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時？”沈岸看著進來辦公室後便一直緊盯著自己的人, 眉宇沉斂，“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聽見他的聲音，姜青時將飄離的思緒拉回, 她目光有了焦點，落在沈岸臉上, 緩慢地搖了搖頭，“沒有，就是在想一件事情。”
沈岸揚眉, 問她：“什麼事？”
“嗯……”姜青時靜默三秒，舉例道, “我在想我和今雪姐要是開工作室了，是不是要考慮招人的事情。”
沈岸嗯聲，“有想法了？”
姜青時抿唇, 微微抬眼望向他，“暫時沒有，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沈岸其實很難給出好的建議，他思忖幾秒，問她, “你傾向於招什麼類型的？”
“……不知道。”姜青時靜默著，眼睫輕顫問，“要不招熟人？”
沈岸蹙眉：“熟人？”
姜青時點頭, “對啊，熟人知根知底的，也放心一點不是嗎？”
沈岸沒多想，坦言道：“我不建議你招熟人, 當然如果專業能力很好，能公事公辦的熟人, 那是沒問題的。”
聞言，姜青時哦了聲，出其不意地問：“你的意思是，招熟人不好？”
沈岸嗯聲，正想和她分析招聘熟人到工作室的利弊，姜青時道：“你公司招聘，你會允許招熟人嗎？”
“？”
沈岸愣了下，不太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問，他沉思須臾，緩聲道：“如果熟人的專業水平足夠，業務能力也比同期應聘者要好，那我是允許的。”
他看她，“怎麼突然這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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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青時搖搖頭，勉強地擠出一張笑臉，“我就是好奇，想知道沈總是不是鐵面無私，在公司完全公事公辦的人。”
沈岸兀自笑笑，聲線悠悠：“結果呢？”
姜青時對上他眼睛，嘴唇翕動，“結果是沈總好像挺公事公辦的。”
“我也有不會公事公辦的時候。”他看著她說。
譬如每回姜青時過來，他都很難專心工作。
姜青時一怔，神色有些飄離，沒有再說話。
沈岸瞧著她面色不太對勁，正要問點什麼，敲門聲先響了起來。
“你先忙。”姜青時隨即反應過來，“我去一下洗手間。”
沈岸頷首。
等沈岸忙完，兩人一起回家。
回家路上，姜青時靠在椅背闔眼休憩。沈岸時不時看她一眼，以為她是今天去看工作室看累了，並未多想。
兩人一同到家，程姨已經做好了晚飯。
姜青時沒什麼胃口，但也沒有丟下沈岸回房間。她讓程姨給她盛了一碗湯，慢悠悠地喝著。
沈岸看了眼，“不吃飯？”
“不吃。”姜青時說，“我回國這段時間又胖了。”
她強調，“夏天到了，我要控制一下體重。”
沈岸皺眉，想說少吃一點不會胖，更何況姜青時真的不胖，她身形纖細，比多數鏡頭裡的女明星還要瘦。
不過他知道姜青時的脾性，她愛美，在這件事情上非常堅持。
兩人安靜地吃過飯，沈岸要去書房，姜青時在樓下待了一會，起身去瑜伽房。
她喜歡漂亮裙子，為了穿那些裙子，她可以少吃點。
隻不過今天的她，怎麼都靜不下心來練瑜伽。
鍛煉一會兒，姜青時沒忍住拿起了手機。她半躺在瑜伽房，思忖幾秒，給阮螢發消息。
姜青時：「在忙嗎？」
阮螢：「怎麼了？」
她放下手裡的活，專心地和她聊天：「遇到什麼事了？」
姜青時這麼嚴肅找她的時候，必然是遇到煩心事了。
姜青時有點兒不知道怎麼說，她想了想，拐彎抹角地問：「你看到陸醫生跟女同事說話，會不開心嗎？」
阮螢：「女同事為什麼要不開心？」
她捧著手機，直截了當地問：「你是想說喜歡他的女同事？」
