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聿生剛接觸大煙的時候,尚且能夠維持正常的生活。
可是越到後來, 越是離不開大煙。
到了如今, 他抽多了大煙, 身體也開始變得孱弱。
溫聿生連他最常去的賭場也不去了,隻顧流連於煙館。
因為他隻要一天不抽大煙,全身就會發痒, 無法克制自己。
上回,溫聿生同戴衡見面的時候, 戴衡給了他一筆錢,能夠讓他還清賭債。
溫聿生將錢收下後,並未立即還給賭場。
他想將這筆錢用來抽大煙。
若是他還給了賭場, 就沒有錢支撐他去煙館了。
之前溫聿生已經還清了部分賭債,賭場的人以為溫聿生攀上了什麼大人物,能夠替他解決賭債,自然不再催他。
現在還錢的時間逐漸臨近, 溫聿生卻根本拿不出錢。
不過,溫聿生整日渾渾噩噩,神志不清,這件事早就被他拋擲在腦後。
這日,溫聿生又一次出了門,他正在去煙館的路上。
最近,戴衡給他的那筆錢差不多已經花光了。
但是之前向來是戴衡主動聯系他,他並不知戴衡到底是何身份。
溫聿生就算想找戴衡要錢,也無處找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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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戴衡以外,蘇明哲也不再接他的電話。
溫聿生隻能借了一些錢去抽大煙。
他雖然覺得事情有些奇怪,但是很快就沒了多餘的想法。
因為他的煙癮時常發作,隻要一發作,他就徹底失了心智。
溫聿生走進煙館的時候,蘇明哲正巧在附近。
蘇明哲看見了溫聿生的身影,立即皺了皺眉。
他花了一些時間,才辨認出眼前這個身形瘦弱,面色慘白的男人是溫聿生。
蘇明哲見溫聿生進了煙館,他思索片刻後,也跟了進去。
蘇明哲曉得溫聿生會在二樓的特定房間抽大煙。
他徑直上了二樓。
房門推開後,溫聿生已經抽上了大煙。
煙霧繚繞中,隻見溫聿生的臉頰消瘦,眼神痴迷。
蘇明哲關上門後,朝他走了過去,
蘇明哲走到溫聿生的面前站定,他叫了一聲:“溫聿生。”
溫聿生動作有些遲緩,抬眼看向蘇明哲。
過了一會,他才認了出來:“蘇明哲。”
溫聿生笑了笑:“你也來抽大煙嗎?”
他一面說著,一面不忘將煙嘴遞到嘴邊。
蘇明哲看清了溫聿生的模樣。
因為他抽了太多的大煙,瞳孔變得極小,目光渙散。
蘇明哲知道,即使他不做些什麼,溫聿生也沒有什麼好下場。
蘇明哲開了口:“我從未抽過大煙,你被騙了。”
蘇明哲的說話聲很遙遠,過了許久溫聿生才反應過來。
溫聿生動作一滯,手上的煙杆垂在桌上。
他的眼神似乎恢復了一絲清明。
溫聿生聲音沙啞:“你在同我開玩笑嗎?”
蘇明哲語氣平靜:“我隻是故意引你入局,想要找出背後之人。”
溫聿生眯了眯眼,似乎想要看清蘇明哲的臉。
蘇明哲繼續說道:“你沉迷大煙,根本就沒注意到我,我隻是稍微做做樣子,你就信了。”
溫聿生身子僵直,他喃喃自語:“那我告訴過那人,你已經……”
蘇明哲冷笑一聲:“你口中那個人早就已經被抓。”
頓了頓,蘇明哲又道:“也就是說,你沒法再從他身上拿到錢了。”
溫聿生雖腦子糊塗,但是他仍舊想通了。
他的計謀已經全然敗露。
他從那人手中拿錢,故意誘導蘇明哲一事也被蘇明哲知曉。
先前,蘇明哲做出的舉動是一種假象,故意讓他上鉤。
蘇明哲看到溫聿生的神色,他繼續說道:“你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惜陷害朋友親人。”
“最後卻變成了這副鬼樣子。”
蘇明哲聲音沉沉,猶如重錘一般,砸在溫聿生的心上。
“溫聿生,你已經徹底是一個廢人了。”
溫聿生看向蘇明哲,目光怔怔,連手上的煙都忘記抽了。
他不知道事情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
蘇明哲不願再和溫聿生說下去。
他清楚,就算他同溫聿生說得再多,也於事無補。
溫聿生的面前立著一堵密閉之門,他已經將自己鎖死在了裡面。
“你好自為之罷。”
說完後,蘇明哲轉身離開,不想再多看溫聿生一眼。
溫聿生看著房門在他的眼前合上,關門聲仿佛猶在耳畔。
此時,房間少了講話聲,瞬間安靜了下來。
溫聿生將視線重新落在眼前的煙杆上面,他的手臂緩緩抬起,煙嘴遞到唇邊。
溫聿生猛地吸了一口氣,濃烈的氣味彌漫在他的鼻腔。
他選擇逃離現實。
一時之間,又再次墜入到他自己的世界中。
蘇明哲的一番話確實被溫聿生聽到了心裡,但是他卻始終這麼繼續下去。
一方面,他欠了賭場這麼多錢,債臺高築。
