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

第2章

字數:4953

發佈時間:2025-01-15 16:52:36

我說不清自己心裡的感覺,酸酸澀澀的,又高興,又生氣。


我氣自己沒出息,卻又無法控制地為他心動。


難怪書上說,情字最難解。


他低下頭親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溫柔。


我被親得喘不過氣來,驀地摸到他背上的一大片凸起。


腦海剎那間就變得清明。


他的背上,為何會有燒傷?


那日的夢境在腦海中浮現,可等我想要回憶更多時,腦袋就像是被針扎了一樣,密密麻麻地疼。


他覺察我的異樣,停了下來,焦急地呼喚著我的名字。


緩了好一會兒,那疼痛才消失。


我把頭埋在他的懷裡,嬌氣道:「陸乘,我好疼。


「你別走,陪著我行嗎?」


他說好。


可很快,柳嫣然的丫鬟來了。


她說她家小姐半夜發了病,讓陸乘快去瞧瞧。


他就要走,我抱著他的腰:「你說好要陪我的。

Advertisement


「她生了病,不去請郎中,請你作甚?」


他掰開我的手:「我去看看,等會兒就回來。」


他又騙了我。


他去了就沒有回來。


我們的新婚夜,他把我一個人留在房中。


等到了天亮,他也沒回來。


桌上的喜燭早已燃盡,流下一地紅淚。


09


我在惶恐中度過了一日又一日。


吃不下也睡不好。


陸乘換著法子地照顧我。


他每日都貼在我的耳邊喚我的名字。


闲暇時分,他就把我抱到腿上,親親我的額頭,眼睛,手指,說他愛我。


時間久了,我竟有些無法分辨眼前的他和上一世的他,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


我時刻提醒自己,不能淪陷,想一想上一世的下場。


有時半夜醒來,背上都會驚起一層薄汗。


我焦急地等待著上一世的事情重演。


沒想到,我懷孕了。


這次是真的。


我在心底慶幸,也許有了孩子,他就會放過我。


畢竟這也是他的骨肉。


那天我起了大早,對著鏡子梳妝打扮。


他一下朝,就回了府中。


我在門口等他,他看見我,立刻快步走上前。


聲音裡是掩飾不住的欣喜:「皎皎,你怎麼來了?」


我低下頭,臉上一熱:「我來接你。」


我做了綠豆糕,煮了甜粥。


然後狀若無意地問他:「陸乘,你喜歡孩子嗎?」


他的手一頓,臉色也沉了下來。


「不喜歡。」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許久之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好巧,我也不喜歡。」


我的幻想破滅了。


我勉強地笑著,一時不慎,打翻了茶盞。


滾燙的茶水順著桌面流下。


氤氲霧氣中,陸乘一直盯著我。


似乎想從我臉上看出些什麼。


我有些絕望,他一定是看出來了。


他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看不出來。


我摸著肚子,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好在,他收回了目光。


可第二日,我就在花園中聽到了他和柳嫣然的對話。


他說:「我不會讓她生下孩子的。」


我死命地捂著嘴,蜷縮在花叢中,半點聲音也不敢發出。


眼淚順著臉頰一個勁兒地往下流。


「趁著月份還小,打掉吧。」


他說得那樣輕松,甚至連一絲表情都沒有。


好似那並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一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我捂著肚子,下定了決心。


