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按照時間,到達了香堂。
當她來的時候,佘佩安還沒有來。
明面上,佘佩安是葉楚在金刀會的引薦人。
從旁人的眼中看來,兩人的關系應是極好。
佘佩安的手下讓葉楚去了佘佩安的書房,讓她在那裡等著佘佩安回來。
葉楚自然不會拒絕。
等到房門合上,葉楚立即側耳聽著門外的動靜。
等到腳步聲漸遠,她才將房門上了鎖。
葉楚迅速掃了一眼佘佩安的書房。
書房裡並不大,一覽無餘。
這時,窗戶開了一半,陽光照入,停在了桌子上。
葉楚立刻走到了桌子前,她半蹲下身子。
葉楚伸出手,拉開左右兩側的抽屜。
在最後一排的抽屜中,有一個上了鎖。
葉楚一面留意著外面的動靜,一面繼續手上的動作。
這把鎖制作得極為精巧,葉楚費了些時間,才將其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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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聽得咔擦一聲響,落進安靜的房間中。
窗外忽的起了一陣風,涼意襲來,瑟瑟生寒。
葉楚雖保持著冷靜,但是指尖難免有些冰涼。
佘佩安一定會立即趕來,留給她的時間並不多。
若是被佘佩安撞到這樣的情形,葉楚之前的行為就白費了。
葉楚心中有些緊張,手上的動作卻更為謹慎。
這個抽屜上了鎖,佘佩安定是放了一些重要的東西。
葉楚小心地翻動著裡面的資料,避免弄亂抽屜裡的其他的東西。
秋風習習,葉楚的額間卻冒出一層薄汗。
由於葉楚不願將抽屜翻亂,手上的動作慢上了幾分。
另一頭,佘佩安已經來到了香堂的門口。
在葉楚進入書房後沒多久,佘佩安就到了。
寂靜的秋風裡,佘佩安的車子疾馳而來。
車子猛地停下,佘佩安從車中走了下來。
佘佩安剛到的時候,天空中竟飄起了雨。
秋雨蕭瑟,天色暗沉,遠遠近近皆是白茫茫的雨霧。
佘佩安步子不停,連細雨落在她的發間,也全然不察。
她徑直走進香堂中。
她面上帶著一絲陰沉,步子邁得極快。
手下見佘佩安表情不對,立即走上前。
他語氣恭敬,開口叫了一聲:“佘姐。”
佘佩安邊走邊問:“陸愉呢?”
手下說道:“她已經到了。”
手下看了看佘佩安的臉色,又道:“因為您人還在外面,所以我讓她去您的書房等。”
佘佩安腳步一頓,怒氣瞬間湧上頭頂。
她的書房中放著極為重要的資料。
若是陸愉起了心思,翻看她的東西,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而她的手下竟然親自把陸愉引到了她的書房。
佘佩安剛想出聲訓斥。
但是話語卻硬生生地被她止下。
佘佩安想到,在外人看來,她和陸愉關系極好。
若是她在此刻生氣,難保其他人會懷疑。
方才她被事情絆住腳,沒有迅速前來。但是完成手上的事情後,她立即趕了過來。
卻沒料到在這段時間裡,發生了一些意外。
佘佩安不再理會手下,立即轉身走向書房。
手下瞧見佘佩安面色有些不對,卻不清楚是什麼原因。
他猜測可能是佘姐不願讓陸愉等她,所以這般模樣。
手下沒有多想,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佘佩安手側的拳頭始終緊握著,眼底難掩冰寒之色。
走廊寂靜異常,遠遠地鋪展開來。
而走廊的盡頭處,卻潛伏著危機。
隻要稍有不慎,就會有人掀開上面的幕布。
她隱藏了多年的秘密,會暴露人前。
佘佩安快步走到了書房前。
此時,書房的房門緊閉著。
佘佩安眯了眯眼,手指覆上把手。
手腕一轉,房門應聲而開。
第288章
在房門打開的那一瞬間, 房內情形映入眼中。
此時,陸愉站在書架前。
她手上拿著一本書, 視線始終落在書上。
即使聽到了門口的動靜, 也不曾分神。
直至佘佩安走進,葉楚才抬頭看向她。
佘佩安將自己的真實情緒盡數掩下, 不再顯露一分。
她微微眯起眼:“你在這裡做什麼?”