另一方面,他染上了煙癮,隻要有一段時間不抽,就會難受至極。
無論他怎麼做,都沒有法子逃脫日後的命運。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失去了資金援助。
反正已經窮途末路,倒不如多多享樂。
溫聿生仍舊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他用借來的錢,瀟灑度日。
直到那些人發現溫聿生根本就沒法還出錢,隻能罵罵咧咧地找上門來。
追債的人天天上門,他暫時租住的地方也不能待下去了,房主不勝其煩,將溫聿生趕了出去。
溫聿生不得已離開了家。
最後,賭場的人找到了溫聿生。
溫聿生落魄至極,被大煙折磨得不成人樣。
賭場的人發現,他們根本沒法從溫聿生的身上拿來好處。
他們隻能自認倒霉,為了泄憤,將溫聿生打了一頓。
他們隻給溫聿生留了一口氣,然後將他扔到了一條偏僻的小巷裡。
因為抽多了大煙,溫聿生的身子早已瘦弱不堪。
加上一頓毒打,溫聿生躺在地上,完全爬不起來。
此時夜色彌漫,巷子裡安靜異常,隻有角落裡滴答的水聲響著。
溫聿生進氣多,出氣少,視線渙散。
等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巷子前,溫聿生就已經變成了冰冷的屍體。
直到幾天後,才有人發現巷子裡死了一個人。
他衣衫褴褸,死前似乎被人打過,面目全非。
……
葉公館。
房間裡坐著兩個人。
夜已經深了,葉楚的房間依舊亮著燈,卻無人發覺。
窗簾拉得嚴密,隻在縫隙處微微透出光來,仿佛隱藏了什麼秘密。
桌上擱著一壺熱茶,兩個瓷白色的杯中倒滿了茶。
茶水冒著熱氣,淺淡的白煙嫋嫋升起。
葉楚握緊了溫熱茶杯,開了口:“溫聿生前幾日已經因為大煙死了。”
今日下午,她接了蘇明哲的電話,既然陸淮來了,便同他講這件事。
溫聿生心思極壞,他有現在的下場是自作自受。
葉楚微皺著眉:“你覺得,紀曼青和蘇家到底有何仇恨?”
陸淮看向葉楚的臉:“來尋仇的人或許並非紀曼青。”
陸淮注意到了葉楚緊鎖的眉,輕撫上她的額頭。
他用手指摩挲著她的眉,移到太陽穴處,輕緩地按壓著,紓解了她的緊張。
葉楚的情緒平復,她抬眼看去:“你的意思是……董鴻昌?”
陸淮點頭:“紀曼青知道漢陽監獄的事情,此事並不簡單。”
葉楚垂下眸,望著瓷白的杯盞,杯中茶水的溫度逐漸冷卻。
她接下去說:“紀曼青受董鴻昌示意,偽裝身份來到上海,找上戴衡,設計蘇家……”
“這兩個人何時有了勾結?”
陸淮的雙手漸漸下移,葉楚並未察覺到不對之處。
他的聲音不重:“董鴻昌和葉蘇兩家從前有何關聯,我們不得而知。”
陸淮的手放在葉楚肩上,捏著她緊繃的肩膀。
她的身子逐漸放松:“但董鴻昌想將此事推脫到戴士南頭上,證明了他對戴士南的態度。”
即便他們無法知道紀曼青和董鴻昌的關系,但卻能確定另一件事。
陸淮肯定了葉楚的想法:“董鴻昌懷疑戴士南。”
當時在南京,戴士南說他已經取得了董鴻昌的信任,此話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戴士南並沒有更改他的立場,他或許隻是被董鴻昌蒙騙了。
還有另一種可能,戴士南和董鴻昌已經站在了同一條船上,那番話不過是應付陸督軍罷了。
看來,他們接下去還需要探查一番。
……
葉楚和陸淮繼續分析此中的利害關系。
聊著聊著,不知何時開始,她已經落進了他懷中。
陸淮雙手環在葉楚腰側,卻包裹住了她的整個身體。
他貼緊她,懷中是軟玉溫香,心有異動,也在所難免。
陸淮望了一眼桌上放著的莓果。
這些莓果是新洗淨的,似乎剛送過來沒有多久。
一個念頭升了起來。
他拿起一顆莓果,放在她的面前。
當陸淮的手指撫摸著她的嘴唇時,葉楚不自覺地微啟櫻唇。
他隻是微微動作,那顆莓果就順勢入了她的口中。
有些冰冷的觸感襲上來,她怔了一怔,微張著唇。
莓果柔軟鮮嫩,葉楚卻尚未咬下一口。
這時,陸淮忽的覆上唇來,極為嫻熟地探了進去,舌尖掃過她的齒間。
雙唇貼緊,與此同時,他卷住了她口中的莓果。
一股極為清甜的味道從兩人口中蔓延開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少女身上的柔軟香氣。
葉楚心跳加快,他的溫熱呼吸將她全然籠罩,那是屬於陸淮的氣息。
他們的身體靠得極緊,沒有縫隙。
唇齒相纏間,兩人不由得漸漸熱了起來。
而彼此心底深處不由得泛起熱意,這股灼熱愈發持久漫長。
葉楚伸手,試圖環緊陸淮的脖子。
他們側身坐著,她手一勾,卻落了空,重新垂向身側。
葉楚眉頭一皺,她翻身坐上陸淮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