無論如何,我都要逃出去。


這個孩子,是兩世唯一的變數。


我必須留下他。


我做好了逃跑的打算,越快越好。


可他卻一反常態,始終守在我身邊。


我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一連拖了好幾天,都沒有找到機會。


我咬了咬牙,心裡有了大膽的想法。


陸乘從不拘著我,我在府中,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除了柳嫣然的院子。


因此,我趁著丫鬟不注意,偷偷溜了過去,點了一把火。


火苗燃起的瞬間,臨死前的痛苦在腦海中再次浮現。


我的呼吸變得急促,整個人也要站不穩。


這把火不會引起傷亡,但會制造混亂。


我躲在暗處,安靜地看著這一切。


陸乘來得很快,他連想都沒想,就衝了進去。


我就知道,他最在乎的就是柳嫣然。


我擦幹眼淚,趁著混亂到了後門。


可還沒踏出府門,陸乘就趕了過來。


他看上去很狼狽。


衣袖上沾滿了灰。


柳嫣然在他身後,她看到我,就衝了過來,死死地盯著我,眼神仿佛能吃人。


「許皎月,你太過分了!」


看看,她終於露出了真面目。


陸乘垂在身側的手捏緊,好看的側臉一半被火光映得猩紅,一半則被暗夜深埋著。


「過來。」


我沒動。


他生氣了。


灼熱的體溫眨眼間逼到了眼前,讓我的後背撞上了牆,毫無退路。


「就那麼恨我?」


我毫不畏懼地對上他的眼。


「是啊,恨不得你立刻去死。」


他苦笑了一聲:「好,但不是現在。」


他強硬地帶走了我。


從柳嫣然身邊經過時,他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10


我的懲罰很快就到了。


柳嫣然親自端著落胎藥,來到我的房中。


她逼著我喝下。


我不願意,她就讓丫鬟按著我。


我慌亂之中哭著喊陸乘的名字,求他救救我。


柳嫣然森森地笑了起來。


「救你?許皎月,你約莫是沒搞清楚狀況,這落胎藥,便是王爺讓我端來的。」


她掰開我的嘴,把藥灌了進去。


那是我這一生,喝過的最苦的東西。


五髒六腑都像是泡在了苦水裡。


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有什麼東西似乎在離我而去。


那個還未成形的孩子。


他仿佛就站在我的身邊,叫我娘親。


「娘親不要我了!」


他邊哭邊往外跑,我不顧身體的疼痛,站起來去追他。


那樣小的房間,我卻依舊追不上他。


不知道撞到了哪裡,眼前出現一道暗門。


我幾乎是沒有思考,就跌跌撞撞地跑了進去。


那裡沒有我的孩子。


隻有我。


滿牆的畫像,都是我。


從小到大,足足上千幅。


腦子像是要炸掉了一般,劇烈地疼起來。


無數畫面塞進了大腦,我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我做了一個夢,夢裡的那個人明明是我,可又不是我。


那些記憶對我來說,是那樣的陌生。


我夢到我和陸乘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他總是喜歡欺負我,每次把我惹哭後,又拿些小恩小惠哄我開心。


偏偏我最吃這一套。


他教我寫字,教我讀書,教我女子本強。


他帶我去看花,看星星,看月亮。


直到十五歲那年,他帶著我偷偷溜出府玩耍,回來的路上遇了刺客。


他那時淘氣,練功也不認真,打不過便隻能逃。


我自幼身體不好,跑兩步就氣喘籲籲,嚴重拖慢了他的腳步。


即便如此,他也從不曾放開我的手。


實在是跑不動了,他就背著我。


我們跑了許久,刺客緊追不舍。


他咬了咬牙,將我放在一棵大樹下。


十五歲的少年,臉上還有著未曾褪去的稚氣,眼神卻異常堅定。


「皎皎,你躲好,我去引開刺客。」


可我隻是一個孤女。


一個不足以讓他陷入危險的孤女。


生平第一次,我反抗了他。


我趁著他轉身背對著我,用石頭砸暈了他,把他藏在樹洞中,獨自去引開了那些刺客。


刺客下了狠手,一刀捅穿了我的心髒。


血流了一地,鑽心地疼。


等我被他找到時,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他抱著我哭得厲害,求我不要死。


我想告訴他,男兒有淚不輕彈,可太累了,一點兒力氣也使不出。


其實,我那時已經死了。


可陸乘不知道在哪裡聽說,苗疆巫醫,能活死人醫白骨。


我的屍體被放在一個大大的冰棺裡,像是睡著了一般。


他眷戀地摸摸我的臉:「皎皎,等我。」


向來嬌生慣養、養尊處優的少年,第一次吃盡了苦頭。


他足足花了三個月,才找到了傳說中的巫醫。


巫醫不肯救我,他就一直跪在他的門口。


後來,巫醫的孫女見他實在可憐,便向巫醫求了情。


巫醫給了他一顆黑色的藥丸,並讓他帶走了自己的孫女。


他們回到京城,巫醫的孫女也為自己取了一個漢人的名字,柳嫣然。


那藥丸,其實是蠱蟲。


蠱蟲入體,人死復生。


但蠱蟲是解藥,亦是毒藥。


我又活了過來,卻忘記了一切。


於是我給自己編織了一場夢。


夢裡,我是孤女許皎月,自小在村子裡長大。


直到我救了攝政王陸乘。


我們順理成章地成親,恩愛有加。


可他娶我,是為了用我的心頭血做藥引子。


我不堪受辱,一把火了卻此生。


那之後,我又重生了。


原來,都是夢啊。


沒有白月光,沒有心頭血。


隻有那個小小的,卻操控了我精神的蠱蟲。


那些被搶走的吃食,隻是因為我的身體不適合吃。


喝下的藥也隻是為了醫治我的癔症。


他從不曾欺騙我,亦不曾傷害我。


可我,卻將他傷得遍體鱗傷。


我不記得自己昏迷了多久。


醒來時,一眼就看到了守在床邊的陸乘。


他眼底一片烏黑,眼睛中也滿是紅血絲。


他見我醒來,眼眶湿潤。


「皎皎,你終於醒了。」


我舉起手,輕輕撫在他的背上。


「陸乘,很疼吧?」


那場火是真實的,那個夢中將我救出的人,也是他。


他的身子一僵,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鼻子酸酸的,心口也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