姜青時：「……我不知道那個人喜不喜歡他，就覺得他們的關系還挺特別的。」
阮螢：「你有問過沈總嗎？」
姜青時努力地回憶了一下：「去年看到他們在一起說話的時候問過，他當時說他們不是我想的那樣。」
阮螢循循善誘：「但是呢？」
姜青時：「當時沒有多想，後來也沒有再看到過她。但我今天在沈岸公司看到她了，她在沈岸公司做前臺接待。」
看到這則消息，阮螢不意外怔住，她原本以為姜青時隻是因為沈岸和其他女人說話所以吃醋，她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
一時間，她也有點兒摸不準這是什麼情況。
思忖幾秒，阮螢建議：「你不想直接問他？」
姜青時：「……暫時沒想好怎麼問。」
還有就是，她問了，萬一沈岸沒有說實話呢？
兩人熱戀的這大半年，她不是沒有感受到沈岸對她的好，對她的細致溫柔，以及他對她的喜歡。
可是，感情這種東西是經不起檢驗的。
這一點，姜青時好幾年前便已經知道了。喜歡會變質，萬一他對她的喜歡，也持續不了那麼多年呢？
突地，手機又震了震，是阮螢的消息。
阮螢：「沒想好就先不問，我覺得沈岸不是那種人，對方說不定是他以前的同學或者鄰居呢？」
看到消息，姜青時愣住。她久違地想起，當時在沈岸公司門口看到兩人之後，沈岸有和她解釋說對方是他以前的鄰居，那麼是鄰居的話，也就有可能真的是以前的同學。
想到這，姜青時驀地想起一件自己差點忘記的事，沈岸書房畫冊裡的那張寫了拼音的字條——“qing”，指的不會就是今天在公司見到的那個女人李清月吧？
名字拼音對得上，很多細枝末節的東西，好似也是有跡可循的。
發現這一點，姜青時心口微微一緊，變得酸澀，難受。
姜青時好一會不回消息，阮螢沒忍住撥通她電話。
她拉回思緒，接起電話，“螢螢……”她悶悶地喊她，略感無力地看向窗外，“我好像知道她是誰了。”
阮螢聽著她說話的語氣，禁不住皺眉，“是誰？”
姜青時：“她好像是沈岸以前——”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姜青時先敏銳地捕捉到由遠至近的腳步聲，她下意識轉頭，跟幾秒後出現在門口的人對上視線，“我明天去找你們。”
阮螢還沒來得及多問，電話就被姜青時掛斷了。
掛了電話，姜青時看著突然出現的人，有些驚訝，“你怎麼上來了？”
沈岸去書房忙了會，總覺得今天的姜青時情緒有些不對勁，他不放心，所以過來找她。
“過來看看你。”沈岸朝她伸出手，“地上不涼？”
姜青時看著面前寬大有力量的手掌，遲疑幾秒，還是握了上去，“不涼。”
借著沈岸的力度站起，她回答他。
兩人面對面站在瑜伽房，沈岸低斂著眼睫盯著她，“你今天情緒不太對，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
姜青時仰頭，對上他的眼睛，靜默了一會問，“沈岸，你有事情瞞著我嗎？”
沈岸微怔，下意識想說沒有。話到嘴邊，他及時止住，他有，他有一件事情瞞著她，至今不敢讓她知道。
他靜了靜，低聲道：“怎麼突然這樣問？”
察覺到他的遲疑，姜青時懂了，“……是什麼事？我不方便知道的，還是你不知道怎麼說的？”
沈岸看著她，有點兒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你隻要回答我有還是沒有。”姜青時咬唇，眼睫微動，“都有嗎？”
沈岸沉默，回答不上來，他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他曾經暗戀過她的事，那件事說起來，他好像一個偷窺她的變態。
如果可以，沈岸這輩子都不想讓姜青時知道，他曾經觀察過她很久很久。
他的猶豫落在姜青時眼裡，有了另一層意思。
姜青時恍然，“不逼問你，我知道了。”
她故作輕松地說，“你還沒想好怎麼說就先不說。”
沈岸凝視著她，嗓音沉啞，“青時。”
“嗯。”姜青時朝他笑了下，“你以前就和我說過，有些事暫時不想說那就不說，你以前沒有勉強我，我現在也不會勉強你。”
