上白月光了,原本便不多的演技也就像計算機那樣——歸零,歸歸歸歸歸零。
虞穗穗又回到了躺椅上,邊吃點心邊和留下的魔將大兄弟攀談。
“為什麼會突然打起來?”
她還真有些好奇:“我們不是和外面停戰了嘛。”
一提到這個,大兄弟義憤填膺。
“回大小姐,是這樣的——”
他的話沒有說完。
虞穗穗訝然抬頭,看到一根長劍穿透了魔將的胸膛。
大兄弟因修為高達六重,特地被少君留下當保護大小姐的侍衛。
可他竟然……竟然壓根沒有察覺到身後的危險。
“大、大小姐……”
魔將掙扎道:“快跑……!”
身後的人——或者說是魔族,輕描淡寫地拔出插在魔將胸前的長劍,又像踢一袋垃圾似得,將生死不明的大兄弟踹開。
虞穗穗當然想跑,可她的身體牢牢定在原地,別說是跑,連動也不能動。
沒有別的事可幹,隻能先觀察這位陌生的男人,俗稱探查敵情。
到了五重後,她能隱隱感知到對方實力強大,他有一雙深琥珀色的眼睛,在紅月的映照下透著暗紅色的光。
“天照門的大小姐。”
出乎意料的,男人向她伸出手,誠懇道:“我是來救你的。”
……
虞穗穗:……?
她淺淺回想了一下最近的愜意生活,不太懂對方在說什麼。
“你不是想知道,外面的人類為什麼會打進來嗎?”
男人望著虞穗穗,滿臉關切。
“雖然這對你來說可能難以接受,但我還是要告訴你。”
“我不想看到……有無辜的少女被蒙在鼓裡。”
看在這人應該很能打的份上,虞穗穗沒有打斷他。
她禮貌地等對方說完:“謝謝。”
“但我其實可以不聽的。”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辛苦你了。”
謝容流同情道:“人類總是難以接受現實,我可以理解。”
啊這……
倒也不是。
穗穗心道:主要都什麼年代了,還玩挑撥離間這一出。
作為一個看了幾十部狗血劇的觀眾,她真的很難配合對方演下去。
“我的那個好哥哥。”
男人自顧自說下去,語氣像在唱歌。
“在半個月前,一個晚上殺了幾千人……你說,他怎麼這般兇殘狠戾?”
“在他殺人之前,一直偽裝成人畜無害的樣子,就像他現在對你這般。”
“他日後也一定會這麼對你的……天照門的大小姐。”
“啊,原來謝容景是這種人。”
虞穗穗拿出擺爛式演技:“哭哭,我好害怕。”
謝容流:……
他沒接觸過虞穗穗,一時吃不準她是真的還是裝的。
“我不聽我不聽,你一定是在騙我的對不對。”
虞穗穗開始棒讀:“這些年的情誼和時光,終究是錯付啦!”
謝容流:……
確定了,就是演的。
他特地先找上虞穗穗,就是為了想用她來惡心謝容景。
怎料這個女人完全油鹽不進,謝容流真情實感地迷惑了:她是傻的嗎,都和她說得這麼清楚了。
殊不知虞穗穗也很迷惑。
謝容景的弟弟是傻的嗎,挑撥也要編個好點的故事吧!
沒錯,當對方說出“我的那個好哥哥”這句話起,她就明白了來人的身份——不就是那個叛軍頭子弟弟。
如此說來,弟弟倒是和謝容景有一兩分相像。
兩兄弟外表相似度不高,要細細觀察才能看出點點神似。
虞穗穗猜想他們應是繼承了各自母親的長相,若是這樣算的話,謝容景他娘顯然更勝一籌。
反正她也動不了,隻能隨便發散思維這樣子。
謝容流不禁多了幾分興趣。
“你以為我在騙你?”
