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將陸世賢送到了車旁,陸世賢沒有立即坐進車子裡,而是和葉楚闲聊起來。
他笑著問:“我上次和你提過,我孫子是個不錯的人,你覺得他怎麼樣?”
葉楚笑了笑:“三少是個好人,做事不偏不倚,為人公正公道,我很敬佩三少。”
他想聽的可不是這樣的答案,陸世賢在心裡嘀咕。
陸世賢接著問:“我說的不是這方面,既然你覺得陸淮人好,那你和他多多相處一下,就能發現他更多的優點。”
葉楚怔了怔,沒有說話。她不曉得要怎麼回答,就隻能保持沉默。
陸世賢點到為止,他曉得葉楚定是臉皮薄,害羞了。
反正來日方長,他可以慢慢等。
第86章
和平飯店。
陸淮往窗外望去, 夜色黑沉沉的。天下起了雨,雨下得又急又快, 雨水冰冷地敲打著地面。
陸淮面色冰冷, 淡瞥了周副官一眼:“把喬六帶過來。”
喬六在自己昏迷的時候,帶走了葉楚。雖然葉楚沒有受傷, 但是喬六的行為徹底惹怒了他。
他分明警告過喬六, 現在看來喬六根本沒有聽進去。之前喬六沒有動作,原來是在等一個時機。
陸淮的眼底閃過一絲冷光, 既然喬六動了這個念頭,他就不可能放過喬六。
雨勢更大了, 窗子開了一道淺淺的縫隙, 寒風擠了進來, 涼意漫上了陸淮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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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淮此時面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就好似暴風雨來臨前最後的平靜。
周副官應了聲是,走了出去,關上門, 準備前往仙樂宮。
仙樂宮。
夜色漸深,四下寂靜得厲害, 但仙樂宮前卻燈火通明。在寂靜的夜裡,愈發顯得喧鬧起來。
賓客們嬉笑著,有人在喝酒, 有人在跳舞,空氣中酒味、脂粉味相互交雜著,氣氛熱烈極了。
他們渾然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隻想盡情享受這個夜晚。
過了一會, 幾輛黑色的汽車停在了仙樂宮的門口。車門打開,下來了幾批人,他們徑直走進了仙樂宮。
這些人個個穿著軍裝,身形筆直,目不斜視地穿過了人群,一看就知道受過良好的訓練。
仙樂宮的賓客們面面相覷,他們不曉得這些人是什麼來頭,大家的聲音都小了些。
領頭的那個人正是周副官,他面無表情地走過長廊,經過一個個房間,最後,停下了腳步。
周副官一腳踹開了大門,拿槍指著裡面的人,冷聲:“喬六,和我去一趟和平飯店。”
喬雲笙靠在椅背上,他頭都未抬,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把茶杯緩緩地放在了桌上。
然後他才抬起頭,悠悠地說了一句:“你不過是陸淮的一條狗,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前幾天,他趁陸淮受傷,就派人堵了葉楚,讓葉楚來到了自己的宅子。
之後葉楚綁了自己,原本他能制服她,並很快將她追回。
放葉楚暫時離開,他就是想看看葉楚還有多大能耐。
但他沒料到的是,路上有人幫了葉楚,葉楚借此逃脫,來到了和平飯店,他隻能就此作罷。
喬雲笙牽了牽嘴角,他倒是低估葉楚了。
看到周副官來了,喬雲笙就曉得陸淮大抵是沒事了,現在要找自己算這筆賬了。
喬雲笙清楚陸淮定是氣極了,不過他手上有依仗的東西,讓陸淮不會殺他,他何必對周副官客氣。
周副官冷笑了一聲,手裡的槍立即轉了方向,“砰”地一聲響,打碎了喬雲笙手邊的茶杯。
茶杯破裂,裡面的茶水也灑在了桌上。
隨即,周副官又拿槍瞄準了喬雲笙,面無表情地說:“喬六,你敢不聽三少的話?”