沈岸眉心微蹙，聽著她這話有些不舒服，他斂了斂眸，正要組織語言，從多年前說起，姜青時率先往外走，“我有點兒累了，我先回房間洗澡。”
沈岸來不及阻止，姜青時就已經飛速地跑下樓。
他看她走遠的背影，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無力。
這一晚等沈岸再一次去書房忙完回到房間時，姜青時已經睡下了。
次日，沈岸本想等姜青時醒來和她說這件事，後知後覺想起自己前一天定下的出差。昨晚兩人交流太少，他忘了提前告訴她。
出差是臨時定下來的，沈岸臨時找其他人過去也有點兒為難人，他沒辦法，隻能自己去。
走前，他給姜青時留了一條消息，說自己出差的事，至於他瞞著她的事，等他回來他就告訴她。
姜青時睡醒看到他的消息，隻默默地把手機摁滅，沒回。
她不想回他信息。
-
之後兩天，姜青時心情都很差。
沈岸給她打的電話她不接，發的消息不回。阮螢和司念想要安慰她，卻又不知道從何下手。
畢竟她說的那件事，她們倆也不知道真假。
再者，多數人青春時期都有過喜歡的，暗戀的對象。她們也不好批判沈岸什麼。
當然，沈岸把暗戀對象招進自己公司這事，確實是做得很不應該。
司念和阮螢等人都覺得他不至於是對那個人餘情未了，他對姜青時什麼樣她們都很清楚。
可要是沒有餘情未了，那為什麼把曾經的暗戀對象招進公司？
這個問題，她們幾個人討論一番，都沒能討論出答案。
最後的最後，大家隻能是讓姜青時等沈岸出差回來再好好聊聊。
幾個女人坐在一起嘆氣。
驀地，晚來半小時的顧穗安推門從外進來，看向她們說，“你們怎麼還坐在這兒，外面有人在吵架，不去看看嗎？”
姜青時莫名：“看什麼？”
她鬱悶，“我現在跟我老公也在吵架，你也要看我熱鬧嘛？”
顧穗安一噎，提醒她說，“你和你老公是單方面冷戰。”
她瞧著姜青時沒什麼精氣神的樣子，拽她胳膊，“別在這兒嘆氣了，我們出去湊湊熱鬧吧。”
姜青時猝不及防，還真被她拉出了咖啡店。
走出咖啡店，姜青時先聽到男人的謾罵聲，罵得很難聽，不遠還有小孩的哭鬧聲，她最討厭小孩子哭，“我回店裡，這麼吵你也能——”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她轉身時瞥見男人抬起手要打那個女人。
當下那一刻，她想也沒想，喊不遠站著的保鏢，“去把人拉開。”
話音落下瞬間，她看到男人抬腳踹了抱著孩子的女人一腳。
姜青時下意識地往那邊跑，試圖將人拉開。還沒跑到，她先看清楚女人的長相。
愣了不過兩秒，她一把扶住要摔倒的女人。
與此同時，保鏢也將張牙舞爪的男人制止，男人莫名，嘴上罵罵咧咧，“你有病吧？我勸你不要多管闲事，這是我的家事，這是我老婆和孩子，我教育我的老婆你過來……”
姜青時愕然，大為震驚。她還沒來得及細想李清月怎麼就結婚了這件事，先聽到男人後面的謾罵聲。
實在是聽不下去，姜青時眼神凌厲地看向保鏢：“讓他住嘴。”
男人的嘴巴被堵住，隻能發出嗚嗚嗚地聲音。
姜青時閉了閉眼，垂眼去看面前驚惶失措，半張臉都被打腫的人，不可思議道，“你……”
“姜小姐。”看到是她，李清月抬手抹了下臉，強顏歡笑道，“沒想到會在這兒遇上你。”
姜青時看著她此刻的樣子，把滿腹疑團暫時壓下，“你這個臉，要不要先去醫院看看？”
李清月拒絕，“不用了，我回家敷一下就行。”
“別回家了。”不遠趕過來的司念和顧穗安說，“我的店就在旁邊，去我店裡拿冰塊敷一下。”
李清月嘴唇翕動，似想要拒絕。
姜青時看她懷裡護著的小孩，緩聲道：“你也不想讓小孩看到你的臉一直腫著吧？”
小孩是李清月的軟肋，她怔了怔，垂眼看著懷裡護著的孩子，輕聲道：“謝謝。”
姜青時不忍：“……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進去咖啡店，剛從洗手間出來的阮螢看到她們這樣，愕然不已，“出什麼事了？”
司念朝她搖搖頭，“待會說。”
