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師師用力閉上眼,依然道:“我不知道。”
唐師師要怎麼說呢?難道說可能是趙承鈞的,隻不過他壓根不
想認?趙承鈞走前特意掩蓋了痕跡,還賜下避子湯,這就說明趙承鈞並不想讓人知道。唐師師懷孕本來就是意外,如果再在大庭廣眾
之下抖出來,趙承鈞會怎麼看她?
她確實不擇手段,愛慕虛榮,但並不是毫無骨氣。她寧願背負罵名,也不想做自輕自賤之事。
唐師師咬死了不肯說,趙子詢被她的態度激怒,氣得越發厲害。趙子詢冷笑著,說道:“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想著替對方隱瞞。好,我成全你們這對苦命鴛鴦。來人,將她肚子裡的孽種打掉,我們王府容不得這種不幹不淨的汙糟事。”
“不要!”杜鵑猛地哀嚎一聲,用力擋在唐師師身前。唐師師臉色慘白,搖搖欲墜,杜鵑護著唐師師,說:“世子,請您開恩,姑娘她是有苦衷的。”
盧雨靠聽了好一場鬧劇。她看著消瘦蒼白的唐師師,心裡生出種報復的快意。所以說長得好看有什麼用,第一美人又有什麼用,現在懷了不明不白的野種,還不是要受眾人唾罵。
盧雨靠捏著帕子,施施然開口:“若是有苦衷,為何不說?唐姑娘,我原來喜你美貌,處處忍讓你,為你開方便之門,沒想到竟縱得你做出這等不知廉恥之事。王府後院不止你一人,還有許多其他清白規矩的女子,不能白白被你帶累了名聲。你若是肯說出那個男人,那我們自家事自家畢,等這個孩子打掉後,用錦被一遮,你的所作所為不會傳到外面;若是你不肯配合那就休怪我們不留情面了。”
唐師師唇色淺淡,幾乎沒有顏色:“沒有苦衷,世子和世子妃要打要殺,任憑發落。”
盧雨罪沒想到唐師師竟然還這樣強硬,她幹出這種不光彩的事情,哪有臉面裝氣節?盧雨靠心中嗤笑,說道:“唐姑娘對這個男子倒是忠貞。但王爺眼裡容不得沙子,你現在和我們說,還有求情餘地,若是遇上王爺,恐怕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你。”
唐師師的眼眸不為所動,整個人像塊冰一樣冷漠。趙子詢徹底失望,說道:“你實在太讓人失望了。來人,取落胎藥來,等解決了她肚子裡的孽種,再一個個逼問她的奸夫。”
趙子詢帶來的都是自己的人手,聽到趙子詢發話,婆子立刻轉身去準備藥物。劉吉震驚了許久,此刻終於回過神來,忙不迭攔住人,對趙子詢說:“世子,女子臉皮薄,唐姑娘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也是正常。這件事太倉促了,情急之下容易出亂子,不如等一等,等將事情查得明白些,再做處置。”
劉吉說話多少有分量,趙子詢也不願意將事情做得太絕。唐師師現在比未懷孕時還瘦,精神狀況看起來也不太好,要是強行落胎,估計大人也活不下來。趙子詢到底心有不忍,暫退了一步,說:“看在劉公公給你求情的份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我給你十天的時間,你自己好生想想,那個男子到底是誰。若是十天後你還不肯說,那就不能怪我辣手摧花了。”
趙子詢說完,冷冰冰掃了唐師師一眼,說道:“走。”
外院的下人跟著趙子詢一起離開,盧雨罪落後兩步,看著唐師師嘆氣道:“唐姑娘,你是聰明人,不要做傻事。這幾天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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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雨靠說完,以一種悲憫的目光掃了她一眼,端著手離開。一眨眼,庭院就空了,但是外面卻傳來侍衛走動的聲音,m葭院的幾道門都被人看守起來。
趙子詢是鐵了心要將唐師師軟禁。劉吉特意留在最後,他也聽見了門口的動靜,但是劉吉沒有放在心上。他趁院裡沒人,快步走到唐師師身邊,壓低了聲音問:“唐姑娘,這個孩子是不是”