喬雲笙見狀,眼神暗了幾分,他忽的笑了一下:“火氣倒挺大,算了,我和你走一趟。”
他知道陸淮回到和平飯店後,一定會來找自己,隻不過,他沒料到這一刻來的這麼快。
但是喬雲笙篤定得很,陸淮不會殺他,這一趟他定是安全的。
仙樂宮的人見周副官開槍,臉色變了變,他們也想拔槍,但周副官帶來的人早就把他們制服了。
喬雲笙慢悠悠地站起身,緩緩地走了出去。
周副官卸掉了喬雲笙身上的槍支,他拿槍抵著喬雲笙,冷聲:“走。”
喬雲笙的腰間傳來冰冷的觸感,他笑了一下,往前走去。
乍一下聽見了槍聲,仙樂宮一眾人都嚇壞了,賓客們停止了嬉笑,歌女不再唱歌,在臺上瑟瑟發抖。
方才喧鬧萬分的仙樂宮,現下卻安靜得厲害。
周副官壓著喬雲笙走出了仙樂宮,坐到車上。
此時,雨勢小了一點,涼絲絲的雨滴落了下來,潮湿的空氣撲面而來。
黑色汽車平穩地行駛著,穿過了一條條寂靜的街道,最後,在和平飯店門口停下。
喬雲笙下了車,寒風刺骨的風吹到他的臉上,涼意漫了上來。
喬雲笙被周副官用槍抵著,走進了和平飯店,往五樓走去。
他們走過了寂靜的走廊,一路無話,沉默地走著。細碎的腳步聲響起,在安靜的夜裡留下了些許聲響。
走到陸淮的房間,周副官壓著喬雲笙走了進去,然後關上門,把冰冷的空氣阻隔在了外面。
其他人則在門外看守。
周副官看向陸淮,語氣極其恭敬:“三少,人帶到了。”
陸淮微微頷首,周副官走到陸淮身邊,仍拿著槍對準了喬雲笙。
他隨時等待三少的指令。
喬雲笙站在房間中央,他抬頭看向陸淮。
陸淮的臉色與平時相比,似乎不大好。看來即便陸淮現在能坐在這裡,傷勢想必也不輕。
喬雲笙心裡呵了一聲,傷還未好全,就想著來處置自己,看來確實對葉楚上心了。
不過,他有依仗的東西,不怕陸淮殺了自己。
喬雲笙的語氣溫和至極:“三少,石五爺讓我代他向你問好。”
石五爺是鴻門的另一位大佬,他和喬雲笙的地位相當,在鴻門說話極有分量。
現在石五爺在外辦事,久久沒有回來。
石五爺和喬雲笙相互牽制,雖互相看不順眼,但共同為鴻門效力,兩人缺一不可。
如今,石五爺成了喬雲笙的擋箭牌。
若有一人死亡,鴻門立時就會大亂。喬雲笙相信,這不是陸淮想要看到的。
所以,喬雲笙有這個底氣,陸淮不會殺他。
喬雲笙這話是在提醒陸淮,即便他綁了葉楚,陸淮也不能殺了自己。
陸淮對喬雲笙的話恍若未聞,他曉得喬雲笙打的是什麼主意。
但是,喬雲笙隻猜對了一半。
他目前是不會殺喬雲笙,但定會讓喬雲笙吃盡苦頭。
陸淮目光微沉,聲音極冷:“喬雲笙,你好大的膽子。”
屋內的氣溫瞬間低了不少,空氣似乎凍結了一樣,比窗外的寒風還要冷冽萬分。
喬雲笙揚了揚眉,開口:“三少,我隻是想請葉楚吃晚飯罷了。本來就打算吃完飯,就送葉楚回家。”
喬雲笙的意思是,陸淮你的手伸得太長了,他又沒對葉楚做什麼,陸淮何必揪著他不放。
陸淮擺明了不信喬雲笙的話,他的聲音寒氣逼人:“呵,請她吃飯?”
“我先前同你說過,你若動了她,我絕不會饒你,你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嗎?”
陸淮怒火升騰,眼底沒有任何溫度。
喬六無視自己的話,動了葉楚,他十分生氣。
那天他重傷昏迷,葉楚聯系不上他,定是慌張極了。之後,喬雲笙還趁機綁走了葉楚。
這兩件事情接連發生,葉楚必定受了不少驚嚇。
思及此,陸淮周身的氣息冷冽至極,比方才更加冰冷了些。
喬雲笙強調了一點:“三少,葉楚並沒有受到任何損傷。”
一個女學生就這樣逃脫了,本來就落了喬雲笙的面子。更別提,葉楚分毫未傷。
喬雲笙是在提醒陸淮,他沒必要懲治自己。
陸淮恍若未聞,語氣淡漠:“你哪隻手碰的她?”
比刀刃還要冰冷的聲音響起,房裡的空氣似乎凝滯了一樣。
喬雲笙開口:“如果我說我沒碰呢?”
