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熤最後看了我一眼,說了句「當初我真是看錯你了」便揚長而去。
搞得我莫名其妙。
鄒熤離開,我才慢吞吞從兜裡掏出了錄音筆,面無表情地按了結束鍵。
隔天,我特意請了一天假想找許小米聊聊。
順便把錄音拿給他聽。
畢竟這事兒確實有點難接受,隔天我故意沒先透露鄒熠的名字,而是把自己五年戀愛,對方瞞著我出軌,最後跟那個有錢姑娘在一起的事情說了出來。
但我沒想到自己話音剛落,許小米直接炸了。
手掌往桌子上一拍,眼睛瞪得圓滾滾的,「所以那個渣男就因為錢的事兒攀了高枝兒?那個高枝兒是什麼大傻子,沒見過男人麼,當接盤俠倒是起勁兒得很。」
沒想到對方情緒比我還激動,我太陽穴跳了跳,「也不是,那個女孩也是被騙……」
「騙什麼騙,我看就是你被騙了。星年姐我跟你說,這種女的我見多了,妥妥的白蓮花,實際上心機深沉,渣男賤女都是什麼狗屁。」
我張了ẗŭ₋張嘴,原本已經伸進口袋想拿錄音筆的手,在聽到這話之後又默默伸了出來。
還是……下次吧。
4
許小米就屬於看起來不諳世事那樣的小姑娘。
然而就是這樣的姑娘,在得知我被甩了之後,居然一腳油門直接開到了本地最奢華的會所。
路子野的讓我反應不過來。
Advertisement
「其實,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你放心吧,這店我朋友開的,很幹淨。裡面全都是帥弟弟,保準讓你忘記大渣男。」
說完拉著我大搖大擺的走進去,一口氣兒點了五個男人。
五個,姐妹們那可是五個啊!
規規矩矩了一輩子,我哪兒遭得住這個。
拎著包打算找個借口開溜,結果包廂門打開,我瞧見這幾個男孩子所有排斥的情緒全都偃旗息鼓了。
咱就是說,弟弟們立刻原地出道,不然姐姐會傷心的 okay?
這幾個人一首接一首的唱歌,我手都要被拍紅了。
扭頭問小米,「你男朋友也知道你來這兒?」
「肯定不知道啊,我又不傻。」許小米抓了把瓜子兒,「再說了,我這是純欣賞藝術。其實這也相當於出道前實習生訓練營,他們除了唱唱歌跳跳舞,也不幹別的。」
別的不提,咱就說許姐這格局確實是有了。
最後整得我還有點上頭,一杯接ƭű̂₈著一杯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許小米那邊也沒好多少,朝我咧著小白牙,跟我一個勁兒的碰杯。
興起處,門開了。
又一抹高大英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西裝筆挺,眉頭緊蹙,不怒自威,整個人彌漫著霸總的氣場。
我喝上頭了,也沒注意到許小米陡然僵硬的身子,指著門口的男人,「小米,你還點了個老六?這個是我的菜,來來來,到姐姐這來。」
然後肉眼可見地,老六的臉變黑了。
許小米嚇得舌頭都捋不直了,「舅舅。」
我還沒明白,「你說他叫 JOJO?」
那人穿著皮鞋走了過來,居Ṭũ̂₇高臨下地看著我,「周淮,許小米的舅舅。」
大腦足足反應了三秒,一個「臥槽」就蹦出來了。
誰能告訴我,為什麼許小米的舅舅這麼年輕!
不對,這個老六怎麼會到這兒來!
自從周淮出現,許小米瞬Ŧũ₆間變成了小鹌鹑,低著頭一句話不敢說。
一直到出了會所的門,微風一吹酒意才慢慢散去,「周總,要是沒什麼事兒,我就先走了。」
說完我就想溜,結果下一秒脖領子就被許小米薅住了。
「星年姐,你沒開車吧,我小舅舅剛好送你一段路。」
然後雙手合十,拼命朝我擠眉弄眼。
問題是我也不想跟這麼個人待在一塊啊!
我還沒開口,周淮睨了我一眼,隻說了倆字:上車。
下一秒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人已經在車上了。
就這種被資本支配的恐懼,簡直讓我無處可逃!
