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好了面對進階版煩人精的準備, 連躺在那裡放空的時間都分出了點, 用來預先彩排。
關愛病友人人有責,穗穗心道要是謝容景再繼續問,她就多回答幾次……反正他問一個問題要說十幾個字, 而回答隻用說幾個字,累也是他比較累:)
如果對方繼續發病的話, 那便執行先前的順毛三部曲。
當然,過了這麼久,大反派病得肯定比先前要更重一點,需要加大藥劑。
比如再加上抱一下!
她先前就摟過謝容景的腰, 隻是現在從隊友變成了男朋友,抱起來卻還都是那個人, 所以特別順手。
魔界這破地方氣候不行,不下雨時是悶熱, 下了雨是湿熱。而大反派的體溫正好比正常人低, 靠在一起涼涼的很幹爽, 因此,虞穗穗很喜歡抱著他。
謝容景似乎比她更喜歡。
他們挨在一起看留影石時, 不管最開始是什麼姿勢,他看著看著都會想辦法用爪子把大小姐攬在身前, 像一隻特大號的樹懶。
虞穗穗的頭頂抵著他的下颌,臉頰靠在他的胸口,聽見他一下一下、清淺的心跳聲。
兩個人的生活無比自然地與她離開前的那幾天銜接, 仿佛他們從未有過分別。
謝容景仍是會每天準備花裡胡哨的食物,口感還是先前的口感,一日三餐加上下午茶宵夜都有,看劇時還會遞上點心水果。
這讓虞穗穗再次感到疑惑:這人每天這麼忙,到底是怎麼有時間做這些的?
當上魔主後,謝容景要管的便不止是魔族,魔界裡住著的其它黑暗生物也歸他管,還有一些投奔他的人族大小宗門……不得不說這些門派還挺多,他們非常的識時務,將打不過便加入貫徹到底。
在壓倒性的實力面前,沒誰會想不開和謝容景作對。
更何況……這麼多年過去,人類們也漸漸摸清了和魔界相處的正確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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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下來隻有三點:
1.之前沒跟著紫陽派找過他們的麻煩。
2.不與他們為敵。
3.不說天照門那個死去大小姐的壞話。
——若是都能做到,魔族們對他們還算客氣。
當然,這個“客氣”僅僅指的是不會主動攻擊而已,並不會因此而得到多少特殊照顧。
可就算如此,也令眾人長舒一口氣。
說來有些人真的很奇怪。
在謝容景還沒怎麼開始殺人、甚至客客氣氣地待人時,他們怕他提防他對他頗有怨言。
可當他真的大殺特殺後,這些人又變得安靜如雞,乖乖在他制定的規則裡生存,還會感恩戴德:稱魔主並非濫殺無辜之人。
至於那個天照門的大小姐……現在誰還敢說她什麼啊!他們恨不得將她供起來。
別說,還真有修士這麼做過。
……隻不過還未開始供,便被巡邏的魔將們發現。而魔將們個個如臨大敵,謹慎地將供奉的小像全部清除一空。
“看在你們還算懂事的份上,提點你們一句。”
一名妖豔女魔將皺眉:“千萬別讓我們魔主看到這些。”
……
修士們想將虞穗穗供起來的原因很簡單。
除了滄瀾城還是一派和平安寧,外面的世界已然被謝容景攪成了一鍋粥,在求生欲的驅使之下,人人都變成了魔界歷史研究專家。
謝容景在人類世界的過往都不算特別難查,終於,他們縱觀其成長歷程,得出結論:
魔主如此兇殘,沒有對所有人無差別攻擊……很可能是因為百年前死掉的那個少女。
那個善良而又心懷大義的天照門大小姐。
修士們越想越覺得是那麼回事——天照門不就是例子麼?