喬雲笙的眼底暗了下來,他說的是實話,他要摸葉楚眼睛的時候,葉楚對他笑了一下。
這雙眼睛熟悉極了,那一刻,喬雲笙想起了從前,便恍了神,然後就受到了葉楚的攻擊。
呵,葉楚反應還真快。
下一秒,陸淮拿起槍,食指微動,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似夏日的悶雷。冰冷的子彈,裹挾著陸淮的怒氣,打進了喬雲笙的大腿。
喬雲笙發出一陣悶哼,他沒料到陸淮就這樣開槍了。
劇烈的疼痛漫了上來,刺激著喬雲笙的神經。他深吸了一口氣,咬著牙不發出聲音。
鮮血立即滲了出來,染紅了他的衣服,那片鮮紅還在緩緩擴大。
喬雲笙抬頭,眼裡露出一絲寒意:“三少,你若殺了我,鴻門必亂。”
喬雲笙再次提醒陸淮,他不能殺自己。
陸淮沒有接喬雲笙的話,他冷笑了一聲,聲線冰冷:“你還想碰她的眼睛。”
一字字極其森冷,似霜雪一樣。
葉楚和自己講,喬六試圖碰她的眼睛。那一刻,陸淮臉上覆了一層冰霜,氣息冰冷極了。
沉沉的壓迫感湧向了喬雲笙,整個房間散發著強烈的肅殺之氣。
那一瞬,陸淮的氣勢愈發凜冽了幾分,房內的氣溫似乎都低了下來。
喬雲笙的心中頓時一冷,一股寒氣從腳上爬了上來。
葉楚未受傷,陸淮就開槍打了自己。現在他知道自己想碰葉楚的眼睛,不知會作出什麼事。
分明自己提醒了陸淮,鴻門不能沒有自己,可是陸淮還是開槍了。
下一秒,陸淮再次舉起槍,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了喬雲笙。
槍泛著冰冷的光澤,指著喬雲笙的眼睛。
陸淮的眼珠極黑,聲音冷得徹骨:“你竟敢碰她的眼睛。”
鋪天蓋地的壓迫感湧向了喬雲笙,光線晦暗不明,使得氣氛愈發壓抑。
深深的寒意漫上喬雲笙的心頭,一層一層裹住了喬雲笙的心,他隻覺得徹骨的寒冷。
喬雲笙的臉上雖然仍保持鎮定,但是他的眼底已有了些許懼意。
他曉得陸淮這次不會輕易地放過自己。
喬雲笙承認,這一刻,他終於怕了。
陸淮遲遲沒有開槍,他就是要讓喬雲笙等著。
等待是最痛苦的煎熬,喬雲笙不知道他會做什麼,現在一定是怕極了。
陸淮要讓喬雲笙永遠記著這一刻,他的命永遠掌握在自己手裡。
每一秒對喬雲笙來說,都是如此漫長。喬雲笙不曉得陸淮是要開槍打自己的眼睛,還是直接殺了自己。
他猜不透陸淮的心思,心裡的寒意似潮水一樣湧了上來。
陸淮面無表情地再次開槍,這一次,他打的是喬雲笙的耳朵。
耳朵極其脆弱,再細微的傷口,都會讓疼痛放大數倍。
槍聲再次響起,喬雲笙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那一瞬間,喬雲笙能察覺到冰冷的子彈擦過他的耳旁,耳邊先是一涼,隨即就是灼熱的疼痛。
腿上的傷口,再加上耳邊的擦傷,尖銳的疼痛一陣陣席卷而來,沒有停歇。
疼痛仿佛要鑽進了喬雲笙的心口,隨即又在心口蔓延開了。
喬雲笙隻覺痛極了,但他咬著牙沒有叫出聲,額頭上早就已經覆上了一層細密的薄汗。
喬雲笙的嘴唇蒼白至極,整個人有些微微顫抖。
他覺得自己仿佛從地獄裡走了一遭,心力都已經耗盡了。
腿上、耳旁傳來劇烈的疼痛,喬雲笙有些站不穩了,他右腳彎曲,跪在了地上。
地板上傳來冰冷的觸感,時時刻刻提醒他,現在糟糕的處境。
喬雲笙的眼底暗沉,從他成為鴻門頭目後,他再也沒有像今天這樣狼狽。
旁人隻會向他求饒,而他從來不會向別人低頭。
這時,陸淮站了起來,他向喬雲笙走了過去。他的步子不緊不慢,一步步走向喬雲笙。
淡淡的血腥味漫了上來,提醒剛才發生的一切。
越走近喬雲笙,那股血腥味就越濃,但陸淮神色未變,他拿槍抵住了喬雲笙的額頭。
這把槍如同他的主人一樣冷峻。
陸淮居高臨下地看著喬雲笙,眼底冰冷一片。
他的聲音極冷,極淡:“喬雲笙,你能不能活下來,全憑我一句話。如果還有下次,我直接廢了你。”
“喬雲笙,我要你生就生,我要你死就死。”陸淮的聲音如同冬日裡最寒冷刺骨的風。
陸淮的氣息凌厲至極,一字一句:“從今日起,你的命就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