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趕到鐵軌附近,發現了那個被遺漏的公文包。
公文包中有兩張火車票。
他能確定一件事,戴士南離開的時候,身邊隻跟了一個人。
董鴻昌站在夜幕之下,眼底晦暗不明。
這時,他才明白,罂粟投誠是假的,而戴士南的替身其實早已被察覺。
陸淮和陸宗霆的信任,不過是為了讓他以為計謀成功。
甚至連陸淮在漢陽時對紀曼青所說的話,都隻是促進迷霧計劃的成功。
董鴻昌震怒,他竟掉進了他們的陷阱之中。
他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打往華東地區的一個據點,上海的據點覆滅後,自然有人代替了那裡的位置。
如果他想要讓戴士南消失,隻能在他們和陸宗霆見面前行事。
董鴻昌的聲音暗藏怒氣:“戴士南在近幾日會在南京火車站出現。”
“他身邊隻有一個手下。”
“給我召集南京地區的特工。”
“無論如何,一定要殺了戴士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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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
從乘客的談話中,罂粟已經得知,這列火車將會經過南京。
因為在漢陽站無人上車,他們在車廂中找了空位坐下來。
戴士南看向罂粟,她雖閉著眼睛,但卻沒有睡著。
他知道罂粟的忠誠,陸宗霆在派她執行任務時,她一定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思索一番後,戴士南開口:“罂粟。”
罂粟睜開了眼。
她的目光清明,無半點困意。
戴士南:“如果我們順利到了南京,我會給你選擇。”
“你可以放棄這種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戴士南會讓罂粟有一個新的身份,不必像從前那樣,隻能隱在暗地中行事。
罂粟微微一怔。
正如戴士南所言,如果他們能平安抵達……
但前路未卜,誰都不知道兩人能否活下去。
有些話,罂粟可能永遠無法告訴他。
“戴長官……”罂粟遲疑片刻,說出了多年來未曾告訴過戴士南的事情。
“我認得戴深。”
一時之間,戴士南竟愣住了。
他見過多年風雨,向來沉穩,但此刻卻覺得身體發涼。
罂粟知道,戴士南掌管特工組織多年。
他的性子冰冷頑強。
但他卻有一個心結,是當年那個失蹤的兒子。
罂粟希望他能清楚真相。
她頓了頓,繼續開口:“戴深的失蹤,是被暗閣的紀遷所害。”
罂粟移開了視線,握緊了拳。
“戴深進了暗閣,成為了一個殺手。”
後來,戴深在暗閣建立新秩序的時候死去。
當時的灰暗又朝她而來了。
但罂粟不能喪失冷靜,她逼迫自己鎮定下來。
罂粟:“方才參與救援的是暗閣的人。”
“江先生是戴深最好的朋友。”
“……”
這天夜裡,戴士南頭一回知道了戴深的音訊。
暗閣尚未重組之前,黑暗又復雜。
若是戴深當年沒有在那時死去,想來已經找機會回來見他了。
樁樁件件,已經在他面前如此清晰。
他隻覺得多年心中的空空落落,終於被填滿。
即便戴士南會在逃亡中死亡,卻也沒有了遺憾。
罂粟抬眼看向戴士南:“戴深的墓在昆州。”
不知怎的,戴士南看出了罂粟的情緒。
她的面容雖平靜,但提到此事時,卻隱約有一絲不安。
戴士南最擅長察言觀色。
他忽的開了口。
“罂粟。”
“過去遠遠沒有未來重要。”
“回到南京後,我們都要開始新的人生。”
戴士南的聲音落在沉默的黑夜裡。
回到南京後,未來看上去極為光明。
在光明來到以前,那些昏昏沉沉的黑夜。