魔主在天照門過得並不好,按理說他報復心這麼強,天照門應該和紫陽派一同被滅掉才是。
但天照門還在。
……至少暫時還在。
實際上,天照門的修士們早被嚇破了膽子,有幾個心裡有鬼的更是第一時間逃出了門派。
這些人被守在附近的魔族一一刀掉,天照門上上下下惶惶不可終日,就像一隻隻洗淨脖子準備等人宰殺的雞。
偏偏他們還沒有任何辦法,打又打不過,逃也逃不掉,隻能絕望的等死。
怎料等了好久,魔族們還是沒有來血洗天照門的意思。
“我知道了。”
虞楚楚恍然:“一定是因為姐姐,所以姐夫才不殺我們。”
小侍女謹小慎微地提醒她:“二小姐……這話可千萬不能在掌門大人面前說。”
上次虞楚楚在她爹面前稱謝容景為“姐夫”,把虞千秋氣了個後仰,禁了她三年的足。
“那是爹老古董。”
虞楚楚據理力爭:“先前我也覺得姐夫是個廢物,可他現在這麼厲害,說明姐姐的眼光一向很準……就像姐姐也覺得我很好一樣!”
小侍女:“……”
“二小姐說的是。”
……
在魔主的高壓之下,不知是哪個門派先帶頭,宣稱要投靠魔界。
若是謝容景像謝冕那般見到什麼殺什麼,他們或許也會團結起來反攻;可他並非如此,而且顯然比謝冕要更強……這樣一來,有人便動了些別的念頭。
見滄瀾城修士過得這麼滋潤,他們一年比一年羨慕。
不就是和魔界保持友好關系嗎?他們也會啊!!
不過,也隻有滄瀾城才能與魔界保持一種相對平等的往來……他們這些馬後炮的隻能當小弟,還是那種跟著老大身後倒貼的小弟。
見當小弟後待遇確實比先前好,漸漸地,無數中小型門派紛紛效仿。
有的是投靠,有的是每年給魔界上供,還有的則是直接將總部也搬進了魔界周圍。
如此以來,大反派這個魔主便比先前當少君時要忙上許多。
穗穗略略算了一下:謝容景需要管魔族;管魔界裡奇奇怪怪的阿飄們;管那些前來投奔的人類。
這還隻是三個大類,每一樣細分下去,恐怕都得花不少的時間。
所以……
“你真的不用上班嗎?”
穗穗真心實意地問道。
今天是她和謝容景在一起的第七天。
每天剛睡醒時,虞穗穗便能在自己房裡發現:大魔王x1。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總之剛睜開眼就可以看見。有時候是趴在她的床頭,還有時是站在她的床前,對上她的視線後,還會對她溫溫柔柔地笑。
等她洗漱完畢,謝容景就自覺靠過來為她梳頭發。
……其實一開始,不止是梳頭發。
穗穗想到剛睡回這張床時的第一天。
那天她一覺醒來,發現拿著全套盥洗工具的大魔王滿臉喜悅地望著她。
穗穗:“……”
她的視線在那堆摞在一起的盆和帕子上停頓了幾秒,瞬間明白過來——這位好像是準備幫她擦臉。
她立刻擺手表示不用,雖然衣來伸手的頹廢生活很好,但這種日常的洗漱……穗穗還是比較習慣自己來。
謝容景在原地怔了一瞬。
早在最開始那一百多年,每天早上,他都會幫大小姐擦擦臉,梳梳毛。
當時的大小姐不會動也不說話,連眼睛都懶得睜開。
……那段記憶太過深刻,像是用鈍刀一下下砍在他的心髒上,起初感覺不到痛,可等他清醒過來時,才發現早已被扎得鮮血淋漓。
他日復一日地做著這些徒勞無功的事,他為大小姐梳好看的頭發,為她做好吃的點心,還把她的臉擦得幹幹淨淨,還找來女魔族給她換各種各樣的小裙子。
好可惜,哪怕他做得再多,也得不到一點半分的回應。
……但現在可以了。
謝容景安安靜靜地看著大小姐。
“我真的可以自己洗漱啦。”
她擺事實講道理:“你看我之前的那些侍女,連擦琴倒茶的都有,但也沒有哪個是負責幫我洗臉的吧。”
“……”
見到活蹦亂跳的大小姐,謝容景感到他破破爛爛的心像是被補上了一個角。