車內安靜地可怕。
許小米坐我旁邊,緊緊攥著我的手。
這讓我有點奇怪。
開始我以為,許小米的舅舅應該是對小米無底線寵溺的中年人,所以鄒熤才這麼拼命討好想上位。
但現在看倆人互動,我感覺好像也不是那麼回事兒,周淮實在是不像是耳朵根子軟的。
許小米臉貼在窗戶上,開了一段路程之後才覺得不對勁,「舅舅,星年姐家住幸福裡。」
「先送你。」
對方說完,不僅是我,連許小米都驚呆了。
按照道理,我怎麼也算是客人吧,哪兒有先把自己侄女送回家的道理。
我看向許小米,想讓她趕緊說兩句。
結果車在一棟高端住宅區停下了。
許小米就像個兔子似的蹿下車,「小舅舅開車注意安全,星年姐再見。」
下一秒我手機震了震,許小米發了個小哭臉。
「姐妹,我舅舅太恐怖了,我先走一步!明天請你吃飯補償你,麼麼噠。」
我:……
許小米離開後,車子沒啟動。
周淮偏頭看了我一眼,「到前面來。」
我笑容一僵,「沒多久就到了,就不必換座位了吧。」
「你是鄒熤前任吧。」
是陳述句。
不是疑問句。
我一愣,周淮繼續說,「坐過來,我不是你的司機。」
話說到這我就是再厚的臉也坐不住了,拉開副座的門坐了進去。
我想套個近乎,「舅舅……」
結果對方冷冰冰回我了兩個字:「叫我周淮。」
心沉了沉,我預感自己要倒霉了。
5
對於周淮知道我身份這事兒,我一點都不意外。
我跟鄒熤在一起了五年,隻要稍微查一下就能知道。
也隻有許小米這個傻瓜,願意毫無保留的相信鄒熤。
周淮將車停在我小區門口,「我不是故意查你和鄒熤之間的事,坦白講你們的感情糾葛我也並不感興趣,我隻想確保小米不受傷害。」
我低頭,心還是不可避免的刺痛了下。
「我沒打算做什麼傷害小米的事。」
「那就好。」周淮和我說,「前陣子小米提出希望讓我將鄒熤提成副總的職務,被我拒絕了。鄒熤在公司五年,心機深沉想得多、格局不夠氣度小,並不適合當管理者。」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聽到周淮對鄒熤的評價,我還是很想笑。
周淮的手臂搭在方向盤上,「今年年初,公司查出他挪用公款炒股,原本是想開除處理的,但他後來和小米談了戀愛,這件事就暫時擱置了。」
我吸了口涼氣,我完全沒想到鄒熤居然這麼大的膽子。
但我不懂,「您和我說的目的是什麼?」
周淮想讓我說服小米和鄒熤分開,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
聞言我苦笑,「我剛認識小米,連你這個親舅舅的話都不聽,你覺得她會聽我的?」
「她會的。」周淮語氣篤定,「你是小米……唯一的朋友。」
我最後問了句,「您為什麼不把這一切告訴小米?」
周淮默了兩秒,「小第一次戀愛,我不想打破她對人與人之間關系最後的信賴。」
這也是為什麼周淮讓我保守秘密的原因。
隔天下班,許小米那輛拉風的跑車就停在我樓下,看見我笑得無比甜蜜。
「姐妹,昨天我舅舅沒難為你吧?」
我翻了個白眼,「你還知道問啊。」
小米咧了咧嘴,從後座拿出了個箱子遞給我,「給你買的賠罪禮物。」
我拆開,發現裡面是一款 Prada 的小挎包。
我之前看到過,標價六萬多。
重新放回後座,「我不能要。」
許小米笑容僵住了,「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我無奈,「我就沒生氣。」
許小米不樂意,「那你為什麼不收我給你的禮物。」
我覺得自己有必要和她說清楚,「小米,我和你成為朋友不是因為你很有錢。」
「我知道。」許小米抿了抿唇,「但我除了錢,什麼都沒有了呀。」
這時我又想到周淮的話,這才意識到小米好像有點問題。
她好像……並不知道自己的價值。
或許是有了一起去會所點過五個男人的交情,我跟小米關系也越來越親密。
她偶爾會跟我抱怨自己的短視頻沒人看,和我說,「我是我們家學習最不好的,幹啥都幹不好。」
有時候也會和我說自己和鄒熠ƭũ̂ₚ的關系,「其實有時候我並不確定自己喜不喜歡他,但他對我特別好,除了小舅舅好像沒人對我這麼好了。」
從隻言片語中不難感受到,許小米家裡條件雖然很好,但她很缺愛,也很沒有自信。