「都想起來了。」我說。


他一把將我抱在懷裡:「你終於想起來了。」


11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也許這就是強行從閻王手裡搶人的報應。


我想起了一切,卻依舊分不清哪些是假,哪些是真。


我去找了柳嫣然。


其實細細看來,能看出她臉上的異域風情。


我問她,有什麼什麼能讓人忘掉一切的蠱蟲?


她倒了一杯茶水放到我的面前。


「有。」


她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小的匣子,推到我面前。


「忘情蠱。」


我盯著這個匣子看了很久,始終沒有拿。


離開前,她告訴我:「你自幼體弱,後來又受了重傷,爺爺的蠱蟲救了你的命,可誰也不知道,你能活多久。」


我轉過頭看她,又看向那個匣子,快步上前將其攥到了手中。


「照顧好陸乘。」我向她說了最後一句話。


陸乘的一生,不該這樣耗在我身上。


我陪他過了最後一個生辰。


許久沒下廚,做出的飯菜有些難以下咽。


可他卻吃得很開心。


吃完後,我們坐在院子裡的搖椅上。


院子中的月見花都開了,一片連成一片。


我窩在他的懷裡,絮絮叨叨。


「陸乘,以後我們養隻藍眼睛的小貓吧,小小的,圓滾滾的。」


他說好。


我又說:「城裡的紫蝶軒又出了新的衣裳款式,我想去買。」


他也說好。


我還說,我想要一套珍珠頭面,京城中的貴女們都有,就我沒有。


他親了親我的額頭:「不要珍珠,要夜明珠,這樣就算在夜裡,我也能看清你。」


我笑了起來:「那樣多嚇人啊!」


這樣的時光太美好。


我們都不舍得結束。


直到深夜,他依舊睜著眼睛看著我。


我想他這麼聰明的人,一定是覺察到了。


他知道我要走了。


我捂住他的眼睛:「陸乘,我愛你。」


他伸出手想要來抓我,可我早在他的飯菜中下了藥。


我從袖中拿出那個匣子。


他驚恐地盯著我,拼命地搖著頭。


我蹲下身子,手指輕輕撫過他的眉眼。


「陸乘,我不值得。」


我把藥丸喂到了他的嘴裡,強迫他咽了下去。


我輕松地笑了笑,嗓子卻疼得說不出話來。


我貼著他的額頭,向他做了最後的道別。


「陸乘,我走了。」


陸乘不曾限制我的自由,所以當我牽著馬從府中離開時,下人並未多想。


他們以為我很快就會回來。


但我再也沒有回去。


深夜的街道,隻有噠噠的馬蹄聲。


出了城,翻身上馬,馬就跑了起來。


我想好了要去的地方,便不曾停留。


直到第二日的晚間,陸乘和柳嫣然追上了我。


他跑丟了一隻鞋,發髻也散了,狼狽ṱûₚ又慌亂。


他跌跌撞撞地朝我跑來,在我面前停下,眼底一片猩紅,神情破碎。


我看向柳嫣然。


「別這樣看我。


「我雖然愛慕王爺,卻不是趁火打劫之人。


「忘情蠱是真的,但若是服蠱之人不願忘,即便服下忘情蠱,也無濟於事。」


「皎皎,求你,別走。」他聲音哽咽。


他顫顫巍巍地朝我伸出手, 努力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你不是想養小貓了, 我已經差人去尋了藍眼睛的小貓, 紫蝶軒的新衣,我也都買了回來, 還有夜明珠的頭面……」