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愉悅與滿足感漸漸充盈全身,這感覺似曾相識,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也在穗穗身上體會到過。
“都聽大小姐的。”
他如是道。
……
洗漱完畢後,大魔王會將今天的早飯擺上桌。
早餐的話,穗穗喜歡吃些清淡點的,而謝容景這個廚子本來就挑剔,聞不得辛辣刺激的味道,剛好符合她的要求。
說是早餐,但一般來說她睡醒都會在中午……管它呢,隻要是第一頓飯,那就應該叫早餐。
下午則是兩人的放松看劇時間,她不在的這段期間裡,沒看過的留影石也攢了很多很多。
也沒有特別多。
聽別的魔族說,魔界已經一百多年沒有過拍什麼新劇,主要是魔主不喜歡,而現在的魔界完全是謝容景的一言堂,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當然,他現在又重新喜歡了。
哪怕劇情再狗血,男主再沒用,隻要是和大小姐——尤其是會呼吸的、溫溫軟軟的大小姐一起看,謝容景都非常喜歡。
兩人像從前那樣並肩躺著,躺著躺著又會變成抱著。
隻是他們不再像兩條鹹魚了,一定要比喻的話,像是一條鹹魚和一條守著鹹魚的病貓。後者看似懶洋洋摟著鹹魚,可若是有半點風吹草動,他定會第一個坐起來。
穗穗摸摸他的毛:“隻是風聲,別緊張,繼續看。”
她覺得自己這個順毛的動作就是和謝容景學的,仿佛兩隻互相依偎著的小動物。
大魔王眼睫輕眨,扣著她的手腕親她。
她下意識地勾著謝容景的脖頸,後背抵在墊了三層軟墊的躺椅上,迷迷糊糊地放任思緒和感覺一同亂飛。
穗穗想,謝容景現在真是又解鎖了一個新技能:每次擔驚受怕完,必來貼貼。
他們過了六天不務正業的生活,每天都會看劇看一下午,吃完晚飯找幾個屬下玩牌,或者手拉手逛逛街——魔界現在好多街道都不好看,需要重新修建,隻能逛商業街。
之所以說是不務正業,是因為……謝容景好像完全沒有要管魔界公務的意思。
按理說,如今魔界大事都是他一人做主,他不點頭,下面的屬下們乖得像一隻隻小雞崽,根本不敢私自做決定。
虞穗穗原先以為,他是像從前那樣會在早上處理完一天的事務……直到第七天,她起了個大早,發現房間裡出現一隻家養的大魔王。
她看了看外面的月亮:“現在幾點?”
謝容景幫她掖掖被子,輕聲答道:“剛到辰時。”
也就是早上七點左右。
“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她有一點點點不舍得,但班還是要上的。
謝容景疑惑地看著她。
-“去哪裡?”
-“……上班?”
四目相對中,穗穗明白過來。
這人該不會是……真把魔界丟在一邊了吧!
謝容景的反應證實了她的猜測,他先是認真將大小姐睡亂了的劉海整理好,才慢條斯理開口。
“不用管,不是什麼大事。”
“……”
一瞬間,穗穗的腦袋裡湧出許許多多橋段——包括不限於古代君王與寵妃,冷戾暴君與禍世妖後。
她披上外套,站在臥房中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放眼望去,魔宮之外跪滿了戰戰兢兢前來匯報的屬下。
他們隻敢跪在白天……因為到了晚上,魔主大人要和魔後一同散步,不喜歡有人在宮外擋著路。
而她那殺人像拔蘿卜一樣的男朋友正將早飯一盤盤端在桌上,露出的手指修長白皙,臉上還掛著溫柔的笑意。
……
這是什麼從此君王不早朝的紅顏禍水劇本。
第95章
在虞穗穗的建議下, 謝容景總算願意從不管不問進化為居家辦公。
魔將們不管從前見沒見過,個個都知道大小姐,如今每隻都感動地熱淚盈眶——主要是為了魔界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