虞穗穗:自信點,去掉問號。
別說謝容景這半個月上班時間都很短,一看便是沒出過遠門——就算有傳送陣之類的東西,也完全不像是他會做出來的事。
虞穗穗想:如果謝容景要刀人,一定不是弟弟說得那樣。
倘若他修為不高,便會好好掩飾,一次隻刀一兩個,還不讓人發現端倪。
倘若他實力強大,便會不屑於掩飾,說刀就刀,根本不拖泥帶水。
這個謊言實在太過低劣,用腳想都知道是誣陷。
謝容流臉上的興味更濃。
眼前這位被他好哥哥放在手心裡的女人,好像,還真有那麼一點意思。
他更加想要看到虞穗穗對謝容景恐懼失望的樣子,不用想便知道——到了那時,謝容景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既然謊話不行的話,那真話呢?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謝容流,是謝容景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說來,其實我並不是他唯一的弟弟。”
謝容流附身在虞穗穗的耳畔,語調真摯:“給你講個故事吧……你知道我們總共有多少個兄弟姐妹嗎。”
“……”
“猜猜看,他們都去哪裡了?”
第84章
謝容景眼眸陰鬱, 漠然地看著魔界外的人潮。
盡管魔界已同幾大門派達成了協定,可總有些勢力並不安穩。
半月前那個被滅門了世家,正是給了他們一個絕妙的理由。
有的人本就憎恨魔族, 而有的人……則像他想的那樣,根本是借題發揮。
謝容景笑得戲謔。
連打上門來都要特地找一個正大光明的借口,你說這些人,是不是一群沒用的東西。
這一刻,他突然有點懷念那個自稱是自己師父的老頭, 對方說得一點都沒錯——打了就是打了,哪來的這麼多理由。
“他還在笑!”人群中有修士咬牙切齒:“道友們上,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
魔將們紛紛摩拳擦掌, 謝容景更是抬高了下巴,溫和地點了幾個七重的長老。
“你們一起上吧。”
他客氣地說:“我等下還有事情要做。”
大小姐還沒吃宵夜呢。
若是再打慢點,便該準備早飯了。
等等——
謝容景危險地眯起眼睛。
他飛速解決幾個紫陽派長老,掉頭便往魔宮飛奔。
他感覺到:有個什麼東西, 就在他的大小姐旁邊。
再回過神時, 虞穗穗站在一處隱匿的洞窟前。
她的腳下踩著厚厚的積雪,而面前的洞窟湿熱又沉悶,與白雪的交界處一片腥紅。
這裡是……?
“是我構建的幻境。”謝容流說:“也是真實存在過的記憶。”
虞穗穗的目光瞥見天上的紅月。
明白了, 這裡應該是魔界。
隻不過……是十幾年前的魔界。
謝容流站在她的身旁,笑著詢問道:“你為什麼不進去看看?”
他指的是身前那座洞窟。
一般而言,敵人撺掇著要去看的東西都不是什麼好事,虞穗穗深諳此道, 因此並沒多少好奇。
“可以不去麼?”
她客氣地問道。
謝容流:“你在害怕嗎, 天照門的大小姐?”
激將法,這一定是激將法。
虞穗穗又瞟了一眼那座洞窟,裡面黑漆漆地, 望不到盡頭。
細細聽來,似乎還有若隱若現的哭嚎聲。
我說害怕,你要把我丟進去;不害怕,你也會把我丟進去。
穗穗嘆氣:“那我們還站在這幹什麼,直接走流程吧。”
剛要進去時,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孩滿臉驚恐,從洞窟中踉跄爬了出來。
似乎是個小男孩。
他的臉上身上都是一道道血痕,看起來像是從血水中撈上來那般。
“阿流!”
一名女魔族憑空出現在洞窟門口,一把抱住他:“娘想辦法引開了魔窟旁的魔將,放心,娘這就帶你逃走。”
這對母子眼裡完全沒有虞穗穗和長大了的謝容流,就像看不到他們那樣,專心致志拍魔界版媽媽再愛我一次。
虞穗穗又明白了——這處幻境非常的劣質,連和npc互動都不行,隻能當全息電影看。
她認真評價道:謝容景弟弟或許實力強,但陣法造詣卻不高,還不如學院的陣修教習們。
“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