我嘆了一口氣:「陸乘, 你攔不住我的。」


早在我想起所有的那一刻,我就打定了離開的主意。


不是不愛,而是因為太愛。


所以無法面對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於我而言,陸乘才是我的蠱,藥石無醫。


他的臉色瞬間慘白, 搖搖欲墜。


他像是一個無助的孩童,落下淚來。


「我到底要怎樣, 才能留下你?」


我替他擦幹眼淚:「陸乘,等我自己想好了一切, 我就回來找你。」


「真的嗎?」


我點了點頭。


我利落地翻身上馬,牽緊了韁繩。


夕陽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長。


對不起啊陸乘,我又騙了你。


12


再見陸乘, 是兩年後, 恰逢端午來臨。


江南這邊的人家, 把端午看得很重。


早早就開始準備起來。


我往年總是受鄰居的照拂,今年便打算包些粽子送給Ṫųₙ他們。


要買的東西比想象中的要多。


陸乘就是在這時出現的。


他順手接過我手裡的東西, 安靜地跟在我身後, 一言不發。


他比兩年前更瘦了, 精神倒是很好。


我隻是愣了愣,便隨他去了。


那之後,他便日日來我的院子中幫我。


見底的水缸滿了, 矮矮的柴火堆又碼得高高的, 就連破了的屋頂也被補好了。


我包粽子時, 他就坐在一邊,認真地學著, 可他包出來的要麼不大好看,要麼漏了個大口子。


那時,他就會把這些粽子再拆開, 重新挑兩片又大又漂亮的粽葉。


慢慢地,包出來的粽子倒也有些像樣。


粽子煮好了, 好看的挑出來, 挨個給鄰居家送去。


等忙完了, 恰好是端午前一天。


他的情緒肉眼可見地低沉下來。


他沒有理由再來了。


門口掛著的艾草被他折騰了一遍又一遍, 掛上去再取下來,取下來又掛上去。


原本綠意盎然的艾草一下子就蔫兒了下來。


我實在不忍,便出聲道:「你別折騰它們了。」


他一愣,眼中的光也盡數消失。


他又在院子裡坐了很久,月光如華。


他不得不離開了。


他走到門口,又回過頭看了小院一眼, 然後低著頭去關門。


像極了被趕出家的小狗。


「明日來吃粽子吧。」我說。


小狗眼中的光又回來了。


「左右我也是一個人, 走的時候把門關好。」


他激動地點了點頭,整個人像是喝醉了酒,暈乎乎的。


同手又同腳。


我笑了笑, 轉身進了屋。


今年的端午,會比往年更好。


往後的端午,會比今年更好。


(全文完)


暢銷精選

我被迫嫁給父皇的仇敵攝政王。我現在 蹲在大婚新房的旮旯犄角裏,懷裏抱著 價值連城的翡翠花鈿鳳冠。
男生宿舍的四角關係 宿舍的老大喜歡老二,老二喜歡老三,老三喜歡我,而我喜 歡老大。深夜,老二發來合作信號。【我幫你追老大,你幫 我約老三。】我眼神一亮,點點頭:【成交。】
不分手戀愛 和影帝一起接受採訪,問及戀愛經歷, 我微笑:“沒談過。” 影帝卻冷笑:“跟我談過很丟人嗎?” 媒體震驚,熱搜爆炸。 我:……
熾吻 死對頭失憶後,不耐煩地看著我: 「你誰?」我反手甩了他 一巴掌,表情比他更冷:「行啊,你連我這個女朋友都不記 得了,是想和我分手?」死對頭懵了。
子非魚 王爺叫道:「救側妃」,王妃不再掙扎,潛入水底,憑著自 己刻苦練出的水性,奮力潛遊到了荷花池對岸,憋著最後一 口氣,抽出了她藏在發髻裡的蘆葦秆,一端咬在嘴裡
過分寵 為了錢,我爬上了京圈大佬厲澤沐的床。 一千多個夜晚,他總是變著法子折騰我。 後來,他年少時的白月光回國,我偷偷帶球跑路。 本以為從此再無交集。 五年後,幼兒園老師打電話跟我說女兒失蹤了。 我找了很久,終於在家門口發現了一大一小的身影。 女兒吃著棒棒糖,口齒不清地問:「媽媽,這個帥叔叔說他是我爸爸,可你不是說,我爸爸死了嗎?」 「……」 當晚,男人壓著我,一遍遍地問:「說,到底誰死了?」 「我錯了,是我,我快死了……」
長風伴我 朕一直沒有子嗣,直到有一天,進宮一個月的柳妃懷孕了。 我就納了悶了,我一個女扮男裝的皇帝怎麼還能讓妃子懷孕 呢?「臣有事啟奏.... 」
奶糖味暗戀 我失憶了,打開某抖,賬號昵稱:【林城家小媳婦】嘖,原來我有老公啊。當 晚,我就打包行李去了林城家。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