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月璇一字一句:“我們各憑本事。”
說完這句話,丁月璇就轉過身,不再看阿瓊。
阿瓊站了一會,沒有說話,離開了化妝間,
曹安來找丁月璇,自然看見了阿瓊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他隨即想到了上回的事情,這次阿瓊又要出什麼幺蛾子。
進了化妝間後,曹安問丁月璇:“阿瓊有沒有找你麻煩?”
雖然曹安已經懲治了阿瓊,但是曹安還是要來問一下丁月璇,說不準阿瓊又會做了什麼。
丁月璇淡淡地開口:“沒有。”
曹安說:“時間太晚,葉楚姑娘已經回家了,她讓我同你講一聲。”
曹安沒有告訴丁月璇,是陸淮送葉楚回的葉公館。這是三少和葉二小姐的事情,他不能到處講。
丁月璇笑了:“好。”
……
仙樂宮。
一名男子站在顧平的面前面帶驚恐,他的身子止不住地發著抖,看上去就快要站不住了。
“平哥,這事到底該不該和六爺說?”男子的聲音又快又急,帶著些恐懼。
在別人眼中,顧平是喬六身邊最得力的手下,但是顧平知道,他在人前再怎麼風光,在六爺面前也隻是一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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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六爺不會將任何人放在眼裡,所有人在他的面前隻是一件沒有生命的東西,毫不在意。
盡管這樣,六爺的手下也不會生氣,因為他們知道他們連生氣的資格都沒有,自己一條性命全部都掌控在喬六爺的手中,又怎敢有怨言。
顧平搖頭:“這事可大可小,但是你要是瞞了六爺,這罪責可不是知情不報這麼簡單了。”
男子一聽,腳瞬間軟了,分明他隻是派出去監視沈九的人,但是接下來的事他可不敢一力承擔。
男子躊躇著開口:“平哥,你在六爺面前也能說上幾句話,待會要是可以的話,幫我美言幾句。”
顧平皺了皺眉:“若我能幫得上忙的話,一定會幫,但是你知道我也隻是為六爺辦事而已。”
這些話男子都懂,可他還是抱著最後一點救命稻草。
他們現在站著的地方是仙樂宮大廳的外邊走廊,裡面的情形和外面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今夜是夜來香的首演,喬雲笙自是不理會沈九的挑釁。他愛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喬雲笙今兒心情不錯,他靠在大廳的沙發上,頗有興致地瞧著臺上的歌女唱歌。
雖說喬雲笙臉上一點狠厲之色都沒有,但是渾身上下散發著陰寒氣息,冰冷入骨。
門被敲響,顧平領著那個男人進了大廳。
顧平低眉順眼地走到喬雲笙跟前,在離他不遠不近的距離站好,生怕影響到喬雲笙看戲的心情。
“六爺。”顧平畢恭畢敬地喊道。
喬雲笙眼皮子抬也沒抬,繼續聽著小曲:“說吧?”
顧平低垂著頭:“跟蹤沈九的人有了消息,要親自和六爺匯報。”顧平側頭使了個眼色,讓男子上前。
男子走上前,跟在顧平的旁邊,聲音發著抖:“六……六爺,沈九的大都會收了個新的歌女。”
喬雲笙似笑非笑,毫不在意:“不就是夜來香嗎?”