劉吉沒說完,但是兩人都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唐師師面無表情,目視前方,冷然道:“不是。”
杜鵑吃了一驚,眼睛霍然瞪大。劉吉這一晚上被層出不窮的意外衝得腦仁疼,他用力揉了揉眉心,問:“姑娘,此事事關你的生死,你可不能開玩笑戲弄奴才。”
“真的不是。”唐師師輕輕笑了一聲,雖然在笑,可是冰霜之意十足,“王爺日理萬機,雄圖壯志,非孵蟒蝼蟻可攀。王爺繼續操心他的家國大事就好了,我這等小事,不配打擾王爺。”
唐師師說完,壓根不等劉吉回話,轉身進門,當著劉吉的面合上門。劉吉越發頭疼,他本來覺得是,但是太醫的診斷對不上,連唐師師自己都說不是。劉吉也沒有主意了,他敲了敲後腦,決定從源頭解決問題。
他趕緊寫一封信寄給王爺,到底孰是孰非,交由王爺定奪吧。
現在,萊葭院隻進不出,圍得像個鐵桶一樣。
趙子詢那夜確實被氣的不輕,等後面冷靜下來想,趙子詢始終不明白他為何生那麼大的氣。唐師師既非王府女眷,又非有名分的妻妾,如果不守婦道,直接處死了就是,何必和她大費口舌?正好還能借此機會清理一批細作,唐師師,以及姚太後送來的那幾個美人,都可以趁機殺死。
可是趙子詢卻執意逼問出孩子的父親,還要讓唐師師打胎。為什麼要打胎呢?打胎這個動作,本身就蘊含著除去孩子,留下大人的意思。
趙子詢想不明白,或者說他拒絕往深處想。反正話已經說出去,趙子詢心安理得地拋開疑問,等著十天後的結果。
第九天時,看守薰葭院的下人傳來消息,唐師師依然閉門不出,並且沒有任何軟化的跡象。趙子詢有些坐不住了,唐師師那麼膚淺虛榮的一個人,以前從沒見她有氣節過,這次,她該不會要硬撐到底吧?
因為這件事,趙子詢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等到晚上,趙子詢煩躁愈盛,幾乎連書都看不進去。然而他都這樣心煩了,還是有人不肯讓他消停,晚膳後,盧雨靠提著一個食盒,蕩悠悠敲開書房的門。
盧雨罪殷勤地將解暑湯放到趙子詢手邊,說:“世子,天都這麼晚了,您還在看書?世子如此用功,妾身看著委實慚愧。”
趙子詢完全不想和盧雨靠說話,解暑湯更是一口不想碰。趙子詢問:“你來有何事?”
盧雨靠笑容微微一僵,她聽了陪嫁丫鬟的勸說,今夜特意放低姿態討好,主動來給趙子詢端湯送水。結果,趙子詢連句場面話都不肯說。
盧雨靠又委屈又難堪,手裡剩下的糕點不知道該不該放。她僵持了一會,尷尬地放下端盤,說:“世子一心向學,妾身不該來打擾,妾身這就告退。對了,妾身還有一事,要提前知會世子一聲。”
趙子詢忍著不耐煩,問:“什麼事?”
“明日就是審判唐師師的日子了,父親不在府中,王府中也沒有其他長輩坐鎮,處理這種事恐怕不太方便。所以,妾身請了奚夫人來。”
趙子詢愣了一下,油然大怒:“你竟然還通知了奚家?誰準你自作主張的?”
第71章 歸來
趙子詢質問的語氣太明顯, 盧雨霏被問的一怔,委屈油然而生:“世子,你這是在責備我?唐師師和王爺不清不楚, 我們作為晚輩, 插手她的事情本來就吃力不討好。我不想讓世子和王爺生嫌隙, 才腆著臉請來了奚夫人。有奚夫人出面,王爺回來後即便不悅,也不會遷怒於世子。我這樣做,全是為了世子著想啊!”
盧雨霏說著想起自己這段時間的煎熬, 撲簌撲簌掉下淚來。趙子詢沒想到他隻是問了一句話, 盧雨霏竟然還哭了。趙子詢內心嫌惡感更甚, 他忍住不耐, 說:“我知道你是好意, 但是, 我不喜別人自作主張。我之前已經和你說過,少和奚家來往, 你如今又叫來了奚夫人, 奚家豈能不誤會?何況, 無論唐師師之事如何,這都是王府的內務,你這次叫來了奚夫人,下次如果王府再發生什麼, 該不該通知奚夫人?長此以往, 王府還有什麼威信在?”
盧雨霏低頭擦淚, 她剛才情緒上頭,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現在聽趙子詢訓斥, 她才驚覺趙子詢說得對。她這次圖方便叫來了奚夫人,以後,奚夫人豈不是更有理由對王府指手畫腳?盧雨霏才意識到她這樣做是在給奚家示弱,奚雲初還沒進門就這樣,等以後奚雲初成了王妃,那還了得?