後來我才知道,許小米父母關系不和從小就把她丟給保姆,偶爾見面也是各種言語攻擊。直到高中,周淮接手公司之後才把許小米接了出來。
所以才會這麼沒有安全感。
我總是試圖告訴小米,你很好,也很棒,其實最初我就是因為你的短視頻喜歡上你這個人的。
但許小米總把我的稱贊當成對她的濾鏡,壓根不相信。
這天我下班回家,突然瞧見許小米林這個大箱子,蹲在我家門口。
可憐兮兮的。
我趕緊走過去,「怎麼了?」
結果許小米嘴巴一癟,眼淚就流出來了。
開口就是,「跟小舅吵架,我離家出走了。」
把人帶進房,問過才知道,許小米要求周淮給鄒熤漲工資,被拒絕了。
「為什麼無緣無故要求你舅舅給他漲工資?」
許小米嘆了口氣,「我男朋友家庭條件不好麼,戀愛之後開支增加,他又自尊心強從不花女人的錢,那我也隻能讓舅舅多給他點工資嘛,反正公司都是我們家的。」
好一個自尊心強,從不想花女人的錢。
「漲工資的事兒,是他提的吧?」
許小米看著我,「其實也不全是,鄒熤,就是我男朋友。在舅舅的公司工作了那麼多年,原本就應該提高待遇的。現在不給他升職就算了,工資還比同期低那麼多,這不是擺明了搞歧視麼。」
在不知道真相前,我也為鄒熠鳴不平過。
但在聽了周淮的話之後,我覺得他怎麼好意思說出這種屁話。
私自挪用公款,抽取 30% 的工資用來抵賬,周淮沒把他告上法庭已經算給足了許小米面子了。
但這些事周淮不講,我也沒立場私自告訴小米。
隻能說,「公司有公司的制度,即便你舅舅是總裁,但工資發放也要經過人事部門的審批。如果對每個人都開口子,那你舅舅的威信何在,以後怎麼管理好公司?」
許小米沒吭聲,但我知道她聽進去了。
「那我也想在你家住幾天,我就這麼回去多沒面子……」
我失笑,「當然可以。」
許小米進去之後,我猶豫了瞬還是給周淮發了信息。
「小米在我家,可能住幾天再回去。」
那邊回得也快,隻有倆字:「收到。」
又過了一秒,我收到了三萬塊錢的轉賬。
我:?
周淮:住宿費。
我終於知道許小米動不動就花錢賠罪的習慣哪來的了。
這舅舅,簡直就是翻版許小米!
雖然我沒收。
但有一說一,對比當初鄒熤的摳摳搜搜,周老板可大氣多了。
6
小米原本沒啥興趣愛好,連短視頻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最近我一直鼓勵她,小丫頭還整出事業心了,跟我說,「今年我一定要把粉絲做到十萬!」
她沒工作經驗,我便充當了助理編輯的角色,每天給她想各種素材。
許小米不愧是個搞笑女,每個梗都能精準找到笑點,她不缺錢引流,慢慢還做出了點名氣。
周一按照我們之前商量的策劃,許小米會隨機採訪十個路人。
接到她電話的時候我還在開會。
那邊聲音有點著急,「星年姐,我錄音筆沒電了,你有錄音筆幫我應個急麼?」
我當時也沒多想,讓她直接拿走了。
一直到晚上下班,我才忽然想起來錄音筆有什麼。
一路趕回家,祈禱著小米還沒往外導文件。
結果推開門,一室漆黑,小米一個人坐在沙發上。
心往下沉了沉,她已經知道了。
「小米。」
我輕聲喊了聲。
「你先別說話,我之所以還沒走,是有點事聽你親口告訴我。」她吸了口氣,「你之前和我說交往了五年的男朋友,就是鄒熠,對嗎?」
我握了握拳,還是說道,「對。」
「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就知道我是鄒熠現在的女朋友了,對嗎?」
「對,但是我……」
「原來是這樣啊,原來我嘴裡的賤人就是我自己啊。」許小米輕笑,「星年姐,你和我住這段時間可真是忍辱負重。」
「我沒有,小米你聽我說……」
她退後了一步,避開了我,「我今天就搬出去,這段時間添麻煩了。」
我想喊住她,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肩膀頹然放下,最後給周淮發了個信息,「小米已經知道我和鄒熠的關系,現在從我家搬出去了。我有點不放心她的狀態,希望你去看看。最後,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