說到一半,男子咽了一下口水:“夜來香正是那天被您扔下河的女人。”
這時,喬雲笙的笑意一下子止了,他回過頭看著男子,面無表情。
雖說喬雲笙什麼都沒說,但是男子感覺到一陣冷森森的殺意,他直接跪在了喬六面前,臉色刷地一下白了。
“繼續說。”喬雲笙漫不經心地開口,話語間聽不出情緒。
男子聲音不穩:“夜來香在大都會的首演迎來一片叫好。”
話還未完,一個茶杯猛地砸到了男子的面前,有不少碎瓷片嵌到男子的皮膚裡,他吭也不敢吭。
臺上的歌女早就注意到下面的動靜,唱歌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連尾音都不敢發了。
喬雲笙瞥了一眼臺上,音樂聲戛然而止。
方才還環繞著陣陣音樂聲的大廳,瞬間變了番模樣,廳內的每個人都大氣不敢出一下。
喬雲笙沒有去訓斥男子,而是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停下唱歌的歌女,聲音半點溫度也無,但卻帶著笑:“停下來做什麼,繼續唱。”
被喬雲笙這麼一嚇的歌女,怎麼還能唱得出歌,塗著口紅的漂亮小嘴愣是張了好久,也沒能發出聲音。
歌女緊捏著自己的裙角,冷汗從背脊流了下來,她知道自己完了。
喬雲笙眼中的柔和神色瞬時消失,但他還是一副貴公子的樣子,慢條斯理地說:“滾下去,你離開仙樂宮吧。”
歌女大松了一口氣,正準備離開時,喬雲笙又補了一句:“不過我記得你是籤了賣身契的,要走,得把錢先還上才行。”
喬雲笙笑了笑,卻像一個惡魔:“來人,把她帶下去,不管用什麼辦法,隻要能還上錢就行。”
喬雲笙口中不計任何代價的方法,他們都懂。這歌女被牽連是可憐,不過誰能顧得上別人呢。
隻能怪她撞上了六爺心情不好的那一天,她隻能自求多福了。
歌女的求饒聲響起,但是沒一會就被人捂住了嘴,拖了下去。
喬雲笙翹起了腿,整個人靠在沙發上,微微側頭,看向跪在地上的那名男子,男子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了,他似乎看到了自己之後的下場。
“好了,你現在可以仔細講講那個夜來香是怎麼一回事了。”喬雲笙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旁邊的扶手。
顧平見狀,同情那人的處境,上前一步回答:“屬下懷疑沈九與您打賭之事早有預謀,肯定早已找到夜來香。”
“沈九一定知道那天六爺將夜來香扔下了河,就是為了挑釁,才故意找上夜來香。”
半晌,喬雲笙都沒說話,在場所有的人也不敢出聲。
突然,喬雲笙呵呵笑了兩聲,他的視線固定在臺上,舞臺上還留著立式話筒,他盯著話筒看,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沈九以為他是誰?”
“有誰能在我喬雲笙手下搶了人,還能置身事外。”
喬雲笙的聲音涼薄:“我想要的就一定是我的,我不想要的就算丟了別人也別想得到。”
“哪怕徹底把它毀了。”
喬雲笙的話讓所有人打了個冷顫,他們深知喬雲笙的性子,現在隻想別波及到自己就好。
“把他拉下去,看著眼煩。”喬雲笙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就像揮趕一隻蒼蠅。
喬雲笙的一句話就給人判了死刑,但是手下已經見慣不慣了。
顧平恭敬地應了一聲,準備將男子拖下去。
這時,喬雲笙冷聲說了一句:“顧平,你要清楚自己的位置,別逾距了。”
顧平打了個激靈,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懼意,神情更加敬畏,頭也不敢抬。隻將完全絕望的男子拖出了門。
出門後,顧平才長籲了一口氣。他此時才感覺背後冰冷,早已被汗浸湿了。
喬雲笙心裡已經有了想法。
那個夜來香不是想紅嗎?那就讓她先紅一陣子。
畢竟,享受過天堂,再落入地獄,那種感覺才會更痛苦。
喬雲笙笑了。
……
另一頭,陸淮和葉楚走出了大都會。
時值冬日,天氣愈發冷得厲害。剛跨出門,就迎面吹來了一陣冰冷刺骨的寒風。
葉楚曉得陸淮等會一定要問她幾個問題,她正在思索要如何回答,沒有仔細看路。
這時,前面的陸淮忽然停了下來。
葉楚仍在走著,恍惚間,她竟撞上了陸淮的背。她一疼,忙捂住鼻子,瞬間清醒了過來。