這個頭不能開,盧雨霏終於反應過來,慌忙道:“是妾身想岔了,可是我中午的時候給奚家送去了帖子,邀請奚夫人明日來王府。都一下午了,帖子肯定送過去了。這該怎麼辦?”
趙子詢見盧雨霏明白過來,語氣緩和了些,說:“明日大清早,你趕緊派人給奚夫人傳信,好生和奚夫人道個歉,讓奚夫人不必出門,這件事就翻過去了。奚家有求於王府,想來也不敢太不識抬舉。”
盧雨霏趕緊點頭,一臉欽佩道:“多謝世子。世子果然足智多謀,處事周全,妾身受教了。”
沒有男人能抵擋女人的奉承話,即便是不喜歡的女子也一樣。趙子詢臉色好看了些,他心想剛才可能對盧雨霏太嚴厲了,女子成日在內宅,能有什麼見識。他將大事的決定權都收到自己手裡,至於雞毛蒜皮小事,由著她們折騰去吧。
趙子詢說:“你明白就好,以後除了管家,不要插手別的事情。回去吧。”
“是。”盧雨霏福身,討好道,“妾身一定明日一早就給奚夫人送信,世子盡可放心。”
第二天一早,盧雨霏特意起了個大早,剛绾好頭發就去給奚夫人寫信。奚雲初畢竟要嫁進來當王妃,盧雨霏也不敢太得罪奚家,她刪刪減減,斟酌了許久,才終於定下稿子。
盧雨霏長松一口氣,取了張精致的信箋,工工整整地誊抄書信。等寫完後,盧雨霏如釋重負,她剛將信紙塞到信封裡,就聽到丫鬟們跑著前來通報:“世子妃,奚夫人和奚二小姐已經來了。”
“什麼?”盧雨霏大吃一驚,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摩擦聲,“她們已經來了?”
“對啊。奚夫人說世子妃請她幫忙,她不敢大意,一開宵禁就連忙趕來了。世子妃,現在奚夫人已經進入二門,朝宜年院走來了。”
盧雨霏暗暗罵了一句,手裡的信件頓時如燙手的山芋,扔也不是留著也不是。她將信胡亂塞到雜物下面,快步迎出去:“奚夫人在哪兒?快帶我去。”
盧雨霏沒走多久,就在宜年院外遇到了奚家母女。奚夫人看起來精神煥發,她見到盧雨霏,破天荒主動打招呼:“世子妃早!我今日心急,一大早就過來了,沒有打擾到世子和世子妃吧?”
盧雨霏不肯告訴別人趙子詢和她分房住,於是勉力笑著,說:“沒有。世子要讀書習武,向來起得早,不會打擾的。”
“那就好。”奚夫人松了口氣,神採飛揚道,“我還生怕打擾到你們小夫妻呢。這就好,世子出去忙,我們就能放開手處理後院的事了,等世子回來,一切都清理完了,絕不會打擾到世子。世子妃,她人在哪兒呢?”
盧雨霏有口難言,她昨日才和趙子詢保證過,今日就將事情辦砸了。盧雨霏試圖說服奚夫人:“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第一次經歷這些,情急之下慌了神,才給夫人寫信。其實我後來想想,也沒什麼為難的,我一個人足矣。”
“世子妃這是什麼話。”奚夫人打斷盧雨霏,挑著眉說道,“你是新進門的兒媳婦,臉還嫩著呢,哪能管得好後院那些老油條。而且,她畢竟是靖王身邊的侍女,於情於理都比你高一階,你若是插手管了,便是有理也變成沒理。世子妃放心,妾身其他能耐不敢說,處理後宅那些鶯鶯燕燕卻再拿手不過。靖王好歹尊稱我一聲長輩,他的私事,我不出面,還有誰能出面?”
奚雲初攙著奚夫人的胳膊,見狀,也說道:“世子妃,我娘昨日接到你的信後,惦記了一整天,將府中內務暫時託付給二嬸,連祖母那邊的請安都告假了。我娘折騰這麼多,不就是為了給你幫忙嗎?我娘一片好心,你收下就是,不要推辭了。”
盧雨霏現在有苦說不出,奚雲初和奚夫人都這樣說了,她實在沒法說出“我這裡沒事了,你們回去吧”這等話。最後,盧雨霏隻能認命般嘆氣,頹然道:“謝夫人,謝初姐兒。你們先進屋裡坐,我去給世子傳個話,馬上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