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特路上的酒館。
葉楚早早地來了,她挑選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點了一杯酒。
酒杯放在葉楚的面前,但是她從未拿起來。
現在酒館魚龍混雜,這杯酒隻是掩飾。葉楚不會讓自己置身於危險的境地,她會時刻保持警惕。
葉楚的視線落在酒館中,尋找著罂粟的身影。
如今,夜幕降臨,不少男女為了尋樂,來到了酒館。
幾杯酒入肚,酒氣上湧,能暫時忘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酒館裡的人聲喧鬧,音樂聲漸起,眾人來來往往。
葉楚凝神看去,並未找到罂粟的身影。
沒過多久,葉楚的目光落在了剛進來的那個女人身上。
那人的身形同罂粟極為相似,她環顧了一下四周,似乎在找人。
這時,罂粟轉過了頭,同葉楚的視線對上。
兩人對視了幾秒後,同時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罂粟朝著葉楚的方向走了過來。
她們都沒有按照約定的時間前來,兩人都提早了一些。
罂粟走到桌旁,坐在了葉楚的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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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要開口說話,突然看見了葉楚面前的那杯酒。
罂粟下意識皺了皺眉,隨即伸手將酒杯按住。
罂粟看了一眼葉楚,落進葉楚的耳中。
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中,葉楚依舊清晰地聽到了罂粟的話。
罂粟:“別喝酒。”
罂粟希望葉楚能時刻保護好自己,在這樣的場合中,喝酒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葉楚清楚罂粟的想法。
她的嘴角立即浮起一絲笑意:“我不喝酒。”
罂粟松了一口氣,拿開了放在酒杯上的手。
但她仍舊將酒杯移了移,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這裡聲音喧鬧,葉楚靠近了罂粟幾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葉楚離罂粟這樣近,她身上那種熟悉的感覺愈發強烈。
罂粟點了點頭,兩人隨即站起了身。
葉楚走在前面,罂粟緊跟其後。
葉楚和罂粟穿過吧臺。
罂粟刻意隔開了那些人同葉楚的距離,不讓他們碰到葉楚。
葉楚一回頭,發現了罂粟的動作。
她先是一怔,隨即抿嘴笑了。
葉楚退後一步,同罂粟並肩走著。
葉楚帶著罂粟穿過一條走道。
走道狹窄,光線昏暗,隻容兩個人通過。
雖然處在黑暗中,但是兩人的心中卻極為安定。
穿過走道,她們很快就到了幾個房間前。
罂粟一面注意著四周的動靜,一面留心著葉楚的動作。
葉楚推開了其中的一扇門,罂粟也跟了進來。
先前,陸淮帶葉楚來過這裡,她清楚這裡的機關位置。
葉楚看向身後的罂粟,罂粟始終保持著警惕。
葉楚說:“放心,不會有人進來。”
憑著記憶,她按下了牆上的一個按鈕。
隨著葉楚的動作,房間中的一個衣櫃移開,露出了後面的一扇門。
葉楚走上前,打開了門。
裡面是一條不短的樓梯,底下沒有光,看上去漆黑一片。
葉楚和罂粟走到階梯前,同時看向對方。
兩人一起開口:“小心。”
她們皆是一怔,隨即笑了笑。
葉楚和罂粟摸索著牆壁,走了下去。
走到最底下的時候,葉楚摸索著牆上的開關。
啪的一聲,燈光應聲亮起。
光線瞬間傾瀉而下,驅散了黑暗。
罂粟看清了底下的情形。
罂粟往四周掃去,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她會查看一遍,這是她的習慣。
她掃了一眼,發覺了一處地方。
牆上有著極窄的細微縫隙,若不是她受過訓練,也不會察覺到。
她問葉楚:“這裡是不是還有別的東西?”
葉楚牽起唇角,走到那面牆的前面。
牆面光滑,沒有任何異常之處。
葉楚轉動了一旁的青瓷瓶子,牆面微微移開。
牆背後的場景顯露在眼前,裡頭的亮光亮著,照亮了整個房間。
罂粟朝裡面看去,發現裡面放的都是槍。
槍支擺滿了房間,整齊地排列著。
罂粟怔了幾秒:“他連這個也告訴你了?”