葉楚抬眼看去,陸淮已經轉過身來看著她。
陸淮語氣平靜:“不要走神。”
葉楚竟無言以對。
她收回了思緒,跟著陸淮亦步亦趨地走。陸淮的車停在路旁,葉楚看一眼就認出來了,眼熟得緊。
陸淮:“我先送你回葉公館。”
葉楚嗯了一聲。
兩人上了車後,陸淮看向葉楚。她像先前那樣,從容至極,原本在大都會中剛見到時的緊張,已經蕩然無存了。
不知怎的,陸淮就是覺得她的身上有許多秘密。從懷特路上的初遇,到後來的試探、見面……他一直都沒有看透她。
他忽的開了口:“葉楚,有沒有人說過,你讓人猜不透。”
葉楚頓了一下,她想刻意避開這個話題,所以開了一個玩笑。
葉楚鎮定,卻帶著一絲玩笑的語氣:“三少,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陸淮的目光看向前方,不冷不淡地講了一句。
“嗯,算是吧。”
葉楚方才玩笑般地翹起了嘴角,但此刻她卻收起了笑,怔了一下,不曉得怎麼回答。
汽車忽的開了,葉楚的身子一晃,她往後倒去,恰好被車座接住。
陸淮的手放在方向盤上,用餘光瞥見了旁邊慌張的葉楚。
他淡淡笑了。
第70章
夜漸漸深了, 汽車平緩地穿過街道,夜晚的上海少了白日裡的喧鬧。
兩個人在車裡安靜地坐著, 葉楚抿著唇, 試圖遮掩她的情緒。她耳根一熱,心跳也快了幾分, 很快就低下頭來。
陸淮觀察著她, 嘴角浮起淺笑。
陸淮知道,葉楚的性子警惕得很。即便是他隨口一問, 她都會多加思索才回答。
陸淮明白,如果不令她慌亂, 必然不能從她口中套出什麼話來。
所以才有了剛才那一出, 她開了個玩笑, 他就將計就計。
嗯,陸淮絕不會承認,他對葉楚有多關心的。
陸淮一邊開著車, 一邊說:“方才你在大都會裡說,自己不曾騙過我什麼。”
葉楚此時心正亂著, 卻又聽到了陸淮的這句話,話裡話外帶著誘騙,仿佛想從她口中套出什麼話來。
她心中一通亂想, 她不知道陸淮是否發現了自己的身份。但她清楚,他這人多疑得很,不能掉以輕心。
陸淮又問:“真的嗎?”
葉楚一個激靈,隨即變得清醒。
這個問題果然來了。
既然陸淮已經講了這句話, 葉楚曉得,他開始懷疑自己了。
葉楚心中已經有了準備,她面不改色:“是。”
陸淮淡淡地說:“嗯?”
葉楚斬釘截鐵地重復了一遍:“我從來都沒有騙過三少。”
陸淮的視線瞥過葉楚的臉,在夜裡顯得愈發白皙,好看得緊。她的一雙眸子清亮極了,絲毫沒有懼怕。
小騙子還真冷靜,這麼快就反應過來了。
陸淮繼續看向前方,車子平穩地朝著葉公館的方向而去。
陸淮平靜地說:“你講錯了。”
陸淮的語氣不冷不淡,反倒令葉楚一緊。
葉楚先前難免會露出一些馬腳,無論陸淮到底有沒有發現,她也不能在氣勢上輸掉。
葉楚拒不承認:“怎麼說?”
“嗯……”陸淮似在思索,吊足了葉楚的胃口。
“你在懷特路上幫我,後來問你,卻把自己摘得一幹二淨。”
“那次在劇院,你同我講過話,卻裝作不認識我。”
葉楚一怔,隻能答:“三少的記性真好。”
陸淮著實不按常理出牌,害她險些暴露了自己。所幸她的嘴巴牢,沒講出什麼來。
陸淮接受了葉楚的贊揚:“彼此彼此。”
陸淮繼續開口:“或許還有一些事,我記不大清了,你可以自己想想,再告訴我。”
葉楚極為厚顏無恥:“我是一個沒有秘密的人。”
陸淮淡淡一笑:“哦?”
葉楚堅決不松口:“我的背景很簡單,三少的本事這樣高,隨便一查就清楚了。”
陸淮看了葉楚一眼,見她嚴肅認真卻又身體緊繃,心中覺得好笑。
兩個人還在你來我往,互不相讓,這時,汽車離葉公館越來越近了。
陸淮問了一句:“能開進去嗎?”
上一回,陸淮送葉楚回家的時候,她隻讓他停在路口,說是不想讓旁人看見。
葉楚點了點頭。他們現在關系不錯,若是她刻意要和他保持距離,倒顯得她生分了起來。
陸淮一笑,汽車往前開,然後在葉公館的門口緩緩停了下來。
“謝謝三少,時間不早,我就先回家了。”
葉楚很快就開了口,陸淮現在還沒有問到關鍵,她想趁機趕緊離開。
陸淮自然沒有給她機會:“等等。”
葉楚正準備打開車門,聽到他的聲音,她的動作一停。
陸淮忽的叫了她的名字:“葉楚,你好像還有一件事沒有跟我講。”
葉楚的身體一僵,又重新坐了回去。
陸淮轉過身來看葉楚,望向她清亮的眼睛。葉楚看著他,她現在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