葉楚舉起手上的書:“是你遲到了, 我隻是打發時間。”
頓了頓,葉楚又道:“既然你不願意……”
葉楚將書放回原先的地方。
佘佩安一直注意著葉楚的一舉一動, 似乎想從她的行為中看出些什麼。
葉楚神色自若,仿佛真的隻是隨意拿本書來消磨時間。
然而就在前幾秒, 葉楚才剛剛打開了房門的鎖扣。
那時, 葉楚動作小心地翻看抽屜, 在最下面看見了一張報紙。
抽屜中的報紙泛了黃,能看得出已經有一些年頭。
但是這張報紙卻被保存得極好,平整極了, 沒有一絲褶皺。
報紙上的報道是哥老會慘遭滅門一事。
如今,哥老會仍舊存在, 卻隻是個小幫派。
但是當時哥老會最為重要的那批人,死的死,散的散。
哥老會受到重創, 失去了當年的繁盛。
現在留下的那些人都對當年的事情所知甚少。
葉楚心神一滯,佘佩安的身份一定不簡單。
這時,走廊那頭傳來了腳步聲。
來人的腳步凌亂,走得很急, 由遠及近。
葉楚立即將手上的報紙放了回去,她最後一次查看了抽屜。
她確認東西皆恢復了原樣,才合上了抽屜。
此時,腳步聲已越來越近。
葉楚緊了緊心神,她走到門口,將鎖扣打開。
下一秒,她隨即來到書架前,抽出了一本書。
又過幾秒,房門被人打開。
佘佩安走了進來。
佘佩安無法從陸愉的臉上看出什麼。
現在,她的心緒紛雜。
若是繼續讓陸愉留下,難免會露出馬腳。
佘佩安故意撫了撫了額間,隨後開口:“我的頭突然有些疼。”
“今日的事情我們以後再找時間談罷。”
葉楚心中了然,點了點頭。
她看了一眼佘佩安,隨即走出了書房。
等到葉楚離開,佘佩安還一直站在原地。
過了許久,佘佩安才動了動身子。
她行至門口,將房門落了鎖。
窗外的秋雨依舊落個不停,敲打在微微泛黃的樹葉上。
雨水從屋檐滑落,滴答聲時常響起。
佘佩安來到桌旁,她蹲下身,打開了最後一個抽屜。
她小心翼翼地將報紙從抽屜中拿出。
此時,佘佩安卸下了所有偽裝,眼底的黑暗忽然而至。
她萬分珍重地撫上報紙,眼眶卻一下子熱了。
黑暗還未來得及散去,就泛上悲涼。
窗外秋雨連綿,不願停歇。
……
報刊亭前面站著一個人。
他的背影沉默。
視線掃過那張報紙。
那上面又是陸三少和葉二小姐大婚的消息。
他的神色未變,依舊陰冷。
莫清寒早就收到了這個消息。
陸淮和葉楚,即將在和平飯店舉行婚禮。
他們的訂婚宴,沒有給他請帖。這次大婚,定也不會邀請他前去。
莫清寒冷笑了一聲,緩步往前走著。
他分明早就知曉了葉楚結婚的消息,此時再次聽來,心裡卻依舊有著難以言狀的感覺。
莫清寒眸光微閃,目光落在前方。
之前他接近葉楚,是想讓葉楚幫他拿回母親的做妾文書。
誰料到,葉楚早就知道他別有目的,與他相處時,卻不露分毫。
葉楚隱藏得極好,他竟多次被她騙到。
後來,他以自己的真容重新來到上海時,兩人更是爭鋒相對,誰也不肯退讓半分。
兩人立場不同,葉楚又與陸淮交好,葉陸兩家都是他的仇人。
他和葉楚注定是對立的。
莫清寒的神情看不分明。
兜兜轉轉,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
她竟然要與陸淮結婚了。
莫清寒心裡的情緒極為復雜。
他不知道這個感覺從何而來。
仿佛很早之前就已經存在了,一直隱在那裡。
不知何時,就會悄然湧了上來。
莫清寒眼眸極黑,那裡暗色翻湧。
他的心一直被仇恨覆蓋,他最想要做的,就是讓那些仇人受到懲罰。
其餘事情對他來說,皆是負累。
即便心裡曾經掠過光亮,那簇光線也極為微弱,早就墜入了幽深的谷底,被黑暗吞噬。
夏日離開,上海進入了早秋。
秋日的陽光不再灼熱,天空清澈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