仿佛已經變得不再那樣重要。
……
他們在火車上度過了一整天。
抵達南京的時候,已經是黎明前夕。
戴士南和罂粟走下火車。
人群熙熙攘攘,這樣的擁擠一如往常。
不出他們所料,在抵達南京火車站時,果然遭遇了伏擊。
但是,罂粟和江洵的計劃完成後,江洵將此事告知了陸淮。
這個消息已經傳回了南京。
陸宗霆已經在南京火車站設下了重重屏障。
董鴻昌派來的特工都被盡數剿滅。
前來接應的人帶走了罂粟和戴士南。
罂粟被陸宗霆的人保護起來。
戴士南則去了戴公館。
戴公館已經被全然包圍,那個人插翅難飛。
看著那張和自己別無二致的臉。
戴士南的目光愈加冰冷。
他舉起槍,對準了那個替身。
冰冷的子彈從黑漆漆的槍口中射出。
一擊斃命。
這個替身的死亡,象徵著迷霧計劃的結束。
戴士南已被成功營救,莫清寒徹底倒戈……
董鴻昌的種種計謀被破。
無論是從前,還是以後,勝利隻會屬於他們。
這時,太陽照常升起。
黎明前的黑暗最終散盡。
日光籠罩著南京,照亮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第313章
政府大樓。
紀曼青坐在辦公室裡, 思緒飄遠。
那日,葉楚陸淮設計引她前去, 她受了槍傷後, 在家休息了幾天。
腿上和手臂上都是灼熱的疼痛,痛感陣陣漫來。
紀曼青眼底掠過恨意。
佘佩安竟然背叛她。
若不是相信佘佩安, 她也不會放心過去。
她分明救過佘佩安一命, 佘佩安竟然這樣對待她。
所有人都不可信,隻能靠自己。
憤怒之餘, 紀曼青最擔憂的是未知的恐懼。
危險隱在暗處,紀曼青不知道陸淮會有什麼動作, 那日之後她一直在恐懼中度過。
紀曼青仍在思索, 這時, 門被猛地踹開,刺破了寂靜。
紀曼青皺眉,抬頭看去。
邵督察帶著一行人走了進來, 那些人執槍對著紀曼青。
空氣冰冷,沉悶極了。
紀曼青臉色一沉。
邵督察看了紀曼青一眼, 冷聲道:“紀曼青,我是來抓你的。”
聲音落在寂靜空氣中,清晰極了。
紀曼青心神一凜, 但面色不變:“你說什麼?”
她極力維持鎮定,威脅道:“我是北平政府派來的官員,巡捕房對我這麼無禮,我一定要討個說法。”
紀曼青心裡有著隱隱的不安。
到底發生了何事, 為何巡捕房會來抓她?
紀曼青並不知道顧仁山被捕一事已經被北平那邊全面封鎖,她認為自己還有靠山。
邵督察冷笑一聲:“紀曼青,你還以為自己是紀專員?”
紀曼青的靠山已經倒臺,紀曼青這個所謂的特派員,自然也沒有什麼價值。
上頭下了命令,立即抓捕紀曼青。
紀曼青心一緊。
邵督察諷刺地說了一句:“或者我該叫你一聲,紀五小姐?”
誰不知道紀曼青被趕出紀家,紀五這個稱號,諷刺至極。
紀曼青眸色陰狠,情況不太對勁,對她極為不利。
她不能被巡捕房抓走。
她的手隱在桌下,悄然伸向抽屜。
那裡有一把槍。
邵督察根本不給紀曼青反應的時間,看向警員:“把她帶走。”
幾個警員立即上前,阻擋了紀曼青的動作。
抽屜敞開,露出了那把冰冷的槍。
警員把槍收了起來。
邵督察瞥了一眼槍,語氣冰冷:“紀五小姐想拒捕?”
紀曼青盯著邵督察,怒氣湧動。
邵督察冷聲:“可惜,你永遠也逃不出去了。”
紀曼青的手上覆上冰冷手銬。
咔嚓一聲,手被徹底束縛,就像是帶上了沉重的枷鎖。
再也無法逃離。
警員帶紀曼青上了警車,汽車緩緩發動,駛向中央捕房。
幾個人監視著紀曼青,防止她有異動。
紀曼青思緒紛亂,她垂著頭,極力思索。
到底是哪裡出了紕漏?
等會她應該怎麼做,才能從巡捕房出來?
思緒重重湧來,她的心再也靜不下來了。
汽車停下,警員押著紀曼青,走進了中央捕房。
紀曼青眉眼陰沉:“你知道我的靠山是誰嗎?你竟敢這樣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