葉楚說:“陸淮他從不瞞我。”
罂粟笑了:“那就好。”
這麼看來,陸淮對葉楚真的毫無保留。
罂粟相信,他定會照顧好她。
葉楚看向罂粟,雖然罂粟不曾開口講出,但是那些關切,她都明白。
罂粟有她的顧慮,葉楚也有自己的堅持。
葉楚眼底泛起酸意,她又看了一眼罂粟,隨即轉移話題。
她不希望讓罂粟發現她的異常。
葉楚問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罂粟點頭。
她們的表情嚴肅起來。
這裡安靜異常,無人來打擾,安靜極了。
罂粟的聲音落下:“我昨日和戴長官見面了。”
葉楚皺眉,並未開口,沉默地聽著。
罂粟回想起那日同戴士南見面的情形,忍不住皺了皺眉。
罂粟說:“戴士南和先前不一樣了。”
葉楚愣了幾秒:“怎麼講?”
罂粟:“前陣子剛發生的事情,他竟記不得了。”
“你的意思是……”葉楚問,“懷疑戴士南有問題?”
罂粟的語氣肯定:“但我試探了一下,他對過去隱秘的消息仍是清楚。”
她無法確定戴士南是否真的出了什麼事,但這件事她必須告知葉楚。
葉楚記起一件事:“陸督軍的生日很快就要到了。”
她沉思:“他一定會請戴士南,到時候我會和陸淮一起去南京。”
罂粟點頭:“好,我留在上海,繼續等戴士南聯系我。”
她們決定兵分兩路,試探戴士南。
一方面,戴士南是陸宗霆的親信,他在陸督軍面前的表現是否會出現異常?
另一方面,罂粟是戴士南最信任的特工,他日後定會再次尋她辦事。
罂粟一定會再和戴士南來往,接觸的時間也比葉楚要多。
隻要盯緊了戴士南,就能發現他到底有什麼問題。
在毫無縫隙的監視之下,戴士南不可能不出錯。
兩人的話題結束後,密室又重新恢復了寂靜。
葉楚看向罂粟,安靜的空氣沉沉落下。
方才的思緒重新進入到她的腦中,她鼻子一酸。
葉楚忽的上前走了一步。
罂粟站在那裡,安靜望著她。
下一秒,葉楚竟抱住了罂粟。
罂粟先是怔了幾秒,隨即感覺到葉楚的依賴和信任。
她的眼睛突然紅了,但是仍舊忍住了淚意。
罂粟身子放松,她緩緩伸出的手有些顫抖。
下一秒,罂粟輕輕地環住了葉楚。
葉楚已經長大,身量也同她一般高了。
但是過了這麼多年,她們之間的感情始終沒有變。
葉楚極為珍惜這一刻的溫情,她知道這樣的機會並不多。
罂粟始終隱忍克制,不會輕易表達自己的脆弱。
葉楚思緒沉沉。
她不知道這些年,罂粟經歷了些什麼?
葉楚不會多問,她隻要看到罂粟現在完整地站在她的面前。
現在情勢危急,罂粟不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同她相認。
現在這樣,就足夠了。
此行危險,葉楚隻希望她永遠平安。
罂粟察覺到了葉楚的情緒,她的手移了上來。
葉楚背脊單薄,身子僵直著。
猶豫片刻,罂粟輕撫著葉楚的背,試圖安撫。
她不在的這段日子裡,葉楚的變化極大。
她的妹妹逐漸成長為她期待的模樣。
她想要看到的,也不過是這樣罷了。
松開手的時候,她們的眼眶都紅了。
兩人都沒有看對方的眼睛。
罂粟提出離開:“我先走了。”
葉楚嗯了一聲。
罂粟順著臺階向上,她步子邁得緩慢,仿佛剛才的那個擁抱耗盡了她的全部力氣。
罂粟剛一轉身,她的淚水就落了下來。
葉楚看著罂粟的背影,心中一緊,眼角落下淚來。
罂粟沒有回頭。
葉楚也沒有去追。
她們的心思沉默至極。
隱藏在了悄然寂靜的黑夜裡。
……
陸宗霆的壽宴將在幾日後舉行。
前兩天,陸淮和葉楚就坐上了回南京的火車。
按照慣例,陸宗霆必然會邀請戴士南,屆時他們兩人便會在壽宴上見到他。
這是華東地區督軍的宴會,戒備森嚴,不能懈怠。
火車平緩地往前行駛,窗外是春日繁榮的綠意。
葉楚安靜地看著。
不知怎的,她總覺得在此次壽宴上會發生一些事情。
下午,火車就抵達了南京。
他們走下火車,坐進一輛汽車裡,來接兩人的是周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